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放的不就是"凤舞九天"吗?"
"眼见为凭才能当真,去处理这事吧。"赫连朝微叹口气,看来太子人选还要再多加考虑了。
赫连政宏讷讷应声,行礼退下。
"皇后,你也下去吧。"
"皇上,将醉凤交给臣妾处置吧。"皇后要求道,心里的怨气要找人出才行。
"她的事朕自有打算。"赫连朗摇头拒绝。
皇后碰了个钉子,心里万分不甘,但也只能无奈的离开。
赫连朝也屏退了御书房里所有的人,只剩下他和仍跪在地上的赫连醉凤。
"一切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他淡淡出声。
了解父皇指的是靖国侯的事,赫连醉凤点点头,"儿臣都明白了。"
"他是靖国侯的儿子吗?"
她再点头,"昭,江风本名叫连城。"
"连城?没错,因为靖国侯老年才得这个儿子,价值连城,故取名为连城。他……很恨朕吧?"
她叹了口气,"江风亲眼见到父母在困顿下过世,将满腔的恨意都锁在心里,长大后查出连家是含冤被抄家,自是将恨意都转嫁到父皇身上。"
"所以他要报仇?"
"江风最大的心愿就是为父母报仇,为此也有了详尽的计划。"赫连醉风将连城的复仇计划全盘托出。
赫连朝苦笑,"果真是个好计划,可见连城的杰出能干,若没有发生那件憾事,或许他会成为朕的左右手,可惜如今他却是想置朕于死地的人,甚至可能赔上整个朝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是一切都己成事实,再也挽回不了了。"纵有诲意,又有何用。
"父皇,事实虽然无法改变,但是可以补救,只要父皇有心。"
"你是指公布当年真相,要朕下昭罪己,你以为有可能吗?"赫连朝皱眉道。
"如果这样可以消除战祸呢?让江风无法借由西夷挑起战乱,那天下便能继续太平下去,父皇以为值不值得?"
"你有什么办法?"会这么说,就表示她有法子。
"玉盒里装的不是"凤舞九天,,儿臣愿意交出真正的"凤舞九天",只恳求父皇还连家清白,化消这段仇恨。"唯有这么做才能真正消除江风的恨意。
""风舞九天"在你手上?"赫连朝有些惊讶。
她从袖里的暗袋中拿出"凤舞九天"呈上。
赫连朝接过项链,"你该是从他身上偷来的吧,这代表了背叛,你不是爱他吗?"
"就是爱他,才不愿意他活在仇恨里,儿臣想连家的列祖列宗也不愿子孙做出为害天朝的事,让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因为爱,她只盼他能过得更好。
"即使这么做会让他恨你,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你也不后悔?"
赫连醉风漾着笑摇头,"爱他,就没什么好后悔,我只求父皇答应儿臣这个请求,不管要儿臣背上什么罪,儿臣都愿意.求父皇。"她恭敬叩首,诚心祈求。
这个傻孩子。赫连朝心怜,在转瞬间,他有了新的决定。
"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为靖国侯洗刷冤屈,送还连家家产,连城也能继任靖国侯的爵位,只是你该明白自己犯了许多大错。"
"儿臣但凭父皇发落,绝无怨言。"
"你的罪行无可恕罪,朕要将你打入天牢,七日后午门斩首。"赫连朝不带感情的判决。
赫连醉凤没有惊慌害怕,反倒是非常平静的接受,。儿臣没有异议,愿受刑。"
赫连朝扬声唤人,"来人啊。"
两名侍卫进入,"皇上。"
"将醉风公主押入天牢。"
"遵旨。"侍卫拉起赫连醉凤,押着离开。
这样的结果,也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她无憾了。
第十章
两天后,京城的公告栏贴着两张布告,一张以黄绢为底纸,这代表是皇帝亲自公告,这种机会不多,更令人吃惊的是,内容竞是为十六年前靖国侯叛乱一案昭雪澄清,除了公布真相外,皇帝更为自己的过错下沼罪己,如此慎重,也彰显靖国侯的高风亮节,引起民间震撼,人民纷纷夸赞起靖国侯的忠孝节义。
另一张则是公布醉风公主因急病过世,将换银凤公主和亲西夷,婚期订为本月十五。
不少百姓挤在公告栏前观视,并讨论着这事。
"喂,我有朋友在宫里当侍卫,他告诉我啊,那个醉凤公主根本不是生病过世,听说她是因为爱上了通缉犯,行为不检点被打人天牢,等着被斩首呢。"
"真的还是假的?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呢,皇上真忍心将她砍头?"
"是真的,我也有听说这件事,为了爱到不该爱的人要送命,那个醉凤公主还真可怜。"
"皇家规矩森严,犯错就要受罚,谁也不能求情,真可怜,唉,红颜薄命哪。"
这些话听入一旁的白发老人耳里,赶走他看到前一张公告的喜悦,他忧心忡忡的离开,赶着回山庄,要尽快让少爷知道这件大事。
唉,怎会变成这样呢?
岳山依然巍峨,山腰上的岳山庄也与平常一样的宁静悠闲,嗅不出半丝异样,仿佛不久前大军压境的事不曾发生过般,不过外人是无法明白山上的事,因为上山的路已毁,山庄里的人进出靠的是另一条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秘道。
书房里的气氛却不如外面的平静清宁。
"那又如何?"听完连义述说,连城冷冷的回应。
"少爷,公主苦心洗刷了连家的冤屈,却落得要被斩首的下场,您难道不想救公主吗?"连义皱起眉,声音大了些。
"救她?哼,我只想杀了背叛的人。"是他太大意了,轻易就让她偷走"凤舞九天",她竟敢利用他对她的信任背叛他,他永远都无法原谅她。
连义忙劝说:"少爷,那是公主不得已的作法,如此一来,连家昭雪,您不用再汲汲于报仇,百姓也不会遭受战祸,这是两全其美的最好办法,您该谅解公主,更要感谢公主啊。"
"背叛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连城依然冷漠。
"少爷……"
"连总管,别说了,醉凤公主是自讨苦吃,她以为这么做能化干戈为玉帛,又能让老大感谢她,可惜她算盘拨错了,老大恨她的背叛,她也不见容于宫规国法,两面不讨好,甚至还要赔上性命,是她太天真太笨了,还能怪谁呢?"一旁的杨洋尖刻的批评。
"杨洋,不准你这么低毁公主。"连义斥责。
杨洋脸上挂着笑,再道:"难道不是吗?她都明白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竟然还如此用心卖命,不说她傻还能说什么?何况老大不是说她体内的寒气未除吗?既是待斩的犯人,就不可能为她治病,天牢想必不会是多温暖舒适的地方,她一个体弱气虚的娇娇女待在那里肯定受不了,这段日子以来,寒气一直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只要小小的风寒都会引发致命危机,依我看大概不必等到斩首那天,她就已经先病死在牢里了。"他边说眼神边飘向连城。
连城神情不善的迎视他的目光,"你到底想说什么?"任谁都可以听出他的话里有话。
"老大,我是提醒你千万不可以心软想救人,皇上公开道歉的对象是连家,并非神偷江风,我们还是通缉犯,这是个事实,也许皇上是故意布这个局,守株待兔等着你出现,你去就成了自投罗网,但更大的可能会是,当你闯入才后现要救的人已经是个死人了,那多得不偿失,既然你恨不得醉凤公主死,就花些耐心让别人动手,一样能如你所愿。"杨洋分析一番后,冷酷的下结论。
连城脸色阴郁,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思绪。
房里静默着.好一会后才听连义沉重的叹了口气,"杨洋说得没错,醉风公主绝对是救不得,只是可惜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终究逃不过薄命早天的下场,不过连家的冤情得到了平反,我去祠堂上香告诉侯爷、夫人这个好消息。"说完,他转身离开书房。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老大.你若不甘心还想找皇帝老头报仇,我杨洋一定挺你到底。酒瘾发作了,我去找酒喝。"杨洋抛下话,轻快离去。
连城走到窗前,窗外花园里的菊花都开了,若是爱花成痴的人见到定会很开心吧,可是她肯定见不到今年的菊花开了,为何这个认知会令他心痛?比起知道她偷了"凤舞九天"
的恨怒更加让他不舒服。
他真希望她死吗?不过两天不见她,他的心竟有空虚的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禁想到她说过,她对他就像空气、水一样重要,只是他不明白罢了,那时他还笑她的自吹自擂,怎现在他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差别在失去空气、水他会活不成,但没有了她,他仍能活下去,却少了一颗心。
马上他又为自己的比喻失笑,他是怎么了?不过是失去个女人就变成痴情男子了?他有鸿图大志,不可能为个女人失志,她的死生不关他的事,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他更不会为她冒险。纵是无情,却是最理智的抉挥。
秋风拂过,满园菊花似乎在瞬间失去了娇媚。
"你们别再哭了。"天牢里,倚床席地而坐的赫连醉凤无奈的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邓嬷嬷、芷妗、芷怡三人。
"公主,发生这样的事,您要奴……奴婢们怎能……不伤心呢?"芷妗抽噎的哭诉。
"公主,奴婢不要您死,您不能死啊,呜……"芷怡的眼泪也没停过。
邓嬷嬷哭肿着眼,万分悲恸的斥骂,"公主,您解决了天朝的危机,皇上竟然还要处死您,您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女儿,皇上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赫连醉风连忙轻喝,"嬷嬷,别乱说话,父皇只是依法行事,并没有错,我也没有怨言。父皇已经答应我了.让嬷嬷和芷妗、芷怡离开皇宫,你们不适合待在宫里,我的首饰盒底层藏了些银子,你们拿着钱一起离开吧,到外面一定能过更好的生活。"
"不要,奴婢不要离开公主,不要……"两个宫女抓着主子的衣裳哭得不能自己。
"公主,你若真死了,嬷嬷也不想活了。"邓嬷嬷哭道。
"嬷嬷,你不能这么想,你这样只会令我不安心,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其实死不可怕,反而受相思的煎熬才是种折磨,你们该为我高兴,至少我是解脱了啊。"她已想得很开,对尘世也没有任何眷恋。
"公主,你……你太傻,真是太傻了。"明白公主所受的苦,邓嬷嬷心如刀割。
"我的傻曾换来过幸福,虽然短暂,但我没有遗撼了。"漾起笑颜,她心里一片平静。
"公主……"邓嬷嬷等人无法体会她的心境,想到即将阴阳两隔的事实,不禁悲从中来哭声不止。
赫连醉凤强打起精神安抚她们,原来当要离开世间时,最难的不是减去心里的畦碍,而是让身旁关心的人能释怀。
他呢?在知道她的情形后,也会为她掬一把泪吗?只是她很难想像他会流泪的模样,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吧。
这样很好,一切都到她为止,她带走所有的思恩怨怨,而他就可以过新的生活了。
好不容易才让邓嬷嬷她们止住泪,狱卒也来催促她们离开。
"公主,奴婢明天还会再来看您的。"
"公主,您脸色不好,瘦多了,我会炖些补汤来。"邓嬷嬷说着。
她微笑点头,目送她们走出天牢,想起身却是力不从心.喉头一涩,隐忍多时的咳嗽再也止不住,剧烈咳起,胸口如针刺般疼痛,让她只能趴在地上喘息。
她刚才一直小心不让嬷嬷她们碰到她,否则她们会发现她的异状,她浑身冰冷,昨天还高烧身子烫得像烙铁,今天却体温一直降,她明白是体内未除的寒气在作怪,以如今自己虚弱的程度看来,五藏六腑该是都受到侵蚀,连呼吸都觉得吃力。人到将死之际似乎在冥冥中会有所感应,神灵变得清楚,但身体却是越来越麻木沉重,她在燃烧剩余不多的生命力,但大概熬不过今天了。
咳嗽终于停下,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攀爬上床,靠在角落轻浅的喘着气,气力已耗尽,再也无法移动半分了。
她从墙上高处的小窗望出去,天空混沌,是傍晚过后要近月初时分吧,天牢里光线幽暗下来,狱卒点起灯.火光幽幽没带来多少亮度,四周仍是昏暗的。
"用膳了。"狱卒将食物放在地上后走开。
赫连醉风没动,也是无力起身,她假着冰冷的墙壁,呼吸越加的虚浮细线,人也缓缓陷入迷蒙里。
虚幻间,好似见到了江风,他牵着她的手去看昙花,在秋千上,他吻了她,那个被晚她过得好高兴.真的好开心,她的唇角不自觉漾着笑,眼皮缓缓的落下。
就在眸子即将闭上时,突来的叫声惊动了她。
"你是谁?啊!"闷哼后是东西倒地的声音传来,而且不只一声。
赫连醉凤还弄不清发生什么事前,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心一窒,怎……怎可能?无法制控的心跳加速,令她呼吸越加窘迫。
喀啦一声,锁一开,门就被推开,颀长男子站在门前,冷冷下令,"出来,随我离开。"
他的气息、他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告诉她真是他,只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跟我走,我不想再说第三温。"连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是决定不管她吗?却在无法抑制的渴望里,像受到控制般的冲动下山,直闯皇宫天牢。
"你不该来的,快走……"她困难的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低哑开口。
"我不用你来告诉我该什么做,你的命是我的,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只有我,加上你背叛我的罪,你以为我会准你死在别人手里吗?"心里的怒还没化去,他无法有好语气。
"你来只是不甘愿我死在其他人手中?"他的愤怒是她预料中的。
"不错,我的仇要自己解决,在你没付出代价前,想死?没那么简单。"他不准她死,至少目前他绝不准许。
昏眩再度涌上,眼前情景更加模糊了,赫连醉风低低回答,"我本是死在别人手里,你可以放心,只是代价,恐怕我己无法偿付了,若有下一世,我再还你好不好?"
连城没了耐性,径自入牢里抓人,"该死的,你在鬼扯什么,快跟——"
话倏然顿住,掌里细瘦手腕的冰凉触感令他心一惊,连忙将人抱出阴影处,来到床尾靠近烛火,人眼的苍白憔悴重重地震愕了他。
"你……怎……怎么……"话卡在喉间,无法完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