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为什么要放这种人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一名沉不住气的男子抓起刀往毓琪背后杀去。
下一瞬间,就只见男子交抱着频频颤的双手脆地哀叫。
“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对他出手!”喀尔玛狠声警告。
“这么怕书艳恨你?”毓琪呵呵笑。“你挺疼她的嘛。”
一声剧烈啪响猛然打向毓琪的俊脸、震得他整颗头重重甩往一边去。“你要敢再说一句这种找死的话,我就揍扁你!”
在场的几个大男人无不望着书艳傻眼。“什么他很疼我,我在他心中很有分量。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罗唆!也不想想今天这种局面是谁闯出来的祸!”她嘶声怒吼。
毓琪呆呆地偏着被打歪的脸庞,缓缓伸手抚上红肿面容,登时两眼一红,珠泪直落。
“好痛……人家的脸……你干嘛打我?”他嘤嘤哀泣起来。
“你哭,你还有脸哭?”
“书艳,你过分!为什么要打人家的脸?”毓琪心痛地捂着他最自豪的俊容细声哭号,十足十的娘娘腔。“这到底是哪里,他们又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当众欺负人家?”
“这是毓琪,这才是毓琪原本的性格!”月贝勒惊叫。
所有人陷入错愕中。之前他们用尽各种深奥招数,都破解不了毓琪身上的复杂奇咒。书艳随便一巴掌,竟打破了一切屏障?
喀尔玛也陷入错愕中,但令他失神的不是她那一巴掌,而是她硬逞坚强的破碎泪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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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间,远在京城另一方的敬谨亲王府内也为之震荡。
“怎么了?”双眼皎亮的贵气男子淡然转望茶喝到一半便失神的元卿贝勒。
“被打回来了。”
“什么?”
“我的咒术从毓琪身上被打回来了。”
男子不悦地蹙眉。“谁打的?”
“书艳格格。”
一个小女孩?简直令人啼笑旨非。“她是怎么把你给打回来的?”
元卿寂然抚摸着桌面,仿佛抚摸着宇宙洪荒的古老秘密。“她身上带着某种东西。”
“是那东西将你给弹回来的?”
元卿瘫靠椅内,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揉着额角无奈感叹。“真糟,时间就快来不及了,还半途捅出这种搂子。”
“不是己经掌握住毓琪了吗?”
“不。”元卿茫然凝望厅外灿灿庭花,沉身于幽暗的屋内。“毓琪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只想借他来钓书艳。”
“钓她?”哈。
“她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该不会就是将你自毓琪体内弹回来的东西吧?”
“没错。”元卿阴冷回应。“我早隐约感觉到她身上有某种奇特的东西,将会对我不利。我一直拐弯抹角地想探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可惜……”
“毓琪这颗子却被青龙喀尔玛抢先一步吃掉了。”
“没那么容易的事。”元卿霍然起身,优雅的纤长身影缥缈步入更深的黑暗中。“我才安好的棋子,岂容他这么简单地就给吃了去?”
男子懒懒支颐。“到底什么东西有这么大本事,又会对你怎么个不利?”
“会克住我,使我永远也无法出手。”
“说得活像是八卦克妖魔。”
元卿诡异地回身侧瞥,大半俊美的轮廓融在尘内黑影中,只有那些勾魂摄魄的邪美双眸,闪耀晶透冷火。
“开玩笑的。”男子苦笑地举起双手。
“不,你说得对,我是妖魔。但纵使是八卦,也克不住我。”
那书艳身上震退他的,究竟是什么?
第八章
书艳带毓琪回家后,就不再寄宿喀尔玛府邸,待在家里筹办婚事,准备出阁。然后,在大喜当天等着悔婚……一想到这,喀尔玛不禁沉脸入左掌中,深深叹息。太好了,一切都依他原本的计划进行。真他妈的好极了!
“您又在发什么脾气呀?”
“最近您肝火挺旺的,需要咱们为您降温吗?”
柳儿、萍萍、浮云娇柔地端来了冰镇果子。
他冷淡地看着她们搔首弄姿,无动于衷,令她们愈发不安。
“喀尔玛少爷,您是在为下个月的婚事伤脑筋吗?”
“不想娶那小妮子,您就别娶嘛,有什么好费神的。”快人快语的萍萍立刻遭他不悦的眼神冷睇。与他平日从容闲散、怜香惜玉的态度相较,这无疑是对女人最大的惩罚。
萍萍焦急地推推姐妹们。
“喀尔玛少爷,您……您知道吗?书艳格格背着您偷偷谋划了一件很可怕的大事呢。”柳儿故做担忧地警告。
“请玛法把我母亲从水天庵接回府里安养是很可怕的事吗?”他阴寒的低语像鞭子一般狠洌。
浮云镇定地淡淡一笑。“只能说她请求的方式有点可怕吧,她几乎是天天在拿这事跟老王爷吵。”
“至少还有人够胆子跟玛法吵。”
“可这样实在太不体贴了,她这么做,也不怕气坏老人家身子。”柳儿赶紧柔声附和。
“玛法没那么娇贵。”他又将视线调至窗外,无视她们的存在。
“少爷,您这些天心情真的很不好。”三名侍妾不再曲意奉承,柔声坦言。
他疲惫地揉揉鼻梁,沉默许久才深深叹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侍妾们大惊。“您今儿个也不需要我们吗?”
她们一向以色事人,偶尔端茶倒水也只为增添情趣,但连日来的无所事事,已经闲到怀疑自已是否沦为打理他日常杂务的丫头。
他再度沉思,凝视窗台茫然低语。“我正式给你们个名分,如何?”
她们登时愕然。
“让你们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人,省得委屈。”
“你要真这么做了,我们才叫委屈!”萍萍急急高嚷。
“是啊,先不说您母亲到底会不会被接回府里,光是一个老王爷,又是一个大福晋,外加二福晋、三福晋和她们手脚不干净又不负责任的儿子,这一窝乱局,谁有本事天天应付?”光想就可怖。
“而且您要是给了咱们名分却仍对咱们这样冷冷淡淡,那有什么意义?”
艳姬们争着一吐心事。
“不是我们唠叨,而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坦白说,若要嫁入侯门,最期望的莫过于当个不愁吃穿的少奶奶,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可你家这淌浑水,别说是享福,恐怕苦头是一辈子吃不尽,天天都得胆战心惊应付各项争执。”
“我们又没有显赫的娘家撑腰,万一受了委屈怎么得了!”
他噘嘴挑眉,点点头。“说得有理。”之前却有个小傻瓜仍执迷不悟地想要嫁给他,直闯这家族乱七八糟的浑水里。他对着轩窗轻笑不止。凝望没了小小身影的庭院,备觉眼前美景无限寂寥。“那你们打算怎么样呢?”
“就这样啊。”妖娆的身躯贴坐在他腿上。“今朝有酒今朝醉,趁着大伙还没腻了彼此的时候,好好儿享受。”
“等咱们感情淡了,您再来为咱们安排个妥当的出路吧。”另一只玉手由他身后娇软攀上。“我可先说好,我的出路不能比之前服侍过您的冯姐儿差喔。瞧她,从你这儿挖了大笔银子开酒馆去,如今多嚣张啊,简直成地头蛇了。”
“替我找个好婆家,喀尔玛!”真是人各有志。“家境不要太差,家世不要大复杂。让我可以轻轻松松掌握大局,日子也可以过得舒服豪华。”
“你们远大的理想和抱负,真让我感动。”
“不是我们对您没感情,而是您自个儿根本没感情。我们哪能把自己的青春和终身往个无底洞里丢呢?”
喀尔玛顿觉啼笑皆非。“我没有感情?”
“您有吗?”她们开玩笑地谔然眨眼,随即笑倒他怀里。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没有,那你可以喜欢我吗?记忆中清灵细语再度穿透他的心,令他厌烦得只好起身离去。
“喀尔玛少爷?”众女愕然望向他背影。
“最近老在胡思乱想,我出去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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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出去,连他都没想到自己会一路走到书艳家去。
“喀尔玛!”书音喜出望外,连忙奔上前。“怎么突然来了?”
他诧异得一时竟也找不出借口,瞥见远处侍卫,才悠然咧开笑容。
“我来看看我布置的人手有没有派上用场。”
“有啊,当然有。”书音与他相偕踱往深院。“幸好你安了几名娇健牢靠的侍卫看住琪哥,否则咱们都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着?”
“他一下子像他自己,一下子又不像他自己。”书音伤脑筋地想办法说明。“琪哥不像他自己的时候,正如你所料,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找书艳。”
“啊。”听到那个名字,他心底更加躁动。
“大家都照你吩咐的,不准他亲近书艳,他却更反常了。”
“喔。”
“琪哥他既不闹脾气,也不叭哇乱叫,而是很认命地在房里翻翻书、写写字,自个儿消磨去。”她努力地想引发喀尔玛一点兴致,就算只是稍微看她一眼也好。“这一点也不像琪哥平日的行径。”
“嗯。”
“我当初就觉得琪哥的失踪很有问题,得尽快派人把他寻回来才行。如今可好了,我预料的危机还真的发生了。”她不胜无奈地重叹。
“是吗?”他只是一迳眺望远方,闲步轻笑。
“近来我一直为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操心,忙得晕头转向,还得应付琪哥三不五时翻来覆去的性格,实在好累人啊。”
“保重。”
书音不自在地快步跟在他身侧,愈赶愈喘,可他却依旧貌似悠哉地大步疾行。
“喀尔玛,我……有好些亲友间婚丧应酬的事都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几时这些事轮到你头上来了?”
“书艳自搬回家后,就都不管事了。”
“怎么回事?”
呵,她一路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理都不理,一提到书艳,才回头把她放在眼里。
“没怎么回事,还不就是她在耍格格脾气嘛。”书音懒懒地打理霎乱的仪容。“一下是不管帐,一下是故意不吃饭,反正想尽办法在惹人注意,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又闷不吭声……”话还没说完,他人就已不见踪影。
绣芙蓉2004年1月10日更新制作
一入书艳的院落,他抓着正从书艳房里退出来的嬷嬷拐往树丛里。
“书艳为什么故意不吃饭,想饿死自己吗?”
老嬷嬷的心脏差点给他突然逼近的俊容吓得蹦出来。“格……格格她哪有故意不吃饭?她餐餐都努力进食,却老是不由自主地全吐出来,这她可绝对不是故意的。”
喀尔玛凌厉的谔然神情令她急急辩解。
“我当然每餐都给她做特好吃、特营养的菜色,格格的肠胃却硬是使脾气,不给她吞下去,不管吃什么都吐得一干二净。我没辙了,只得天天给她含参片。”
“请了大夫没?”
“早就请了,却查不出是啥毛病,说可能是积郁过多的心病。我看,格格八成是在懊恼卡在天津关的那些江南布匹。她原本计划可用这方法替家里赚进一笔银两,怎知会搞成这样,害她挨了不少人的骂。”
他犀冷嗤笑。“这府里的人也有资格骂她?”
“不只这事骂,连琪少爷的事也骂,怪她怎么找回了个阴阳怪气的琪少爷回来。”
喀尔玛渐渐松开钳制,茫然沉思。“还有呢?她可还有其他异状?”
嬷嬷想了想。“唔……大概就是一个人躲在屋里不出来吧,也不太说话。不过生病的人哪个不这样?”
喀尔玛闭眸调息,不想把手掐在无辜的脖子上。但在这窝家人的马虎照科下,他真怀疑书艳是怎么活着长大的。“你现在就给我弄些吃的东西来,我塞也要把它塞进书艳喉咙里!”
嬷嬷惶恐地频频点头记下他交代的各样菜色。尽管他出的名目既花工夫,又需火候,材科讲究,极费手工,她仍是乖乖听命,不敢在他骇人的严厉吩咐下罗唆半句。
他无声步入厅里,掩上稍有凉意的门扉,衣衫单薄的雪色身影正披着一件粉锻夹袍,乖乖地趴在桌面敞开的册页上。书册贴着她脸蛋之处,有着被水渗开的湿润墨渍,糊了字迹。
“我还当你是在流泪,原来是在流口水。”
书艳被这声吓得谔然蹦起,连忙擦拭红唇,不觉一愣。“你乱讲,我哪有流口水!”
擦了无辜的唇边,她却忘了遮掩水光灿灿的泪眼。“不是说你不管事了吗,怎么还在看帐册?”他闲散地拿起桌上书册。
“我的事用不着你罗唆。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啊,看来卡在天津关的那批布料,是你拿家里所有老本下的最后赌注了。”他懒懒地翻阅帐册。“啧啧,这下可血本无归了。”
她愤然夺向他手里的帐册,却让他提手一举,轻巧闪过。
“还给我!”
“你在做买卖。”
书艳警戒地咽了咽口水,死不放低姿态。“那不关你的事!”
“咱们大清向来禁止皇族及八旗经营买卖,你这违例,可犯了大忌。”他甩甩铁证如山的帐册。
“那是我家的事,把帐册还来!”
“天津关若查出那些布料竟是一位格格经手的买卖,届时就算没这本帐册,也会将你全家治罪了。”他将书册轻松抛入她怀里。
“你胡说。”
“相信我吧。我虽人在兵部,刑部的风风雨雨也看过不少,你想亲身试试吗?”
“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谁放你进来的?这是我的院落,没我命令,谁都不许进入。你想找碴到大厅去也一样能我,少在这里烦我!”
“坐下来骂。”他以下巴比比暖炕方向。“等吃饱喝足够力气了,就算你想跳到桌子上开骂都随你。”
她不得不咬牙听命。这顿火气确实冲得她两眼昏花,双膝软得几乎站不住。
“你的肠胃怎么了?”他迳自在炕桌另一旁坐下,转杯倒茶。
“不用你管。”
“我不能不管。”
她恶狠狠地眯眼瞪视。“你放心吧,我还没娇贵到那种地步,也没虚软到没劲儿悔婚的地步,我保证一切都会依照原计划进行,绝不会坏了你的好事!”
他淡淡轻啜,品味了许久上等君山茶的清芬,才优雅低语,“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想悔婚了。”
书艳的锐气顿时扭曲,刺破了她薄弱的坚强。
“可你当时并未把话讲完。你不想悔婚的理由是什么?”
他盯着地面良久。“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话。”
“那你两年前突然悔婚的理由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