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难过的点头低泣。
这消息也让花怜眼眶泛红,她哽咽的紧捉着花雨的手。“怜儿不要你这么快出嫁,马上要过年了,上苍不可以如此苛待怜儿,要怜儿孤零零地一个人过年,还为二皇姐找了个那么不堪的男人为夫君,老天爷不会忍心这样折磨我们姐妹的,不会的!”
“只是天不从人愿,人如何能敌得过命运呢?何况我们身上负有和亲的使命,怎么逃得了,也只有认命了!”花雨说得意兴阑珊。她已经想破头了,却仍是找不到办法,她不够狠心抛下父王和娘亲,所以只得屈服了!
“二皇姐,怎能认命呢,这是你的终生幸福啊!如何能交在那样的男人手上,不可以!”花怜不同意。
“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若有,你又何苦代替晴儿负起和亲责任呢?怜儿,我们都是身不由己,身为中儒国的公主便没有自己,只有国家,这不是我们最明白的道理吗?”花雨说得好无奈,也好无助。
花怜脸色黯然。二皇姐说得没错,身为女人就注定要受命运摆布,尤其是关系到国家大事,她们就更加无法抗拒,或许这真是命!
“二皇姐,你当真要嫁给东寇国帝群?”花怜也只能尤悉的再问一次。她好希望能有否定的答案。
花怜默然了。她如今能做的唯有紧紧地握住二皇姐的手,因为她不知道她们姐妹俩还有多少时间相处,倘若时间能静止在此时该有多好,那分离便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如果那一天能永远不来,就更加美好了!
只是该来的总是会来!五天后东寇国的使者便来到中儒国的国京,也决定了花雨的婚期。
第二章
“雨儿,既然蓉嬷嬷对你说过了,想必你也明白所有的事了吧!”瑾宁宫里,瑾贵人唤来了花雨,母女俩促膝谈话。
“娘亲,蓉嬷嬷是看娘亲很为难,为了想替娘亲分忧才告诉雨儿的,您别责怪蓉嬷嬷了!”花雨为蓉嬷嬷说话。
瑾贵人当然明白,“娘亲了解蓉嬷嬷的心意,她将事情告诉你后,立即就来向娘亲请罪了,娘亲并没有怪她,她这次还真是帮了大忙,因为娘亲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对你开口说明才好。”
花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抚慰母亲,“娘亲,雨儿不会忘了自己的责任,也不会怨天尤人,请娘亲放心!”
瑾贵人闻言,更加愁眉不展,“雨儿,你就是太乖巧懂事了,才会让娘亲这么舍不得,娘亲怎可以眼睁睁的见你嫁个冷酷不仁的丈夫呢?”
花雨看着娘亲消瘦的脸庞心生不忍。娘亲一向最为她们的婚姻挂怀了,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振奋起精神,尽力安抚娘亲。
“娘亲,您就不要多操烦,雨儿已经长大,可以自行面对这些事了,雨儿只希望娘亲能快乐的安享天年,不要再挂心雨儿,这样雨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出嫁!”
“雨儿,娘亲明白你的孝顺,你不用担心娘亲,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娘亲如今是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这原是为人父母最基本的心愿,应该很容易实现,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能不能达成,想到东寇国的帝君……唉!教娘亲如何安心呢?”瑾贵人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花雨勉强微笑,赶忙为母亲拭泪。“娘亲,别哭了,不是有句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像大皇姐嫁去北匈国时也是吉凶未卜,让大家担足了心,最后却是欢喜收场,艳儿也是,那雨儿也不一定会不好啊,娘亲,您就不要太杞人忧天了,雨儿相信自己也会幸福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见你这般看得开,娘亲也较能放心告诉你接下来的事,东寇国已在经派使者来求亲了,婚期就决定在下个月初十。”瑾人对女儿宣布。
就算是有心理准备,花雨仍是惊愕的呆住了。下个月初十,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未免太快了!
瑾贵人看女儿吓得说不出话来,赶忙拉拉她的小手,轻拍她的脸颊。“雨儿、雨儿……你看你,还是吓了,你这样要娘亲如何不担心呢!”她难过的泣诉。
瑾人的伤心唤醒了花雨,她忙定下心神要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了笑颜,“娘亲,雨儿没事,只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吓了雨儿一跳,既然雨儿和东寇国有了婚约,嫁人就是迟早的事,雨儿能接受的,没问题!”她故作坚强模样。
瑾贵人怎会看不出女儿强颜欢笑安慰自己。她好心疼不忍,可是就算自己说破雨儿的假装又如何,仍是于事无补,何不放手让雨儿自行处理,雨儿若真有福气,便能得到幸福的,她也仅能祝福雨儿了!
“雨儿,娘亲明白你的苦,你也懂得娘亲的忧虑,娘亲不想再说什么增添你的烦恼,只希望你保重自己,好好地照顾自己!”瑾贵人哽咽地叮嘱。
花雨用力的点点头。“雨儿明白,雨儿不会忘记娘亲的教导!”
母女俩努力在泪眼中绽出微笑好让彼此放心,总是各人的人生只能各人去经历,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就当是上天给她的考验吧,为了父王、娘亲,也为了中儒国千万人民,她一定要咬牙度过,不管遇上什么困难,她都会尽全力的支撑下去,绝不放弃希望。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花雨等待着人生中最重要的大日子到来。
???
十一月初十,中儒国王富再次张灯结彩,送花雨出阁。
花明武藏起了眸子里的惆怅,瑾贵人强抑下悲伤,喧嚣的欢庆乐声掩盖了忧愁和担心,而花雨更是一脸的平和,虽然少了新嫁娘的喜悦,但也沉静柔和得没有任何异样,在宫女搀扶下拜别父母。
“雨儿告别父王、娘亲!”花雨行大礼叩拜。
“雨儿,你嫁人东寇国后便是东寇国的帝后了,你要做好一国之母的责任,遵从礼教、相夫教子,恪守自己的义务,不得有违!”花明武交代。
“雨儿谨遵教诲!”花雨恭声回应。
瑾贵人只唤了一声“雨儿”,便悲伤得说不下去。
花明武轻叹一声,代瑾贵人说:“你娘亲的意思和父王一般,只愿你做个好妻子、好母亲,母仪天下,能为人民所景仰!”
“雨儿遵命,请父王、娘亲宽心,雨儿定不负父王、娘亲的期望!”花雨抬头望着父母,肯定回答。
花明武满脸欣慰,“雨儿,父王相信你能做到的!”
礼官见时辰不早了,随即呈上红巾,让瑾贵人为花雨覆上。
瑾贵人心中再难过、再不愿意,却也无力改变事实,只能勉强的接过红巾,缓步走到女儿面前,双手微颤的欲将红巾覆上凤冠。
“娘亲!”花雨对母亲泛出甜美的笑靥,鼓舞母亲,要母亲别再为她烦心。
瑾贵人痛心的将红巾盖在女儿的凤冠上送女儿出阁。她心中只愿女儿此后能过得顺遂、无忧无虑。
花雨垂下眼脸由宫女扶着离开,红巾遮住了视线,也掩去了父母的身影。她告诉自己不能落泪,以后她只能靠自己,所以她不可以轻易流泪了。
花雨坐上花轿,在震天喜乐声中,轿子被扛起,离开中儒国王宫。
她闭起了眼眸,别了父王、娘亲,别了她自幼生长的王宫,也别了中儒国,这一别,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了!
两行清泪仍是不止的自花雨两颊滑落。永别了,她熟悉的一切……
???
华丽的船只在水面疾行,因为顺风的吹送下,更加速了船行的速度,很快的这艘载着新帝后的船便要回到东寇国的首都“海京”了。
花雨所坐的花轿在离开中儒国进入东寇国后,便换成了船只。东寇国面海,而且国内江河湖泊多,所以水运比陆运发达,在东寇国里,坐船远比坐马车方便,船舶也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
这是花雨第一次坐船,不过忐忑不安的心情让她无心观赏河上风光,体会新鲜的上船经历,她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船舱里阅读一些关于东寇国的书籍,她如今也是东寇国的一分子,当然要明白这个国家的事。
澄雁、澄莺是她的陪嫁宫女,一路上也是她们在伺候她。迎娶队伍的将领对她非常恭敬有礼,近乎畏惧,想必这是因为他们对新帝君的敬畏,连带也这样崇敬她吧!
而且她也发现这些巨子们不敢谈论新帝君的任何事,被问起时不是噤若寒蝉,就是满脸畏惧的闪避不答,由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对新帝君绝对的尊崇、敬畏,对他们而言,新帝君就有如高不可攀的神祗,神圣不可侵犯。
这情形让她想起传言中司寇阳的残暴吓人,是因为这样底下的巨子们才会如此恐惧他吗?这怀疑加深了花雨心中的慌乱。她的夫君真就这般的冷酷可怕?那他又会如何对待她呢?而他还是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呢!这想法教花雨的心紧揪在一起,既想见到司寇阳阳,更怕真相会教她承受不住。
花雨就在如此矛盾为难的心情下,来到了海京。
在定好的时辰里,花雨在京外码头换乘了装饰喜气的画舫,由连接的水道直接进入王城到宫中。
下船后,她被领着举行封后大礼,在行完繁复的礼仪后,被送到了帝后的住所月凤宫,此时已是掌灯时分。
“公主,你会不会饿?想不想吃些东西呢?”一直随侍在旁的澄莺问起。
花雨的声音从红巾下飘出,“我不饿,只是有点口渴。”
“奴婢为公主去倒水来。”澄莺忙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回来。
澄雁则为主子略掀起红巾。
花雨接下杯子喝着水,解渴后她将茶杯递给澄雁,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寝宫布置得富丽堂皇、贵气十足,在雅致不凡外也很舒适,帝后的住所果真不同。
“这座宫殿宫名是什么?”花雨问起。
“公主,奴婢看到宫外挂着的匾额写着‘月凤宫’。”澄莺回答。
“澄莺,你怎么一直叫公主,要改口称帝后了!”澄雁提醒。
“奴婢忘了,对不起帝后!”澄莺忙道歉。
花雨不以为意,“帝后”这称呼也让她很习惯。
“帝后,这月凤宫真大,入宫时奴婢有注意四周,光是亭阁就有十来座了,还有花园水池、曲桥回廊,令人目不暇给,和琼宇幽境的美是不相上下的!”澄雁告诉主子。
“这世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和琼宇幽境相比的!”花雨有些不悦的出声。
澄雁忙低下头,“奴婢失言了,请帝后宽恕。”
花雨轻声叹气,“其实本宫要忘了琼宇幽境才是,不应该还这样念念不忘的。”
“帝后,您才刚嫁来东寇国,难免不适应,过一些时日后一定就能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了!”澄莺在旁表示。
不错,此后这儿就是她的家,她必须要接受它,就如同帝后的称谓,她总要习惯的。
“澄雁、澄莺,你们也是初来到东寇国王宫,对此地是一无所知,所以做事要多注意,小心谨慎,不要犯了规矩,明白吗?”花雨不忘细心吩咐两名宫女。
“奴婢明白!”
两名宫女同声回应。
其实她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想到就要和丈夫见面了,她的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的夫君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在教人坐立不安的等待中,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花雨小手放在腿上紧紧交握着,静待司寇阳到来。
“帝君驾到!”
骤然响起的通报声让寝宫里的三个人都惊跳了下。
“帝君来了!”澄雁慌忙的低声叫道。
澄莺也一脸的慌张。
花雨更是整颗心都提着,她急急将红巾再拨下掩住脸。相见的时刻终于来了!
很快的,寝宫门被推开,杂沓的脚步声传入,花雨的小手握得更紧了,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见过帝君!”
澄雁、澄莺同声请安。
“退下!”冷沉低哑的嗓音响起,带着慑人的威严。
“遵命!”
众人同声应和,一会儿后,寝宫又恢复了安静。
虽然红巾掩面,让花雨看不到红巾外的情形,不过她可以感觉得到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而来,这让她紧张得身子僵直,放在腿上的小手也微微地颤动起来,她以为司寇阳会走来为她掀去红巾,她便能看到他的模样,可是她等了许久却没见到他如此做,只隐约听到倒酒的声音。
他在喝酒?!难道他不会好奇想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什么模样的妻子吗?他竟然将她丢在一旁只顾着自己喝酒,他是不是要喝一整晚,然后让她更着凤冠枯坐一夜呢?她真不了解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花雨沉浸在自己的心绪,没注意到司寇阳的脚步移向她,待他的脚进入她的视线里,她才意识到是司寇阳靠近时,覆脸的红巾已经被快速的掀去了,她惊愕的抬起小脸,正好与他四目相接,彼此的身影毫无保留的落入对方眼里。
花雨听到自己讶然的抽气声。好……好个俊逸出尘的英俊面容,不!应该说是半张面孔!飞扬的剑眉,又黑又亮透着冷凝目光的眸子,高挺的鹰鼻,以及薄薄的嘴唇,假如没有银白面具掩去另外半边脸的话,这绝对会是张倾倒众生的俊帅脸孔!
可惜戴上那副银白面具,他有如阳光般开朗、俊秀的面容霎时都化成了冷沉,变得阴邪霸气,少了斯文气质,多了狂妄、傲然的气势,尤其他晶亮如星子般的眼眸流露出的冷酷不善,更让人打从心底感到畏惧、害怕。
不过她因为先知道了司寇阳的情形,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先将司寇阳想象成一个残酷、暴虐又丑陋的人,如今看到他的真面目发现他不但不丑,还俊帅过人,并没如自己所猜测的那么可怕,所以她反而不会畏惧他,只是很好奇他为何要戴面具,面具下的半边脸庞有什么秘密吗?她用新奇探问的眼神看着司寇阳。
看出了花雨的想法,司寇阳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寒,他一甩手又走回桌旁,坐下拿起酒壶继续喝着。
他不高兴!花雨看得出来,是因为她盯着他的面具看吗?那现在自己又应该怎么办呢?她有些无助,只能呆坐在床沿,不敢轻举妄动,等着司寇阳进一步的动作。
花雨盯着司寇阳健硕的背影,看他不断的倒酒、喝酒,转眼间就喝完一大壶的酒。
这时,他低沉出声,“过来!”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花雨一时间有些意会不过来,微愣住没动静。
“过来!”司寇阳冷冷地再说一次。
花雨这次听明白了,她柔顺的起身缓缓地走到丈夫身边。
“倒酒!”司寇阳下令。
花雨的眼睛直盯着桌子。桌上的酒壶已经没酒了,哪里还有酒可倒,不过桌上还有个大酒酝,他……他应该不会要她从那大酒酝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