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串的惊笑声中,纸鸢顺风缓缓的飞向天际,有如真的蝴蝶般,展翅遨游天空。
纸鸢不只飞上天,而且还越飞越高,五彩鲜艳的蝴蝶衬著蔚蓝天空,极为亮眼。
「哇,纸鸢已经被放得好高了呢!」晴儿仰头眯著眼看纸鸢。
殷芙蓉也微笑的仰望著天空,而手还继续放著线,「我希望将纸鸢放得更高,让天上的娘也能看到我做的纸鸢。」
但是一捆线一下子就放完了,殷芙蓉手边却没有线了,看著天上飞得漂亮的纸鸢很懊恼,若线够长,纸鸢应该还可以放得更高。
「线怎么这么快就放完了,早知道就该多带一捆线来才对。」小雨也觉得可惜。
「那也没办法,只好让纸鸢就飞到这种高度了。」晴儿无奈的耸耸肩。
不过殷芙蓉却不想就此打住,遂吩咐道:「晴儿,你回去再拿捆线来。」
「小姐,您要奴婢一个人走回去啊?!我……我不敢!」晴儿忙叫。
「你真胆小。小雨,你和晴儿一起回厢房拿线来,我在这里等你们。」殷芙蓉交代著另一个婢女。
「小姐,那不是留下你一个人了吗?这怎么行呢?」小雨觉得不妥。
「那你敢独自回厢房吗?」殷芙蓉看著小雨。
小雨老实的摇摇头,「奴婢也不敢。」
「既然你们两人都不敢,就只能一起回去拿东西了,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一个人在此没关系的,你们快点回来就行了。」殷芙蓉表示。
「这……好吧,奴婢两人就快去快回,小姐,您自己也小心点。」小雨回答。
「我明白,你们快去吧!」
殷芙蓉看著两个婢女离开,又把心思放在天上的纸鸢,越看越欣喜,下一回她就可以挑战做个更大的纸鸢,只是不知道那时她是否还能来这里放纸鸢呢?还是已经嫁人了?镇平王府里可有这么大的地方让她放纸鸢?又或者她的夫婿会同意她玩这种孩子游戏吗?
越想她心中就越泛起丝丝的惶恐,争取这桩亲事原是为了赌气,后来就为了自身权益而非成功不可,但是她一直都没有仔细想想要嫁人了的事,那是要离开家,离开爹,嫁到个陌生的地方,伺候一个唤为夫君的男人,必须要陪著他一生一世的,殷芙蓉细白贝齿轻咬著红唇,那是种说不上来复杂又奇异的感觉,还带著不安恐惧,纵然镇平王爷有权有势,但是她和他又不熟识,万一他不是个好人怎么办?自己还是要乖乖做他的妻子吗?可不可以逃开呢?但又能逃去哪?
殷芙蓉心里很挫败,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似乎太迟了,以钱钗雅给自己的回应,这桩亲事应该可以如自己所愿,她想反悔也不成了,而且她也没能力后悔!
这时她更难过娘早逝不能陪在她身边,女子嫁人时是最需要娘的教导,她心中有一堆疑问却没有人可以解答,爹不懂,而继母谢秋娘就更不用说了,要她问那女人,她不如自己摸索找答案!
看著天上的纸鸢,她好希望自己能像纸鸢一样可以在天地间飞翔,她想去哪便能去哪,就不用受制于红尘俗世,做个身不由己的女人了。可是低头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线,她嘴角上扬,纸鸢也要由线来控制,原来它也一样不自由。
这时突来一阵怪风,将她的头发、衣裙都吹乱了,她忙要整理仪容却一时没拿好线头,纸鸢从手里飞脱。
「哎呀,不好了!」殷芙蓉顾不得衣裙没理好,想抓回系在竹片上的线头,但是纸鸢一得到自由便随风高飞,她赶忙急追在后。
「别跑,停下来,不要跑,停……停下来,你……别逃啊!」她边呼喊边加快脚步追上,希望能救回纸鸢。
殷芙蓉追著纸鸢跑过半个草原,眼看纸鸢越飞越靠近树林,她心中更著急了,因为只要一进入树林,有树林阻隔她就更拿不回她的纸鸢了。
就在殷芙蓉又急又无措时,她见到一个高大男子从树林里走出,而纸鸢的线头正巧巧也往他的方向而去,她想也没多想就高声大呼——
「抓……抓住它,抓住那个线头,快,抓……住它,快帮我抓住它……快啊……」
那男人站住,看著往自己直冲而来的白衣女子,她跑得又急又喘边还大喊,依她话里的意思应是要自己帮她抓住高高飞在她前面系著线头的竹片,他飞快抬头看了眼,是只彩绘的蝴蝶纸鸢,原来是纸鸢飞走了。
或许是那只漂亮的纸鸢让他也觉得飞走有些可惜,所以一向冷漠不爱理女人的他破天荒的愿意出手帮忙,腾身向上跃起,手臂一伸,轻易便抓住了线头,身形翩翩落地,将东西递向快跑到他身前的女人。
本以为只是件举手之劳,哪料到竟然是纠缠的开始!
第四章
抓到了,他抓到线头了,殷芙蓉好开心,冲上前正想拿回自己的纸鸢,突然老天爷像是故意捉弄她,在她伸手要取而那男子正放开时,又莫名的扬起了一阵大风将线头再吹走,纸鸢又被风吹著跑了。
「啊,我的纸鸢,都是你没抓好让它再飞走了,你快给我追回来,快把我的纸鸢追回来啊!」殷芙蓉不管是非黑白,骄气一起就使唤他先将纸鸢追回要紧。
钱铠风微愣了下,这女人是在对自己说话吗?竟用如此的语气。
殷芙蓉看他没动作,又急又气的抡起拳头捶著他胸膛,「喂,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快帮我追纸鸢啊,快去,去啊!」还推著他往前跑。
怎会有这样的女人!钱铠风脸色一沉,冷怒道:「不讲理……」
哪知殷芙蓉却急匆匆堵住他下面的话,「我不管我讲不讲理,若你没追回我的纸鸢,我就和你没完没了。快救我的纸鸢啊,去啊!」
他向来说话已经够简短了,竟然还有人能打断他的话,更让钱铠风有些傻眼了,接著他身躯又被猛烈推了下,这……这到底是什么鬼情形啊?登时令钱铠风作下决定,他就先为这女人救回纸鸢,再好好和她算这个帐。
不再迟疑,钱铠风立刻展开轻功要追回纸鸢,可是纸鸢已飞入树林里,他边追边望著天空纸鸢飞行的方向寻找线头,殷芙蓉则努力要追上他的脚步。
见到线头就卡在不远的树梢,钱铠风鼓足内力飞身上树,手掌一翻抓住线头,这次他还握紧了手中的线头,以防被风再吹走,然后跃下地,翻回身看著上气不接下气追来的女子。
殷芙蓉见到他手中有线,也只能用笑容表示欣喜,喘得说不出话来,使出最后的力气跑近那男人,却已经脚软得支撑不住,身子不稳就要摔倒,她别无选择,当然是张手抱住最近的支撑物,像投怀送抱般扑入了陌生男人怀中。
「啊,好疼!」这男人是钢铁铸成的吗?胸膛坚硬得让她撞疼了鼻头,她头抵在他怀中停了好一会痛楚才消褪,让她有能力再说话。
她一手轻揉著受伤的鼻头,一手手心在那男人脸前摊开,不客气的要回东西,「我的纸鸢!」
钱铠风挑起眉头看著怀里女子,她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咦?怎么没回应?难道这男人脑袋有问题,所以反应才会这么慢?仰头望著他,相貌长得很好看呢,真是可惜一个人才了。再低头看向他握著线头的手,她干脆自行取回,所以主动就抓住他的手,扳开手掌,小手拿回了她要的线头,笑容可掬的道谢。
「谢谢你帮我救回了纸鸢,谢谢。」殷芙蓉不吝惜的再给他一个美丽的笑靥,迫不及待的就马上动手收回自己的宝贝纸鸢。
这女子对他所做的一切举动都是那么奇异,别说别的女人不曾如此、也不敢这么做,他更是绝对不会给她们这种大胆的机会,只是这女子未免也太放肆了,一副利用他完毕就要丢开自己般,心底一股怒气在蠢蠢欲动,事情有这么容易吗?
钱铠风冷然开口,「你是……」
同时却又响起殷芙蓉的惊叫,「哎呀,线……线断了,线是断的,你弄断了我的线,也把我的纸鸢弄不见了,你还我的纸鸢来,你把纸鸢还给我!」又气又伤心的对眼前的男人发脾气,他给自己的竟然是断了的线。
她竟敢再次打断他的话,孰可忍、孰不可忍,钱铠风怒上眉楷,「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是你弄断我的线,让我的纸鸢飞走,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做出这个又大又漂亮的纸鸢,你竟然弄丢了它,你……你赔我,我要你赔我一个蝴蝶纸鸢!」殷芙蓉拉著钱钟风的衣襟要求,失去宝贝的难过让她忘了男女之别,更忘了自己和那男人根本不相识。
钱铠风睁大眸子,第一次遇上这么刁蛮不讲理的女人,看她的样子十足不懂武功,他从不与没武功的人动手,但论嘴上骂人功夫,这女人却比他厉害多了,教他一时间拿这刁蛮女人无法,只能皱紧浓眉盯著她。
也许因为这男人面相正直,又老实的只挨骂不会反驳,所以殷芙蓉根本不怕他,见他直瞪著自己,她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你别以眼睛睁得大我就怕你,我的眼睛也不小啊!」嘟著嘴说完后,忍不住再回他一个大鬼脸。
只是鬼脸做完,殷芙蓉咬咬唇脸色微涨红了,渐渐的眸子里也溢满了笑意,最后是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这种近似荒谬的情形也让钱铠风不禁好气又感到好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往上扬,露出了笑容。
这对男女还是亲密的紧贴在一起,男的冷俊不凡,女子娇美可人,加上两人脸上的笑容,暧昧的模样让人绝对会以为他们是情侣,而且还是对金童玉女般教人称羡的爱侣。
只是这样的情形却让出现在树林里的另一道黑色身影看得妒火中烧,纵然脸上蒙了黑纱,但是显露在外的妖媚眸子充满嫉恨。
「浓情蜜意,真是恩爱啊!」语落杀意骤升,十几道暗器毫不留情的同时射出。
警觉到危险逼近,钱蹬风忙大手环紧怀中的女子,抱著她身形快速移动,避开了暗器。
「又是你!」他不意外的看著黑玉罗。
他们越亲近就越令黑玉罗愤恨满胸,阴冷一笑,「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钱铠风明白她误会了,可他也没必要向她解释,一贯的冷漠,「别再纠缠!」
这话刺激得黑玉罗脸色更加难看,「哼,谁在纠缠你?!你三番两次伤害我,我只想杀了你泄恨!」
既然她的对象是自己就好办。钱铠风松开怀里的女子,淡声吩咐:「快走!」
殷芙蓉也不傻,看眼前的情形是仇家寻仇来了,她当然也不想被波及,别拿不到他赔偿的纸鸢,却先把自己的命给赔上了,所以当下也没异议,赶忙就要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黑玉罗飞身攻击殷芙蓉。
钱铠风见状伸手再将殷芙蓉揽回怀中,单手轻易化去了黑玉罗的招式,「你的仇人是我!」
「杀了你不如让你痛苦,因此我更要杀了那女人!」黑玉罗手指殷芙蓉,满眼的怨恨。
怎……怎么会指向她呢?殷芙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更加贴紧身旁的男人。
钱铠风感到怀中女子的畏惧,冷凝的神情带丝怒意,「和她无关!」
「她是你的女人就有关系,做你的女人便要有失去性命的准备,她逃不了的!」她恨那女人更胜于恨钱锁风这无情郎。
「她不是,只是陌生人!」不想牵连无辜,钱铠风只能逼出有些僵硬的解释。
黑玉罗冷笑一声,「一个陌生人,你会这样小心的保护她,还搂她入怀,更破天荒的多说话为她开脱,一向拙于说话的你不是视开口为最恨的事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说那么多话,由此可见她对你的重要性,你竟然用陌生人傲藉口,太可笑了!」
钱铠风剑眉紧蹙,「不准伤她!」对黑玉罗的颠倒是非很无奈,但不管她相信与否,他都不能让黑玉罗伤害怀里没武功的女人。
「我的事你作不了主,而且你越护著她,我就越要杀了她,还要毁了她漂亮的脸蛋,砍去她的手脚,慢慢折磨她到死!」黑玉罗恶毒冷森的一字字道出。
这番话令钱铠风脸色怒变,气氛霎时沉重了起来。
黑玉罗的神情也随之转为惊愕,「杀气,你想杀我?你从来就不是好杀之人,今天为了那女人你竟想杀我,钱锷风,你还敢说她不是你的女人?!可以,若你杀得了我就杀了我,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侮,但是我的鬼魂一定会跟著你这薄情郎,让你这一生一世都不得安宁!」伤心怨怼的诅咒他。
钱铠风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并没消褪,漠寒的丢出最后的警告,「别逼我动手!」他不想杀人,但不表示他不会杀人。
这个警告,黑玉罗却当成犹豫不舍,立刻转怨为笑,得意回应:「怎么?真要你动手,你却犹豫了,是舍不得我吗?我就明白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存在,你不想杀我的,看在你还有些良心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亲手推开你怀里的女人,并且狠狠给她一巴掌抛弃她,我就放她一马,不杀她了,我这么做够大方了吧!」
「呵,真好笑,我不晓得世上有脸皮那么厚的女人,自吹自擂一点都不害臊,好笑,太好笑了,呵……」娇俏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树林间,出声的是一直没说话的殷芙蓉,因为她真看不下去了,一个女人能一厢情愿到如此地步,比她那无知的继母还要不如,让她忍不住要跳出来帮帮身旁的呆头男人。
「你说什么?」黑玉罗马上怒瞪殷芙蓉。
殷芙蓉不客气地指出,「我说什么,你应该听得很清楚,就算你耳朵不好,那用眼睛也该看得很明白吧!你眼前这个男人对你根本就没有一丝感情,你却把他不想造杀孽看成是舍不得,以为他心中有你存在,真好笑。好好看仔细吧,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自作多情本就可怜,再看不清事实就更可悲了。」
黑玉罗被不留情的话说得整张脸都黑了,羞怒得连嗓音都颤抖著,「你……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我们相交甚深,我和他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轮不到你来插嘴!」
「现在是你拿我的安危来威胁他,我当然有资格说话了。我怎会不知道你们的情形,不就是妹有意而郎无情,你纠缠不清,而他不想滥杀人,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你若真识趣就该早些看破,另找个你喜欢他、他也爱你的男人,别再来打扰才对!」殷芙蓉好心的劝著黑玉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