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头痛、坐立不安、无法随心所欲……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要紧紧缠着她,甩也甩不开她到底是怎么了?
是跟听闻他身上大小无数伤口的由来有极大的关系吧。她万万没想到他身上的伤真是缘自于她,在她昏厥后手无寸铁的面对那群人,他是白痴是不是?竟然为了一个警察的天敌弄得自己差点没变鬼,他是白痴是不是?
能留住一条命简直是奇迹,而最令她不可思议的还是他甚至杀死了黑龙帮叛徒仲村治司和白虎组组长军司耕时,这两个对她伤害最大的人,他这举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真的不知道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上杉丰自,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身为PSA,他逼不得已的以保镖身份到黑龙组当卧底,多次保护她为的是能掩人耳目继续待在她身边,然而即使真是为了卧底的任务,他也用不着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甚至差点送命,最后还因此而杀了人,这一切太不合情理了。
不了解他,从一开始她就有种不想与他扯上关系的感觉,那感觉果然没错,她的确不该与他扯上关系的。警察,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个警察,而且还不是个普通的警察,是个特务警察,黑道分子惟一惧怕的天敌——PSA,而最可笑的是她之前甚至还决定要向他告白……
一抹苦不言堪的涩笑由嘴角泛起,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愚蠢或是白痴,她在之前竟然想向他告白,对一个强暴了她的恶棍警察。
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她会爱上他,在明白他这样欺骗她、践踏她之后,她竟然还是无法完全熄灭心中对他的情意,担心他的伤势、忧心他的举动,见他每每与自己对峙时激愤得让伤口一次又一次崩裂出血而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她不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她的敌人呀!
身后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宣告了他的到来,揭开了持续一个月一天一次的疲劳轰炸战。
“你想清楚了吗?”
这句话是这一个月来他们俩永远的开场白。
“要我解散黑龙组你做梦。”
既然开场白一样,她的回答当然也是始终如一的。
听到她不变的回答,上杉丰自眼中燃起一簇愤怒的火花,下颚在一瞬间绷紧,看着她,突然之间他再也忍无可忍的冲到她面前,紧紧扣住她肩膀,朝她迸声问:“难道要你改邪归正、放下屠刀真有那么难吗?”
龙居静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得一愕,下一秒钟却已恢复她面无表情的表相,冷淡的开口,“你用不着再多费唇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你给我闭嘴!”他粗暴的打断她,整张脸威胁的逼近她低吼道:“为什么你要这样执迷不悟?黑道这么好混吗?这次死里逃生没让你领悟什么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黑龙组组长的身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听我的话把黑龙组解散,你该死的到底要怎样才肯点头?”
他已经厌倦再对她好言相劝了,一个月来,他除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口水之外,什么也没得到,也许勉强要说就只有气吧,生气的气!他早已经被她死硬,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牵动不了她半分的性子给气饱了,不,是气撑了!他再也受不了了!
他愤怒的眼光瞪得她心慌,用劲的抓握更弄痛了她,不过龙居静却丝毫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只是稍稍的瑟缩了一下,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稍微一挣扎便会引来他愈加激烈的举动,而那难免又会让他扯裂伤口,血流不止。老实说这其实一点也不关她的事,毕竟流血、疼痛的人又不是她,可是她就是办不到,面对他居高临下的迫人气势,她除了以不驯的眼光回瞪他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方法可挽回自己被他压下的一丁点气势。
“该死的!”瞪着她不驯的表情好半晌,上杉丰自忿然诅咒一声的推开她。
龙居静受伤尚未痊愈的背部因而撞到身后的椅背,让她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气,身体更因骤然的抽痛而瑟缩了一下。
看到这情况,上杉丰自再次用力诅咒,并狠狠的捶了墙壁一拳。
“你……”倏然住口咽下对他自残的关怀与心疼,龙居静低下头瞪着不知何时握紧的双拳,然后慢慢松开它们。
“你说黑龙组是你爸爸一手创立的,你是不可能会让它从你手上结束是吧?”
室内沉静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将她短暂的失神拉回来,她抬头看他。
“那么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你退出黑龙组,从此不准再与它有任何牵扯,这样……”
“不可能!”不等他的话说尽,她即瞠大双眼,斩钉截铁的告诉他。
“听我把话说完。”他给她一个冷硬的眼神继续说:“如果你退出的话,那么黑龙组就可以继续你爸爸的精神而存在着;第二个选择就是我去把黑龙组铲除,只要它不在,我想你也用不着再坚持自己是黑龙组的一分子,这两项让你选,你选择一或二?”
“你不能……”龙居静双目瞠睁,惊恐的瞪着他叫道。
“你知道我能。”他无情的打断她说,“跟在你身边三个多月,虽不能说对黑龙组有百分之百的了解,但是百分之七、八十也跑不掉,如果真要铲平黑龙组的话,对我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可能的,你虽然一直跟在我身边,但是每次开会或有任何组内会议,你都只能站在门外,你不可能会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的,不可能。”
“窃听器、针孔摄影机,这些东西你不可能没听过吧?”
龙居静震惊的瞪着他。
“筑地分支垄断鱼市场;有乐町分支专盯贩夫走卒;歌舞伎町分支的皮条客帐营;银座分支的酒吧、夜总会,当然,黑龙组最主要的收利还是在那三间讨债公司,青乐、池……”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龙居静霍然大叫的打断他。
上杉丰自闭上嘴巴看着她。
“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这就是你们警方最引以为傲的办事能力是不是?不要脸!”她怒不可遏的盯着他,因怒极而口不择言的对他迸声道。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可不是你们黑道才有的专利。”上杉丰自毫无愧色的迎视她说。
“我不会让你动黑龙组一根寒毛的。”她咬牙发誓。
“你都自顾不暇了,有办法可以阻止我吗?”
“我不会让你动黑龙组一根寒毛的。”同样一句话,她的声音却高了许多。
“其实你的确是可以让我不去动黑龙组一根寒毛的,只要答应我从此退出黑龙组……”
“你做梦!”她忿声吼叫的打断他。
上杉丰自在一瞬间冷酷的抿紧嘴巴,盯着她,他一字一句的说:“看来你已经在那两项之间作了选择。想试试看我的能力是吗?不相信凭我的力量就能颠覆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龙组?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只有搏命演出了,再让我休息一个星期,半个月后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上杉丰自,你敢!”
他看了她一眼,“敢不敢,你半个月后就知道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站住!”龙居静激动的声音大得有如闷雷般,她挡住他的去路,歇斯底里的站在他面前朝他吼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逼我退出黑龙组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千方百计就是要我离开黑龙组?你说呀!我退出黑龙组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还没想到,但是你的退出对黑龙组却有大大的好处,至少它不必遭受灭绝的命运。”上杉丰自静静的盯了她半晌后柔声的说。
“你王八蛋!”龙居静怒不可遏的朝他挥拳,拳头却在半空中就被他截住。
“你好好想想吧。”他说,“如果决定改变了,在一个星期之内通知我都还来得及,懂吗?否则就等半个月后我们再见了。”说完,他松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龙居静呆若木鸡的站在房间中央,脑中一片空白。
好好想想,就他开出来的那两种选择,他竟然叫她好好想想,想?想什么?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鱼与熊掌兼得吗?
退出黑龙组、眼睁睁的看黑龙组被消灭,不管她选择哪一项对她来说都是不可能的,爸爸的毕生心血不能毁在她手上,可是她能怎么做?依上杉丰自的个性,她能觊觎他这一切只是在开玩笑吗?或者她该祈祷双方发生冲突时,输的、灭的、死的……是他?
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不欢迎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难道看她痛苦真能让他心情愉快吗?他现在一定得意极了吧!
几次的逃脱失败让龙居静充满挫败感,眼见一星期之期即将到来,她焦躁得犹如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野狮子,见人便目露凶光、伸出利爪,然而这对这几天因好奇而跑来看她的几人而言,她最多不过只是只野猫而已,毫无杀伤力。
青木关他们几人在见过她之后,曾经戏称也只有像她这样一刻都停不下来的野猫可以惹像上杉丰自那样的木头心动,不过话说回来,木头即使真有心会心动,要他开口告白可就比登天还难了。为此,青木关他们几人有志一同的决定隔山观虎斗,好好欣赏这一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好戏。
一听说她要见他的消息,上杉丰自欣喜若狂的飞奔而来,然后在门前深吸了数口气缓和激动的情绪后,才带着以往沉稳的表态进入囚禁她的房间内。“听说你要见我,你改变主意决定退出黑龙组了吗?”
龙居静站在窗前,缓缓转身面对他。
“你改变主意决定选择我最先的提议退出黑龙组了吗?”她的静默让他按捺不住心急的再次出口问。
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龙居静不疾不徐的突然开口问他,“为什么我感觉你的目的就是要分开我和黑龙组?为什么?”
上杉丰自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整个人突然一怔,避开她直视自己的目光,“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说废话,我……”
“为什么你一心一意就是要我退出黑龙组?”她打断他说,以坚定不移的目光盯着他,大有一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势,“黑龙组就算少了我的领导,对你们并没有任何差别不是吗?它依然存在着,依然是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人士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什么要逼我退出黑龙组?”
上杉丰自抿紧了嘴巴。
“是我爸爸曾经得罪过你,让你父债子还的找上我,还是我曾经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一捉到我的弱点便不断攻击它,非要将我弄得血肉模糊才肯罢手?”
她的猜测让他不由自主的露出惊愕的表情,看着她,他欲言又止的闭上嘴巴。
“回答我呀,你对我真那么厌恶,非要折磨我、看我寝食难安才高兴吗?”她锲而不舍的继续盯着他冷嘲热讽说道。
上杉丰自突然一言不发的转身走。
“站住!”
她吼道,他未理她,突然之间,一支锐利、闪烁得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叉子已威胁的架在他颈动脉上方。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吗?”她冷峻的盯着他说。
上杉丰自瞄了一眼她架在自己颈子上的叉子,面不改色的看着她问:“你想杀我吗?”
“把钥匙给我。”她说。
“有本事你就拿去。”他将握紧钥匙的拳头伸到她面前说。
“把钥匙给我!”龙居静稍微一用力,叉子的尖端已将他皮肤表面压得凹陷下去。
“我说过了,有本事你就拿去。”他完全不为所动。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她冷酷无情的加重力道。
“事实上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望。”上杉丰自凝视着她说。
相反的,如果她不动手的话,那他才会觉得奇怪哩,他忖度着,毕竟堂堂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龙组组长在面对组织存亡的关键时刻时,动手杀一个威胁到自己的敌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正所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活命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除非……除非是她根本就下不了手。
还记得那晚她凝望他窗户的醉人眼神,还记得那日她回吻他的甜蜜滋味,如果他的奢望不是奢望的话,她对他绝对是动过情的,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对她做出那件事之后,她对他的感情是否早已转成了恨意?就利用这个机会来解答他心中的疑问吧!他想赌一赌。
“我再说一次,把钥匙给我。”龙居静盯着他,下了最后一道通牒。
上杉丰自只是看着她。
“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你可别怪我。”他的反应激怒了她,她怒道一声,握住叉子的那只手已有力的向他颈部刺进,然后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她整个人却又被插入他肌肤下的叉子边缘所流出来的腥红血液震慑住,惊退的松开手,插入他颈部不深的叉子立刻“铿!”了一声,应声落地。
上杉丰自低头看了一眼地板上的叉子,然后再将目光移到她满是惊涛骇浪的脸上,轻柔的开口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动手只动到一半就突然停止了?”
龙居静像是没听到般,继续以瞠大的双眼笔直的盯着他颈部受伤处,面无血色的站着。
看着犹如被惊吓过度而呆若木鸡的她,上杉丰自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一抹笑,他蹲下身将地板上带血的叉子捡起来递到她面前,他需要一个更强烈、更加确切的证明。“只要把我杀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带领你的黑龙组对抗我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你不希望它被剿灭吧?来,拿着,只要用这个划断我的颈动脉……”
“不!”龙居静有如被火烫到一般,迅雷不及掩耳的拨开他递过来的叉子,惊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为什么不?”他坚定的拿着叉子,向她前进一步逼问道。
“不要,把它拿走!”
“为什么?”
因为她下不了手,因为她爱他!龙居静颤抖的在心中呐喊着,她觉得自己好可悲,她好恨自己,竟然连爸爸的毕生心血结晶黑龙组都可以弃之不顾,竟然连他曾经那样的污辱她都可以遗忘,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他爱到如此深的?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懂得觉悟,他们俩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甚至是注定一山不容二虎吗?在这样一个昭然若揭的岔路口上,她为什么还犹豫不决的踌躇不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