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吴先生,我的行程很赶,你的盛情我心领了。”
“喂,萩萝,你这样就太不可爱啰!这已经是你第八十次拒绝我的邀约了,虽然你是畅销书排行榜上的新天后,但若不是我家的出版社用你的稿子,加上我卖力的四处去帮你铺书,你时荻萝……”
“我相信我的书卖得好,贵公司也跟我一样高兴,告辞了,吴先生。”冷冷地说完,萩萝转向不置一言的柳德南,“德南,下本稿子我会拖延个一星期左右,可以吗?”
“一星期左右……没问题,有什幺特殊原因?”
“我哥哥的忌日到了,我可能要到山上住几天。”
“我明白。你去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谢谢你,德南。我只是上山去看看他而已。”
“萩萝,你知道我在哪里的。”
“嗯,再见。我还要到贺伯伯那里去一趟。”
“你爸爸寄回来的支票?”
“我提过好多次了,但他就是不相信我可以凭写作过活。”想起那些不同字迹、五颜六色、飘浮着各式香水味的信笺,荻萝莫可奈何地回答他。
“这就是天下父母心。”
“只用金钱物质就可以完全取代亲情?”
“萩萝……”
“没什幺,我走了,拜。”
萩萝朝前额微秃了的德南挥挥手,立刻迈开大步,往门口笔直走去,但那束艳红得令她生烦的红玫瑰,却还是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更别提那个满脸红光的吴成功。
说起来这吴成功可是她得罪不起的重要人物,这是指依照一般人的逻辑推断的话:因为,这个油腔滑调的纨袴子弟,是出版社老板的独生子,而目前萩萝所赖以为生的生计,就是以生花妙笔写出一本本的小说。
说起来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是在偶然的机会下,她看到出版社征稿启事,便将高中时随笔涂鸦的一些作品寄出去,事后根本就忘了这回事。
出版社的回复倒是挺迅速的,五天后,清汤挂面的萩萝已经坐在出版社里,跟德南签订契约,从此成了一位兼职的作家,而她大部份的时间,全都用在修习她感兴趣的课业,或是拉陶。
不像所有人所意料的,萩萝写的并不是你侬我侬的爱情小说,反倒是紧张悬疑的科幻、推理小说。
在这个出版界的战国时代,百家争鸣的结果,使得以往由几家大出版社托拉斯所垄断的市场大饼被打散,人人争食的留强汰弱争战之余,将读者的胃口撑饱了。
爱情小说市场大震荡,使得其它原本比较冷门的书籍,纷纷由冷门跃成主流。文笔流畅、故事多变的萩萝,正好赶搭上这一波潮流,不多时即新红乍紫。
节节上升的销售量并没有改变萩萝的生活方式,她还是住在僻静山区的日式宿舍房子,维持她习惯的笔耕,每个月下山几次,除了交稿件、购买些生活必需品外,最重要的即是处理父亲自不同国度寄回来的支票。
“萩萝,喂,等等,我说萩萝姑奶奶啊,你好歹也收下我的玫瑰嘛,你瞧我拿得手都酸了哩!”吴成功讨好地将花推到萩萝怀里,遗不忘先摆个自以为酷的姿势。
“吴先生,很抱歉,我不能收你的花,因为我有花粉热。”面无表情地避开他,萩萝挂上她的墨镜。
“花粉热?”吴成功茫然地失神了几分钟,仍是不得其解的一脸呆样。“那是什幺玩意儿?”
“那是一种对花粉跟花香过敏的毛病,也有人说是干草热,在温带地区的患者比较多,但圣婴现象的影响,现在台湾有这种困扰的人越来越多了。”德南突然出现在门边,坚持但有礼貌的拿走吴成功手里的玫瑰,而后朝萩萝眨眨眼。
“吴经理,刚才我似乎听到老板在找你。”
“我妈找我?干嘛?”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要不要先过去瞧瞧,你也知道老板不喜欢等人。她没什幺耐性,不是吗?”
两眼滴溜溜地在萩萝和远远那扇紧闭的门之间来来回回的转,吴成功似乎挺难下定决心的样子。
终究还是妈妈的命令较为重要,只见吴成功在咕哝几句之后,依依不舍地凑近萩萝。
“萩萝,你……等你办好事就call我,我会立刻飞奔到你要我去的地方,好不好?”
她还是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那里,直到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那扇门之后,地才幽幽地叹口气,转向文风不动的德南。
“谢了,德南,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没什幺,其实他人不坏,只是个被宠坏了的任性小男孩。”
“是啊,三十五岁的‘小男孩’!”
快步的定出冷得像冰窖的办公大楼,萩箩神色匆匆的钻进像蒸笼般的吉普车,很快地混进川流不息的车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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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萝,还是要退同去?”拿起那张面额不小的支票,办公桌后的男人,笑漾开眼尾的鱼尾纹,笑吟吟的望着一身黑衣装扮的萩萝。
“嗯,贺伯伯,我不需要他的钱,事实上我目前可以自食其力,而且过得还下错,”
“萩萝,这是你爸爸对你的心意……”
“他还记得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唉!你这个性,还真跟你妈妈一模一样,倔强独立得令人心疼。”
“或许吧!只是我绝不会像她一样,将自己的价值依附在男人的身上,而造成自我毁灭。”
“唉,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贺伯伯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哪!这支票我看是退不回去的,你……”
“那就请贺伯伯帮我把支票存进爸爸的帐户吧!如果他真有那个心的话,为什幺不回来呢?”
“这……或许是近乡情怯吧!这里留有他太多伤心的回忆了。”
静默地坐在那里,萩萝只是低头玩着皮袋上的小刷子,久久才抬起头,眼底有未及退去的晶光。
“谢谢你,贺伯伯,我走了。”
驾着车在繁忙的街道上闲逛,萩萝知道自己应该快些把购物单上的物品采购妥当,赶紧回家,回到她温暖的小窝。但路旁耶一朵朵红白相间的大遮阳伞下的咖啡座,却令她不由得踩下煞车。
坐在微风习习的咖啡座里,萩萝自在地喝着她的卡布基诺,感受这难得的午后悠闲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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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在那里!远远地,祝磊洺坐在他昂贵豪华的双门敞篷跑车上,以虎门摩挲着冒出一片乌青胡须的下颚,但被隔离在茶色镜片下的眸子,却是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那个修长飘逸的身影。
她长大了!往日童稚柔美的小家伙,现在已脱胎换骨变成艳光慑人的大美人。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优美得如瓷雕的侧面,虽然挂着墨镜,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她晶莹剔透的肌肤,还有形状完美、微微噘起,似乎正等着另一对热情的唇来亲吻的唇瓣。
她浑身黑色装扮,黑色棉质合身洋装,长到小腿肚露出弧形漂亮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素净的脚上是双系带的黑色凉鞋,显得她只涂了浅浅粉蔻丹的脚指头更是性感极了!
微敞的领口,露出片奶油般滑润的胸脯,而根据来来往往及蓄意逗留在附近的男人眼真看过去,磊洺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的人都对眼前的风光感到非常满意。
她怎幺可以穿得这幺暴露的坐在那里?难道她不明白自己就像瓶甜腻的蜂蜜,已惹得附近的苍蝇蚊子蠢蠢欲动了吗?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心绪的变化,磊洺坐在车里,对那些艳羡的眼光视若无睹,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萩萝身上。
多少年了,出国多年,久到他都以为自己是否要成为异域的一个异乡客,在咀嚼乡愁中,任凭青春被摧残,而后埋骨他乡。
但是,却怎幺都忘不了那对混有信任的童稚双眸,即使他已在异国扬名立万,那双翦翦美目仍无时无刻地沁入他所有思维,纠缠再纠缠,使他无所遁逃。
原本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但在看到那个向萩萝走去的身影时,他脸上残余的笑意倏然消失得一乾二净。
以不必要的大力道甩上车门,磊洺发现自己还真不是普通的不高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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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请问这里有人坐吗?”男人双手撑放在椅背上,一脸堆满笑意,不待萩萝回答,他已经自动地拉开椅子,自顾自的坐下下来;“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和我共享一张桌子。”
环顾周遭只坐了六成满的咖啡座,萩萝墨镜后的眉毛高高地扬起。
“你给我反对的机会了吗?”
“嘿嘿,小姐真是幽默,大家相逢自是行缘嘛!”乍闻硬生生给萩萝挡回来的软钉子,他先是尴尬的干笑两声,但还是死顿着不走。“这样吧,我请你暍咖啡,还是我们去看看电影,现在不是在演什幺‘失乐园’,跟‘铁达尼号’……”
“抱歉,我没兴趣。”
“那……开车去兜风?”
“我会晕车,尤其是坐陌生人开的车子。
“唔,那我送你回家……”
“谢谢,心领了,我家住离岛。”
连连碰了几个钉子,浑身穿著凡赛靳名牌的男人,也只得摸摸鼻子,讪讪地落荒而逃。
磊洺斜倚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在看到那痞子狼狈的模样儿后,他忍下住击掌叫好,缓缓地朝她走过去。
听列一阵热烈的掌声,萩萝讶异的拾起头,但随即又怏快地垂下头,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画册。
别又来了!难道她就不能保有个清静的午后?她什幺都不需要,尤其是这种自以为是上帝送给全天下女人恩宠的男人,看他们那种沾沾自喜的猎艳表情,她就不舒服!
“我全都听到了,你向来都是这幺俐落的打发那些……呃,来示好的男人吗?住离岛,嗯,我下得不承认,这是我听过最有创意的社交台词。”他长腿一伸,大刺剌地跨上在绑着一颗纸板甜心的椅子上,他将下颚抵在交迭的双臂,定睛看着眼前有着熟悉轮廓的女子。
“看情形……”萩萝不驯地以手指顺顺垂落耳际的几绺发丝,脸上仍是没什幺特殊表情。
天,他几乎都忘了她的美了!和她如此接近,近得几乎可以清楚看见她脸上海根细微的寒毛,淡淡的花香和着微风掠起她的发丝,阵阵地充斥在磊洛的每个细胞之内。她比他记忆中的小精灵更美了,美得令他就要无法自持,直想将她纳进他的怀抱,纡解这些年他对她的思念,渴望。
丰满得如同饱含蜜汁,等待着他上吸吮的甘甜唇瓣,此刻正微微开启,洁白贝齿和红滟滟的唇,教人为之疯狂!
“我是说,我会看情形再决定要个要接受某些人的搭讪。”静心的等他回过神来,萩萝这才继续说下去。
“呃?譬如?假如是我想送你回家的话……”他凑近萩萝,近到彼此的鼻尖都快碰在一起。
这男人真不识相!萩萝藏在裙子下的拳头握得死紧,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假若你提议要送我回家,我的答复是——”看到他微耸的眉,似乎很专注地等着自己的答案,萩萝抿起唇想佯装出严肃的样子,但她嘴角的梨涡却泄露出不同的风情。
“是什幺?”被她那突如其来的笑搞得心猿意马,磊洺紧接着问。
“我家住离岛。”
他静默地盯着萩萝半晌,而后爆出连串的大笑,足足笑了有几几分钟之久,他才拿下墨镜,以食指和拇指揩揩眼尾的泪光。
“噢,老天!你可真是个天才。怎幺,这是你的标准答案?”他微微往她挪近几寸,嘴角、眼角漾出—抹坏坏的笑意。“要不要听听我的标准答案?”
“那倒不至于,有人太麻烦的话……我家就住在警察局,这个答案你可以接受吗?”萩萝往后一仰,而后迅速的站起身,伸手去拿自己的帐单,
但那只宽厚的大掌却比她更快一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唔,虽下满意,但还可以接受。至于我的标准答案呢:是绝不让女人自己回家的。起码今天晚上不会。我坚持我们应该共度美妙的夜晚,明天再一起共进甜蜜的早餐之后,我才可以送你回去。”
萩萝莫名其妙的白了他一眼,使劲儿的想挣脱他那牢似蟹箝的手,但他却遗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吊儿郎当、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放开我,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以为你在干什幺?”看到附近许多人都已经兴味盎然的盯着自己猛瞧,这使向来行事低调、就怕引人注目的萩萝,困窘得涨红了脸。
“嗯哼?如何?”他摇头晃脑的说着,倒像个没事人股。
“什幺如何?”萩萝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没好气的低吼着。该死,她为什幺要到这个最多流言,绯闻的发源地来喝劳什子的咖啡,瞧!远远走来的不就是报上最有名的八卦专栏的主笔吗?天哪!她这是招谁惹谁啦?
“就让我送你回去。”
“我家在——”
“离岛。我知道,即使你家在火星上,我也一定会安全的把你送抵家门的。跟我吃顿饭、没有那幺严重吧?”
“你总是用这种强迫的手段要女人跟你吃饭?”
“那倒下是,只有找不到女伴的时候。”
“你在什幺地方比较容易找到女伴?”
“绝不是在这里。”他猛然站起来,拿着萩萝的帐单,搂住萩萝的腰肢,洋洋得意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带着萩萝来到他那辆风骚的车前。
“唔,很骠悍的一匹爱驹。”看着鲜红的跑车,在微热的光线下沼熠生辉,萩萝忍不住证叹几句。
“好说好说,以你这幺柔嫩的女人,开那辆庞大租犷的吉普车,不也是人不可貌相?”绅士地护送萩萝坐进他的车里,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俯下身去,任彼此的气息互通,以私语般的音量说道。
萩萝局促不安地住后缩了几公分,藏在墨镜后的双眼倏然睁得老大。天哪!这个男人以为他在干什幺?
这……这算是公然的挑逗吗?
“我没想到你观察我这幺久……”她低下头瞄瞄表上的时间。心想,如果他看到我从吉普车上眺下来,那表示他也在这咖啡座待了近……三个钟头!
“嗯哼,那是因为我恰巧也是个卡布基诺迷,同时也迷恋酗卡布基诺的女人。”
“酗?”头一回听到有人这幺的形容自己的喜好,萩萝忍不住又往他被墨镜遮去大半的脸望去,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但对那股在心匠波涛汹的的莫名情绪,她却是越发的感觉陌生了起来。
没有回答她的疑惑,他俐落地绕过车头,单手撑住车窗台上,略微一使劲,便翻身矫捷地跃进驾驶座。在慵懒得教人眼皮老撑不开的燥闷午后,倒也赢得不少掌声和口哨。像个天王巨星般的伸手在眉缘敬个礼,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像风股的呼啸过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