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翎在众人敌意的注视下靠近了那躺在床上的病人。
布汤姆的脸上蓄著满满的胡须,紧闭的眼和苍白的唇角,都布著痛苦的线条。她落下目光在他的伤腿上。
骨折得相当严重。她必须要简单的固定住他的伤腿,还有,最重要的是不让他继续流血。
「给我一条长布。」嘉翎伸出手。
所有的人恐惧的倒退了几步。只有布兰走近她!「这条布可以吗?」
那块布还不够长!嘉翎只好将它撕扯成两半,结成一长条。她拿那块布当止血巾,於大腿的动脉处替布汤姆打个死结。
然後她由蹲姿站立起来说:「我要出去找一些草药。还有,我需要两片木板或木棍也行,需要大约他小腿的长度。然後是一桶煮滚沸腾的水及一些同样被滚水煮过的布。这些东西谁要负责?」
「我来。」布兰管家说。
「你想用滚水烫死汤姆,是不是?」亚乔满含敌意的说。
「不是。」一直被误解的嘉翎,决定要给这位先生一点颜色瞧瞧,她捉住他的衣襟,「不过,你要是再罗唆下去,火了我,我会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丢入滚水去。你满意了吗?」
许多人的暗地抽气声清晰的传出来。
亚乔也带著恐惧害怕凝视著她。
「够了。」嘉翎感觉一手搭在她的背上,席钟斯将亚乔由她手中解救出来。「亚乔,不要再烦金小姐了。我已经决定汤姆由她来救,你不要再多说了。」
然後他向嘉翎说:「我会派两名手下护送你去采草药。布兰嬷嬷会帮你准备好你需要的东西。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在这里亲自看护汤姆。这样,你可以安心救治汤姆了吗?」
「可以。」嘉翎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我现在就去找草药,他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别忘了要你的手下带火把。」
钟斯点点头,对著亚乔身後的人说:「杰生和衣亚,你们保护金小姐到东边林子去采药。」
「是,爵爷。」杰生站到嘉翎身边说:「请吧!金小姐。」
嘉翎於是带著两位随从,摸著黑去找寻夏娃所说的那些草药。
☆ ☆ ☆
情况一度恶化。在她带著药草回来,并准备研磨成汁敷在布汤姆的腿上时,他竟产生休克。嘉翎只好逐出所有的人,包括钟斯在内。这自然是一场战争,可是她一定要这麽做才能施行心脏按摩术及人工呼吸。
在她双手麻痹,连抬起来都倍感艰辛的时候,他终於又恢复一点点衰弱的呼吸。
接下来事情进行得就顺利多了。
她顺利的在两个大男人的帮助下,替布汤姆接回断肢。
药草及冷冷的天气也帮助她控制了高烧的程度及伤口发炎的可能性。
在她两天一夜的看护後,布汤姆终於睁开他的眼。
「我……口好乾。」他几乎听不出声音,只是一张一合的说出这几个字。
嘉翎松开那口坚持到底的气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做到了。
身後的布兰嬷嬷看到嘉翎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扶住嘉翎坐到一旁的木椅上。「玛丽,去给爵爷报这个好消息,说布汤姆已经醒了。还有,珍妮,取些水给汤姆爵爷,他口渴。」姆妈一边指挥著女佣们,一边给嘉翎扇著风。「可怜的孩子,累坏你了。」
「不,我很好。」嘉翎想站起来,她还不太放心。「我只是一下子太高兴了。」
「胡说,脸色这麽苍白,还说自己没事。」布兰说:「你自己几天前还是个病人呢!别太逞强。」
「我没关怀的。」
「不行。」嬷嬷压她坐到椅子上,「你告诉我,还有什麽事要做,我可以替你去做。你现在开始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不眠不休的照顾了。」
「我真的很好。」嘉翎握著嬷嬷的手说。这两天和布兰的合作已经让自己和她培养出一点情分。「我还可以照顾他。」以前她也经常开十几小时的手术。
「爵爷。」布兰嬷嬷忽然抬头看向门口。
席钟斯走进来,「我听说汤姆醒了。」
「是啊,多亏了金姑娘的照顾。我们正高兴著。」布兰走到钟斯身前说:「刚刚金小姐还差点昏倒呢!可见得她有多辛苦。」
钟斯温柔的看向嘉翎,「辛苦你了。」
嘉翎只能摇摇头。
他走到汤姆的身旁,「汤姆,是我。」
布汤姆翻动眼皮,「爵……爷。」
「觉得怎样?有没有什麽地方还在疼痛?」
「好像……有人狠狠的揍了我。」他缓慢的说:「不过,只有脚痛得厉害。」
「至少你会活下来。」钟斯拍拍他的肩说:「多休息吧!对你有好处。」
汤姆微微颔首,安详的合上眼睛。
钟斯直起身,「让珍妮照顾汤姆好了。」他说:「金小姐,你应该回到床上去休息。」
「我还可以——」
「不。」钟斯站到她身前,不顾她的话说了一半,像抱小宝宝似的抱起她,「我坚持你要得到自己应有的休息。虽然女巫可能都不喜欢睡觉,可是看你这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我坚持你回去睡。现在我就送你回房间,我要看你合眼睡了才会离开那里,你要是不想看我这张恶脸,你就赶紧睡吧!」
长这麽大还被人抱在怀中,嘉翎微红著脸说不出话来。
他抱著她爬上城堡的层层高梯,一直到顶端的大房间。他一脚顶开了门,行动毫不迟缓的走向中央的大床。
「好了。」他放下她,「你是要自己换上睡衣呢?还是需要我的服务。」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急急的说。
钟斯背转过身,「那就请便。」
这对钟斯是种酷刑,听见她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却得靠自己来想像情境,那胴体明明伸手可及的,可是思及她两天一夜的疲累,他不想在此刻强迫她。
「我好了。」嘉翎说。
他转身看她全身都盖在被下,温暖而舒适的。
「快睡吧!」他蓝眸中罩层薄纱,像捉摸不定的晴空流云,「我会在这里等你睡著。」
嘉翎掩住一个呵欠。她真的累了,她承认,看著他的眼,她慢慢的进入睡梦中。
☆ ☆ ☆
淋浴在金黄烈焰照耀下的席钟斯,是她见过最具魅力的男人。
他修长的指头,优雅的以铁叉翻动壁炉里的炭火,脸上若有所思。
嘉翎虽然醒了,却不想打扰他。
他长睫毛半掩他的蓝眸,专心的看著奔腾呼啸的火舌吞噬著空气。
也许空气也感染了她的醉心,变得温暖起来。嘉翎由脚趾到心窝无一处不感到温温热热的气息。而席钟斯竟又抛进了另一截木材喂食贪婪的火神。
「不要再加木材了,这里已经开始变得像火炉了。」嘉翎慢慢的说。
席钟斯看向半坐起的她。「什麽时候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我原以为你会睡得更久。」
「你不是一直都待在这里看我睡吧?」
「不。虽然我很想,不过,我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昨天你睡著後,我就离开了。我上来是想看你是否饿了。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也都没有进食。」
说到食物,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说中我心坎了。我真的饿坏了。」
钟斯掀起他坐的前不远处一块鼓起的白布,「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过来享用你的大餐吧!」白布下是一餐盘的美食。
嘉翎几乎是跳下床,赤著脚,她也盘腿坐到他的身旁。
她撕下一块熏烤的肉,放进嘴中咀嚼,心满意足的叹口气。她舔舔手指,再继续朝一旁的面包及蔬菜汤进攻。
「要不要来杯酒?」一旁的席钟斯带著容忍的笑,喝著自己的酒笑问。
「你有什麽酒?」她不费事的吞下口中的食物,边吃边问。
「只有从法兰西走私进来的白酒。」他举著杯说。
白酒配肉,她点点头:「那么我喝一点就好。」
钟斯将自己的酒杯递给她,嘉翎接下,喝了一口。酒带涩味,但是具有清甜的香气。
「谢谢。」她还给他,然後将最後一片熏鸡肉塞进口中。
「好惊人的吃法。」席钟斯摇摇头,终於笑说:「你看起来像饿坏了。」
「我是「饿坏」了。」嘉翎说:「前两天,我也没吃什麽东西。所以,才会那一副体力不济的模样。现在已经完全都好了。」她拍拍肚子说:「对了!那位受伤的人怎麽样了?」
「你是指汤姆。」镇斯替她抹去嘴角的油渍。「他很好,他已经可以和我们清醒的说话了。很多人都认为是奇迹。他自己也说他是死里逃生。」
她舔净自己油腻的指头。一种兴奋的异常颤抖由脊椎骨扩散到她的每束神经。她紧张的赶紧自行抹去那些油渍。她现在知道何谓两性的化学作用了。
「那太好了。」她乾笑两声。
钟斯眯起眼看著她,「你为什麽那麽努力的救我的人?」
「我高兴嘛!」
「我的人向我报告说,你十分坚持非要找到那些草药。黑夜中,甚至困难万分的自行挖掘,一双手也都被泥土小碎石给弄伤弄脏了,不管火把的火是否即将熄灭,你也不肯离开森林。布兰也说你像是拚了命也要救醒汤姆。」
「我做事向来都全力以赴的。」
「难道没有别的原因?」席钟斯的逐渐靠近,让嘉翎的女性直觉感到不安,可是也同时交杂著与奋。她被这互斥的两种情绪给带领著,不知所以。
「我只是想……也许我救了你一个人,你就会相信我是无害的。」
「是吗?」钟斯握住她的长发,让她不得後退。「你要我放了你?还是有别的目的?」
「你不相信我,我说什麽都没有用。」
他另一手滑在她的颈上,「你是个女巫吗?」
「你们早已认定我是了。」
他微一笑,「那么,女巫的魔力从何而来呢?我不禁好奇,有没有人占有过——一个女巫?」他的话正夺走她的呼吸。「每天夜里,我都会孤单的躺在我的床上好奇著,有没有人看过你的美丽,膜拜过你,亲吻你!用每种爱人的吻来崇拜你?」
「……」
「这麽残忍?不打算满足我的好奇心吗?连说都不说?」他的手开始向下探索,嘉翎感觉他正在对自己「做」某种她无力去抗拒的事。他氤氲著欲望的蓝眸正下著指令。「你会在我们结合後,夺取我的性命吗?那就是你要的吗?」
「是,我会这麽做。你还不快逃?」狂野的情席卷她的意识,她开始扮演他眼中的女巫。如果他期待一个女巫,她将给他一个女巫。
「逃?」他解开她睡袍的衣带。「只怕我已经没有逃的意愿了。也许我想冒险。也许死在你的手中并不那麽恐怖。」
是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没料到自己会是有毒的牡丹。然而戏只一场,他不会死在她手中,嘉翎清楚的知道。他的唇掩上自己的时,她正这麽想著。
第5章
醉心的吻,再没有比他的吻更醉心的。嘉翎醉在这一吻中,逐渐下沉,沉入欲望的深渊。他的吻及他的抚触都是她企盼的一切。
当他解开她的衣带,而她未曾阻止过他时,她知道自己也要它发生。
「没有小小的抗拒?」他一吻未停,又续一吻的慢慢引导她的情绪,「我竟碰上一个大胆的荡情女巫?」
「这不是我喜欢听的话,」嘉翎半眯著眼,看著他轻巧的解开他自己的衣扣,袒露出他的刚健体魄及柔软毛发。她伸手碰触他,「我只是忠於我自己,做我想要做的事。我不喜欢的事,我碰都不去碰它。我为什么要屈就於男人的欲望?并不是只有你们才会有冲动。难道你喜欢我假装古板的学究?」
「噢,对了。」他攫住她的发,微微仰扯而令她细白的颈项露出,他贪婪的吻著。「我忘了你说过你对於你喜欢的事都是全力以赴的。那麽,你想和我亲热吗?」
不吝於给他的拥抱,嘉翎点头,「是的,我想。」
「有多想?你会不会以你的全力以赴逼得我喘不过气来?」他继续对著她的柔软部位进攻,一如她无法不去探索他结实的胸肌。
「你会知道的。」她随著逸出心头的叹息,告诉他。
席钟斯对自己承诺也对她保证,「是的,我一定会知道。」
初次的结合狂野如火,第二次是随兴的嬉戏。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爱」上表现这麽狂这麽放,这般的无拘无束。她重拾了以往自己从不觉得有趣的部分。过去也许勉强算得上有感受到温柔,却从未尝如此强烈,而且,她不曾被爱扰乱思绪,也从未被爱取代理智。
如今和席钟斯在一起,她竟宁可凭藉直觉和他共度这快乐的时光。将所有的顾忌扫到心底最不起眼的仓库,用锁关住它。
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轻轻捏弄了一下。她捉住那顽皮的手,「想干什麽?」
席钟斯手罩上她的胸脯,在她的肩上印下一吻,「你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巫。」
「喔?为什么?」嘉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因为我救了你的人?」
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带著她侧卧说:「因为你不可思议得令我吃惊。你美得令我吃惊,胆识也非常的大胆,还有……」他卖著关子故意不说。
「还有什么?」嘉翎回头想看他。
他吻著她的耳,「还有,你是我最不可思议的情人。你怎麽可能……这麽单纯,却又深知我的需要呢?当我发现你是处子时,我真不敢相信。」
事实上,她不是。这可能要怪罪到亚当的身上了。他暗地动了手脚。
「那会造成什麽差别吗?」她有点心虚的问。
「我不知道。」钟斯想过後才说,「我不习惯和一个处子上床。通常女人会以此为手段,换取婚姻。」
「你放心,那不是我的作风。」
「那……什么才是你的作风?我一度以为你是个专门诅咒别人的女巫,後来知道你会医术也热诚救人。你不讳言的坦白自己的渴望及需要,结果却是个纯白的处子。什么样的你才是你?嘉翎。」
「我就是我。每个人都有许多面,只是他们要不要表现出来给你看而已。」
「你呢?你会不会将你的每一面表现给我看?」
「你已经比别人看过更多的我了。」
「我还想看更多的你。」
嘉翎摆开他的手,卷著被单坐起。「为什麼?」她烦躁的拨弄自己的发到後背,「你想找出我的弱点?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们有的只是欲望。何必假装你想了解我呢?我不是容易懂的。」
「你害怕我发现什麽?」他握住她的手腕,蓝眸咄咄逼人。
「我所害怕的并非「发现」,你不会懂的。」她与他的智力在拔河,「你放开我。你已经得到你的满足,可以走了。不必在这里多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