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听到柔柔两个字,小李跟老金已经忙不迭地死命摇着头了。
「不,Nick,我是饿死也不吃柔柔做的任何东西了。一天连跑十七趟厕所,这种事 一辈子发生一次就太足够啦。」小李率先起义地大叫。
「是啊,NICK,你能不能劝劝你老婆,煮菜跟画油画是两回事,她画画儿可以任意 添颜色,反正到最后就是乌漆抹黑的一片,还可称之为抽象书。但煮菜她小姐不能见到 什么都往裹头放,会吃死人的哪!」老金也一本正经地面对他们最好的朋友说道。
Nick一副心知肚明的点点头。「我也知道柔柔实在不是那块料,难道老金,宇薇… …」
老金很干脆地举起手制止Nick说下去。「别……别打字薇的主意,我老婆的那双手 除了弹钢琴,我可舍不得让她在油烟裹进出。再说,你们也知道,她对厨房襄的事,可 能比柔柔更低能。」
「这可怎么办?」这下子堂堂三个大男人,都陷进了苦思之中。
小李朝已经陷入半昏睡状态的阿紫瞄了一眼,焉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推推 Nick,又拍拍老金的膝盖,令他们的眼光也聚集在阿紫身上。
「阿进说,问她!」小李的食指百百地指向阿紫道。
「她?」Nick大惑意外的扬起眉。
「她行吗?」老金也推了推金边眼镜,喃喃问道。
不过,为了救自己的肠胃免于被柔柔凌虐,他们也顾不了太多了。
而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的阿紫,则是在她根本还搞不清楚状态的情况下,突然之间, 被扔进了她所未曾造人过的世界里。
揉着惺松的睡眼,阿紫边打呵欠边看着那张单子上的名目,面带睡意地自阿进所 画出来的平面图,从橱柜架子上一一拿下要用的东西。
这个讨厌的臭男人!阿紫一边在锅里融着奶油、一边在心里暗自咒骂。因为他一直 不肯说出真正的实情,所以这个屋于里的另外三个男人都认定了是她撞断阿进的腿。
为了解决他们的民生问题,Nick提议由阿紫付费而到柔柔的钟点女佣公司去请临时 管家。而做柔柔所开出来的估价单,阿紫觉得或许自己该去改行当这种依钟点计费的管 家,比较划算!
在为自己原本已不丰盈的荷包打算的前提之下,阿紫只得咬紧牙关,由自己披挂上 阵,天天到Nick的别墅巷二餐。
而她在阿诺的Pub里的工作,也只有硬着头皮跟阿诺打商量,使她可以在煮完晚餐 后,再骑电单托车风尘仆仆地赶到Pub上班。
早晨,在Pub打烊后,再撑着渴睡的眼睛,冲到Nick家煮早点。当初阿紫之所以愿 意自己来煮,除了为了省下那笔不少的钞票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小煮菜煮饭喂 饱自己跟父亲,对她而言,这跟本没啥了不起的!
可是……咬牙切齿地自大汤碗中捞起那些昨天晚上就浸好的黄豆,将豆子扔进果汁 机搅;然后将电饭锅襄的糯米挖出来、一半拌上糖浆和葡萄干为米糕,另一半则夹人肉松 、酸菜梗、萝卜干粒和油条,做成了饭搁。
趁着锅裹正煎着香喷喷的烟肉和火腿,她将豆子汁滤掉渣籽,倒进一旁的心水壶中 意着,另外又打了个蛋进平底锅里,阿紫偷空地再瞄瞄夹在架子上的「点菜单」。
当她第一次自小李的手中拿到那张密密麻麻的点菜单时,她的反应是小李在跟她 开玩笑,但见到那个如阿诺舒华辛力加浑身都是一块块鼓胀肌肉的大个儿,面无表情地 盯着你时,大概很少有人会以为他是在跟你说笑。
「这……妳是说你们早餐就要吃这么多东西?」看着上头为的麦片粥、烧饼油条、 豆浆、米糕、饭榴、烟肉蛋火腿三文治、荷包蛋、稀饭、广东粥、水煎包、锅贴、厚片 多土、汉堡、咖啡、水果盘……阿紫眼花缀乱地问道。不会吧!这些东西要买齐,也得 费一番功夫的!
「嗯,大概差不多啦!呃,如果妳做不来也无所谓,我们会请柔柔公司里的管家, 帐单再寄给妳好了。」
一提到钱,阿紫立即精神百倍,她挺起了胸脯。「不,我应付得来。」
就这样,阿紫成天地奔波于Pub与Nick家之间,偶尔她也会到医院去看看阿进。不 过她可没那个力气去慰问他,每回阿紫一踏进医院,那些被阿进甜言蜜语地权了不少迷 汤的护士们,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然后假借换药送药查盐水量体温和血压,频频进出 阿进的病房。
「哟嗒!这不是我常说的小冤家嘛!护士小姐们,拜托请清场,别妨碍了我们谈心 !」每当阿紫一出现,阿进立即喳呼喳呼地叫,连原本没注意到的人都露出好奇的眼光 ,盯得阿紫浑身不自在。
「范先生,妳到底闹够了没有?」阿紫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向阿进晓以大义,希 望早日将这麻烦的状态给解除。
「闹?我闹什么啦?妳没瞧见我现在一条腿被打上了石膏,连走路都要成问题了, 我还能闹什么?」听到阿紫这样说,阿进立即就拍拍上头已经让来宾访客医生护士们签 满名字的石膏,故做幽怨状。
「唉,阿进先生,妳的腿这样我也很替你难过,可是,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啊!」
「哦?压到我的不是妳的车吗?」
「是啊,可是……」
「这不就是了?妳就算没有直接撞我,也有间接关系吧!怎么会恨妳没有关系呢? 妳有没有听过道义责任?」
每回谈到没有结果、败兴而归之后,阿紫就在心里将古时的那些酷刑在心里一一点 念一次。恨不得有一天,全都实际用在这个可恶透顶的衰人身上!
意着豆浆的发声壶的尖锐叫声游醒了她的沉思,她利落地将豆浆倒进小李的茶杯 里,然后端起沉重的托盘,端到餐桌上。
「Nick的麦片粥加烟肉蛋;老金的火腿蛋加热咖啡牛奶;小李的米糕和豆浆;宇薇 的饭梅和牛奶;柔柔的荷包蛋和稀饭,这裹有鲜橙汁、咖啡、还有水果盘。你们还要点 什么吗?」一边说着将那些食物放在每个人面前,阿紫拿着空托盘,捺着性子地问着。
餐桌畔的每个人都满意地摇着头,阿紫舒了一口气解下腰际的围裙,转身往厨房走 ,里面还有一大堆昨晚来不及洗的碗盘在等着她呢!
「Nick,她可能要撑不下去了。一枝蜡烛两头烧,铁打的超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 她还是个女孩子!」老金慢条斯理地以刀叉切着白瓷盘中的火腿蛋,头也不拾地说。
「是啊,我也看不下去了。阿进那家伙也真是的,当初是因为我的角度误判而误会 人家,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他又不让阿紫走,偏偏还要这样逗人家!」小李喝 完豆浆,意犹未尽地添添厉。
「嗯,我们不是已经答应阿进,要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去跟阿紫相互了解?」
NICK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他的麦片粥,心不在焉地盯着报纸的财经版道。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啦。但一个在医院、一个在家里跟Pub忙,要怎么相互了解啊 ?」向来沉默不语的字薇,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背了皮包,探向有些愕然的老金。 「我发现男人真是钝透了。拜啦,老公!」
宇薇在老金的唇上琢了一下,但老金捧住了她的脸,给了她个极其香辣缠绵的物, 直到NICK清清喉咙出声,老金才放开宇薇的肩瓣。「老婆,如果有哪些狂蜂浪蝶想勾搭 妳,别忘了告诉他们,妳有个醋味很重,而且是好几届的拳击赛冠军的老公,0K?」
宇薇失笑地举起两只手,亮了亮无名揩上的钻戒。「老金,看到造两个戒指,可就 没有人会想追我了。更何况,我一开学你就故意开舞会邀请我所有的同学参加了,现在 人家一提到贺宇薇,后面就会自动加上一句——那是有个很帅老公的人。」
「嗯,很好。谁要是敢动我老婆的脑筋,我会让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被生出来!」 拍拍宇薇的脸颊,老金脸上还是堆满了外人难得一见的浓情蜜意。
等到前门破碎一声关上后,老金凝神听着宇薇那辆小跑车走远了之后,他才收敛笑 意地转向Nick。
「Nick,我老婆说得很对:反正医生也提过,阿进其实可以不用在医院占人家的 床位了。」
「嗯哼,你的意思是给阿进办出院?」
「对啊,反正他的房间在楼下,又是套房……」
「但是谁来照顾他呢?我们白天都要上班,而他的行动又不方便……」NICk将报纸 放下来,皱起眉头道。
「有阿紫啊!」小李突然冒出一句。
「阿紫?」Nick诧异地望向厨房中沉着碗的她。
「她?」老金也不约而同地将砚线朝厨房晃过去。
然后,三个男人露出挺暧昧的笑容,伸出手在荷包蛋和鲜橙汁之间握手。
将垂落面庞边的发丝凉到其后,阿紫不耐烦地朝那牛铃响起的方向扮了个鬼脸。又 来了,或许我咳在牠的牛奶里下毗霜或老鼠药!
嘟侬地用力推开那扇她一天不知要进出几百回的门,阿紫没好气地盯着裹头,那个 一脸无辜的男人,状似无邪地对她摇着手上的铜铃。
「呃,很对不起麻烦妳,我可不可以再来一杯现榨的蜂蜜柠檬汁?」带着很客气的 口吻,但他眼裹所闪烁的光芒可不是那么一回事的逗。
虽然明知这只是牠的一种手段,但阿紫也不好拒绝。
「可以。」低声地说完之后,她径自走到厨房,自冰厢中拿出蜂蜜和柠檬后,她将 头抵在冰箱冰冷的门上,一再地要自己冷静,然而,怒气却一直没有远离过她。
昨天,当她一早赶到Nick家时,Nick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明天开始有人会协助她煮 食的工作。」当时她辽天真地以为自己的苦难终于结束了,殊不知,在今天一大早,就 见到这个罪魁祸首的阿进,已经笑吟吟地坐在厨房等着自己了。
Nick说是「协助」,那还是人客气了的说法,正确的说法应当是指挥或是命令。坐 着轮椅,阿进老是神气地指使着她应该做什么,还不时地挑剔着她的手艺。
好不容易送走了Nick他们,这才是她一大苦难的开始:像个睥睨群雄的将军,阿进 用双手划着牠的轮椅,指挥着阿紫打扫收拾屋子。
就在阿紫耐性快要爆炸之际,他才心满意足地要阿紫扶他到床上休息。虽然百般 不情愿,但看他自己一个人在床迸挣扎了半天的可怜样,阿紫只得伸出援手。
「嗯,妳早该来扶我的,害我费了那么多的力气,这要传出去,三从四德妳立刻少 了一从一德,只剩下二从三德。」勾着阿紫香汗淋漓的颈子,阿进仍喋喋不休道。
「闭嘴,我扶妳是因为我可怜你断了一条腿,你再要胡说八道,我立刻将你另外一 条腿也打断。」睁大眼睛怒砚他,阿紫冷言以对。
「阿紫,我这腿三、两天之内也好不了,妳又何必老是跟我这样剑拔弩张的、来日 方长咧!」
用力将阿进抬上那张大得吓人的床,阿紫气喘叮叮的把他的手由自己的肩头上「拔 」下来。
「我才不管妳的腿好不好,今天晚上等你那些朋友们回来之后,你就跟他们把事情 说清楚:根本就不是我撞到你的。唉,我其搞不懂自己在跟你穷搅和生什么!」以手背 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阿紫俯看优闲地将手枕在脑后的阿进,咬牙切齿地告诉他。
「噢,如果我不说呢?」阿进还是嘻皮笑脸地应她。
「妳会的,不计任何代价我都会让妳跟他们把话说清楚的,即使要拿刀架着你,我 也在所不惜!」
沉默了几秒钟,阿进伸手碰碰用双掌幪住脸的阿紫。
「妳真的很不好受,是不是?」
讶异地自指缝间看了看他,阿紫还是戒慎地望着他。
「是又怎么样?妳会在乎我的感受吗?」
「我在乎。」阿进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
「我很怀疑,因为从我一认识你到现在,似乎衰运就黏上我了。算了,没什么好提 的。」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阿紫突然爆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其实我真的很在乎妳的感受,如果妳不想再帮我给这么一大家子的人煮二一餐, 那我也无话可说,等柔柔回来,我会叫她把妳应该领的薪水都算给妳。」
「等等……妳是说,你们要给我钱?」
「是啊,难不成要请你白做工?」
「我以为……」顿时间阿紫的脑袋空白成一片。
「阿紫,妳不欠我任何东西。呢……除了那杯天使之吻,而那是我范进独有的, 我才舍不得跟别人分享哩!唔,说真的,妳什么时候才要恨我……」
阿进的话未说完,脸上已经被阿紫扔过去的枕头,给结实实地迎头砸了个准。
「见妳的大头鬼,我已经爱够了你老是要提那件事。」还有那天那个吻所带给我的 深切影响,阿紫在心底暗自再加上一句。
「可是我怎么能不提呢?妳自己笑得那么诱人的说,只要我喝那个什么吹喇叭的乱 七八糟,妳就接受我请你喝的天使之物,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这教我怎能服气!」
舌抵在双唇之间考虑了几秒钟,阿紫才正色地面对他。「范先生,即使我答应你所 请我喝的天使之吻,那也只是一杯酒而已,因为我是个酒保,记起来了吗?」
阿进睁大眼睛看了看她,一脸的疑惑。
「妳是说妳不是个女人?」
「不,我当然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那妳说……」将两手抱在胸前,阿进慢条斯理道。
「我的意思是说,在我是个酒保的身分时……」
「妳就不是女人?」阿进扬起了眉。
「不,我是说酒保……」急着想说明白,阿紫有些结巴。
「总归是女人?」阿进笑着总结。
「对,而且……」这头猪拚命打断我,教我怎么说?
「这不就是了。我请妳——一个女人喝天使之物,而且妳也同意了,那还有什么好 争的?」阿进一副到此为止的模样。
眼看再辩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阿紫两手一摊的朝他挑挑眉。「好吧,如果你要这 样扯下去,我也无可奈何。就算我真的接受你的请酒,那你也该当场要求,现在事过境 迁,却又在这裹翻旧帐,我实在感觉不太好。但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