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涛将珍珠拦腰一抱走出浴室。她手中的休闲裤早落在地上。珍珠不想再挣扎了,任着他把自己安置在床上,眼泪仍流个没停。见他的目光在她的腿上游移,她红了红脸,拉过羽被覆住裸程的部位,硬咽的指控,“你欺负人。”“我欺负你。”他伸出手,指关节轻柔的摩娑她粉红的脸颊,手上沾了她的泪。他明明脸上一片漠然,举动却又矛盾的温柔……珍珠哼了一声,侧头避开他的手指,做为无言而消极的抗议。“别再随便……随便强吻我,我会咬人的。”她戒备的望着他。他的眉粗犷且浓密,加上那道疤,乍见之下,如同一字眉型。“我们之间,有帐要算。”看她露出狐疑的表情,他伸手拍了拍自己刚峻的脸颊,“你让我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你不会忘了吧?”敢情他是为了吃耳光的事记仇,才这般折辱她。但若不是他捉错人,一开始就毛手毛脚的,她也不会自卫的出手,所以归结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谁叫你乱来!况且你还回赏了我一巴掌,你力道好大,一掌能抵好几掌用,我没同你算帐,你倒先提起。”珍珠脸上犹挂着泪,神情却渐渐转为气愤,“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啦!”
聂涛未开口,只是慵懒而坚决的摇摇头。然后,他改变了姿势,全身倾向她。珍珠反射性的往后躲,双手来不及将那宽胸推开,他已环住她的腰,把她压躺在床垫上,接着又重施故技,凭着硕健体格再次欺负她。“你……你别又来了!”珍珠拚了命想把脸藏在枕头和被子下,很怕他又吻她。他的唇没有温度,冰冷且柔软,而她却热得全身发烫……一定是刚泡完热水澡的关系!她如此认定着。“你到底想干嘛啦?”她将脸埋人被中,只露出眼来。“睡觉”“我才刚睡醒。”她抗议。“是我要睡觉。”聂涛维持原来的姿势,一点移动的意愿也没有,迳自踢掉鞋上床,头颅就枕在珍珠的胸前。虽隔着羽被,珍珠仍别扭得想尖叫。“那你好好睡,我不吵你,我到外面去。”她挣扎着想起身,可惜才动了根手指头,就被制得动弹不得。“你哪儿也不去。”突然间,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嘎急促,合上的眼又挣开来,凶冷的瞪住珍珠,“不要招惹我。”到底是谁招惹谁啊?珍珠恼怒的想着。怒火一起,勇气就因应而生,她同样也瞪了回去。“合眼休息了,我的殿下。”他轻声警告。“我不是殿下,更不会是你的殿下厂’“你是”“我不是!”珍珠跟他卯上了。“你是”“不是不是不是!”他眯起眼深思的看着她,嘴角又浮起一贯的冷漠,“我会知道的。”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中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不容人反抗。“你会知道才怪,我——”不让珍珠说完,他伸手按下床头柜上电源总开关,霎时间,四周陷人一片漆黑。
第三章
他在看她,她知道。 原以为将整夜无眠——一早习惯一个人占个大床,翻身摊腿,卷被垫枕,爱如何便如何;这晚,被他和着被子压在身下,大刺刺地拿她软软的颈窝当枕头,他的脸就偎在在她胸前,男性浓密的发和她引以为傲的黑丝混成一色,竟同般黑亮。
他未沐浴,阳刚气息夹杂了淡淡酒味,呼吸浅缓而平稳,她却吓得只敢慢慢吐着气,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 好几次,她以为他就要被自己响如鼓声的心跳吵醒,他却仍伏在被上,安安稳稳的沉睡着。 四方屋里是一片沉寂,他平稳的气息像支催眠曲,安抚着她躁动的情绪,慢慢的陪着她进入梦乡。
但,就是现在。 他无声的立在床边,她背对着他,感应到他两道利眸几乎要射穿羽被,在她背后镂上两个窟窿。其实她早醒了,在他离了她的身入浴间冲澡时,少了身上的箝制和那股男性气味,她就已经清醒过来。
大概是早晨了吧?珍珠心想着。 房中没有窗户,只能就着自己的生理时钟作判断。通常她是一觉到天亮的,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灌上一杯五百CC的冰开水。现在她真的渴得要命,但放眼望去,除了昨天他放在桌几上那杯烈酒外,已经找不到任何液体。所以,她的眼很自然的转向浴室,所以,她的目光又很自然的扫到他映在毛玻璃上的身影。
她绝非故意,也绝不贪恋男色。只是映在毛玻璃上的那具男体,不见数十道狰狞疤痕,比例平均而完美。 海珍珠,非礼勿视,快闭上你的眼睛。 再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珍珠发现内心有两个自我,理智的一方显然势弱。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人影的一举一动,直到那身影扭动门把时,她才惊觉到自己在干什么,连忙扑回床上,用被子兜头罩住假寐着。 他晓不晓得她醒着?他看得出她假装睡着吗?他是不是穿上衣服了?珍珠脑子里慌乱的想着。 一阵悉簌声响后,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正站在床沿打量着她,而且脸上带着冷然的神情。 孙子兵法大则: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但是若敌已动,我要不要动呢? 还没得到结论,他便动手了,伸手掀起覆在她头上的羽被;她没法死捉着不放,只好任半个粉脸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在这情形下,要维持脸部表情的平稳,真是高难度动作。而上帝似乎也背弃了她,感受不到她的哀号,因为他又“不安于室”,一只冰冷的手指滑过颚骨,在她颊上逗留。他靠得好近,微湿的发滴下水珠,落在她温暖的颈上,沿着肩骨凹处滑下。他伸手拭去,指尖在颈窝和衣服的圆领处流连不走。接着他俯过身,气息拂上她的耳与颊,她闻到他身上清香的香皂味道。
那块害她摔得差点脑震荡的该死香皂。 他的脸就在她的上方,想装睡真是难上加难。珍珠不敢睁开眼睛,怕看见他一丝不挂的身躯。隔着毛玻璃欣赏是一回事儿;光明正大的面对面,又是一回事儿。
若没有那些逞凶斗恶留下的伤痕,这一副体格,简直能和希腊的神只雕家比拟…… 唉!珍珠,你脑袋瓜能不能思考一些正经事,别净是乱七八糟的打转? 她在心底怒斥自己,眼皮不知不觉的眯紧,长长的睫毛也随着抖颤。 算了,穿帮就穿帮吧!珍珠边叹气,边睁大双眼看向聂涛,还没说上话,聂涛的唇便不由分说的覆住她张口欲言的嘴。 “你又来了,我真的咬你了!”珍珠这次没受到太大的惊吓,反正只要她醒着,就难免会遭到他的“‘攻击”。可她到底也是清清白白、受过高等教育,有自己思想的人,他凭什么要吻便吻,要占便宜就占便宜?
珍珠心里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骂他,他也不关痛痒;力气又没人家大,她只能睁大眼,恨恨地瞪着他。 “我还没刷牙,你就这么没卫生吗?”她继续瞪人。 她的眼原本就亮,现在更晶晶地冒着怒火,小脸红红的,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美丽。 聂涛抬起头来,满不在乎的承接那两道杀人的目光。不发怒时。他的眼底带着浅浅的冷淡,情绪之于他永远是多余的。 “有事;你就请便,不要一张扑克脸对着我。虽然一连串的误会都是你们搞出来的,不过你还了我背包和证件,我还是谢谢你。等会儿我就离开,以后也不用再见了。”珍珠咬着牙说。她就是瞧不惯他的脸,冷静成那副德行,像一百拳也打不出半个闷屁似的。
聂涛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表示他的讥讽。不知为何,才“相处”了一天一夜,珍珠对他的一些小动作上竟能了若指掌。 “出得去你就走。”他话声虽轻, 威胁的意味倒浓厚。 这是什么话?他把她海珍珠当成禁峦了吗?珍珠想到找不到自己的阿超哥,他一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你不会真要把我关在这里吧?”她不死心的追问。 “不会。”他看了看她放松的表情,又道:“我考虑将你送到香港,那里有专审叛徒和间谍的刑房。” “你侵害他人自由!”珍珠愤怒的对他拳打脚踢。 她或许比其他女孩来得健康结实,但招呼在他硬邦邦肌肉上的力道,对他仍是不痛不痒。 “可恶…”双手捶得好疼,她心里又气又无可奈何。 但怒焰高张,泪珠在眼眶中打转,脸上带着可怜兮兮味道的珍珠,是美丽的,真的美丽。 聂涛惊异的看着那张情绪起伏的容颜,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声音几不可闻,“你的脸,像苹果一样。殿下,你要像迷惑师父那样来迷惑我吗?可是我不可能被迷惑的,更不会走上师父的旧路,你恐怕要失望了。”
他甩甩长发站了起来,顺手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这是珍珠听他一口气讲最多话的一次。他竟说她是派来迷惑他的?像他这般薄凉性情,他如果会受迷惑,天真要下红雨,南极冰山要融成岩浆了。 珍珠恨恨的吸着鼻子,用手背擦掉滚落的泪水,又恨恨的下床去,捡起昨夜掉落的休闲裤套上。冲入浴室,她低头衔住水龙头开口,发狠的灌着水,也不管卫不卫生、干不干净。
水浸湿了她的长发和大半脸颊,她抬起头来,两眼直直地瞪着映在镜中的自己——胸部起伏着,刘海湿透的贴在额上,小脸红潮未退,红通通的。 她就是讨厌自己这模样!珍珠苦恼的一跺脚,心里好烦。他说她是来迷惑他的,她却认为,他才是那个使人迷惑的罪魁祸首。才短短一天一夜,她已被他搅得晕头转向,只会哭。害怕、生气,一点建设性的思考都没有。
如果可以跟他心平气和地谈谈,如果他别动不动就“攻击”她的话,误会或许能说清楚……她随即又奋力的甩头,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停止! 可是,愈叫自己别想,他吻她、搂着她的画面愈在脑子里嚣张乱窜。 珍珠突然自怜起来,她长这么大,从没交过一个知心男友。一直以来,她全心全意守护着自己的清纯,纵然个性略带男儿风,又加入剑道社和一大群学长、学弟混成堆,她仍期望着一份感情。但他怎能这样,霸道的夺了她的吻,随意搂着她的身子?一定是因为如此,才闹得她满脑袋瓜子全是他的影像。
非逃不可!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疯的。 思及方才他提到香港的刑房,珍珠忍不住联想到满头白发的华医生,以及那具残破的尸身。她不禁机伶伶地打个冷颤,如果真被杀了,连遗体都要受虐待……
不行,她一定要逃! 已有三天,珍珠没再受“骚扰”——聂涛自那日离开后,就一直未再回来。但她等于被软禁了,房门虽未上锁,门边却多了一位全天候站岗的“保卫人员”。
想出房门当然可以,如果愿意容忍被亦步亦趋的监视,身旁永远粘着一只大跟屁虫的话。即便如此,她的活动范围也只局限于房门外的客厅和小型健身房。
珍珠不确定自己还在不在新宿,她所处的空间找不到一扇窗,外面的车声却不绝于耳,所以这里肯定是在闹市中。她这几日仔细的观察,想找条逃脱的路线,无奈除了客厅另一头的门外,这房间几乎算是密闭空间。
然而现在不快快想法子逃脱,等那冷薄男子回来,她百分之百会被“将”得没有退路,死棋一着。 在床上窝了一整天,珍珠满脑子全是这档子事。 忽然间,她从床上弹坐起来,脸颊上微微染着兴奋地急急冲向门边,飞快的打开门。 “我真的要闷坏了,让我晒晒阳光好不好?一会儿就好,拜托啦!” 照惯例,她又见到守在一旁魁梧的男子,凌扬。 珍珠暗叹口气,这人肯定是聂涛的得意部属,看他那幅不苟言笑、不容亵玩的闷样就知道了。不同的是,在凌扬粗扩的外表下,是颗老实忠厚的心。 果真,听了珍珠的央求,他只是简单的摇摇头,连开口说个“不”都懒。 “拜托拜托啦,要不然隔着窗户玻璃晒晒太阳,看一下外面也好。求求你啦。” 珍珠的语调愈来愈可怜,说着说着,大眼就要挤出泪来了。“拜托,一次就好,我发誓只晒十分钟。” 凌扬抿了抿嘴,想甩开她抓着他衣角的手,可是珍珠死也不放,仍是无辜的闪动大眼,博取同情。渐渐的,凌扬朴直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求求你……”珍珠再加把劲,利用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凌扬扯松脖子上的领带,勉为其难的开了口,“只能十分钟,不多不少。” “谢谢!我就知道你会肯,我就知道!” 珍珠心中雀跃不已,一套逃离计划在她脑子里成形。 凌扬领着她走出客厅,穿过曲折而雷同的走廊,走道两旁的门全部一模一样,搞得珍珠头昏脑胀,再因凌扬有意加快脚步,一会儿东拐、一下子西弯,让她宛如进入迷宫。
终于,凌扬开启一扇门,瞬时间,她反射性的眯起眼。大把大把的光束由整面落地窗流人,第一次,她感觉太阳是这么接近,不必抬头仰望。。 “开始计时,十分钟。”凌扬看了看表,严肃的说。 珍珠将手贴在那这玻璃墙上,急切的观望外方,看见新宿“歌舞伎叮”那个大大的招牌就立在街上。只要出得了这栋楼,一切就简单了。 “时间到。”凌扬催促她离开。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伸手去开门时,将整个身躯毫无预防的背对着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珍珠一手探向腰间,确定小熊背包和证件安稳的藏在宽松的衣服下,一手轻巧的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心一横,使尽吃奶的力气,狠狠的突击凌扬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