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炎官兀自摇头晃脑,压根不知在他无声的听觉中,那股风雨欲来的危机。
沉默,沉默的好尴尬。
“四、四爷!”青魈也辅助地呼唤石炎官回魂,脚下的力道更急更重。
远方木鱼声中夹杂着数声银铃笑声,隐约只听到两个女子一清一浅的交谈,在三人沉默之际更加清晰。
蓦然,阎王捏碎了手上的瓷杯,满满的茶水喷溅开来,下一瞬间,阎王阴黝的脸色沉敛,收拳揪起石炎官的衣领。
“老大……发生了什么事?”石炎官根本没机会抹去满头满脸的茶水。只能无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阎王怒颜。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你有将我的话听进去吗?!从头到尾这该死的木鱼声没有一刻停止,你当我阎王门是什么地方?!佛门净地?!你带阿猫阿狗回来都无所谓,你竟然给我带了个尼姑?!”阎王吸了口气,再度炮轰,“你知不知道我听到木鱼声就头痛欲裂,巴不得砍了小尼姑那双手、缝了那张嘴!而你——正事不干,成天玩起恶心的男欢女爱追逐戏码,你是太久没被教训,皮在痒了吗?!”
“我没有不干正事啊……”他企图狡辩。
阎王压根不给他机会:“再者,白无常成天窝在小尼姑房里,大玩诵经游戏,倘若她被小尼姑带坏,遁入空门,我就拆了你浑身上下百来支的骨头!”阎王提及白无常,更是咬牙切齿。
这才是阎王发火的最大原因,谁能容忍自己身畔的伴侣醉心在无边佛海,独独将他弃置在一旁干瞪眼?!
石炎官干笑着。带坏?东方流苏哪有什么本事“带坏”白无常?真正带坏白无常的人应该是老大吧?
“最后,我叫你寻找的银发庸医呢?!”阎王再指责一条重罪。
“什么银发庸医?!”石炎官眼露不解,青魈忙不迭又踢踢桌底下的脚,想暗示石炎官些什么。
“‘什么银发庸医’?!你问得真该死——”阎王突地转向青魈大喝:“你胆敢再踢我一下,我就拗断你的狗腿!“
青魈闻言一怔,脸上所有表情凝结,万般不愿意接受事实地低下头,看着桌底下自己造孽的脚正踹在阎王的小腿上,黑惨惨的衣物上布满人赃俱获的脚丫子印……难道,从头到尾,他“攻击”的对象全都是主爷?!
“主爷,我错了——啊……”
第一声惨叫响起,迁怒的火爆男人猛捶向青魈。
“老大,你说的银发庸医——哇……”
第二声惨叫紧紧追随,眼红石炎官甜甜蜜蜜而老大不爽的男人狠狠祭出拳脚教训。
远处咆哮、哀嚎声震天,伴随着梁柱碎裂的倾倒声及窜向天际的恐怖杀气。
“好吵。”
在内屋里,两名女子让外头的杂音所阻挠,东方流苏率先道。
“是啊。”白无常点头同意,清妍的脸庞带着淡淡几近不可辨视的笑意,“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咦?我怎么好像听到熟悉的哀嚎声?”东方流苏竖起耳朵,像是来自于亲亲枕边人。
“我也听到很耳熟但从不曾这般失控咆哮的声音。”白无常道,素手翻过下一页佛经。
东方流苏好奇问:“你是为了谁而如此诚心祈诵?”她从白无常身上感觉到淡然与专注并存的矛盾,她淡得像冰雪,眸子却占满了不同于寒霜的光辉。她知道白无常亦是阎王门的杀手之一,但却从她身上看到不属于一个杀手该有的童真及毫无暴戾的气息。
“为了值得的那个人。”白无常抬起眸,远远地落在雕花窗棂外的绝黑身影。
东方流苏看着她,也跟着笑了: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