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连这样小小的要求,也在柳芝萍故作好意下被破坏了。
“曲曲,你毕业後想做什么呢?”用餐间,柳芝萍突然问起。
萧曲曲抬起头看著她,淡然回答:“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到。”
“你不是明年六月就毕业了,怎么还没有计画呢?有没有兴趣到国外念书?我知道下少的学校可以给你做参考呢!”柳芝萍指出。
她可是觉得自己会妨碍到她,所以想支开自己?柳芝萍未免太看得起她了。“谢谢,我想我自己懂得规画自己的人生。”
柳芝萍美丽的脸上漾起一抹不太真心的笑容,“曲曲,我只是好意给你个意见,让你有多条选择的路。不过或许也是在多事,以你和楚氏的关系,即使毕业也不用担心没工作做,职位还可以任你挑选呢!”
“这也是我的事,下用你费心,”柳芝萍的话让萧曲曲觉得刺耳,忍不住回她一句。
楚随风轻斥,“曲曲,不可以没礼貌!”
“没关系,是我自己多嘴,不能怪曲曲,反而是我该道歉呢!对自己有信心是好事,对下起啊,曲曲。”柳芝萍表现出大方的模样道歉。
她下用柳芝萍这种有口无心的歉意,只希望她别再找自己说话,让她能安静的吃完饭,维持用餐的平静气氛。
只是听著柳芝萍用甜腻的嗓音下断向楚随风撒娇,看著她有意无意地贴紧他说悄悄话,表现出两人的亲密熟悉,而他也没有推开她,萧曲曲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要自己眼观鼻、鼻观心,不听也不看,甚至强要自己不理会心中那股像要爆炸开来的窒闷感觉。
可惜柳芝萍硬是不肯让她好过,又来招惹她。
柳芝萍举杯,“风,听说楚氏这两天又签下一笔大合约,利益丰厚,真是恭喜啊,敬你一杯。”
“谢谢。”简短应了声,楚随风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下,暍下酒。
柳芝萍看向萧曲曲,“曲曲,你不向随风敬杯酒吗?这葡萄酒很好喝呢!哎呀,我真胡涂,忘了你还是个学生呢,她可以暍吗?”她转过脸娇声询问楚随风。
“我当然可以喝了!”萧曲曲蹙眉飞快回答,不想被看成小孩子。
柳芝萍却仍然在徵询楚随风的意见,“随风,曲曲可以喝酒吗?她年纪还小,还是别暍比较好吧!”
楚随风不在意地轻“嗯”了声,似是赞同柳芝萍的意思。
柳芝萍半带藐视的语气原就激起了萧曲曲的怒意,而楚随风还火上加油的同意,逼起了她的叛逆心,所以她迳自拿起桌上的葡萄酒为自己倒了一大杯,举起酒杯冷冷地笑道:“就算不能暍,不过柳小姐可是风唯一带回家吃饭的女性,我怎能不特别祝贺呢?让我想想该祝什么……就先祝楚氏集团和伊丹百货联姻成功,能顺功的标下东区的土地吧,我先乾为敬。”一仰头,她毫不犹豫就将酒当汽水直灌入喉咙里。
虽然这瓶葡萄酒不算是烈酒,不过近百分之二十的酒精浓度也不低了,何况她从没喝过酒,这样猛灌身体一定会受不了。萧曲曲强压下胸口的不适,再度拿起酒瓶倒满自己的酒杯。“再来祝你们合资开设的百货广场能财源广进,成为台北……不,台湾最赚钱的百货公司,乾杯!”她再一口气的暍下酒。
“曲曲,酒杯放下,不准再胡来了!”楚随风神情难看的斥暍。
平常人喝酒会脸红,但萧曲曲却脸色发白,连额上艳红的朱砂痣也变得黯淡,“我不是胡来,我是在祝福你们啊!现在只剩下最後的心愿了,愿你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三度为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在对座的楚随风能阻止之前,她再度将酒灌入自己的身体里。
“混帐,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引”楚随风站起,大手一探抢下她的酒杯,而方总管也立刻拿走桌上的酒瓶。
萧曲曲扬唇笑了,“我的确是个混帐,破坏了晚餐的气氛,我不再做讨厌的电灯泡了,我先离开,祝你们用餐愉快!”她有些踉脍的站超,挺直背脊力求步履稳定的走出餐厅。
“哎呀,曲曲是怎么了?她的模样好教人担心,随风,你要不要跟去看看她呢?”柳芝萍故作焦急的嗓音响起。
“方叔,请你去看看她!”楚随风漠然的回答。
萧曲曲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入耳里,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抓著长裙摆,加快脚步奔向楼梯。
身後的方元急急赶上来。“曲曲,你太——”
萧曲曲倏然回头面对他,“方叔,我没事,你快回去餐厅服务吧,别让我破坏了柳小姐的用餐情绪。”
“你知道就好。唉!曲曲,别忘了自己的身分,少爷也只有像柳小姐这样有家世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的。”方元明白又残忍的对萧曲曲说。
萧曲曲的脸色更苍白了,语气却很冷静,“方叔,你弄错了,我从来就不敢有这样的奢望,我有自知之明的。”说完,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回自己的房间。
来到浴室里,萧曲曲跪在马桶前就是一阵呕吐,将所暍下的酒和吃下的晚餐都吐了出来,直至胃里没有东西只呕出胃酸才停下。她艰难的爬起,冲去了马桶里的秽物,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漱口,也直接泼到脸上,让她冷得浑身发颤,却也令她神智更加的清醒。
其实不用方叔点醒,当她喝下第一杯酒时,她心中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厌恶柳芝萍。昨晚风说对了,她就是嫉妒,嫉护柳芝萍和他在一起,才会对她有那么多不公平的批评,而嫉护又来自哪里呢?若不是有私心,她怎会有护意?自私的来源就是喜欢了,唯有喜欢一个人,所以想占有,希望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基本表现,可笑的是她到现在才弄明白,还做出这么多愚蠢拙劣的事来。他们一定听得出她的祝福是言不由衷吧?两人也必定在心中取笑她的痴心妄想,简直就像希望变成凤凰的麻雀,不管怎么努力,麻雀永远也无法飞上枝头做凤凰!
“哈哈……”萧曲曲发出一连串的哑笑,悲伤时该要哭泣,但她却哭下出来只想笑,笑自己的迟钝无知,也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她边笑边走出浴室,没打开室内的大灯,就著浴室灯光来到落地窗前,“刷”一声拉开窗帘和窗子,让外面的冷风全灌入房里。她冷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但仍咬牙走到阳台仰望外面的夜空。
灰暗的天空既看不到月亮也没有星星,像被泼了桶墨汁般黑漆,如同她现在的心情,看不到未来,也没有一丝暖意。不过在这样恶劣的情形下,吹冷风倒是另一种发泄,这方法能让自己冷静,所以她继续站在屋外接受寒冷的考验,没有逃回房里。
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也了解这些时间自己在闹什么脾气,至少让她清楚事情的真相,算是件好事。她庆幸也只有自己想不开,没有影响到风和柳芝萍的感情,那解决了自己就什么事也没了,可是“解决”两字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何其困难啊!
惧冷的她可以挺直腰面对寒冷,但是感情呢?她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喜欢上楚随风,也许是从自己懂事起,也许是因为日久生情,也许是习惯成爱,但结果就是她爱上下该爱的人。她没资格爱他,更不能让自己的爱成为他的牵绊,楚家对她的恩情大如天,她没有回报也就算了,怎还能增添风的麻烦呢?
爱情应是两颗心的结合,但是她的爱情却建筑在太多的恩情上,注定没有结果,甚至连埋怨的权利也没有。虽然心痛,她却哭不出来,只感到无奈……唉!深深叹口气,望著黑蒙蒙的夜空怔怔的发呆。
萧曲曲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脚像生了根似的没有一点知觉,手也冻僵了,身体和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思绪却依然纷乱难理。她明白自己该绝然砍断情丝,可是……她真的能吗?不自觉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时,她的房门突然被打开,进来的人面对里头的幽黑和寒冷先是愣了下,接著他立刻打开电灯,在骤然明亮下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女子。
意识到她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一秒他就暴怒的大吼:“该死的,你想被冻死吗?”
身影如风,快速的刮到阳台将萧曲曲拉入屋里,马上关上落地窗,再打开暖气空调,将温度设定到最高。
“刚才是灌酒来气我,现在想用生病来恐吓我是不是?你到底还要做多少任性的事才肯罢休呢?”楚随风边斥责边拉她上床,用被子紧紧裹住她,再赶忙从热水瓶里倒杯热茶递给她。“快将热茶暍下!”
脸色青白的萧曲曲颤抖的接过茶,慢慢的暍下,情绪由混乱降到平静。纵然她惹出了麻烦,他仍然还是关心她的,这就够了,她还需要多要求什么呢?心情转成平和,被冻僵的身体也逐渐回暖。
她抬头看向楚随风,只见他狂怒的神情里带著焦急和关切,紧紧的盯著自己。
当她的目光对上他,他压抑著火气忙问:“有没有好一点?要找邓医生过来看看吗?”
萧曲曲摇摇头,主动道歉,“不用了,我没事,又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
她突来的示弱姿态教楚随风皱眉,“你这是真心在道歉吗?还是又想变什么花样了?”
看来他对自己近来的表现真的很不满,“我以後下会再胡来了,放心吧,还有……你也别再皱眉了。”她忍下下动手,只是用话提醒。
是她脸上的失意触动了楚随风的心,而且他也不想两人再如此闹意见下去,因此他坐在床边靠近她,想好好谈谈。“曲曲,我和柳芝萍是——”
萧曲曲却出声打断他,“不用向我解释了,商场的事我不懂,感情的事也只有你自己能处理,对於这两样我都没资格过问,那就各人管各人的事吧!只要负责好自己就够了,以後我下会再插手过问你的事了。”
楚随风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想明白她说这话的真正意思。
萧曲曲却觉得好累,不想再花精神面对他,将暍完水的茶杯放在床旁的柜子上。“我好累,想睡了。”人滑入被子里在床上躺下。
她没精神的模样教他担忧,“曲曲,你还好吧?若身体下舒服就要老实说出来。”
萧曲曲强挤出笑容,“我真的没事,谢谢你来看我。”
没事才怪,以前她可不会这么多礼的,但是他也看得出她真的累了,所以没再多说什么,“那我离开了,你好好睡一觉,晚安。”
“晚安。”萧曲曲轻应一声,看著楚随风为她关了灯才离开自己的房间。她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灼热,在眼泪流下时急忙用被子盖住头。
不能流泪,爱上不能爱的人是她的错,她不能哭,哭只会让单恋的自己变得更加可怜,她下哭,不会哭的!
在黑暗的天地里,她不断的告诫自己,空气愈来愈混浊,她的头也愈来愈昏沉,不知下觉中,她昏睡了过去,而残留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
第七章
好热、好热,好像身处蒸笼般的感觉逼醒了萧曲曲,她挣扎著掀开眼睑,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转头往旁看去,却发现床旁立了根铁柱,上面吊著一瓶点滴,点滴的软管往下延伸,竟然是打在她手上,她疑惑的举起手看著。
楚随风从半掩的门走入房间,看到她的举动,连忙大步走向前按下她的手。“别乱动,你正在打滴点退烧呢!”
“我发烧了?”萧曲曲开口,却被自己虚弱低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没错,你发烧了,幸好我一大早醒来後不放心你的情况过来看看,却见到你昏睡在被子里,整个人是滚烫的,量一量你的体温竟然烧到四十度,赶忙请邓医生过来为你打针退烧。昨夜你还说自己没事,结果不一样为我惹出大麻烦来了?!”楚随风又心疼又生气的责备她。
萧曲曲无力的闭了闭眼,出声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会生病,对不起……”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说对下起了?教他听得很不习惯,“好了,我听太多道歉的话了,别再说了,学校我替你请了假,你今天就安心在家休息,我也会留下来陪你的。”
“不用,你不用留下来陪我,你去公司吧,有方婶照顾我就行了!”萧曲曲马上回答。
楚随风有些惊讶的看著她,“你让我去上班?你生病时不一向都赖著要我陪在身边不准离开吗?”
“那习惯早就应该改掉,我不会再那么不讲理地要求你了。”
她这样的说法却没让楚随风比较高兴,反而有种失落感,“真的不用我留下?”忍不住再问一次。
萧曲曲轻轻摇头,“不用。”
“那等我喂你吃完稀饭和药,我就去公司。”楚随风闷闷地说,一旁桌上放著刚熬好的稀饭和家庭医生开的药。
“稀饭和药我自己会吃的,不用麻烦你,你去做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萧曲曲再提出。
楚随风扬眉,仔细的审视她,“曲曲,你到底怎么了?这是你对我另一种消极的抗议吗?”她实在变得太多了,难怪他会这样想。
萧曲曲觉得好笑,“你以前总是说我太依赖了,像个牛皮糖黏在你身边,现在我变独立了,怎么你反而疑神疑鬼不高兴呢?”
“你是真心在改变?”楚随风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
“当明白一些事实後,想不变也不行了,我是不是真心,事实会证明的。”萧曲曲笑得很苦涩。
楚随风也察觉到她的异常,不过心想,或许是她生病的缘故。“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赶快好起来,让我不用再为你操心就行了!”将托盘端起放在床头柜上,他扶她坐起来,还细心的为她披上外衣。
萧曲曲对他点点头,“谢谢。”用没有打针的手拿起汤匙慢慢的舀粥吃著。
楚随风看著她,脸上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那我离开了,我会吩咐方婶上来陪你的。”说完,他还伸手揉揉她的头才离开。
在他关上门後,萧曲曲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泪珠在眼眶打转,但还是坚强的没落下。默默吃著稀饭,虽然没胃口,但是为了赶快好起来,她必须将东西吃下,然後再吃药。
没过多久,有人敲敲门,方婶走入。“曲曲,有没有好好的将稀饭吃完?药一定也要吃,不可以耍赖的!”一见到托盘上的空碗,她又意外地叫道:“你将稀饭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