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旧情?”海格的语气几乎冻人骨血。
“嗯……我不妨先说慕容渊的故事给你们听吧。”她微扬嘴角,思索着最直接明了的切人方式。“慕容渊本籍不在扬州,是去年才从云南迁过来的。”
“云南?”海格的脑中快速搜索着,彷佛有什么资料曾与云南有关联。
“慕容家在云南是首富,慕容老爷子女众多,但获得他疼爱的没几个。慕容渊丧母之后,失去靠山,便沦为妻妾们相互凌虐报复的对象,作贱他、毁谤他,好让自己的儿子们获得父亲的青睐,袭承庞大家业。他可以说是从小被欺凌压迫大的,但他很能吃苦,一直咬牙忍着。直到某一天,这位苦命少年才开始大开杀戒,就像尝过生肉鲜血的饿虎,从此再也停不下手,嗜杀成癖。”
“是什么使得他大开杀戒?”元卿觉得这会是最重要的关键。
“璇儿。”
“璇儿?”海格从没想过他们的关联会溯及童年。
“璇儿一直住在慕容府里,和他感情非常好,却在她大约十一、二岁的时候,差点遭慕容渊的四个异母兄弟玷污。他就是从那一刻起开始杀人,杀完四兄弟再杀教唆他们玷污璇儿的四名母亲。手法俐落,弄得彷佛是场天灾意外似的。”
“这些母亲居然叫自己儿子去欺负璇儿?”
“因为璇儿愈大愈美,乖巧又聪明,温柔且善体人意,很得老爷的疼爱。那些妻妾深怕璇儿会霸走多数的家产当嫁妆,只好出此下策,让她嫁不出去。”
海格已经把牙根咬得下颚发疼。就算慕容渊当年没杀他们,他佟海格也不会让他们再多活一个时辰。
“到底璇儿是他什么人,会如此得慕容老爷疼爱,又能让慕容渊为她开杀戒?”元卿心中虽已有底,但很不希望是他所想的答案。
绫罗冷冷一笑。“做父亲的当然会疼自己最娇艳可人的女儿,做哥哥的当然会为自己心爱的宝贝妹妹拔刀杀人。”
海格当场愕然,元卿则深深锁住双眉,闭目不语。
“慕容渊是璇儿的哥哥?”海格仍无法接受事实。
“是!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也是慕容家唯一存活的血脉。”
“其他人全被慕容渊杀了?”
“不是一口气全杀,而是一个一个慢慢来。他替自己的妹妹慕容璇开杀戒复仇后,就开始慢慢替自己复仇。有的是杀死、有的是逼死、有的是逼疯,只有慕容老爷是终其天年,安然而逝。”
“他还真是孝子。”元卿的笑语里全是寒气。
“说不定也是被他下了御魂术,让慕容老爷活到某天就自行断气。”海格神情肃杀,双眸射出犀利光芒。“慕容渊这事做得太过火,恐怕灭门之事早已家喻户晓。”难怪方才他会联想到云南过往曾有的悬案。
“他之所以迁至扬州,为的就是到人生地不熟之处,好与自己的妹妹成亲吧。”这一点,绫罗没有确实证据,只能猜测。
“璇儿一点也不赞成他嗜杀成癖!她也根本不愿嫁给自己的亲哥哥!”海格霍然起身狂啸。
“等一下,海格……”
“他竟然用如此下流的手段控制璇儿的心智,任他摆布!”海格边怒吼边冲出茶馆。
“海格!”元卿怎么叫也没用,懊恼的重叹一口气。“我的天……干什么这么冲!”
“我倒希望有个男人也能为我如此冲动。”海格一走,绫罗立刻由精锐的表情变回脆弱的女子。
“抱歉,没酒浇愁,只能以茶解忧。”元卿优雅的替她斟满一杯芬芳茶水。
绫罗淡然一笑。“你会怨我居然为了儿女私情而投靠到‘四灵’那方吗?”
“不会。既然做不成海格的情人,做他的敌人又何妨?只是把情场上的角力转到战场上去。很聪明的做法。”
“你真是难得一见的伙伴。”她摇头笑着赞叹。
“彼此彼此。”他爽快的与绫罗碰杯,以茶代酒,喝个彻底。“不过我们这辈子不再是伙伴。你刚才卖给海格的大人情,想要他怎么还?”
“先欠着。叫他记着,我随时会来讨这笔人情债。”
“高明。”他又替彼此各斟满一杯。
“你不替海格求情?不怕我到时候强人所难,或狮子大开口?”她挑挑眉。
“何必?总得有人替你多年的苦恋讨回公道吧。你尽管强人所难吧,我早就想看你整海格的好戏。”
绫罗突然放声大笑,豪迈之中更显得明艳动人。“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没爱上你还真是可惜。”
“我也这么觉得。”
绣芙蓉2003年11月9日更新制作
豪华的慕容府里,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沿廊高挂。这看似热闹的喜宴夜景,却没有一点声息。整座府邸只有安静干着活的众多仆役们,没有一名宾客,安静得宛如一座死城。
“璇儿,衣裳合适吗?”慕容渊在璇儿房里满意的欣赏着身着霞帔的天仙娃娃。“明儿个就要正式拜堂了,会不会紧张?”
璇儿静看他好一会儿,才娇媚的笑着摇头。
“这次不会再有人中断我们的好事了。”他的温柔低语下包藏的是阴狠的心。上一回,他不小心雇了个听说过云南慕容府血案的胖嬷,毁了他和璇儿的大喜之夜。这次府里的仆人他全亲自筛选过,绝不会重蹈覆辙。
“你今晚要出去?”她看他一身外出打扮。
“张罗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要在晚上张罗,明早再出门不是比较妥当?”
“我只是出门谈些生意。”杀人生意也只适合在黑夜谈。“你是在担心我吗?璇儿。”
他笑着以手指轻抚她的水嫩脸蛋。“我不会有事的,你更衣休息吧。还有,别忘了喝药。”
“嗯。”她乖乖的目送他离去。好象想起什么有关这场婚礼的事,又似乎想不起来。
反正她是被过世的父母指配给渊大哥的,她只要遵奉父母之命就对了。而且渊大哥是好人,长得俊美又温柔,又很照顾她,三不五时就到她房里探视或送药。
就嫁给他吧。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拉住她,不让她嫁。
喝过汤药就没事了。每次她脑中出现这些奇怪的微弱声音时,她就很难受。那种快想起什么又偏偏想不起来的痛苦,往往在喝过汤药后就会平静下来,思绪一片祥和。
“今晚的汤药呢?怎么还没送来?”
她身旁的两名侍女只是闭口摇头。
“你们去帮我看看或催一下好吗?我的头很不舒服。”
侍女们立即安静退下。可是她左等右等,等得头都痛了,汤药还是没送来。索性她自己动身,去膳房那头催一催。
夜晚的豪邸之内,除了沿廊的灯笼照亮之处外,全是隐晦的黑暗。
她实在没耐性沿着曲折的长廊一路慢慢走,她的头愈来愈痛,为抄近路,她直接穿越中庭的园林。
她隐隐的感觉到,她似乎有过趁黑夜逃往园中的印象。当时她是在躲谁?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当时的惊慌和害怕,她在怕什么?
你乖乖出来我就不罚你!璇儿,你听见了没?!
她霍然停住脚步,双手掩耳。是谁在她脑中嘶吼着这句威胁?她记得似乎就是在这片阴暗的园子里听见的,可是她张望四周,只有一片诡异的祥和,昏红的灯笼列在黑暗之中,延往夜色深处,宛若通往冥府的迎亲之路。
她觉得眼前的景象怪异得令她发寒,那些红彩及红灯笼一点喜气也没有,看起来倒像血!
逃!小姐,快逃!
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为什么她的脑子里有那么多不同的人在呼喊?她头痛得快受不了了。
我不需要任何妹妹!我只要你,璇儿!
到底是谁在疯狂嘶吼?她的耳膜快破了。
黑暗中突然窜出两只巨掌,将她自身后捆抱住的同时也捂住了她的嘴,她吓得连尖叫或挣扎都来不及反应,傻傻的被人钳抱得动弹不得。
放手……她快不能呼吸了。是什么人潜入?难道是盗贼?
“别动!否则就将你和其他人一样,绑到厨房去!”她的耳边传来寒冽的低语,成功的引起她的恐惧。
其他仆人全被绑到厨房去了?!
“走!带我到璇儿小姐的房间去!”
不要!她才不要!可是横架在她身前的铁臂紧得让她连抬起双臂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他强行拖往回廊处。
在昏暗的灯笼隐照下,对方才赫然看见她的面孔。
“璇儿!”对方立即放开钳制,惊愕的抓着她的肩头转身面对他。
“放手!来人哪,有强盗!”她拚死的以小拳头挣扎着、攻击着,对对方铜墙铁壁般的胸膛完全起不了作用。
“我终于见到你了!璇儿,我的璇儿!”
她猛然被这副魁梧惊人的身躯紧抱入怀,差点窒息。
“放开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别碰我!”她宁可和大家一起被绑到幽暗的厨房去,也不要被人如此轻薄。
“璇儿,是我!我来救你了!”对方兴奋的抓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和她面对面,让她看个清楚。“没事了,慕容渊无法再控制你的一切。从今而后,你就自由了。”
她仍然警戒十足却不解的看着他。“你……你是谁?”
对方的笑容在刹那间瓦解。“璇儿?我是海格,你忘了吗?”
“我不认识你……我也从来没见过你。”她努力不在他骇人的瞪视下颤抖。
“不认识我?我们甚至都要成亲了,你还会不认识我?!”他激动的晃着璇儿的肩头,痛得她几乎掉泪。“慕容渊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好痛!你放手!”她不甘示弱的回喊着,气势却娇柔得毫无劲道。“渊大哥马上就会回来,你若不想被逮到官府去,就快点滚!”
“璇儿!”他的心全纠结在一起,痛得无法言语。
她不认识他,完全不记得他,甚至用敌视陌生人的眼光瞪着他!
他无法自制地猛然拥吻璇儿。这是他的璇儿没错,这是她的唇、她的舌、她纤弱柔软的身躯、她所散发的独特芬芳。这是他的璇儿!可是她的脑中全然没有他的影像,完全没有!
第十章
璇儿急着想推开这个孔武有力的盗贼,可是他的拥抱如此熟悉、深吻如此浓烈,她的脑中又开始响起微弱而杂乱的声音。
“璇儿,你再仔细想想。我是海格,你不可能忘掉的男人!”他以额头抵着她的前额,深深的恳求着。
她暂且无法思索,只能不断喘着紊乱的气息。
“还记得吗?我们说好要离开王府,过着小家小户的日子。我们还计画好要装出一副被撵走的可怜相,好在外头开始我们逍遥自在的生活。你忘了吗?”
“你……走开!”她硬是推开他的痴情倚靠,却仍被他钳住双臂。“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如果你是来偷值钱的东西,尽管拿,拿了就滚,不要在这里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璇儿!”他悲愤一吼,想说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跟我来!”他硬拖着她往厢房走去。
“不要!你干什么?放开我!”她可慌了,这个阴阳怪气的盗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元卿!你在哪里?”他直接在院内放声大喊。连喊好一阵子后,才从远方传来一声回应。
“我在这里。”他忍不住叹息。天哪,他们可是偷偷潜入这里,海格居然明目张胆的吆喝起来。他不要命了!
海格霍然抱起璇儿,轻脚一蹬便飞身跃往元卿那方。凌空飞腾的身势,吓出了璇儿一身冷汗。
这盗匪有同伙,而且功力深厚。
“好久不见,璇儿。”元卿笑着打量披散长发、身着霞帔的绝色佳人。
“你是谁?”为什么这些人全都自以为认得她,还招呼得那么熟稔?
“她什么也记不得了。”海格彷佛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我大概猜到了。看看我拦截到什么好东西。”元卿邪邪一笑,将一碗汤药端到海格眼前。
璇儿眼神一亮,立刻伸手去抢。
“那是我的汤药!”
“不准喝!”海格大手一挥,就将整碗药汁打翻到地上。
“你做什么,那是给我治病用的药!”她气愤的猛捶钳着她不放的土匪,震下眼眶内强忍的泪水。
“治病?你四肢健全、耳聪目明的,还有什么病好治!”
“海格,冷静一点。这里不是你的家。”元卿没力的转了转眼。“你不怕会惊动到别人……”
“这府里的仆役不是被我打昏了就是捆在厨房里,不必担心那些没有舌头的人。”
“没有舌头?你……你居然把他们……”
“不是我把他们怎样,而是慕容渊把他们怎样!”他恶狠狠的瞪着一脸惨白的璇儿。
“你难道从没注意到,这府里的每一个下人都不会说话?”
“那是……渊大哥同情那些天生的哑巴,才替他们在府里安排工作。”
“是吗?”海格的口气像要杀人。“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厨房看看,那些人是天生不会说话,还是被人割掉舌头?”
“不要!我不要看!”她哭闹的反抗着海格硬拖她走的身势。
“别这样,海格!你尽管恨慕容渊,但别迁怒到璇儿身上。”
“她忘了我!她完完全全不记得关于我的一切!”他像只受了伤的猛兽,狂怒悲鸣。
“因为慕容渊每天对她下迷心散。”元卿瞟了眼洒在地上的汤药。“恐怕对璇儿下的暗示也很深,否则要消除掉整段记忆,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你打算怎么破解?”
元卿得意的微扬嘴角,抽出怀里的小皮囊。“我带了法宝。只不过会有点委屈你的宝贝璇儿。”
“我不是他的璇儿!”
“你是!”他悍然的重喝完全压倒她微弱的抗议。“走!到厅里去!”
璇儿咬着下唇,硬是忍住屈辱的泪,被海格霸道的拉入离他们最近的正厅内。海格一看厅内喜气洋洋的摆设,一把怒火更是烧得不可抑遏。
“别理他,他是想你想疯了才会这么急躁火爆。”元卿对璇儿无辜可怜的泪眼投以一记秋波,“以后我会偷偷教你如何整他。”
“你跟璇儿嘀咕什么!”海格将璇儿拉离元卿身边,按入自己怀里,无视她的挣扎、抗议。
“好了,游戏时间结束。请上座吧,海格。”元卿的笑容逐渐被严肃取代。“压好璇儿,背向我。将她背后衣服开到腰际。”
“不要!”侧坐在海格大腿上,她开始狂乱的挣扎着。“你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