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内外夹攻、进退两难的局势下,雨悠只能天天往景家宝库躲,那儿不只奇观处处、宝物多多,更是唯一可以让她得到清静的地方。
「这……这扇画莫非是唐寅的【山居客至】?」雨悠揪着胸口,就快承受不住这满溢的快乐,如痴如醉的低吟道:「红树黄花野老家,日高山犬吠篱笆,合村会议无他事,定是人来借看花……」
啊--人能活着多么可贵,能饱览古今精品又是多么幸福,在这此一刻!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危急、自由不保。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她背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我就知道妳在这儿。」
那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景瀚平,他的「密探」太多,随时都能掌控她的行踪。
雨悠连问候都省了,跟他这种小人相处,不需要客气什么。
他静静地走到她的身旁,为她戴上一只玉镯,她这才好奇的问:「好漂亮,这是哪个时代的宝物?」
他神秘一笑,「该有百年以上了,妳看质地怎么样?」
「这玉晶莹剔透,色泽均匀,浮雕花纹又这么精细,当然是上品了!」
他点点头,「那妳喜欢吗?」
「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她举起皓腕,看着那青绿的玉镯在阳光中更显温润,不禁要感慨世间多绝色、艺术无穷尽。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吃了一惊,「我们景家从第一代的主母就戴着这玉镯,难怪放在妳手上格外好看。」
「什么?!」她随即会意过来,飞快地要把王镯取下。
他不让她有这机会,一把将她双手反抓到背后,冷冷淡淡的说:「妳要是敢取下这玉镯,我就烧了这座宝库。」
烧了这座宝库?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两害权衡取其轻,她只得噘噘嘴,「戴着就戴着,不过,我只是先帮你保管而已喔!」
「那当然,等我们的儿子娶了媳妇,妳就可以还我了。」
瞧他痴人说梦,当真可笑之至!雨悠懒得浪费唇舌,目前就先让他得意片刻,等她爹娘到了,非要他好看不可!
「我都快等不及了。」他忽然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妳爹娘再不来,我就要直接娶妳过门了。」
「不行!没有家人的赞成和祝福,我绝对不嫁!」这是她最后的挡箭牌,就算是拖字诀也好,她可不能就此投降。
「好好,就依妳的意思。」他抬起她的小脸,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芒,「反正妳的身子早就被我看过也摸过了!妳是非我莫嫁。」
他说的这什么混帐话?活像个采花大盗!她气得跺脚,使劲踩在他的脚上,可惜她力小如棉,他一点都不当回事,反而低头吻住她的樱唇。
「嗯……」她想躲也躲不了,他那吸吮的力道太强,一下子就吻肿了她的双唇,甚至想探入她口中彻底品尝,简直就像头饥饿的野兽。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这样?在稳重有礼的外表下,隐隐燃着烈火炽焰,让人一碰就要灼伤,直呼着烫,却又闪躲无处,只能随着高温发烧,直到灰飞湮灭。
唉--其实这问题她也无从解答,谁教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呢?
「不要了……算我求你了……」她呼吸困难,不得不求饶。
他喘息粗哑!终于肯离开她花瓣似的嘴唇!但那双强壮臂膀仍将她抱得好紧,让她的身子夹在他有力的双腿间,仿佛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体内。
讨厌!她贴在他胸前想着,这男人全身都烫得要命!这宝库里又缺少凉风阵阵,这么一来,她也变得热呼呼的,而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不清爽的感觉了!
「拜托你放开我啦……」不自觉的,她抱怨的嗓音变得又娇又柔。
他的黑眸如夜空,窜着流星般的光芒,不知正想着什么可怕的事,她虽然猜不着,却仍直觉地感到害羞,因为……他看来就像要把她给吃了!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我可以把妳锁在这里,没有人会多问一句。」
「你胡说什么?」她真不敢相信!他除了是个小人外,还是个疯子!
他似乎是当真的,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人人都知道妳爱极了这些骨董,就说妳想住在这儿也很合理。」
「别……别吓我!」她的小手不禁抓紧他的领口,「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妳怎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妳太天真了。」他的大掌抚在她脸上,惹出一波波的酥痒,害她都要颤抖起来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好无辜、好可怜,落在一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手上。
偏偏他就爱煞了她这模样,甜美得教他饥渴,于是他大胆要求,「我……我要妳……抱我、碰我、亲我。」
这绝对是噩梦!雨悠内心大喊,恳求老天爷快让她醒来吧!
无奈她依然身在他怀中,呼吸着他的气息、贴靠着他的躯体,这真实的感觉不可能是梦,而他嚣张的要求也还在她脑中回荡着。
「快!」他性急的在她耳边催促着、诱惑着,「还是妳想在这宝库住下,不分白昼黑夜都做我的囚犯?」
「你可恶!」她脸红如霞,犹豫片刻才妥协,「你……你先闭上眼睛啦!」
他依言照做,闭上眼等待她的垂青,就在他的耐心即将用完时,终于感觉到她的小手放在他脸上,那么小心又那么轻柔,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是这样,别停下来。」他仍闭着眼,只开口鼓励道。
她以手指划过他的眉毛、鼻梁和嘴唇,虽是迟疑不决,却效果惊人,令他贪婪地咬住她的小指,含在口中来回舔弄,如此的亲昵举动让她心慌意乱,「别这样!会痒的……」
「亲我,立刻!」他饶过她发红的小指,微启双唇等待她。
她才跎起脚尖,就发现自己被他抱起,腾空而飞,只好用双手抱住他的颈子,怯生生的、慢吞吞的移向他的嘴唇。
他动也不动,任凭她摩拳着他,那很甜,但还不够,「伸出妳的舌头。」
她气恼的呜咽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了舌尖舔在他坚毅的唇形上,过没多久就被他吸进嘴里,他要她也尝尝他的味道和他的燥热。
除了这吻,他的手掌也探到她的俏臀上,时而轻柔、时而粗重的抚弄着。
「你不可以!」她扭动身子要逃,但他的双臂只轻松一带,就将她压在一张后魏时期的象牙床上,上面还铺着用冰蚕茧丝织成的茵席。
「妳该知道这些也是古物,当心别弄坏了它们。」他才说了两句简单的威胁,就让她乖乖躺好,动也不敢动一下。
雨悠左右顾盼,识出其中珍贵之处,「韦应物有诗云:『湘箪玲珑透象床』,顾恺之的【女史箴图】也画有茵席,想不到如今我就躺在上面……」
她的感动无以形容,而那表情在他看来真是可爱极了。
「傻孩子,妳就当这是场梦吧!」他的唇舌在她身上徘徊不去,尽管他决定在新婚之夜才能洞房,可那股煎熬逼得他想先解解渴。
她哪知他在想些什么啊!才一回过神,就见他大手袭来,过了没多久,屋里便传出惊呼和低吟、呜咽和喘息。
那天,雨悠从午后进入宝库,直到夜深才被抱出!所有的人都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夫人既然喜欢古老玩意!老爷陪着她欣赏也是应该的。
至于为何夫人会腿软无力,还得让老爷抱回房去,那一定是夫人欣喜过度,光顾着看宝物却忘了要用晚膳,才会造成体力不支的状况。
总之,老爷跟夫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们是老爷跟夫人嘛!
第六章 狡猾
杨花点点是春心心,
替风前,
万花吹泪。
--张炎﹒西子妆慢
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这天,雨悠即将得救,因为她亲爱的家人就要抵达。
「夫人,老爷说,老爷和夫人都快到了。」梅素琴自己说着也觉得拗口,便改道:「夫人,我的意思是,景老爷说唐老爷和唐夫人就快到了。」
「好了好了上堆老爷夫人的听得我头疼。」雨悠心中已有准备,等爹娘一到,就要请他们做主,赶紧将她接回桂林去。
「今天您想做什么打扮呢?我给您梳个桃心髻好吗?」
「都行、都行。」雨悠根本无心于这些小事,只思考着该如何向家人「申冤」。
「包在我身上吧!」梅素琴格外费神的为小姐打扮,她确定今天将是小姐的大日子,当然得如花般盛开,教人过目不忘啰!
当她们主仆俩走出「竹阁」,缓步来到大厅!才发现裘常新和石仲禹也在,他们早就风闻唐家人即将来到,又听说唐家七兄弟团结力量大,就不知景瀚平将如何应战?如此绝妙好戏怎能缺少观众呢?
石仲禹一见雨悠就直接道:「恭喜唐姑娘!贺喜唐姑娘!」
「石公子,你别开玩笑了。」雨悠就快维持不了优雅风范,内心只想尖叫--与其对她说恭喜,不如说节哀顺变更合适!
「仲禹,你别闹雨悠了,她会害羞的。」裘常新毫不严厉的斥责一句,又自问自答道:「这回我给唐老爷和唐夫人立了大功,不知他们会包给我多大的红包?还是招待我到桂林游山玩水?希望老婆会让我去才好……」
唉--这是什么状况?
雨悠正觉得心烦意乱,景瀚平又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她睡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虽然雨悠心里如此应着,无奈她还是有那么点淑女气质,只是随意点个头当作回答。
「嫂嫂好象对老爷不大满意,老爷,您可要加把劲呀!」一旁孟琦的童言童语引起大家一阵轰笑,就只有雨悠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总管周岳衡奔至门口说:「老爷、夫人,唐家的车队到了!」不管被雨悠纠正过几次,周岳衡还是这么喊她。
景瀚平率众出门迎接,一看到岳父、岳母便拜道:「唐老爷、唐夫人,在下景瀚平,欢迎你们远程来到大理。」
「雨悠呢?咱们家雨悠呢?」唐世璋和罗碗嫣爱女心切,如今三个月不见,他们一下车就东张西望的要找人。
「爹!娘!」雨悠投入父母怀中,满心的委屈都得到了安慰。
至于唐家七兄弟呢?他们各骑着壮硕的关中马!肩上围着黑底金边的披风,一字黑压压的排开,颇有震撼人心的效果。
想当初两悠诞生的时候,连最小的唐老七都十二岁了,他们七兄弟根本不把雨悠当妹妹,而是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那年雨悠从马上坠落,他们七兄弟也在场,恨不得能飞身相救,却都晚了一步。从此以后,他们对雨悠是百依百顺!不管她喜欢怎样稀奇的玩意,他们都愿意重金搜购,只要能博取雨悠一笑,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听说景家继承人要迎娶他们的小雨悠,当然得先通过他们的重重考验。至于唐世璋和罗婉嫣,只消安抚女儿的心情,根本用不着出面。
景瀚平早已感受到七双锐利视线,无惧地抬起头、挺起胸面对,表明他不卑不亢的态度。
唐老大率先劈口问道:「小子,你是哪号人物?报上名来!」
「在下景瀚平,世居云南大理,经商为业,年已三十,尚未娶妻。」
唐老二语气平淡,「你该知道我妹妹为何来此吧?」
「唐小姐不辞辛苦前来,为的是教导舍妹诗书礼仪。」
唐老三脸色阴沉道:「可是我们听裘太爷说,你竟然非礼了我妹妹?」
「实乃小弟情不自禁,还请兄长们海涵。」
唐老四瞇起冷冽双眼,「你以为道歉就够了?任何人都不准对我妹妹始乱终弃!」
「若得诸位同意,我会娶她。」
唐老五怒吼起来,「你休想教她做妾,她可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
「她会是我的正室。」
唐老六冷哼一声,「你娶了她做正室,接着是不是要再纳个三妻四妾?」
「我终生都不会纳妾。」
话说到这儿,唐家七兄弟几乎哑口无言,最后,唐老七终于想出了最高一招,「景瀚平,你敢对着你过世的爹娘发誓?」
「我敢。」景瀚平毫不迟疑地双手握拳道:「还请各位做证。」
现场一片死寂,众人跟着景瀚平走到景家祠堂前,只见他双膝跪下,眉目严肃的朗声道:「我景瀚平乃景家第十一代继承人,在此对景家列祖列宗起誓,今生今世我只娶唐雨悠为妻,绝不再纳妻妾,倘有违反誓言,愿受祖宗责罚,五雷轰顶,无怨无悔!」
裘常新暗暗叫好,这招有担当又有魄力,只怕唐家不要这个女婿也不行了。
孟琦在一旁看了,悄声对未婚夫说:「你要不要也发个誓?」
石仲禹一脸苦笑,「饶了我吧,光妳一个就够我受了,我哪敢再自找苦吃?」
景瀚平立誓之后,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向唐家七兄弟问:「不知七位兄长们可满意?能否让我以大礼迎娶雨悠入门?」
笑意缓缓爬上七人紧抿的嘴角,唐老大第一个拍上景瀚平的肩膀,爽快地答应,「好啦!这下没话可说了,我的好兄弟,雨悠就交给你了!」
唐老二数着手上的佛珠,「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缘分,本想把雨悠留在我们唐家一辈子,看来老天自有安排。」
唐老三则诚恳的建议,「雨悠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了点,你有时候要让让她,要是行不通,就压压她,别让她那温柔的微笑给骗了。」
唐老四屈指一算!微笑道:「当初我为雨悠卜卦,就说她位属西南,果然是要在大理落地生根了。」
「妹婿,我不大会说那些文诌诌的话,可我真是……他妈的高兴!」唐老五哈哈一笑,他就是那种直肠子的老实人。
「以后我们会常来探望你们,最好别让我们听到雨悠有任何抱怨!」唐老六生意做得最好,协议达成后仍不忘提出警告。
「我没想到……这趟云南之行……能替雨悠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简直就像我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似的……」唐老七生性心软,说着,还掩面而泣、不能自己。
七只强壮的手臂重重地拍在景瀚平身上,差点没把他拍得吐出血来,不过,他还是强自忍住、微笑以对,如果一定要先经过地狱才能娶得佳人,他甘之如饴。
唐世璋和罗婉嫣相视而笑,两人对这桩婚事都是求之不得,既然七个儿子全首肯了,他们只要顺水推舟、做做姿态就成了。
在场一片欢欣和乐,却见雨悠脸色苍白地颤抖道:「我……我不嫁人的……」
很可惜,除了她的贴身丫环梅素琴,没有任何人听到她的宣布。众人继续热络的交谈,互道恭喜,还研究起该怎么称呼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