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披她的举动吓到,他们都屈下身,倒退著离她远一点。巨人还是巨人,他面不改色的看著她。
嘉栩看著他,她举起手指,自己用力的在食指上咬了个洞。她漠视尖锐的疼痛,让流血受伤的指头在白布上血书了几个大字:我不是女巫。
她站起来,伸出手递出白布。
「爵爷!不要拿女巫的东西,那可能是她的诅咒物,小心。」
巨人在众人惊惶的抽气和嚷嚷声中,依旧收了那块布。他对那块布,连看也没有看,他只是看著她。
嘉翎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紧张著。
她记得夏娃曾说:「如果他们试著对她生命不利,她会「摆平」所有人。」可是嘉翎不希望只因这失控的降落而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毕竟,自己才是「闯入者」。
领主突然转身过去,对著他的人低声的说著话。
嘉翎没有办法听见他们在商量什麽。希望不是怎麽肢解她或是怎麽淹死她。
「你知道吗?」夏娃拔尖的嗓音出现在这紧张的一刻时,真让嘉翎昏倒。「我好崇拜你那招喔!我真没想到写血书这主意吔!不过,这个爵爷看得懂吗?你难道不知道,以前的贵族,是不屑读书的。他们认为那是低下的人才会做的。」
「嘘!」嘉翎冒险的要夏娃安静。
千分之一秒差,她感觉到巨人的眼光已扫过来。
「你会害死我,夏娃!」她心想。
巨人和他的同夥们又围了过来。
「你实在是我的一大难题。」巨人响亮的说著,「我是个痛恨没有公平审判的人。特别是现在,有些教会利用这个藉口杀了不少的人。可是我对你也同样怀疑,你是否是个女巫,光凭这个——」他举起手上的布,「也无法证明。」
嘉翎的心直沉落到无望深渊。
「我的人要我将你丢入湖中,看看你是否真如你说的不是「女巫」。」
原来他们想淹死她。嘉翎绝望的想。
「不过,我不想道麽做。」
希望之灯亮起。
「在秋季,就算你从湖中往下沉来证明你不是女巫,你也一定会得病而死。」
对、对、对。她从没这麽赞同过一个人。
「我决定将你囚禁在地窖中,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再来执行这个仪式。」
什麽?!原来换汤不换药,他还是想要玩那个把戏。
「你乖乖的让我们绑上手脚,我保证你会获得公平的审判。我们会将一切交由神来决定。」巨人没有看见她的愤怒,施恩的说。
才怪。她金嘉翎绝不会乖乖让人关上一个冬天再让人扔进湖里去。要嘛!她就轰轰烈烈的和他们决战到底。
巨人似乎看见了她挑战的目光。「你最好是和我们合作。」
嘉翎朝他们虚晃一招,她假装要向外冲,结果却向马厩的深处跑去。她冲进其中一间马房。他们被她的招数骗到,没有防止她跑向相反的方向及阻止她向那里冲进去。
「夏娃!」她边冲边跑的窜到马房时,一边吩咐说;「有没有让这些马儿慌乱的音波?」
「当然有。」夏娃难得迅速的回答。
「那快点,让这群马儿乱喊乱叫,最好让它们逃跑出马房,好吗?」
「没问题。」
夏娃一开始放出音频,整间马厩更乱得一团糟。原本要追捕嘉翎的,现在顾著安抚鼓噪的马儿。马儿们显得暴躁不安,有几匹马甚至不停的冲撞著马厩的木栏,发出骇人的响声。吆喝声此起彼落。嘉翎躲的那间马房的马儿动得最厉害,嘉翎自己都要闪躲著它有力的蹄。万一被它踢到,只怕要断三根以上的肋骨。
那匹马儿疯了似的前撞後踢,终於,那马房的栅栏被它撞断,它嘶鸣一声,奔跑出去。
嘉翎则不知道她现在是该放心自己不会被它给踢死,或者是担心那七、八个莽汉正要冲进来绑住她了。
其他七、八匹马仍在嘶鸣著。
「金小姐,还要吗?继续下去会超过马儿的负担,它们可能会发疯喔!」夏娃说。
「先停止好了。」嘉翎则低头在马房四周找著有没有可以爬上去的地方。她想她或许可以爬上木架,然後绕过底下的人,由唯一的出入口逃出去。
「我希望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了。」巨人出现在马房前,「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嘉翎没有理会他,她继续在寻找著可攀爬的阶梯。
「你坚持要玩下去是吗?女巫。」巨人逐渐的由他阴暗的马房门口走进光线下。
嘉翎决定试一试一个小木洞,她将脚塞进木洞,用力一踩,攀著一道木墙。哪晓得木墙又滑又湿的,一个滑手她竟又掉了下去。十分难看的摔个倒栽意。
完了。由於眼冒金星,嘉翎只得闭上眼,听著脚步声悠哉的接近。
她的双手被套上绳索。「起来吧!姑娘。」
绳索不耐的用力向上扯。嘉翎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不情愿的翻身起来了。
看见自己双手被缚是件很耻辱的事。嘉翎真痛恨这种民智未开化,一点人权都没有的世纪。她生气的瞪向那名巨人。
「怎麽了?姑娘,我的外表很恐怖吗?」
恐怖?是啊,假使美丽是种罪恶,他的脸会是罪恶的深渊。
一双湛蓝的眸子,像深蓝的海水,透明清澈。紊乱的发是灿烂的金丝混著深色的棕栗,刚毅不屈的下巴上,有著优美比例的唇,饱满的鼻和笔直的梁。
这是一张恐怖的面孔没错,但她希望自己的噩梦中,都有这麽俊美的恶魔。
恶魔也会像他这样,对她露出这种笑容。半调侃半是有趣的笑。
「你瞪我瞪得够久了,起来吧,我们要带你到你的宫殿去了。」他起身,扯动著她手上的绳子说。
嘉翎尽量有尊严的站起身。
巨人带著她穿过沉默的人群,走出了那间阴暗的马房。
马厩外的景像,真像是电影镜头中的古代社会。
唯一比较不同的,是颜色的一片灰暗。
除了花草树木是多彩多姿的,由那栋巨大丑陋的屋子到庭前广场中采集看热闹的人,都是一片的暗色系。黑色、蓝色、土黄色,到不白不黄的土色。
许多她看见的女人们都衣衫褴褛,小孩们也都脏兮兮的赤著脚跟在母亲的左右。
她心中升起的是一种介於怜悯和感叹的心情。
再过几百年,这种情况便会完全改观了。
巨人看她停下脚步,注视著其他的人,他推了推她的肩膀,「走吧!你多看他们几眼,他们便会害怕你在他们身上下咒。」
「难道你不怕?」嘉翎听他这麽一说,抬头给他一眼。
巨人对她一笑,嘉翎的呼吸突然的失了拍子。
「我有神保护,我不怕你。」
「哼,你应该要害怕!」嘉翎移开了视线,「刚刚我是可以取你的性命,只是我不想这麽做而已。」讪讪的她自己想著。
他们走向那栋丑陋的大屋子。有点像城堡,也有点不像。城堡在嘉翎的印象中和迪士尼中的那一栋梦幻堡应该是一样的,可是眼前这一栋,又大又丑。在高高的城墙上连个窗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个挖空的通气孔。
她被拉上了阶梯,进入了那扇巨大的木门後。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室内的阴暗,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进了这个大厅。厅内迷漫一股不舒服的霉味。巨人还是继续带著她前进。他带著她走向了一道向下延伸的台阶。他等著她走到自己身前,才押著她下了台阶。
愈接近下面,气味便愈是恶心。潮湿的湿气由地底窜升到她的每个毛细孔中,恐惧也是。那下面的模样,简直像座黑穴。她不让自己发挥一丝想像力,否则她真的很容易看见一只饿了三天的鳄鱼潜伏在下面的模样。
身後的人坚定的催促她,不容许她停下脚步。
要不是一点傲气,金嘉翎也许会做她生平第一次的求饶,对他说:「请放过我吧!」
而话在她口中徘徊发酵,她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们也终於走到了地窖里。
巨人在她身後点燃地窖的一根火把。
一切都明亮起来。
而她希望他没有这麽做。
第3章
巨人将她锁捆在墙壁上,手链脚铐一样不少。金属附加在她脚踝上的重量,更提醒了嘉翎她是个囚犯的事实。巨人在确定她插翅也难飞之後,离开了。
火把稳定的照亮著地窖,让嘉翎对於地窖内的景像难以容忍又不得离开。她可以闭上眼睛不看,可是,她一闭上眼就会想像一只肥大的老鼠爬上她的膝盖。
他们的地窖主要的功用不只是囚禁犯人,还包括堆积食物和杂物。额外的,它还养了一批老鼠和蟑螂,嘉翎还没有想出那种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过它也是这里的居民之一。它丝网的巢穴,就在火把照射不到的天花板上占据一席之地。
恶心的气味来自某一桶腌渍肉类的大木桶。
木桶後是成箱的羊毛、酒瓶、乾果、乾玉米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分别在离她几步到几十步之遥的地方,而非她所希望的数百步距离外。
上面的世界和这里比起来,那可谓之天堂了。
「我希望你原谅我,金小姐。」夏娃说。
「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不好。」
「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嘉翎搬出最老套的安慰台词。「你倒是可以开始工作了。告诉我这个地方的历史吧!还有,那个他们称为爵爷的是什麽人?」
「他是席钟斯,一二八五年才继任成为第四代的亚各那斯家族的领主,也受勋於英王,成为丹瑞伯爵。约克郡及开普夏附近有两块封地,他向来居住在约克郡的这座城内。这也是家族的惯例,伯爵是不离开约克郡的。」
「他是个好人吗?」嘉翎想著他的俊俏外表,问道。
「对敌人而言,他是个难缠的对手。对於他的儿子来说,他是个严格的父亲。对他的人民来说,他正是他们所尊敬所崇拜的君主。对於约克郡的百姓而言,他比一个国王还重要,因为他不课重税,给予他们保护,他是好几代以来最好的领主。」
「这麽说,他是个好人。」
「现在,你是个会威胁他人民和家园的人,我相信,他对你不会太仁慈的。」
「你的话真让我放心。」
「他同时也是个俊家伙不是吗?」夏娃陶醉的说:「我真想剥光他。」
嘉翎脸都烧热了,「用词请含蓄一点。」
「咱们都是女人,何必那么斤斤计较。你看著他,难道不会有非分之想?我可是侦测到你的脉搏跳动超速喔!」
「咱们只有一个是女人,别忘了!你是个机器,另外,请给我一点隐私好吗,我不喜欢有人注意我的身心变化。」
「噢,可是我必须注意你的健康。」
「我好得很,起码还生龙活虎著。如果你不肯给我一点隐私,我保证我会将你拆下来扔进水沟去。」她半假半真地威胁著。
「好、好、好。」夏娃退让的说:「你别生气,我听话就是。」
嘉翎得到她的保证,担忧的心情减轻了些。真不知道这些机器什么石油又会爆发出惊人之举。「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夏娃受辱的说:「我也有荣誉心的。」
「哎哟。」
「什麽声音?」嘉翎耳尖的听到。她压低嗓子,小声的问著。
「我的收音系统分析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你可以扫描到他吗?」嘉翎几近无声的要求著。
「我试一试。」
几秒钟後,「是五岁大的小男孩。他躲在楼梯旁。我猜他是想偷跑进来看你。可是又害怕你女巫的名声吧!」夏娃宣布她的调查报告。
「我不是女巫。」嘉翎冷冷的说。
「对不起嘛!可是——」
「嘘!」嘉翎看见一个小脸偷窥进来,又缩了回去。
☆ ☆ ☆
席瑞特鼓足勇气向那女巫的方向望了一眼。
啊!他看见她了。他缩回了颈子,背贴在冰冷的墙上,他该不该折跑回去?
可是,瑞特皱著眉想,他已经答应了小玛芮安,他要带一样女巫的东西回去。他若是空手而回,外面的小孩子就不能知道他是否真正来看过女巫了,小玛芮安也会因为没有礼物而失望的。父亲常要他不可以胆小,对於承诺过的话也要一诺千金的。他还说,这样才是属於「男子汉」的行为。
对,他是个男子汉。席瑞特鼓胀他五岁小男孩的身躯,大著胆子再探头一次。
女巫闭上眼睛了。睡著了吗?
顿时,瑞特觉得自己安全些了。没错,她不是被困在那墙壁上了吗?那种铁链只能够让她走个两、三步。万一她要是醒来,他可以自由的逃跑了!
他轻轻的移动脚步,不想惊醒女巫婆。这女巫婆有著邪恶的黑眼,姆妈说,那是恶魔的眼,巫婆喜欢用眼睛看著小孩子,然後小孩子都会被她吸引过去。等到他们不注意时,她会——哗!一口吃了他们。
瑞特当然不认为他自己是小孩,他已经长大了,可以帮爸爸擦鞋子,可以保护玛芮安。
可是姆妈说,巫婆们最爱五岁的小男孩。他们胖胖的腿儿和圆圆脸儿,都香喷喷的,是巫婆的大餐。瑞特很不高兴,因为他正巧是五岁。
他再看了一眼那邪恶的女巫。她很高,皮肤白白的,头发很长,几乎到她的腰部。她闭上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就像麦夫形容的,一个从头邪恶到脚趾头的巫女。麦夫口沫横飞的叙述著他亲眼见到这巫婆怎麽用她的巫术从天而降,还说她怎么咆哮著,要不是麦夫的腿快,女巫可能已经对他下了咒语了。
他现在可能还在大广场上向人炫耀著他的故事。可是,瑞特知道,要不是父亲捉住了巫婆,麦夫还会在他的马厩里双腿打颤坐立不安呢!他连滚带爬的冲到堡内向父亲求救的可笑样子,是瑞特从没见过的。他下次会记得去嘲笑麦夫一次,谁让他老喊自己小鬼。
他最不喜欢麦夫了。人前一个样,人後一个样。
瑞特等了一、两分钟,确定女巫很可能睡著(不然为什麽眼睛总是闭著?)之後,他开始走近了她。
女巫身上有股香气,瑞特皱皱鼻,这一定是她可怕魔术的一部分。否则,他从没有闻过哪个女人的身上有这种味道。就算是父亲的许多阿姨们身上,也都不是这种软软淡香,而是浓烈呛鼻的味道。
他再由她的脚、裙直往上看到她柔柔起伏的胸部。哼!这个女巫还不算丑,白白净净的。和姆妈说的女巫都是「白白头发」、「鲜红血盆大口」的样子,不太相同。那又怎样,这可能是姆妈口中女巫的下一代。姆妈说这些女巫都是很长命的。那她们一定生了更多的女巫。
「嗨!」
女巫睁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