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了,阴阳。我这个主子不好伺候吧!”有个老爱幽冥路上闯的主子。
“至少比脾性阴晴不定的十三皇子好一点,我不贪心。”玉浮尘说得暗含埋怨,怪凌拨云太狂涓。
“别装委屈了,我又不是今日才认识你这只野生狐,你是不受礼教约束的聪明人,待在我和玄漠身边才不会让一群饥渴的女祸撕成碎片。”
玉浮尘笑得局促,连一旁冷眼旁观的玄漠都微露谈到几近看不见的薄笑。
威远侯爵府的人都深知他那张比女人还俊美的脸蛋,曾惹来多少姑娘家不要命的示爱方式,前仆后继地像失魂的鬼魅般在他四周游荡。
他被女人缠怕了,更忌惮她们急切近乎放浪的淫相,因此找了两尊罗汉来挡灾。
凌拨云和玄漠外表冷漠阴狠,一见便知是不好惹的人物,女人们心寒胆战得不敢靠近,即使他们同样的出色,长相不下俊美的玉浮尘。
也许他们有股天生霸气和浑身血腥味吓退了她们吧!毕竟术士练武不杀生,不若他们可以狠下心夺人命。
“爷,你非让我闹笑话不成吗?”玉浮尘头一转。
“玄漠,要我帮你算算姻缘吗?”
个性沉稳的玄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少多事。
“阴阳,你别吓玄漠了,小心他一剑挥掉你的项上脑袋。”凌拨云打趣地瞄瞄玄漠放在剑上的手。
玉浮尘故作害怕地抖抖身子。“哎呀!爷,我担心他公报私仇。”
“噢,怎么说?”他配合地顺顺话,真想瞧瞧手底下两员大将如何自相残杀。
“前儿个玄漠红着脸向我示爱被拒,所以他恼羞成怒……唉!玄漠,别想杀人灭口好掩饰你的丑行呀!”
一个闪身,玉浮尘笑嘻嘻地避过玄漠恶狠狠的一剑,他飘逸的身影美如天上谪仙,迷炫了一干下人的眼。
唯独一脸冷厉的玄漠和看笑话的凌拨云不为所动,他们本身便是美男子。
“玉浮尘,你给我站住。”
“玄漠,你当我是木头人儿等着挨刀子呀!好歹我也是有痛觉的人。”他真恼了耶!
“是吗?我看你是蛇,滑溜溜得令人恶心。”玄漠啐了一口以示不屑。
“爷,他污辱我的清誉,我可是个活生生有温度的人,和冷血的蛇类可扯不上半点关系,你要帮我澄清。”
凌拨云狡狯一言。“我没跟你相好过,怎知你冷不冷?”
“爷!你真邪恶。”玉浮尘见玄漠一剑使来,赶紧慌乱地一跳,差点撞到一位黄衫女子。
而玄漠的剑尖正巧对上那名女子。
紫绢捂着快吓掉的心口,一把银晃晃的长剑直指着她鼻头,原本端平的瓷盘就落在脚旁,碎成七、八片。
“玄……玄爷,我罪不致死吧!我一家老小还靠我在府里打工过日子呢!”她泫泪欲滴的盯着剑尖。
“失礼。”玄漠冷淡地收回剑,斜视了幸灾乐祸的玉浮尘一眼。“你会有报应的。”
“我等着呢!玄爷。”玉浮尘故意抛个媚眼调戏他,不在乎因果报应这件事。
他自己就是个阴阳术士,算不出祸福吉凶,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好啦!别闹了。”凌拨云严峻的问起紫绢。“你的主子怎么了?”
“侯爷,你去劝劝云姑娘,她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听得心都碎了。”紫绢怕她哭化成水难交代。
不是她爱抱怨,而是浣花院的新娇客太厉害,一哭便是三个时辰不停歇,一边用膳一边拭泪,好不辛苦。
府里有七院十三阁,是仿皇宫内苑而筑,除却阁里的美人儿,每一院皆有其贵贱之分,有浣花院、琼花院、杏花院、芙蓉院、迎辇院、青鸾院和可梅院。
可梅院是下人们的居所,最小、最简陋,但比平民百姓的茅屋好上许多,不失大户人家的气派。
青鸾院和迎辇院是招待一般宾客的厢房,干净、简洁,面向一片青翠的山色,非常典雅。
杏花院和芙蓉院是玄漠和玉浮尘的居所,平常人不许往院里走动,尤其是女人更是止步,打扫、伺候的全是十五、六岁的侍童。
琼花是高贵圣洁的,因此琼花院只用来招待身份特殊的贵客,偶尔皇后和太子会来小住一、两日,里面的摆饰和皇宫相似,连把小梳子都得玉雕象牙刻的才行。
至于浣花院是凌拨云的私人禁地,没有通行令不得进出,是全府最大也最严肃的院落,四周种满参天高木不见花草,花厅后便是相连的两间王爷房和王妃房,书房更是拐个弯就到。
不过,此处却是距离正厅最远的一个院落。
“云姑娘还在哭?”
“是的,侯爷。”紫绢恭敬地望着地上碎瓷片兴叹。
凌拨云隐隐一痛。“我去看看她。”
玉浮尘及时拦住他。
“爷,别让自己陷进去。”他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其来有自。
爷太投入了,思绪正被一名陌生女子所牵动,这不是件好事,即使是出自他从不失误的卜卦所断。
“阴阳,你可以怀疑自己,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没那么大的魅力诱惑我。”凌拨云好笑地说道。
玉浮尘摇摇头轻叹。“倩之所以可怕是无形,定力愈强反而愈沉沦,皇上不会允许你与一名乞儿有白首之约。”
“哈……你多虑了,她根本还没长大嘛!”但柔柔软软的触觉还在,他心神一悸。
他取笑自己未免太急躁,她八成只有才十三、四岁,要侍寝得再养两年才成,待会随便找个侍妾来温存一番,免得他禁欲太久蹂躏起小姑娘。
女人在床上的表现不都是那样,被动地等着他宠幸,谁都可以,无关美丑。
只不过美丽的女子较能引起男人的欲望,他的十三位侍妾皆是娇艳如花的天仙姿容,可是奇怪得很,没有一个人挑动得了他的心,连一丝丝波纹都不曾起。
“玄漠,你认为是我多虑了吗?”玉浮尘忧心仲仲地望着主子大笑离去的背影。
“你该相信自己的卦文,云姑娘不像外表一般单纯。”他唯一受不了的是她的哭功。
他微楞地低吟。“你说她是个城府深沉的女子?”
“你被眼睛蒙住了,我的意思是她并没有迷上我们其中一人,反而以平常心对待。”
经玄漠一点化,玉浮尘豁然开悟,他怎么会忘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若非大智慧者,岂会不被他们表象所迷惑,和一般庸俗女子一样露出垂涎的痴述祥,巴不得粘在他们身上而不是一再地要求离开。
虽然她好哭些,但举止言行似出自名门之家,看来是他眼拙了。
龙藏于池非鲛,有朝一日必升天。风落于尘非难,光华显露无法隐。
好想家,她好想家。
她想念爹和娘,想念欢欢攒钱时的笑脸,想念丫丫不男不女的扮相,想念门口的老黄狗,想念庭后的玉兰花,想念养在小鱼池的乌龟王,想念她那充满怪味的药居。
她好想好想回家,待在这间华丽的囚室好无趣,那个一直问她“知道我是谁吗”的霸道男子太可恶,居然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从来没有被关在房子的经验,所以云日初闷到以哭来打发时间。
“初儿,你到底要哭多久?”
初儿是谁?云日初不解地开口,“我要回家。”
“你没有家,你是小乞儿,记得吗?”他不懂这儿有锦衣玉食有啥不好?
“那我不要待在这里。”她换了个要求。
凌拨云凝住脾气,轻柔地托高她的下领,少了脏污的小肠出奇的清丽,他竟看呆了。
原来她是如此美丽,像朵不染尘土的玉蝉花,没有牡丹的娇艳,少了芍药的妖美,自成一格地绽放小小的花瓣,不与百花争宠。
难怪他以前总觉得侍妾们浓香呛鼻,一个月才找她们几次,原来是他独爱淡馨的缘故。
“你好美。”
美?!他在说谁?
云日初第一个念头是当他病了,抬起纤葱的柔荑覆在他额头试试是否发烫。
“你生病了?说的话古怪,我都听不懂。”她眼泪仍不住地往下落。
凌拨云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亲吻。“你是美丽的女子,我的小玉蝉花。”
“我美丽?”她心头跟着怪起来,他干么吮她的手指头?
“是的,在我眼中。”他好想一口把她吃掉。
晶莹的泪珠对凌拨云而言是甘醇的琼汁,他亲昵地低头舔吻入口腔,再三的回味仍不知足。
不经人事的云日初僵直了身子,她不懂害羞为何物,只觉得很尴尬,他居然用湿粘粘的舌头帮她洗脸,好像家门口那只谄媚的老黄狗,惊得她把泪收回去,半滴都不愿流。
“咦!你怎么把甘泉封住了?我尝得正起劲呢!”
好可惜,待会再弄哭她好了。
“我……我不是山泉啦!你去找别人。”讨厌,喝人家的泪。
凌拨云轻笑地含住她左眼尾一颗尚未成形的甜液。
“不行,她们没你可口。”
“我是人又不是食物,你可不能乱咬,我真的很怕痛。”因他的亲近,云日初瑟缩了一下。
她不懂心脉为何跳如雨豆,当自己怕他咬她而紧张得心跳加快。
“你说了好几遍,我已记在脑子里。”他近乎轻佻地要摸她光滑的颈项。
好在玄漠和阴阳不在这里,不然地上会有两双凸眼珠可拾。
在他们眼中严厉精锐的主子此时已不复稳重,有些吊儿郎当地调戏他向来不齿的女人,而且一副还乐在其中的模样,有失皇族身份。
“呃,你不要一直靠过来,我会被你压扁的。”云日初直往后退,跌坐在绣床上。
“这听起来像是邀请,我们来试试会不会压扁你。”
凌拨云欺上身,恶棍似地贴着她的脸细喃。
云日初的头往后仰。“不要啦!你那么高大一定很重,我会死的。”
“我好看吗?”
“嗄?!”她一怔,接着很专注地直视他。“还不错啦!和尉堡主、应庄主、连大哥一样好看。”
像打破了醋坛子,原本温和的凌拨云变得阴惊狂狷,双手用力地抓住她薄弱的细肩,眼底冒着火,全然不顾她的疼痛。
“谁是尉堡主?哪个又是该死的应庄主?”一个乞丐头来捣蛋还不够吗?
疼呀!可是斗大的泪硬是留在她眼眶内。“你……
你不知道他们吗?他们很有名的。”
“有名个屁,我一个也不认识。”凌拨云气得口出秽言,恨她老吐出他不熟悉的人名。
“你……你好凶,我不要跟你说话。”
“我凶……”他在她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猛然住口地低咒几句,“我捏疼你了?”
他是会凶残冷酷的对付敌人,可是这一刻他恨透了这一份特质,竟将它完全用在她身上,忘了她不过是娇弱的姑娘家,怎受得住他的残酷。
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一个恶魔,张牙舞爪地逼迫一位认识不到五个时辰的姑娘家。
他是恶魔。
“当然疼了,你好用力地掐我,骨头都快碎了。”
她是夸大些,但是疼嘛!
一股自责油然而生。“我帮你瞧瞧伤着了没?”凌拨云作势要掀开她的外衣。
“不……不必了。”云日初赶紧拉拢衣物向后移了一寸。“你不可以乱看我的身体。”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凌拨云懊恼地拨拨头,他是怎么搞的?大男人居然使起小性子,像个要不到糖吃就大闹的孩童。
吐了口气,他抚抚她细嫩的脸颊,似安抚又似在道歉,口气和缓了些,但眼底仍有残存的妒意。
“告诉我,尉堡主和应庄主是如何有名。”他要命玄漠去杀了他们。
云日初嘴干地抿了抿。“你真的不认识他们?”
“真的。”但他很快就会认识。
他正考虑弄本武林诺将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全登录在上,免得她一开口就“你不认识他吗?他很有名耶。”
“绝情剑尉天栩是恨天堡堡主呀!别离剑应嘲风是冷月山庄的庄主,他们都很有钱。”她画蛇添足的加一句。
很有钱?凌拨云投以怪异的一瞥。“你和他们的交情都很好?”
“好?”云日初偏过头思索了片刻。“应该不坏吧!至少不像他们的妻子那样会吼我。”
“他们成亲了?”吼她?这些女人真该受教训。
不懂他在高兴什么的云日初轻顿首。“他们娶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那她们还吼你。”他内心感觉很复杂,既是释怀的喜悦偏又沉着脸。
“人家……人家爱哭嘛!”她不好意思红了脸。“丫丫和欢欢被我哭烦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不然不会成为扬州三奇之一,被当成“名胜”取笑。
听爹娘提及,她刚出生那年是完全不哭的,他们还以为宝贝女儿是天生残疾,一辈子说不得话的哑巴。
后来有个很皮的小孩子朝她嘴里丢碾碎的辣椒未,她才受不了大哭,一哭就哭到十七岁,自此就没停过。
结果,她和那个顽皮的小孩结成莫逆之交,成天听着欢欢喊银子真可爱。
“姑娘家爱哭是天性,我不怕烦,你继续哭吧!”
他等着品尝甘液呢。
“我……我才不要,人……人家要戒哭。”咦!她眼泪居然不流了?
“你哭泣的模样很讨喜,何必戒呢!”凌拨云倒觉得她的哭声很可爱,像春天出生的小猫。
她有些生气地抓抓手指。“你在嘲笑我是不是?”
好坏的人。
“不是。”他为之失笑。“人有七情六欲,不应该被压抑。”他该怎么弄哭她呢?
“你干么笑得一脸奸诈,想算计我?”和欢欢要钱时的模样好像。
凌拨云顿时乍青乍白了脸。“我奸诈?”他自信没露出一点馅。
“我警告你喔!不要再像老黄狗一样猛洗我的脸,这样很脏的。”她娘不许她和狗狗玩。
“警告?老黄狗?洗脸?”心绪像掺了五味的凌拨云,五官变得狰狞。
“你没事吧!”他脸色好难看。
云日初用心的观察,生怕他突然得了怪病,医书上常有些病症在发作前即是如此。
“初儿,你几岁了?”
嗄?!叫她?云日初吸着嘴,“十七。还有我叫云日初不是初儿,你喊错了。”
初、猪,不好听,耳背的人会听成猪儿,她才不当小猪呢!
“我没喊错,初儿是我专属的小名。”凌拨云霸道地烙下印记。
她拼命地摇晃小脑袋。“不要啦!好难听,人家都叫我云云。”
“云?那不是你的姓?”怪哉,她叫自己名字干什么?
“云云比较好听嘛!”至少比小猪猪、小鹿鹿好听。
小孩子口齿不清晰,老是把日念成鹿,韧改成猪,她被嘲笑了好些年。
“初儿,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来照顾你一生。”他仍不改初衷的叫她初儿。
“我不要。”
“你敢说不要?”
“我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跟着你?”她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