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斯文点!」蘅妃又细细的叮咛。
「这句话姊姊常挂在嘴上,我记得很牢,不会忘。」塞阳笑嘻嘻的道,她趁四周没人在,轻佻的摸了把蘅妃的脸蛋,这才昂首阔步的朝「潜龙殿」走去。
「潜龙殿」中,除了皇上之外,竟无半个侍者在君侧,皇上一见到塞阳,立刻笑吟吟的要她坐。
「皇上,服侍您的太监、宫娥呢?怎麽个个不见人影?」塞阳捡了句客套话做开场白。
「是我要他们退去,有爱卿你陪着就够了。」皇上俊帅的脸庞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塞阳说。
「臣──受宠若惊。」塞阳照着「皇宫生活手册」中所载的标准答案作答。
「担任官职以来,还习惯吗?」皇上和颜悦色的说:「蘅妃常在我耳边念着,说你不喜欢争名夺利,也不喜欢这些富贵荣华,要我早点休了你的官,好让你轻松快意的生活,这可当真吗?」
这个姊姊还满够意思的嘛!塞阳颇为安慰的想。
「臣的确不太习惯宫中的日子,可能是向来闲云野鹤惯了,故一时之间还调适不过来。」塞阳依样书葫芦的答。
「怎麽卿的说法与我听到的多有所出入?」皇上似笑非笑的说。
「臣斗胆,敢问皇上听到了什麽有关臣的耳语?」塞阳希望幸运之神能多多眷顾她,好教她早日得以脱身。
皇上微微一笑说:「据众家臣子的综合心得,卿你实在是一流的交际人才,非但辩才无碍,且手腕其高,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同,都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
「有┅┅有这样的事?」塞阳头皮发麻的问。
这都要怪她自己,有事没事像个哑巴一样就成了,但她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舌灿莲花,看到好的、不好的,总要拍它一拍才过瘾,如此一来,「最佳人缘奖」不颁给她,要颁给谁?千错万错,都怪自己岈!塞阳不禁痛心地责骂起自己来。
「卿太谦虚了,实在难得。」皇上温柔的说。
她谦虚?这连塞阳自己都要怀疑,在她塞阳格格的字典 ,是没有这两个字的,如果这句话让硕亲王爷给听到了,那她可就大大扬眉吐气一番罗!谁教她阿玛老是不看好她这匹千里黑马。
塞阳从容的一笑後,便十分恭敬得体地回答说:「臣年纪尚轻,许多事不懂,是宫中大臣们抬爱了,可能是爱屋及乌吧!看在我阿玛的面子上,大家都对我礼让了三分。」
「爱屋及乌┅┅」皇上看着塞阳,顿了顿才缓缓的继续说:「这句话颇为正确,我大概也是因为蘅妃的关系,所以也对卿你──有特别的偏爱关心吧!」
皇上也为自己找了个乱不错的台阶下,想将那份没由来对塞阳的好感给掩饰起来,他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心中蕴藏的「不正常」
对自己臣子的不正常。
塞阳回给皇上一个感激的笑容,算是接受了皇上的说词,心想:很好,棋逢敌手,至少目前皇上表现良好,还把她当个人看,起码她总算在皇宫 得到一点点的尊重了,哪像她这阵子以来在硕亲王府过的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算哪根葱啊!乌烟瘴气的,想起来就沮丧。
忍一时风平浪静嘛!塞阳相信离得救点不远了,她绝不曾不战而败,而胜负,总会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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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屋漏偏逢连夜雨,才在「潜龙殿」 和皇上皮笑肉不笑的聊了两个时辰,一踏出门口,刚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时,却连站都还没站稳就被端捷公主派来的小宫娥给请到御花园 去了。
莫非他们兄妹俩都有相同的癖好?专爱挑别人精疲力尽的时候来找碴?
到了御花园,塞阳职业化的摆出一张潇洒温柔的笑脸,迎向凉亭 的端捷公主。
「公主殿下这麽急着派人找我,请问有什麽大事发生吗?」塞阳快言快语的想速战速决,今天她适逢女人的生理期,有点累,需要好好调养调养,顺便喝点甜品滋补滋补。端捷优闲自在的先啜了口热茶,才微微一笑问:
「听说刚才皇帝哥哥找你啦?你们谈些什麽?」塞阳悄悄地、不为人发现地露出一个抽筋的表情,这是哪门子的问话?谈什麽?关她什麽事?
「只不过是寻常的聊天,都是聊些国家百姓的事,皇上忧国忧民,令我等钦佩不已。」塞阳摇头晃脑,八股的回答。
「唉!」端捷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对於塞阳的答案没怎麽理会。塞阳莫名其妙的看着端捷,搞不清楚端捷现在在搞什麽名堂。
「唉!」又一声来自端捷口中,缈缈幽幽然的叹息。一连两声叹息都其哀怨无比,塞阳就算再想把自己当成死人也很难,「敢问公主,是什麽事使您烦心了吗?」她 条斯理的问。
当然,最好是没事,好让她快点回硕亲王府 去睡个够,不然黑眼圈是愈来愈大,她这「满清第一美人」就快沦落为「满清第一黑人」了端捷先是半晌不作答,片刻之後 她才羞答答的问:
「你┅┅可收到了?」
这像道元宵灯谜,旁人可能会听得迷糊,塞阳倒是稍一凝神就懂了,「塞阳收到了,多谢公主殿下的抬爱。」塞阳一揖到地,不忘中规中榘的回答,惨不忍睹的後续联想,则暗藏在皮下组织 ,打算顺利回到硕亲王府 再好好坐下来与南袭研究研究。
唉!这种已经挑明了面对面示爱的情况,必定只好构成「当事人」的条件了,自己竟然这麽快就与公主同流合污,真是可耻啊!
「你┅┅收到了,那麽┅┅就好。」端捷双颊嫣红,早已不敢将正眼望向塞阳。
塞阳趁端捷心醉神迷之际火速告辞,这样一直演娈下去也不是办法,公主的春梦无边,她也难辞其咎。
想想往後还有大半辈子美丽的、可爱的、迷人的、灿烂的曼妙岁月要度过,塞阳就不禁热血沸胆,十万青年十万军,她非攻出一条活路来不可。
※ ※ ※
她塞阳格格终於得以放长假了,但是,这是个非常非常严肃的时刻,她的假期得来不易,完全是以血汗交织而来的。这麽说法,不是她自吹自擂,而是委宜一点也不夸张。
「格格,想不到您当官还真当出个兴头来了,连和乱贼盗匪大打出手这种事也亲自叁与,还奋不顾身的,真是勇敢哪!」南袭削着水果,一边啧啧称奇的说。
「你在损我?」塞阳半躺在床上,口裹一边滋滋有声的吃着果子,一边含胡不清的说话。
「奴才哪 敢!」南袭掩袖,一脸似笑非笑,「格格现在是当朝红人。对皇上护驾有功,京 谁不在谈论您的英勇事迹 这消息起码会轰动个一年半载停不了,奴才不过是和众人一样,衷心的崇拜格格而已。」
「你少来!」塞阳撇撇唇 反唇相稽,「你心 不知道将我反反复复、狗血淋头的骂过几千几百回了,现在嘴巴上就捡好听的讲,以为我就会相信了吗?」
事出有因,塞阳那天第一次在宫 当班执夜,这是新任官职的人三个月才会轮到一次的闲差事,宫 本来就有大批侍卫禁军保护,出事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不应该说是要等於零才对。谁知道就这麽倒楣,皇上在蘅妃的「储秀宫」 过夜,几十名乱臣贼子潜入开打,一时之间杀气漫天飞舞,塞阳一开始是冷眼旁观,热闹看得非常起劲,只差没搬张凳子坐下,但是後来看着看着,愈来愈不对,她亲姊姊正被人架刀挟持着!所以罗!不由得塞阳不自认倒楣,她只好咬起牙根,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匪窟」准备义救蘅妃,到最後,匪贼捉是捉到了,打也打过瘾了,只不过,塞阳也当场昏到了,大概是因为刺激太深的关系吧!她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和人打架还被鼓掌喝采的,因为在这晚之前,她的这种不礼貌行为从来就只有被硕亲王爷提耳朵刮修的份,两者之间差距太大了,所以推算之下,一时之间情绪无法平衡才会昏倒。
塞阳被送回了硕亲王府,又大大闹了一整个通宵,太医皆忙进忙出的,将她断的骨头接上了,没断的也顺便接上了,弄得她现在身心不太健康。
「格格,你还想吃点什麽?」南袭停下手边的削水果工作,声音温和的问。
塞阳受宠若惊的张大嘴唇恐怖的看着南袭,刚入口的那颗果子差点喷出来。
「南袭┅┅你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对我这麽善良了。」塞阳的声音充满了透明的感恩和喜 。
「是吗?我怎麽一点都不觉得?」南袭还是那一号表情。
果真是因祸得 啊!塞阳嘴角阖不拢的笑,整个人都轻飘飘、快意了起来。
她非但可以暂时脱离进皇宫的苦海,还重新蠃回了南袭的忠心,简直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亲上加亲,付出的血汗,老天爷总算给了她公平的代价,虽然有点不合逻辑,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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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阳的「公伤假」至今已放了快一个多月了,她康复的情况非常良好,已经像头健壮的小牛会吃又会跑,再加上南袭现在对她的「青睐有加」以及萨放豪三不五时温柔的探访关怀,两个傻瓜常含情脉脉的一对望便望了大半天,使她快乐的都要冲向青天,放假放的不亦乐乎。
这天塞阳闲来无事,支撑断骨的木板已经拆掉,她的四肢恢复灵活,赶忙换上银绿的新衣衫,花枝招展的跑到自家花园 的堤挢上故作风雅的赏花。轻叹万事万物的变化。一株大杏树在她头顶上荫翠着,大片阳光由树叶间筛落下来,风景好得令人目不转睛。
「总算我还保有点贵族的气质,如果给阿玛和额娘看到,一定甚感安慰吧!」塞阳的身子倚在拱挢上,长发飘飘然的,衣袂也飘飘然的,颇有几分娉婷之色,自己觉得十分长进。
塞阳笑颜逐开的接续咏道:「这当真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看来我的噩运就快尽数褪去了,只要时间一久,皇上就会忘了有我曾经入朝任职的这回事,他忘记,我便自此道遥自在!」愈想愈得意,不禁有种苦媳妇熬出头的慨喟之气在塞阳心中升起,她既心满意足又觉得自己很天才。
正想像一切如意的美好处时,眼前这远将行而来的一个人却差点教她魂飞胆散。
妈啊──身穿大袖皇袍的那人,不正是皇上吗?
塞阳没敢再多看一眼,便掉转过头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向自己房中,才踏人门槛就和一个不明物体 了个满怀。
「哎哟!格──格!」南袭忍痛站起,一脸的菜色。
「别叫我!这下完蛋了┅┅」塞阳顾不得痛处,匆匆的往屋 踱去,脸色相当凝重。
「格格!别进去啊!」南袭亦顾不得疼痛连忙扯住塞阳的衣袖,十万火急的说:「刚才王爷派人来报,说是皇上亲自移尊降贵的来探望格格的伤势,这会恐怕已经在路上了,王爷要格格快快前往六贝勒的房中安歇,千万别露出马脚┅┅」
塞阳伸出去的一脚,闻言马上掉转方佝,她还有心情喜孜孜的说:「还好阿玛英明,已有所安排,想得周到、很周到!」
「格格,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您就快去吧!五贝勒会替您掩护,快点!」
在南袭的催促下,塞阳又像飞箭射出似的冲往五贝勒托纳的房 ,而等在房 的,非但有托纳,还有她额娘。
「塞阳!快!快躺下!」福晋一把将塞阳按下,胡乱的将被子往她身上丢,又要顾及将塞阳一头女子才有的飘逸长发给遮掩佳。
「额娘,您轻点┅┅斯文点┅┅别紧张嘛!」塞阳才将被子盖好,只露出一张脸蛋来时,门外就已经开始骚动起了。
「皇──上──驾──到──」太监通报声传来。
皇上一驾到全体跪下接圣。
塞阳半眯起眼睛看着皇上坐到了她床沿海的椅子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一旁的人全肃立无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皇上吉祥!」塞阳做出一个想起身的动作。马上就被皇上给制止了。
「别起来,千万别起来,卿只管躺着休养便是,这些礼节 暂时全废了吧!」皇上温柔的说。
正中下怀!塞阳的确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身上穿的,是套道地的娇娇娃女装,当然死也不能给皇上看到。
「多谢皇上体谅。」塞阳马上发自心底给皇上一个衷心感谢的笑容。还要装得十分虚弱的样子。好再多骗一些假来放。
「卿是为了我而受伤,我自然要多加体贴,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卿舍命相救的忠诚了吗?」皇上盯着塞阳,十分怜惜的说。
「臣为皇上尽忠职守是本分内的事。皇上今天来看我。倒教塞阳感到汗颜,区区小伤,皇上不必挂心。」塞阳此时只想早点打发走皇上,叫她说什麽甜言蜜语都不成问题。
「爱卿你──是不是有位与你容貌相似的姊妹?」退疑了一下,皇上终於问。
完了!去了!毁了!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题太敏感,让皇上主动提起,稳定不会有什麽好下场。
「呃┅┅皇上这麽问,是什麽意思?」塞阳硬着头皮说话。
「适才在来卿这 途中的堤挢上,我看到了一名女子凭 而立,她举止风雅,容貌与卿一模一样,身着银绿衣衫,飘逸而动人,但尚来不及探个清楚,她便已匆匆离去了。」
「哦──她啊!那是┅┅是┅┅」塞阳支支吾吾,要说是谁呢?怎麽办?真是头大┅┅
「是谁?卿。」皇上眼眸发光,等待塞阳的答案。
「是┅┅是臣的胞妹┅┅塞阳格格,与臣只差一岁,所以┅┅所以容貌有所相似,皇上看到的,大概是她吧!」
塞阳的冷汗流了一身,当面向圣上扯谎,她眼角馀光撇到硕亲王爷和 晋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 去,惨白的像只鬼。
「应该没错,难怪长得这麽像,简直如出一辙!」皇上颇为心花怒放的说。
「当然!打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嘛!」塞阳口无遮拦的接了句话,一眼看过去,只见 晋正对她瞪着眼睛。
「这┅┅塞阳格格她,还没有指婚吧!」皇上微笑着问。
「没,舍妹年纪尚幼,不太适合。」塞阳想也不想的就说。
「既然如此,那很好!很好。」皇上频频点头。塞阳望着笑颜逐开的皇上,不懂这「好」谓何来?别人嫁不出去,他高兴个鬼?
不过,这个答案在皇上打从硕亲王府 回到宫中的第二天,塞阳很快的就懂了。因为皇上的圣旨,明明白白的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