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痛,但是孟凡衷却很高兴。“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放心了……放心了……”
金优娜站在他身后,用力的扭着他的手,但她一双眼睛却有点湿湿亮亮的。“插队?!你敢插队?!人家还以为我不会管教自己的男朋友,我警告你,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插队,我会把你的手扭断!
“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插队了。”看到她他总算安心,这时在孟凡衷心底是这样想的,只要她在他身边,随便她要怎么打他都行。
“走,给我乖乖的到后面排队去。”金优娜扭着他的手就走。
“好啊!哈哈……哈哈哈……”他好快乐,从刚刚的心乱如麻,到现在的欣喜若狂,心境转换如此之大,是什么原因呢?但是他现在只顾着高兴,还不能细细的去思考。孟凡衷痛苦的皱着眉,但是嘴巴又咧得大大的笑,他就这么被人拖着倒退走路。
当他们走到最后面去排队,金优娜才重重的甩开他的手。
“你在生气吗?”金优娜站在他前面,孟凡衷低头对着她的头顶说话。
“没有。”她头也不回的说。
她为什么不回头看他?他好想看她的眼睛,好想看她的鼻子,好想看她的嘴巴,好想看她整张脸。“你说我什么都不懂,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到底是什么事?”孟凡衷绕到她面前。
“你又插队了!”金优娜红着眼睛看他。
“大不了让你打,反正我被你K习惯了。”她红红的眼睛揪着他的心,孟凡衷看着看着居然感到心脏一阵痉挛。“你到底有什么事?”
金优娜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子,才慢慢抬起头看他。“你还记得——”
孟凡衷越过她,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啊!那只黄牛!他又想敲竹扛了!”
“什么黄牛?”金优娜转过头去看。
“那个男人在卖黄牛票。”孟凡衷指给她看。“我刚刚花了两万块跟他买了一张票。”
“两万块?!”金优娜大叫。“你这么有钱啊!”
“我要报警。”孟凡衷拿出手机。
“等警察来他早就抱着大笔钞票跑掉了!”说完,金优娜卷起袖子。
“喂!你要干么?孟凡衷看她走了过去,此时手机已经接通。“喂,警察局吗?我要报警……”然后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金优娜走向那只黄牛,她拍拍黄牛的肩膀,他一回头就挨了一拳。
孟凡衷像个机器人似的跟警察说话,眼睛则睁得大大的,看着金优娜猛K那只黄牛,黄牛完全无招架能力,任她使出过肩摔,摔来摔去。
孟凡衷关掉手机,跑了过去,金优娜早就把黄牛修理的鼻青脸肿、倒地不起。“你干么把他打得这么惨,等警察来处理不就好了,你怎么都不怕会打不赢人家?”
“我从小到大打架还从没输过,而且你不是读法律的吗?修理现行犯人人有责。”金优娜把今晚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在这只黄牛身上,现在她心上没负担,心清好了大半。
看着她自豪的侧脸,以前很讨厌、很不屑,现在居然会觉得很可爱,让人想……一亲芳泽。孟凡衷有些出神的看着她红润的脸庞。
金优娜蹲下身,往黄牛的每个口袋摸去,然后掏出一把钱,都是千元大钞,数了二十张抽了出来,递到他眼前。
“不要,等警察来再说,而且我们还要去警察局作笔录。”孟凡衷摇摇头。
“那多麻烦。”金优娜瞪了他一眼。“你不要我要。”她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转身向站在身边被黄牛削过的人说:“我帮你们抓黄牛,你们要留下来向警察作证。”
“好……”几个男男女女当然说好,刚才看到金优娜揍人的狠样,又快又狠又准,简直就像是职业打手,一个又高又壮、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男人都被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哪敢说不,谁也不想变成下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走吧!我们进去看演唱会。”金优娜扬高下颚向他勾勾手指头,像女王在叫唤下属的姿态。
孟凡衷不知不觉的弯着唇瓣,一步一步的走在她身后。
* * *
晚上十点半演唱会结束后,金优娜和孟凡衷并肩走在依旧热闹的台北街头。
“我还是第一次听演唱会。”孟凡衷笑道。平常他会跟老爸老妈去看歌剧、听音乐会,这是他第一次听这么热闹滚滚、载歌载舞的演唱会。
“怎么这么可怜?那你不就没什么娱乐。”金优娜斜偏着脸看他。
“谁说我没什么娱乐,我喜欢看电影、看展览、听古典乐,这些都是娱乐啊,不过上了大学后放假时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泡在补习班。”
“因为你要当个大律师嘛广金优娜搬着唇瓣轻笑,里面包含了一点点戏谑的讥嘲。
“没错,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志愿。”小时候,有时候会跟着老爸老妈去法院,当时小小的心灵被神圣崇高的法院所震撼,尤其看着老爸老妈穿上律师袍为真理而辩护时,他对律师肩负的使命更是向往不已,那时他便对自己发誓,长大以后他也要披上律师袍,为维护正义、为需要帮助的人辩护。
“是吗?”金优娜笑了笑,看着他,这时她眼睛里像包含着什么东西。“我没有什么志愿,不过我有一个希望能实现的愿望。”
“什么愿望?”孟凡衷轻声问道。
金优哪偎近他,软软的小手窜进他温暖的掌心之中。孟凡衷先是一震,但不久他便紧紧包住她的手,与她无声的走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上。
第七章
昨晚他居然跟金优娜百般无聊的在街上游荡到半夜两点多。
孟凡衷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跟那个平素以殴打他为乐的暴力女和平相处?!
昨晚他们并没有讲什么有意义的话,就是闲聊,看到一只狗就讨论到流浪狗;路过一间面包店就讨论到土司夹培根、火腿或是草萄酱、花生酱哪种比较好吃;经过加油站就讨论到中东局势……天南地北无所不聊,好像随时都有话好讲,不用刻意去搜寻话题。
就算沉默,他也不会感到生硬或不自在,与她静静的手牵手走着,有那么一瞬间,孟凡衷以为这是他生平最大的幸福。
今天早上他还起得比她更早,每次都是她打手机叫他起床,而今天则是他按她家的门铃叫她起床,然后他们一起去晨跑,一起去吃早餐,中问她还捶了他的胸膛几拳,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是否被她收服了呢?孟凡衷心想。
“我请你去喝咖啡。”从补习班出来时,他听到她的手机留言。
“那不是用我的钱吗?”孟凡衷一边走一边笑,他想起她从黄牛那里拿走了他的两万块。
可是走了走想想又不对,她只说要请他喝咖啡,又没说在哪里,于是他拿出手机打给她。
“浑蛋,你还在混什么,你不是九点下课吗?现在都九点半了,你是不是想被我揍?”对方接通后劈头就骂。
“你只跟我说要请我喝咖啡,又没说约在哪里。”
“那你早该打手机给我的啊!”
他从手机还隐约听到她在骂笨死了!“你在哪!”
“现在,依照我的指示,你就可以知道我在哪里了。”金优娜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
拜托,他的脑袋塞了一晚的讲义,现在不想再玩脑力激荡。“你就直接告诉我地方嘛!”
“不要,这样就不好玩了。”她很坚持。
“别无聊了好不好?我想现在就坐下来好好喝一杯咖啡。”他的声音充满讨饶的意味。
“不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下也不会有白喝的咖啡。”她拉高音量怒喊。“我现在是矫正你懒惰、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习性,我怕你再堕落下去脑袋跟肢体都会退化,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就自以为很聪明,我告诉你,那只是死读书!只会背空泛的理论,却不会实际应用,将来在法庭上,对方律师问你稍微刁钻的问题,你就只能死在庭上!”
不陪她玩无聊的游戏脑袋就会退化?孟凡衷心中有着啼笑皆非的疑虑。
“还有,我现在要验收每天晨跑的结果,看你的体能有没有进步,你要在我限定的时间里通过我所设下的每个关卡知道吗?”她吼得越来越大声。
孟凡衷把手机拿得离耳朵约有半只手臂的距离,但他还是能把她的吼声听得一清二楚。“好啦!好啦!我玩可以了吧!”
“甘愿一点!”
“很甘愿。”他对着手机诚惶诚恐的说。他可以想像现在整个店里的人一定都在看着对手机大吼大叫的金优娜。他现在身上只剩下三百多块,他一定要去跟她讨回那两万块,所谓的讨,当然必需是和颜悦色外加拜托。
* * *
“好!听清楚了,我只说一次,现在赶快去离你们补习班最近的那家金石堂,走到推理小说区找真相出版社的一本书,作家是韩森·金,书名叫恐怖杀人魔,翻到第一百零三页,看第八行第十五个字跟第十三行第七个字,你就可以得到下一个线索,那时候再打手机给我吧!”说完,她就把手机切掉。
“喂!喂!孟凡衷再打手机给她,是金优娜居然关机了!老天!第一百零三页没错吧?第八行第十……五个字?还有第十三行第……一个字还是第七个字?
金石堂十点半关门,他要先过去到时再想吧!孟凡衷低头看了手表一眼,拔腿就跑。
然后他站在金石堂的推理小说区前,拿出那本“恐怖杀人魔”,模模糊糊的凑出几组字,最后他觉得“玫瑰”这两个字最有可能,因为玫瑰唱片行就在这附近。
孟凡衷又冲到玫瑰唱片行,打手机给她,金优挪像是算准了时间又开机。“第二关是不是玫瑰唱片行?”
“嗯!还不错,你只花了分钟的时间。”她很满意。
“现在你找由EMI发行的‘从羚开始’的国语精选辑,买下来然后拆开找一首歌名叫‘小玩意’的歌词,在歌词的最后一句就是我给你的提示,你到附近一间镇金店买个小玩意给我。”
怎么这么麻烦,他只不过是想喝杯咖啡,休息一下而已!“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三百多块,买CD就没钱再买什么小玩意了。”
“你可以刷卡啊!我看到你皮夹里面有两张你老爸跟老妈的附卡。”
“刷卡列那利息多重,我最不喜欢用信用卡买东西了。”
“我不管,除非你想被我打掉两颗门牙,不然就买小玩意来给我。”金优娜冷声威胁他。
“好啦!他在干什么?大不了不喝咖啡嘛!大不了那两万块当花钱消灾,再跟小叔伸手嘛!可是……他是见鬼的犯什么贱,就是不敢反抗她种种无理的要求,他深深的怀疑这是不是佛家所谓的因果,他上辈子欠她,所以她这辈子来讨债,而冥冥之中就注定他要还给她,怎样都拒绝不了、逃避不了?
“这才乖。”金优娜发出冷冷笑声。“这是最后一关,结帐的时候镇金店的小姐会告诉你我在哪里,你就带着小玩意来见我!十点半以前要到。”
习惯真的很可怕,从刚开始遇到她的不服气,到现在的认命,孟凡衷终于发觉习惯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魔女降服,甚至还会乐在其中,受苦却甘之如饴,孟凡衷充分相信自己是被虐狂,可能还会有SM的倾向,因为她不就像是她女王吗?而他就像是被她踩在脚下,用铁链拴住、用皮鞭鞭打的男奴。
* *
小玩意最后一句歌词是永恒不移,而“永恒不移”则是镇金店里面一种心型戒指,黄澄澄的闪耀亮眼,两颗爱心相叠的造型简单可爱,其实并不是很贵,才五千块,但是对一个学生而言,也不便宜了。
孟凡衷听了店员的话后就赶到附近一家叫FANTASY的咖啡屋,金优娜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他,她背对着他,双手托着下颚,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孟凡衷坐在她身边的圆凳,把装着小玩意的精美盒子递给她。“我没有迟到。”
金优娜笑笑,她打开盒子,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你爱我吗?”
他呆愕了几秒,眨眨眼睛,呼吸有点不顺的问道:“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只要回答爱不爱,别问其他有的没的。”
她还是这么强势,孟凡衷低笑,但他会爱这么强势的女生吗?“我……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你以为这是一道习题?像解微积分一样要花脑筋运用公式运算?还是像写作文一样要起承转合?”金优娜看着他,红润的唇瓣讽刺地翻了翻。“就是爱而已,这只是一种感觉,最单纯的直觉,只要你用心去感受,不是要你用脑子去盘算这其中的利害好坏,你就不能诚实的去面对你的心吗?还是你从不是个诚实的人?”
她的眼神又突然变得尖锐,她是个阴晴不定的女孩,他招架得住吗?她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白雪公主,他会改变一直以来的梦想爱她吗?他所坚持的原则呢?他所寻找的梦呢?他困惑,他迷惘,她和他理想中的白雪公主格格不人,但他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因为她而改变自己!
他不爱她吗?他没有办法很确定的说不,那么他爱她喏?他一样没办法很肯定的说是。孟凡衷犹豫的看着她,半晌都没有办法回答他到底爱不爱她这个问题。
“我随时都会消失,也许你以后想对我说你爱我却找不到我了。”金优娜幽幽的说。
“为什么你会消失?你就住在我家对面,我随时都可以找得到你啊!”孟凡衷莫名所以的焦躁起来。
金优娜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事就完完全全的跟我说,我发觉我只知道你的名字、住址跟手机号码,其他都一无所知。”他激动的说。他想了解她,甚至已到了渴望的地步。
“也许到我走的那一天,我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她眼里锁着轻愁。
她忧郁的眼神让他很不习惯、很……很难受,对,是难受,他觉得氧气不足,胸腔很闷。“我不要,我要现在就听到,你不要搞得好像一出人间大悲剧,这……这不适合你,我也不能接受。”
“无法跟心爱的人结合,这不是悲剧吗?”金优娜撩撩垂落耳边的发丝,声音细如浮丝。
“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他几近乞求的口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求她,他不是一度恨不得摆脱她?可是一旦她预言分离,他竟然像个哭闹的小孩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