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你以为我们会让你有机会告到官府去吗?”前头的老六露出一排黄板牙,嘿嘿冷笑着向她们前进。
杜柔一步步向退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别以为你们做了坏事没人看见就没人知道,即使真如此,死后到了地府也得受千刀万剐之刑……”
“闭嘴!你这臭丫头。”
“我偏不!除了千刀万剐,还得上刀山、下油锅,来世会轮回为畜生,遭人宰杀、剁碎,撕吃入腹。”她像是故意要激怒他们的说。
“我要杀了你!”
一见他们怒不可遏的朝自己靠过来,杜柔趁机拿起小翠手上的包袱朝他们用力的砸了过去,同时间,拉了小翠越过被她砸得满头食物的坏蛋,拔腿就跑。
“快跑,小翠!”她一边叫,一边拉着她拼命的狂奔。
但女人的脚程毕竟比不过大男人,她们跑没多远,后方的小翠便被一个拉扯,落人随后追上的王九手中。
“小姐!”小翠惊骇的尖叫出声。
“小姐?”两名恶徒同时停止动作,出乎意料外的惊讶表情出现在他们的脸上,“你刚刚叫她什么?”王九突然攫住小翠的下巴恶声询问。
“小姐,救我!”小翠受不住惊吓,立刻哭喊出声。
“放开她!”杜柔命令的叫道。
“你真是位千金小姐?你爹是谁?”老六挑眉问。
“杜瑞君就是我爹。”杜柔看着被他们抓在手上的小翠,只稍敞犹豫了一下,便回答他的问题。
“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津州城里谁不知道杜家小姐美丽无双,吹牛也要稍微打个草稿吧!”他嗤之以鼻的冷笑。
杜柔瞪着他们,又看了哭得眼睛都红了的小翠一眼,无奈地队怀里拿出手绢。开始一点一点的将脸上与手上的炭灰擦掉,不一会儿,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儿就这么露了出来。
痴痴的望着—她,两名恶徒惊艳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你们的日酌是要钱吧?我这儿还有五两银子,可以先给你们,但是得先放开我的丫鬟。”杜柔不卑不亢的开口,脸上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姿态。
她不能慌,一定要冷静才成,想办法让他们先放了小翠,再让小翠回去请爹来救她,以她杜家大小姐的身份,相信那两名恶徒应该不敢随便动她才对。
“你们抓她是得不到什么钱的,不如放开她,让她回去叫我爹拿钱来换我,你们不觉得这样比较划算吗?”见他们仍一副呆愣的模样,她继续游说。
老六和王九对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原本他们抓小姑娘是要卖到青楼的,但是一个寻常女娃儿哪比得上杜家千金的身价?况且,即使她这杜家小姐的身份是骗人的,杜家老爷没带钱来赎人,以她美若天仙的姿色,定也能卖得比他们手上这丫头还要高价。
“好,就这么决定。”
抓住小翠的王久忽然松开她,同时将她推向与杜柔反方向的地方。
“你回去告诉杜家老爷,如要他女儿平安的话,在太阳下山前,就带两千两银票到城北十里坡上的城隍庙来,迟了,可就别怪我们兄弟俩心狠手辣了!”他狠声道。
“小姐……”小翠泪如雨下的看着她,完全不知所措。
“照着他们的话去做。”杜柔焦急她的安危,再逗留,万一这两个恶徒反悔了怎么办?
“可是小姐……”
“听话,快去!”
“你家小姐说得对,你若不快点的话,让你们家老爷赶不上在太阳下山前将银两送来,害了你家小姐的人就等于是你。你不想害你家小姐吧?”老六危言耸听的道。
小翠顿时吓得转身就跑,跑不到两步,却又忽然回头,“小姐,你一定要等我,我去叫老爷来救你,你一定要等我。”说完,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的跑,不一会儿,淡绿色的身影已消失在胡同。
杜柔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们两人有一人逃脱了,真是感谢老天爷。
“好了,杜小姐,你刚刚不是说身上有五两银子吗?不介意拿出让我们兄弟俩喝点小酒庆祝一下吧?”老六朝她伸出手。
杜柔不屑的将身上的荷包丢给他。
“兄弟,你到镇上去打几斤酒来,顺便买些好料的,我带她到城隍庙里去等你。”他将整个荷包丢给王九。
眼角不经意一瞥,杜柔突然觉得那个荷包看来好陌生,好像不是她平常用的那一个。啊,也许是小翠新缝给她的吧?!她向来替她换新荷包都忘了跟她说……唉,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去管荷包长得是圆是扁呢?
小翠,希望你带来救我的人不只有爹,还有一堆捕快,老天保佑。
第五章
祁霁龙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那粗鲁的汉子因掏不出钱,而将整个荷包翻来覆去地露出荷包内部的龙腾图时,他就知道自己没错,那是昨天他送杜柔回家时,私自与她交换的定情之物——他的荷包。
他的荷包怎会到那人手上?
他看那汉子吆喝着要店小二为他打上两斤白干外加一只烧鹅、三碟下酒莱的样子,怀疑是不是杜柔发现了那荷包不是她的,因而将它丢掉,然后被那男人捡去用,但如果真是这样,那男人在银两尽数倒出后,又怎会将它弃之如敝屐?
他将目光从被丢弃到地上的荷包移回那男人身上,缓缓地眯起了那对让人望之胆战心惊的厉眼,悠然自得的径自啜着酒,直到那人提着酒莱离开,他也跟着留下酒菜钱,起身离开。途中,他弯腰拾起被丢置墙角的荷包。
王九提着酒莱,哼着小曲朝城北十里坡走去,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一生竟然有机会可以摸到一千两银票,而且不只摸到,还能拥有。
天啊,他该不会是在作梦吧?他当初选择跟老六,还真是选对了。
“前面的兄台。”
突然闻声,王九直觉的停下来转身,只见一个长相不凡、穿着不凡、气势更加不凡的男人缓步朝他走来,停在他面前。
“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对方客气的语气,让一向粗鲁惯的王九感到有些不自在。
“什么问题?”
“请问这个荷包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祁霁龙笑容可掬的举起荷包,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见那荷包竟是刚刚被自己丢弃在客栈的那一个,王九下意识的转身拔腿就跑。不会吧?连个荷包他们也认识,这下完蛋了,他得想办法先把人甩掉,才能到城隍庙去。
“想去哪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原本在身后的男人突然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王九惊吓不已的瞠大双眼,转身换个方向拼命的跑。
“我说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去哪儿?”
“啊!”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王九受不住惊吓的大叫一声,丢下手上的东西转身再跑。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呢?”一晃眼,祁霁龙再度挡在他面前,无奈的看着因腿软而整个人跌跪在地的他道。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从没说过我要杀你。”祁霁龙忍不住皱眉,他向来不对寻常百姓动手,即使碰到学武之人,而对方刚巧又是个恶人的话,顶多也只是废去他武功,然后请人移交官府而已,甚少取人性命。
可王九害怕得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一心只想快些回答他想知道的答案,然后说完后马上回乡下去种田,从此绝不再踏上津州城一步。
“那荷包是从杜家小姐身上拿来的,我们本来想抓个姑娘到青楼去卖钱……”
“你说什么?”祁霁龙忽然间怒吼出声,一个眨眼便闪到他面前狠狠地揪起他衣领,以阎罗王都要惧他三分的骇人表情紧盯着他,“说清楚,你刚刚说什么?把杜家小姐卖到青楼?”
王九差点没被他吓死,整个人抖到连站都站不住,只能挂在他手上。
“说!你什么时候把她送去的,哪一间,在哪里?”他冷声的语气让人寒毛直立。他要毁了那间青楼!
“没……还……没有送去。”王九吓到几乎连话都快要不会讲。
还没送去?心微微地一松,但怒气依然涨满他整个人。
“她现在在哪里?”
“城……城隍庙。”
“哪里的城隍庙?”
“城……城北,十里坡。”
坡字才出口,王九顿觉自己整个身子向下滑落,咚的一声,膝盖跟着传来一阵足以杀死他的剧痛,而眼前那比阎罗王更可怕的男人,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可怕,好可怕。他全身无力,站不起身,但一想到刚刚那犹如地狱来的男人可能会再度回来找他,他立刻手脚并用,狼狈的爬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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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十里坡上的城隍庙。
杜柔尽量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不去看那个表情、眼光皆愈变愈邪淫的恶徒。
怎么办?他的样子愈来愈可怕,好像随时都会突然扑向她一样。
她忍不住骇然的又向角落缩了缩,同时望向供桌上的香炉。
离香炉太远了,她根本无法拿些香灰来抹脸,以杜绝那恶徒充满色欲的目光。想移动去拿的话,又害怕他会逮住机会趁机扑身过来。
怎么办?原以为看在千两银票的份上,他不致敢随便乱动她,没想到即使明知色字头上一把刀,动她不只会断了他财路,甚至会害他送命,他依然抵抗不了色欲薰心。
完了,他真的朝她走过来了!
“美人儿,你真的长得好美。”
“你想干嘛?”杜柔拼命的叫自己千万要冷静。
“让我亲一个好不好?”
一听到这句话,她再也冷静不下来的朝他怒声斥喝,“下流!”
老六微微一愕,随即露出愈加感兴趣的淫笑。
“挺泼辣的嘛,我还以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只会哭哭啼啼,没想到还会骂人,不错不错,我喜欢。”杜柔贴着墙倏然往大门方向跑去;却被他以两个大步挡住了去路,她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又往反方向跑去。
“美人儿,你想去哪儿?”
一股突然的力道扯住了她手腕,她惊呼一声,急忙以另一只手紧紧的捉住窗棂,勉强没让自己掉入那恶徒怀中。
“放开我!”她挣扎的叫道,“你若敢动我一根寒毛,就休想要拿到钱,还有,我爹一定会叫官府治你死罪,让你斩首示众的。放开我,放手!”
“嘿嘿,要将我斩首示众那得先抓到我,况且有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说着说着还伸手去摸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不要——”
突然之间,一道劲风划过空气,一枝枯木犹如利箭般毫不留情的射进老六伸在半空中的手背,从他掌心中插出。
凄厉的哀号声顿时在城隍庙中响了起来。
杜柔呆若木鸡的看着前一刻还想非礼她,这会儿却抱着血流如注的手,不断哀号的恶徒,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想试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滋味吗?”一道冷峻异常的声音忽从城隍庙外响起。
杜柔愕然的转头,只见一名剑眉星目,神情肃然,浑身还充斥着说不出的怒然气势的男人,正跨进城隍庙的门槛。
“我可以成全你。”他冷然的看着地上的老六说。
杜柔倏然瞠大双眼,不是因为他说了这句话,而是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认识这张脸,这张这两天不断出现在她脑中的脸。但他的穿着不对,昨天与她同桌的男人明明穿着粗布衣,但跟前的男人却是锦衣裹身,装束不凡。
“你……”她才开口随即又闭上嘴巴,因为想到她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真的想做个风流鬼吗?”祁霁龙未理她,自始至终都冷冷的看着有如惊弓之鸟般逐步退后,直到在墙角瑟缩的老六,压抑着想杀了他或者是剁了他双手的冲动。
他向来极少取人性命,更别提伤害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老百姓,即使对方真是个混蛋也一样。但是他这回真的是太生气了,他简直无法想像如果他刚刚不在客栈,或者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拿着他荷包的家伙,还是他若稍迟来一步的话,那么后果将会变得如何。
明明遏止自己不要想,可脑袋瓜却不断地浮现各种足以舍他发狂的可能。
“可恶!”一声克制不住的低吼霍然冲口而出,祁霁龙随手抓了枝签竹朝他射去。
更加凄厉的哀号声从老六口里发出,只见他另一只原本无恙的手已被签竹穿了个洞,而那枝沾了血的签竹则触目惊心的插在墙面上。
“别再让我看到你做坏事,”他缓缓的开口说,“否则的话,下回那枝签竹会插在你头上。还不快滚!”
如临大赦,老六立刻连滚带爬的逃离城隍庙。顿时,庙里只剩下祁霁龙与杜柔两个人。
他将目光转向她。
“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接触到他的目光,杜柔微微地点头,开口言谢。
他没有答话,却慢慢地将她身上丫鬟的打扮打量了一遍,然后紧紧地蹙起眉头。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突如其来的问。
“嗄?”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每次出门都不带人吗?”
“什么?”
“你非得真正受到了教训,才肯乖乖地待在家里,不到处惹麻烦吗?”他目光深沉的紧盯着她,脚步慢慢的向她靠近。
“等一下,我什么时候惹麻烦了?”杜柔不自觉的眨着眼睛抗议道;他们俩不认识吧?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好像是在训她,而且她什么时候惹麻烦给他看到了?
噢,对了,昨天!
“昨天是你送我回家的吗?”她睁大眼问,心里却早笃定了是他,因为光是他刚刚露出的那一手,便足以解释为什么他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送她回家了。
“没想到你会记得。”他嘲讽的说。
“当然记得,你几乎挽救了我一生。”
“我以为你昨天到客栈里去是为了败坏名声、自毁一生的。”
她闻言赫然瞠大双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低头凝视着她,祁霁龙告诉自己他现在应该把她抓到膝上来狠狠的揍她一顿屁股,以教训她接连两天来的胡闹,甚至于差点儿害自己失身的行为,而不是沉迷于她脸上多变的动人神情。
他撇了撇唇,开始算帐。
“刚刚的事该不会也是你败坏名声的方法之一吧?”
“当然不是,那是意外。”她斩钉截铁的说。
“是吗?”
她认真的点头,“虽然我的确想过失身这个办法,但是……”
“你说什么?!”祁霁龙大吼。她竟然说她想过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