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翰并不生气,他也没那种资格了,夏绿蒂现在过得充实愉快,宛如新生,他怎能干涉?她有她的世界,再也不会和他交集,这应该也是他想要的吧!
“锺小姐,今天和妳用餐很愉快,祝妳工作顺利。”
“谢谢总经理。”夏绿蒂对他鞠了个躬,向李皓挥挥手,便踩着稳定步伐,走进大楼门里。
望着她自信窈窕的背影,承翰颇多感触。昨晚那段激情,一定只是他的美梦,看她现在如此遥不可及,怎会是昨晚他怀里那个热情的女人呢?
片刻沉寂后,李皓才开口说:“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承翰反问道。
“那就好。”李皓拍拍学长的肩。
“谢谢你带我来看她,看她重新出发,我自己也该加油了。”
“你也知道,台湾就这么小一个地方,以后大家还是会有见面的机会,就把她当作普通朋友吧!”
承翰深吸口气,双手摆在胸前,“当然,我们都是大人了嘛!”他会努力释怀的,就算对自己始终做不到,也要演场潇洒的戏给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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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开完会后,承翰交代张若竹到他办公室一趟。
“总经理,找我有事吗?”张若竹走进后关上了门。
新婚不久的她穿着短裙,一派妩媚风情,以往她都是选择简洁的裤装,现在却自然地改变作风。爱情就是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一道魔咒。
承翰以手指敲桌,心中涟漪阵阵,“今天我去过桃园了。”
“我知道,李皓告诉我了。”张若竹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样子。
“为什么带她进公司?”明知会刺激到他……
“公私不能混为一谈,不是吗?夏绿蒂是人才,我怎么能放过她呢?她对客户的号召力,相信你也看到了。况且,这也是让她成熟的一个机会,虽然你们分手了,你也不会因此断了她的机会吧!我想总经理你不是那种人。”
承翰苦笑,“那当然,你们都是这样想吧?没错,我可以冷静看待这件事,可是有些地方……”他该怎么说明呢?那种瞬间起伏的情绪是无人了解的,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啊!
“总经理,难道你对夏绿蒂还是……”张若竹试探地问。
“没有什么。”他连忙否认道。“只是太突然,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现在的人,即使分手、离婚了,也可以做好朋友,甚至成为工作伙伴。总经理,你和夏绿蒂只是交往过,你一定可以释怀的,对吧?”
承翰能说什么?只能好气度地点头。
张若竹继续进攻,“那等我生产的时候,请她代理我的职务好不好?毕竟她是企画部最优秀的人才,不用她好像怪怪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乱如麻,为了表现公私分明的态度,他也只好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至于到时怎样,再说吧!
才这么回答完,他却又忍不住问:“咳!她……现在一切都好吧?”这句话还是泄漏了他的私密想法。
张若竹露出明白的微笑,“其实我自己也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坚强,适应环境也快,公司的同事和客户都很喜欢她。还有一些需要学习的地方,有我们照顾她,没问题的。”
承翰点个头,“没事了,妳出去吧!”
“总经理,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张若竹歪着头问。
“她既然没问题,我又会有什么问题呢?”他强作镇定说。
张若竹耸耸肩,“等你和她共事后,又一切没问题的话,我才敢相信你这句话。”说完她就走了,留下承翰发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之后,在公司里、在街上,甚至在家里,他都会恍忽觉得夏绿蒂就在身旁,或是在他身后的自动贩卖机,或是站在盆栽后面,或是躲在转角的那一处。
因为知道她未曾离开他的生活圈,就在台湾,在他公司,或他父母家中,让他更加深了这种幻觉,为之困扰不已。
当他以为闻到她的香味时,猛一回头,发现整条走廊只有他一个人,那种失落和孤寂的感受,是无法以言语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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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翰大约半个月探望父母一次,并留宿一夜。
最近,锺恭豪和罗诗琦都不再提要他结婚的事,他们已经死了这条心。对于收夏绿蒂做养女,也只淡淡地说:“对啊!你不喜欢她,我们还是可以喜欢她,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没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
他父母都一直以没有女儿为撼,巴望他娶个媳妇进门,但现在也不用期盼了,索性自己认个养女,否则等他结婚要等到哪一年?只怕要等到双脚踏进棺材了。
“夏绿蒂对我们很好,很孝顺。”罗诗琦刻意强调,“绝对不比你这个亲儿子差。”
“哦!”承翰低头吃饭,一人不敌双老之意,干脆闭嘴。
当他发现父母家中有一个房间是给夏绿蒂睡的,就在他房间隔壁,他忍不住在他俩不注意时,进房巡视了一番。
房里都是她的香味,清淡优雅,鲜花插在玻璃瓶里,显得生机盎然。桌上放了几个相框,是她和他父母的合照,也有李皓和若竹,上伦和雨宁,看来她拥有不少亲情和友情。
相片中的她,笑容灿烂明亮,却不再是对他笑了。
泡茶聊天时,承翰假装无意地问:“夏绿蒂住在这儿吗?”
“没有啊!她自己住在外面,不过每个星期六晚上,她都会回来这里睡一晚。”罗诗琦回答。
锺恭豪则问:“问这做什么?你要去找她吗?”
承翰连忙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现在工作得很开心,人也成熟多了,说话应对都很得体,看我教得多好。”罗诗琦赞美夏绿蒂,就像赞美自己的孩子。
承翰心想:是啊!她已经不是那个羞涩的灰姑娘了。
说起夏绿蒂,锺恭豪也笑咪咪的说:“追她的人这么多,我看她大概很快就会结婚了,到时候我们要好好帮她准备一场婚礼,虽然不是亲生的女儿,但是又可爱又孝顺,我们不能给她冷场啊,是不是?”
“那当然,看来我们这个无能儿子是没指望结婚了,但美丽聪明的女儿倒是很有可能,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抱外孙了。她生下的宝宝一定聪明又漂亮,我想起来就开心。”
锺恭豪还提醒妻子,“夏绿蒂跟我说过了,若是生了个男孙,就让他姓锺,我们家才能传下香火。”两人更是大乐。
承翰听他们两人讨论得兴高采烈,几乎忘了他也曾想要和夏绿蒂结婚,而今变成这种让他发窘的情况,他们却毫不在意。
“承翰,到时你也得来帮忙喔!”罗诗琦提醒道。
他默默点了头,却不敢想像在夏绿蒂的婚礼上,看着穿着新娘礼服的她,却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中,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杯里的茶突然变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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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锺承翰的办公室里,私人电话骤然响起。
他疑惑了一下,心想这电话只有他的几个密友晓得,不知会是谁呢?“喂?我是锺承翰。”
“承翰啊?还记得我吗?”一个性感的女声传来。
“嗯……抱歉,妳是?”
“你很久没来我店里,连我的人都忘了?”
“哦,是俪眉。”认出了对方,他却不感到惊喜。
她是一家酒吧的老板娘,四年前离过婚,开了一家名为“心尘”的店。过去她常和承翰在店里约会,但都只是例行的做爱,没有什么别的好多谈。
承翰偶尔送她一些首饰,她会淡淡笑着收下。她不贪图他的钱,她自己多的是钱,凑合他们在一起的只是生活在都市里的寂寞。
成人式的往来,是他过去所熟知并习惯的,但自从夏绿蒂出现以后……
“今天有没有空,来我这坐一坐吧?”她的意思就是邀请他上床,这一夜情的讯息他很明白。
“但……我加班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他开始认真考虑,或许该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了。
“拜托,周末耶!狂欢一下都不行吗?”俪眉抱怨道。
她是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经济上不需倚赖别人,和男人来往既干脆,又不会四处声张。她肯打这通电话来给他,已经算是天大恩赐了,承翰若不答应的话,自然有一排人会等着上她的床。
“这样吧!晚上去妳那吃饭。”他强迫自己这么回答。
俪眉暧昧地说:“好,我一定会准备得让你满意。”
“那……再见。”
“我等你喔!”她在话筒另一端,送了个飞吻。
挂上电话后,他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他要恢复原本的生活,就是要好好工作,偶尔找女人狂欢,否则他永远也忘不了夏绿蒂。
华灯初上,承翰走出办公室大楼,向警卫道别,“我走了,再见。”
“又加班啊!辛苦辛苦,再见!”警卫伯伯说。
记得那次他和夏绿蒂加班,两人大笑着走出公司,还说起外星人什么的,也是这位警卫伯伯守的门,但此一时、彼一时,剧情已经完全改变了……
唉~~别再多想了吧!
他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心尘”,太久没来,连路都记不起来了。
一、二楼的酒吧都坐满了人,这本是个寂寞喧哗的都市,人们在周末寻找欢乐慰藉,若有艳遇更是刺激。
他一按下三楼的门铃,俪眉就推开门,显然期待已久。
“你来啦!”她穿着剪裁合身的连身裙,显露傲人曲线。
“好久不见,妳还是很漂亮。”
她一直是他欣赏的那种女人,品味独特,自主独立,却又散发魅惑的女人味。但他从来不会想和她一起生活,他只喜欢这样偶尔逢场作戏罢了。
这不是种矛盾吗?他欣赏的女人,却无法爱上。
满桌的菜肴虽然不是俪眉亲自做的,也表示她的诚意十足了,若眼前的人是夏绿蒂,他一定会有回到家的感觉,但事实却非如此……
“坐下来吃饭吧?”她挽着他的手,柔软胸部贴着他。
他点点头却涌不上半分兴奋的感觉。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你还记得要送我礼物,怎么查出今天是我生日的?”俪眉拿出盒子里那对耳环,在镜前比来比去的。
承翰苦笑,“一时灵感吧!”他编了个小谎。
印象中,他好像未曾送过夏绿蒂任何礼物,但她仍是一味付出……其实,她在各方面是个乐于给予的女人,只可惜她的出发点却不是为了他。
“好看吗?”俪眉戴上耳环问。其实她已经够美了,但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希望多一些男人的赞美来锦上添花。
承翰漫不经心点了个头。
阅历丰富如她,如何感觉不到他的冷淡?“怎么了?心里有事?”
她头一甩,长发波荡,显得风情万种。她懂得所有魅力的伎俩,并且会善加利用,才不像那个傻傻的夏绿蒂,根本不懂男人……
“我……没有啊!”他知道自己再不行动的话,恐怕要被赶走了,便一把横抱起俪眉,往卧房走去。
“这么急?”俪眉娇笑道。
她身上传来香水味,不浓不淡,刚刚好,原本这对他该是一种享受,却让他不断想起夏绿蒂那份自然的花香。
他将俪眉放到床上,开始解她胸前的釦子,她也没闲着,抱着他的头亲吻,她是个性爱高手,而他也曾体验那快感,了解其中滋味。
夏绿蒂从来不懂这些,她只是想亲就亲,兴奋了就脸红气喘,她只是忠实表达她自己,从不须任何伪装或技巧。
“好久没和你这样了。”俪眉的眼波逗人,不疾不徐脱下他的衬衫,还不忘撩拨他一下。
他却只想着夏绿蒂为他打开釦子时,双手发抖得多厉害……
天!他到底在做什么?怀里抱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脑里却不断想起那个应该忘记的女人,他整个人都快分裂了!
“俪眉,我……抱歉。”在她想解除他的皮带时,他制止了她,尽管她是如此秀色可餐,他却无法勉强自己燃烧。
就在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他想要的人只有夏绿蒂。
“男人都会有这种时候的,我了解。”她何等聪明,怎么会不懂?“从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事,八成是为了女人吧!”
他承认,“嗯……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女孩呢!”
“哈!”她睁大眼笑了,“真的?太想不到了,我以为你只喜欢成熟的女人呢!怎么一个小女孩就把你收服了?”
“说来真讽刺,她本来还是个孩子,我们分手后,她就变成那种我最欣赏的成熟女人了。”他对自己苦笑。
“咱们的永远单身汉,也终于动心了。”俪眉像觉得很有趣似的,“这是不是报应啊?天天鼓吹不婚主义,到头来还是栽了个跟头。”
“或许吧!”他耸耸肩,重新穿上衣服。“原本以为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真是抱歉。”
“唉!是满可惜的,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情人呢!”她香了他一下。
“谢谢。”他不知该不该把这当恭维。
“今天就放了你,不过……”俪眉歪头想着该要求什么,“周末夜让我一个人独眠可是大罪一条喔!这样吧……你结婚的时候,我要一张请帖,你负责在婚宴上给我介绍新的情人。”
承翰点头,“如果真有可能结婚的话,这当然没问题,不过妳别抱太大希望,我说不定是要一辈子独身。”
“连你这种人都会动心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在门口送别了他,房里的电话声刚好响起,不用说,那是她另外一个情人。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俪眉微笑走进房,姿态娇柔,承翰平静目送她,才转身慢慢踱下楼。
这就是城市里的男女游戏,规则只有一条:不要认真。
☆
星期六的夜晚,承翰逃出“心尘”以后,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竟不知该往哪儿去?这是个美妙的周末,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去度假、购物或约会,他却有一种天地无容身之处的落寞感。
回家?面对一屋子的过往回忆,有时几乎让他崩溃。
找女人?他早就把她们的电话簿撕掉了。
找李皓或上伦出来喝酒?还是让他们多陪陪老婆孩子吧!
他开了车,让方向盘带他走到任何地方,反正他无所谓。
绕来绕去的,他发现自己开到敦化南路,也是他父母家附近,也许对这一带的路线比较熟悉,不知觉也会开到这里来。他正自我解嘲时,却发现眼前一个娇俏的身影,定睛一看,那是夏绿蒂!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又是在作梦吗?
对了!他想起她每周六都会来看他父母的,还会在这儿睡上一夜,难怪他会在此时此地看到她!
夏绿蒂穿了一袭牛仔衣裙,色彩年轻而亮眼。她抱着一包食物,似乎有点重,但她的神情愉快,还一边吹着口哨,就像秋天的阳光,明朗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