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无法解脱的甜蜜漩涡,爱是七彩梦幻无边的天空,爱是晶莹剔透有魔力的苹果,爱是没有下雨的早晨吹的风……”
轻扬的歌声戛然停止,戎戎手上拿着洗好的画具准备回房,看到孔承杰正打开房门,肩上随意被着一条白毛巾,他居然只穿一条功夫裤耶!
她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才早上六点,她以为大家都还在睡,没想到他起得这么早。
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莞尔一笑。“歌声不错。”
晨光斜斜的在她脂粉未施的白净面孔打上一道自然光,她清爽的扎着马尾,眼眶有点红,看来昨夜她有作画的灵感,所以画到现在还没睡。
戎戎润了润唇,声音小如蚊纳,“谢谢……”
他会不会觉得她唱这种歌很奇怪?
如果她事先知道他会出现,那她一定哼些意境幽远的歌,要不然唱些英文或法文歌也行,表示她的学问很不错。
可是现在都来不及啦,她哼也哼了,也全入了他的耳,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没掩上的房门飘出咖啡香,孔承杰精神一振。
“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
她如梦初醒,一扫哼错歌的懊恼,“当然可以。”
她急急的推开房门,请他进房。
她把房间布置成两个空间,一边是单人床和小衣柜,另一边则是画室和起居室,中间简单地用拉帘相隔,挂着数幅她的作品。
这里完全不能跟她在钟家的房间相比,但她却布置得很快乐,以前她的房间都是知名室内设计师一手包办,她连决定窗帘颜色的权利都没有,一切装潢跟着爷爷的欧洲风走。
但现在不一样,小房间完全属于她,她的归属感十分真切。
她好像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每天下了班就奔回来先洗澡,然后等着吴妈开饭。
她喜欢大厨房里飘散着饭菜香,更喜欢和孔承杰,凌夫人和吴妈说说笑笑、一起吃饭。
虽然同桌的凌馆主有点严肃,但也不会比爷爷教训人的扑克脸更恐怖,所以她一点也不怕他。
爱极了石盘镇,也爱极了凌门,但她不可能一生一世离家出走啊,这大概是她现在惟一的烦恼了。
“你要不要加糖?”戎戎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手也没闲着,从咖啡壶里倒出咖啡。
“给我一点奶精就可以了。
打量完她的作品,孔承杰的视线回到她身上。
她身材的比例完美,小小的腰身,长长直直的腿,似乎怎么打扮都好看。
那天她穿上泳装,肌肤白皙赛雪,学生们连连惊叹,连他都感到惊艳,看她怯生生地抱着泳圈浸在海水里的模样,觉得她就像落难的人鱼公主。
她把咖啡递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个人在晨光里共享早晨的第一杯咖啡,她突然觉得这般情境好浪漫……
“你礼拜天有没有空啊?”她兴匆匆的说:“小香香满月了,你答应去看她的。”
浪漫归浪漫,她还是不敢约他去看电影,有一部电影她好想看,如果她有勇气开口就好了。
喝完咖啡,搁下杯子前,孔承杰不置可否淡淡地说:“去之前,找个时间一起去买满月礼吧。”
闻言,正在暗暗懊恼自己没有勇气的戎戎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一个点头。“嗯!”
无法去看电影,但一起去买满月贺礼也不错,她很容易满足的。
☆☆☆☆☆☆
小洋房洋溢着新生命的喜悦,正芳穿梭在宾客中,举手投足间,母性光辉流露无遗。
“我敬孔先生一杯,要不是你的帮忙,正芳不会这么顺利将孩子生下来。”
应维礼频频对孔承杰敬酒,今天的满月宴席采自助酒会,全部餐点都是五星级饭店的外烩。吃得宾主尽欢。
“小事一件,不足挂齿,应先生不必客气。”
八岁之后他在凌门长大,深受凌门的庭训薰陶,浩然正气长存他心,养父凌道南嘴上常挂着一句话
“平时肯帮人,急时有人帮”,他更是长记在心。
“孔先生的相貌真像日本宇都会社的君冢社长啊。”应维礼三杯酒下肚,不胜酒力地已经脸红了。
“应先生在说笑。”孔承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不将此话放在心上。
他却很认真。 “是真的,我没醉哦,你们有八分像,改天我拿照片给你看,保证你会吓一跳。”
“真的吗?”戎戎比当事人还感兴趣。
正芳笑道:“维礼在日本住过一年,经常和大企业打交道,如果他说像,那就八九不离十。”
她兴致勃勃,“那好,改天你一定要找照片给我们瞧瞧。”
戎戎从正芳手上接过谈干女儿香香,应氏夫妇招待别的客人去了,她忍不住一再逗弄小女婴。
“你想不想抱抱她?”她问身旁的孔承杰。
好可爱的小天使,才刚满月眼睛就睁得这么大,圆圆的脸庞像极了爸爸,漂亮的双眼皮就和妈妈一模一样。
他一改适才凝视婴儿时罕见的温柔神情,换上些无措,“我怕弄疼她。”学武之人力道大,才满月的婴儿浑身软趴趴的,像只没有骨头的小动物,他不应轻易尝试。
“不会啦,就这样抱啊,很简单的。”见他毫无反应,她忍不住疑惑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
突然之间,他默然不语。
自小在宜兰的孤儿院长大,见了太多被狠心父母抛弃的孤儿,他觉得人若不能对生命负责,就不要制造新生命。
戎戎偷偷观察他,他的神色好像很凝重,她是不是问错什么了?要不然他怎么突然不讲话?
“戎戎,我爸妈来了,他们要看香香。”正芳一阵风的跑过来,把女儿接过交给老公,然后拉起她。“我有一些沙拉的材料,陪我到厨房去准备、准备……孔先生,你慢用啊,不要客气。”
她俩来到厨房,正芳打开冰箱取出一大玻璃盆已经拌好的沙拉,根本不需要什么准备。
“咦?你不是说……”
“那是借口啦,我有些话要单独告诉你。”正芳突然严肃的说。
“什么事这么神秘,在外面不能说吗?”她觉得心里毛毛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
“你的自由恐怕要结束了。”她一本正经的说:“前天你爷爷的机要秘书和你家那个一表人材的帅管家找到这里来了。”
她吓一跳,“什么?”
她神通广大的爷爷找来了,她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正芳继续道:“这有,昨天你大姐和二姐分别打过电话给我。”
“喔——”戎戎呻吟一声,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们怎么说?”
“你大姐很担心你,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流落街头。”
正芳莞尔的想,富家千金的想法果然很超脱现实,钟程程只想到戎戎有没有饭吃,都不会想到妹妹有可能被绑票或奸杀之类的危险。
听到大姐的关怀,戎戎心头一阵温暖,赶忙追问:“我二姐呢?”
“她凶得很,叫你不要做缩头乌龟,逃避不是办法,要你勇敢的出来拒婚,并且当面跟你爷爷讲清楚,做个坚强的现代女性。”
她甘拜下风的叹了口气,“果然是二姐,很像她会讲的话。”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戎戎一脸忧心忡忡,“应夫人,看在我是小香香的,干妈分上,千万不要泄漏我的行踪,我还不想回去。”
正芳打趣的瞅着她笑,“为了孔承杰?”
她一听羞红了双颊,“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居然还不承认?正芳的笑意更浓了。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不喜欢他?那我可要帮他介绍女朋友喽,维礼有几个还没结婚的表妹、堂妹,都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不要啊!”戎戎大喊。
“我确定你已经坠入爱河啦,恭喜。”正芳微微一笑,“孔承杰气质出众,是个理想的好对象,好好把喔,我支持你。”
“正芳……”她好感动,她会加油的!
第五章
一场大雨令水仙幼稚园的教员办公室里死气沉沉,隔壁让女老师们垂涎三尺的孔少馆主因天雨的关系移师至武道馆内教学,令她们一颗芳心顿失所依。
“我的承杰哥……人家好想你……”贺金枝无精打采地吃着她的午餐。
郭莉容拿着餐盒趴在窗台上吃,也是一副食之无味的模样。“噢,承杰哥,祈祷明天千万不要下雨,再见不到你,人家什么都吃不下了。”
“杰哥……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魏……”吴敏铃幽怨地吟起词来。
贺金枝立即不以为然的重重一哼。 “拜托,吴老师,承杰哥和你没那么凄美好吗?你吟什么诗词的真是笑死人了。”
吴敏铃铁青着圆脸,冷冷地说:“我和杰哥怎么样,不必你这只瘦皮猴来多管闲事。”
“哈,我说各位老师,情人节快到啦,你们可以亲手做份巧克力送给你们仰慕已久的孔少馆主啊。”已婚的杨老师打圆场地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女马上又七嘴八舌起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靠近戎戎,“戎戎,你知不知道承杰哥喜不喜欢吃甜食?”
“我不知道。”戎戎继续扒她的饭盒,她已经对这等阵仗见怪不怪了。
现在她住在凌门,大家都拼命向她打听孔承杰有什么嗜好或癖好,吴敏铃更是羡慕的也想在凌门租间房住,可是被凌夫人打了回票,她笑咪咪地说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那你回去问一下。”贺金枝对她交代。
“哦,好。”
得不到答案,所有人又成鸟兽散,午休时间结束了,大家勉强打起精神去上课。
等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莫冠欣才羞涩地走到戎戎身边,小声地问: “戎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送巧克力给承杰哥,你说他会不会接受?”
戎戎瞪大眼睛,“阿欣你?”莫非她也——
“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她双颊红通通的,很腼腼的说:“我喜欢承杰哥已经好久、好久了。”
“你喜欢他?”戎戎呆呆地问。
她可以打包票,孔承杰不会喜欢郭、贺、吴三位老师那一型,可是阿欣就不同了,她温柔可人又善解人意,任何男人都会想要这样的老婆。
“只是单恋。”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是承杰哥好像还无法忘记我大嫂。”
戎戎一愣,“你大嫂?”
谁啊?莫非他喜欢的女子结婚了,而新郎不是他?
哦,这太惨了,莫怪他常常没有笑容。
“就是圆月姐。”
“圆月姐——”戎戎惊疑不定。“她不是孔承杰的妹妹吗?”
原来他搞乱伦,难怪经常闷闷不乐,台湾社会很保守,小镇更是容不下这等有逆常伦之事。
这下惊讶的人换莫冠欣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知道吗?”这在小镇是人尽皆知的事。
戎戎摇了摇头。
“孔大哥是凌家的养子,只是没有改姓而已,凌馆主对孔大哥视如己出,已决定将凌门武道馆给他继承了。”
“原来如此……”也对喔,孔承杰不姓凌。
他是凌家养子,自小一直喜欢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但后来他深爱的妹妹嫁人了,而他,只好斯人独憔悴。
不知道那个凌圆月长得什么样子,可以令他一往情深,想必不凡,她好想看看。
“钟老师,不知道你下礼拜二有没有空?”刘俊男走进办公室,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问,态度极为不自在。
“有什么事吗?刘老师。”戎戎心不在焉。
他又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有点紧张,又有点不安。“我那天想请你吃晚饭。”
“吃晚饭……好啊。”她随口答应,记得正芳跟地讲过,出来工作就是要合群。
“戎戎!”莫冠欣连忙扯扯她衣袖,紧张的压低声音提醒她,“那天是情人节。”
“啊?情人节?”她回过神来。“那不行!”
她刚刚魂不守舍,满脑子都在想象凌圆月的长相,根本没留心刘俊男在说些什么。
遭到心上人的拒绝,刘俊男非常失望,他又推了推眼镜,忧郁的说:“钟老师,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希望你可以给我有个机会,我想认真的和你交往看看,我三十岁了,家里都希望我快点结婚……”
“对不起,刘老师,找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戎戎连忙开口,以免他越说越离谱。“而且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刘俊男深受打击,神情更加抑郁。“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用力点头。“对。”
长痛不如短痛,让他早点梦幻破灭也好。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平时和他也不怎么接近啊,怎么会造成他这么大的误会呢?说要和她以结婚为前提地认真交往,这太可怕了。
“那……那我不打扰你了。”刘俊男黯然的走出办公室。
“戎戎,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啊。”莫冠欣的艳羡之情油然而生。
她只能露出一记复杂的笑,“对、对啊。”
而且和你还是同一个人哪,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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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朋友都走光了,雨还是连绵的下,戎戎没有带伞,随便用手挡住头就提着背包飞快奔回凌门。
左书“韬光养晦”,右书“静神养气”,中间是一幅“浩然正义”的匾额,凌门如往常般地庄严宁静。
经过武道馆时,她忍不住驻足观看。
孔承杰正在练武,他的时间规律,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必在这里练功。
除了管理偌大的凌门之外,他要处理的事务似乎还很多,凌馆主交棒下来,连全省武术大会及海外分堂的各项联系事宜,他都要一手包办。
凌门博大精深,凌馆主是第五任馆主,据说他在中部地区人脉极广,祖先留下数十甲土地;凌门的弟子遍全省及海外,其中不乏企业菁英领袖和政商名流。
凌家育有一对双生子,可是他们对接掌家业兴趣缺缺,巧合的是,这对双生子在去年都已成家,目前定居台北,短期间没有回来的迹象。
也因此凌馆主对自己的亲生子女接掌衣钵一事是彻底放弃了,听闻他在今年就要将凌门正式交捧给孔承杰。
这些都是她陆陆续续在幼稚园里听来的,最近孔承杰好忙,大陆方面想要成立武术学校,派专员来请益,凌馆主总是要求他同行,还有十二月凌门将举办世界恳亲大会,也是要他全权负责。
所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空可以在下礼拜二跟她吃顿饭……
“戎戎,在看什么?你头发都湿了。”
孔承杰的声音唤醒了她出神的呆视,这是最近他们之间惟一的小小进展,他不再叫她钟小姐,而像所有人一样叫她名字。
“哦,我——你——你可以教我一点防身术吗?”她鼓起勇气要求,润了润唇解释,“我听说最近镇上不太平静,常有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