七年前在联合国总部,第一次见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时,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内勤人员,没想到赢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如铁般的硬心,不畏严苛训练脱颖而出的可怕干员。
任谁看到她小小肩头上的清丽脸孔,都不敢相信她可以轻易扳倒十名体积大她三倍的男人。她甜美的外表容易使人放下戒心,进而踏入她预先设好的陷阶之中。
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天使女孩,其实是包裹着美丽糖衣的毒蝎子。对于敌人,她向来是无情冷血的射杀,绝不留活口。
“传个口讯不用出动你这个大人物吧!你还是回办公桌批批公文泡泡茶,看看新闻。”维丝娜冷然的嘲讽着。
“若非几位置命令为无物,光明正大的关掉通讯器,何须劳烦他人亲自登门传讯。”
“难道总部连仅有的假期也不允许?请别当我们是超人。”厌恶的情绪硬压在维丝娜苍白的脸色之下。
平野正次无奈地吐了口白烟,拂掠耳旁的短发,他深知正义是没有假期的,作恶之人随时在暗处蠢动。“别忘了当初你们是为什么进入这行,既然选定了这行业,你们的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他的话一针见血的命中要害,维丝娜微锁眉心,眼神精光的瞅看他一眼,紧抿的双唇有些不耐。“告诉老头,我们明天会去日内瓦总部报到。”
平野正次摇摇头,冷然的说着,“此属紧急事件,主席希望你们立刻报到,请。”他半侧身一扬手,交通工具正是眼前的直升机。
维丝娜以眼神询问伙伴,回答她的是一张张愤慨的臭脸,不悦地冷哼着。
“职责所在,各位,回家吧!”
她的一句“回家吧!”为难得的假期画下终点。不情愿的数人,如老牛拖车般慢慢地走向银色的直升机,随着渐离地面的高度,忍着不去回想美丽的银色世界。
“老头找我们有什么事?”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打断他们的兴致,维丝娜心中感到纳闷。
“最高机密,我——无权得知。”各司其职是总部的规定,以防秘密外泄,所以平野正次也不知道。
“哼!日本鬼子。”她低声咕哝着。
平野正次好笑的听着她的小声咒骂,脸上一贯的未表任何神色,反正他早就习惯她的漠视和俾睨,不知她为何仇视他?也许是国籍吧!
听说是她的中国情结,使她对日本人没啥好感,只不过不知道当她爱上一个人时,将会是如何狂烈,但是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平野正次落寞地想着,他有一种即将失去挚爱的感觉。
寻鼠、隐狼、蓝蛇,接着是伯爵鸦,陆续从会议室走出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波动,但四周经过的人群都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势和寒意,自动的让出一条路。
在会议室内,袅袅而升的烟草味,正从黝黑大手上的雪茄慢开,满室烟味难闻得令人皱易,一只藕白的小手不客气地拿下雪茄,丢到他面前的咖啡里。
“何必呢!任务就是任务,不要拘泥在地域形式上。”昂·史洛有些可惜的望着上好的雪茄和香醇咖啡。
维丝娜双手环抱着胸,眼中净是过往尘事。“我不要到台湾,也不要保护那个人。”
“任性!你的工作是消灭罪恶,维护世界和平,岂可因个人因素而拒绝。”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排斥回自己出生的国家,但是多少知道她有某些心结存在,所以这些年鲜少指派东南亚国家的事件给她负责。
“台湾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想回家。”
维丝娜回忆起当年,她离开那令自己羞辱的地方,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没想到一个月后,母亲竟因意外而失去生命,留下她孤独一人。
为此她堕落、消极怨恨所有幸福的人,吸毒、打架甚至杀人她都做过,若不是遇到父亲生前的好友,也就是联合国情报署署长哈里费·汪兹,她此生只怕永沦黑暗之街。
昂·史洛站起身,以长者风范说:“凡事不要太固执,海风虽强劲,顺风而弯的树木韧性最强。”她倔强地说:“我宁可面对最残暴的恐怖分子,也不要成为一个台湾男人的影子。”影子是他们对保镖一职的鄙称。
“我们是应东南亚各国领袖的请托,希望你们能保护这次经贸会议领袖们的安全。”
维丝娜嗤之以鼻,以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道:“几时联合国的反恐怖小组沦为三流佣兵?”
以往他们保护会员国元首是逼不得已,可现在台湾并非联合国的会员,无理的要求教人难以接受。再则台湾已无她的亲人存在,回去只是增添伤心,再一次撕裂结痴的伤口而已。
“说话有必要如此苛刻吗?若非必要,我岂会劳动你们这群一流好手。”昂·史洛悻悻然地捻捻不着火的雪茄。
“台湾有警察,国际间有国际刑警,再不济还有保全人员,相信一个小小经贸会谈,用不看出动反恐怖小组。”大材小用,嫌他们日子太过清闲吗?她心中嘀咕着。
昂·史洛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若不实言以对,只怕她会无情地拒绝这项危险的任务。表面上这是东南亚经贸会谈,实际上是亚洲和平会议,主要是讨论太平洋防御战力的缺失和加强海岸线战斗力。
“哼!这和联合国有什么关系?只要军方出动军力维持即可。”她推开三十七楼的窗户,冷风灌了进来。
“唉!就是因为秘密进行不想被外界知道,所以无法出动军队护航。”他摆明了无法调动军力。
维丝娜望着停歇的风雪,美丽的山景映人眼中,宁静安详的阿尔卑斯山麓一向是她梦中的故乡,一个遗世独立的理想国度。在此,她可以忘却一切过往,重新做她自己。
“我相信国际间有不少优秀的情治人员足以担起大任。”她冷笑着,无意接此任务。
“除了和平会议之外,还有一件相当重要的国际联盟签定议程。”他暗叹现在的一流好手越来越难掌握。
“直截了当地说吧!分章节段的小说情节令人气短。”她白了他一眼,心想再拖下去就像老人家话当年——没完没了。
昂·史洛苦笑着,暗忖着堂堂一个联合国主席竟被一名小辈取笑,时代变迁的脚步也未免太快了。
“由于近来毒品泛滥,以金三角一带的毒枭最为猖狂,所以东南亚政府有意联盟打击毒贩。”
维丝娜不以为意地以手指梳理乌木般的秀发。“捉毒贩清垃圾是警察的工作,越组代庖是否逾矩了?”
她的工作是与恐怖分子周旋,救出各国被挟持的人质,这是因为她了解恐怖分子的心态,如今居然要她回过头当个小警察,似乎有点本末倒置。
“台湾一向是东亚毒品的转运站,由那里再行销世界各国,不知为何打击毒贩的消息走漏,引起中南美洲毒果的注意力,他们扬言将破坏东亚国际网,继续以毒品控制人们。而中南美洲是恐怖分子的大本营,那里传出暗杀台湾商业首脑以期遏阻联盟会议签订的消息。”
唉!一块小小的土地竟也扯进国际暗杀之中。维丝娜感到悲哀。
她看了昂·史洛一眼,“为何选定我当他的贴身影子,隐狼或是伯爵鸦不是更洽当?”她觉得成为影子是件烦人的事。
“很简单,你是如假包换台湾出生的中国人,语言及外形是最好的掩护色。谁也料不到血狐狸是个美丽的女子。”
“蓝蛇善长伪装,由她当影子不是更适合。”她也不想出卖伙伴以逃避责任,但实在是不得已。
“本来我是属意蓝蛇,可是她的身手不及你灵敏,临场反应度不够,最重要的是她不谙中文。”
蓝蛇精调各种易容术、狐媚之术及催眠,唯一的缺点是语言白痴,不管他人再怎么教导,除了英、法语及简易两、三句中文外,其余皆成“外语”——听不懂。
“似乎别无选择。”维丝娜任由冷风吹拂她的长发,表情是肃然淡漠。
“只要一个月,这项会议即可尘埃落定,到时你们可以好好的放个长假。”昂·史洛豪爽地给予承诺。
“是吗?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她心想,像这类型的国际会议,实际上最易起纷争拖延时效。
“同样是为和平而努力,不要计较时间长短。”他努力说服她。
“看来台湾一行是刻不容缓的,我除了坦然接受之外,是推托不得了。”厌山而就山,厌水而近水。她只能而对现实。
听到她这么说,他松了一口气,肩头为之一展。“这是台湾方面传真的资料,你就先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台湾方面会尽量配合你们的需要。”
维丝娜接过厚重的中文传真,一时乡愁溢上心头,有多久没接触来自故乡的文字了?沉重得如过百年。
周恩杰?!
熟悉得教人落泪的名字浮现在眼前,是他吗?怕是同名之错觉吧!
十年了,好长好长的一十年,当年的少女已长成独当一面的强者,不再卑躬屈膝仰人鼻息过活。
他大概遗忘了那段纯真的爱恋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在维丝娜眼底一闪而过,快到连她自己都怀疑。
“照往常,我只需要我的伙伴们,其余碍眼的石头搬远点,别挡了路。”她只信任自己的伙伴。
“台湾不比其他国家,枪械方面的问题你……”昂·史洛担忧台湾的配枪制度,火力不如恐怖分子。
“这点你大可放心,武器方面我们会自行打理,用不着他人插手。”她断然地拒绝他的好意。用惯了伊恩亲自设计的新型镭射枪和手枪,玩起其他武器如同玩芭比娃娃,既乏味又枯燥。
“那就……祝你成功。”昂·史治伸出诚恳的手,预祝他们有好的成绩。
“谢谢。”维丝娜有力地回握,表示一切无碍。
走出日内瓦的联合国总部大门,阳光中带点寒气,她拉拉温暖的长毛衣,深吸口气,果敢地迎向东方。
台湾,有人在期待她吗?
第二章
“来呀!来追我呀,长腿大熊。”女孩摇着红旗挑衅着,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小鬼,你别跑,等我捉到你,嘿嘿!到时候可别求饶。”男孩宠溺地假装要捉她。
“谁怕谁,有本事等你捉到我再说。”她扬着骄傲的鼻子,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好呀!你别跑,等我捉到你就……别跑。”
他们在庭院中追逐,笑声在风中扬着,飞鸟也扑扑翅膀无聊地啄着羽毛,阳光下只有一幅美如图画的爱情正在上演。
女孩跑累了,赖在男孩怀中喘息,俏丽的短发像杂草般散乱,男孩温柔地将手伸进她的乱发中,轻轻地为她梳理,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你真的要出国留学吗?”她不舍的搂紧他的腰,不忍分别之苦。
“我也想留下来陪你,可是……”他真想一辈子就这样守着她。
“算了,反正你们这些有钱人最喜欢搞噱头,非弄张外国文凭来充面子。”女孩赌气地噘着嘴。
男孩的心抽痛了一下,“别这样,慧儿,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谁知道你到国外会不会把我忘了,说不定看上个金发碧眼的妞,就连祖宗八代都给扔了。”
他紧张地拉着她的手。“不会的,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人,绝不会移心忘情。”
女孩甩开他的手。“哼!隔着重重海洋,爱情也会因时间而淡去,我才不相信你的话。”
“我可以发誓。”男孩立刻跪在老橡树前,“我周恩杰今生绝不负坦子慧,若违此誓罚我孤老终身。”
“说不定你正好不想结婚,一辈子在女人堆里打滚。”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与他呕着气。
他生气了,抱着她一阵热吻。“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不许你误会我的真心。”
在仲夏的老橡树下,女孩哭泣了。男孩看到她哭泣,只觉得心好痛,恨不得带她一起出国。
是的,带她出国。
周恩杰望着已遭雷延烧毁的老橡树,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树干。多年来他一直不准家人把它砍伐掉,因为这是他推一剩下的回忆。
慧儿,你到底在哪里?
十年了,十年相思算不算长呢!
在美国念书的那段期间,他几乎因没接到她的消息、而想提前回国,后来是母亲骗他说她正在适应大学生活,要他别去打扰她的课业,他才忍下刻骨思念。
就在他拼命进修,提早完成课业回国之时,她早已在自己离国几个月后消失了。
根据家人的说法是她偷了表妹的钻石项链,连夜畏罪潜逃。可是他不信。
她并不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对于被披挂挂的珠宝饰品一向视为累赘,连他买给她的珍珠耳环,都在千拜托万拜托的情况下,她才勉为其难的戴一下。
他暗自神伤,台湾虽然不大,可是想找个人,竟然比海底捞月更难。
“表哥,你伤还没好,万一吹了风着凉,得了感冒就不好。”杨喜庭替他披上外套,细心地拉拢领口。
周恩杰没有回头,只是寂寥地注视焦黑的老橡树。
“起风了,你先进去,我再站一下就进去。”
“一棵枯黑无用的老树有什么好看,身子要紧。”她不如一棵枯树好看吗?她气恼地想把夺去表哥注意力的枯树再放一把火烧成灰烬。
多少年了,他对一棵枯树的注意力永远比她这个未婚妻多,难道这些年她付出的感情还不够深吗?为什么他总是看不见。
“我的事你别管,进去。”他不耐地语气扬起,没人能了解老树对他的重要性,除了她。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男性需求,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杨音庭,正好在他需要的时间出现,而她这无爱的性伴侣在她有心的安排下,因而冠上未婚妻的名衔。
可是三年了,杨音庭依旧是周恩杰的未婚妻,妻子的正位一直空荡着,似乎在等待着谁。
“我怎能不管,你是我的未婚夫。”她等了这么多年,为的是相信他的心终有开启的一天。
“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个假象,我不会娶你的。”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一位妻子了。
她不会放弃的,这就是她的爱。“我等,等到你愿意爱我的那一天。”将脸贴在他后背,双手绕放在他的腰。周恩杰不耐地拉开她的手。“不要强求不属于你的爱,我没有心。”早在十年前,他的心已遗落在一名叫坦子慧的十七岁少女身上。
“没关系,我有心,我们可以共用它。”杨音庭仍有信心,毕竟她爱了他十几年了。
他回过头来,用着落寞无神的眼光扫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