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韫才冲完澡,舒缓了一整夭的疲惫,踏出淋浴间拿浴巾,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一转头,一张明媚动人的绝色面容映入眼底,正是他方才「扛」回家的女人。
而此刻,她正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看,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地拉过浴巾围上,他人人称颂的贞操、日月可鉴的清白不就……
萧恒韫蹙起英挺的剑眉,一脸不善冷凛。
「妳不懂得敲门吗?」
如果是一般女子,看见裸身的男人,不是尖叫跑开,至少也应该假意掩面一下吧。
可惜他眼前的女子显然不列在「一般」的范围内,她还是那样自然大方站着,丝毫没有规避离开的意思。
「我没看到。」一双晶灿凤眸熠熠动人,漂亮精致的脸蛋却不太有表情,那带着不悦的口吻,让萧恒韫几乎要以为她不是在解释,而是在「抱怨」了。
「妳的意思是要我再表演一次吗?」他不悦的眸瞇起。
她静静瞅着他,没有反对,甚至像正好整以暇地等待看「表演」的模样,不但如此,眼神还稳稳地、缓缓地沿着他的胸膛往下滑。
在那撩拨人心的水灿凤眸凝视下,只要是稍有行为能力的男人,都会对她……咳,「肃然起敬」。
这是什么情况?极力压抑下腹部狂猛蔓延的熊熊烈焰,萧恒韫头痛的想。
刚刚他还认为女人美不美都一个样,而不到半个小时,他就亲身推翻了自己幼稚无知的想法。
「如果妳不介意的话,请先离开。」
萧恒韫向来以个性内敛温文,举止优雅合宜著称,可是此刻,他却感到自己二十八年来的端正形象受到严厉考验,就跟他腰间的浴巾一样二及岌可危。
「嗯。」她应了一声,软软的,连小小单音都充满了暧昧性感,几近销魂的低吟了。
待她离去,萧恒韫深呼吸稳下了不该出现的翻腾,职业性的在脑海中自动默诵起刑法第十六章第二百二十一条开始的妨害性自主罪。
对于男女以强暴、胁迫、恐吓、催眠术或其它违反其意愿之方法而为性交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前项之未遂犯罚之……
啊!真是醒脑啊。
※ ※ ※
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背背法律条文就可以解决的。
看着眼前这张标致漂亮的脸蛋,和那双明灿动人的凤眸,萧恒韫揉揉打结的眉心叹了口气。
「妳说,妳不知道妳是谁?」
「嗯。」她点点头,漂亮的凤眸直勾勾的望着他,无惊无惧。
「而妳失了忆却一点也不害怕?不担心?」不合逻辑,萧恒韫质疑地挑起眉,瞇眸等待她的反应。
她瞪大凤眸,困惑地看着他半晌,绽开一抹甜甜灿笑。「你是好人。」
「答、非、所、问。」敌军不受小惠,拧眉继续。「妳真的失忆了吗?」
「唔。」美女无辜地低头绞手指。
「妳怎么确定我是好人?」萧恒韫不高兴地斜过眸睨她。
要是当真让邵禽兽捡她回家,她这副完全信赖、楚楚可怜的样子,早就被扑倒在地,拆解入腹、吃干抹净了。
她忽然凑上前,贴得极近,凤眸认真地望入他的眼睛,一句毫不相干的暧昧话语忽然从那艳艳嫩嫩的红唇中吐出。
「你洗完澡的味道好香。」
什么意思?因为他沆完澡味道很香,所以他是好人,
萧恒韫蹙起眉,对她的牛头不对马嘴咬牙切齿。「谢、谢。」
正想拉回主题,却没料到下一句更劲爆的话语随之吐出。
「你脸红了,你是处男吗?」
萧恒韫眸色一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萧大律师发怒的前兆,显然他已经被眼前完全失控的状况给惹怒了。
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随意对男人说出这种话?!
「莘初心!」萧恒韫警告意味浓厚的喊出该属于她的名字。
「哪个粗心?粗心大意的粗心吗?」她偏着头问,凤眸柔媚流转出勾魂摄魄的风韵,天真性感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失控。
这个女人根本是个妖女!讲话乱七八糟,但举手投足却又妖媚挑逗。
萧恒韫的自制力一向极为惊人,但面对这样甜蜜无邪的诱人表情,脑海里仍晃过了将她压在身下、热烈亲吻的煽情想象。
此地不宜久留,萧恒韫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胡缠,决定回房睡觉。
「里头有间客房,妳今晚睡那。」他淡淡交代,眸光甚为凛冽深幽。「无论妳是不是真的失忆,明天早上想清楚再给我一个答复。」
第四章
待萧恒韫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华初心松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的确没有失忆。在他洗澡的时候,她打过电话给未暖姐。
得知哥哥已经安全离境,她也答应了未暖姐,风声没过之前,她会想办法在萧恒韫家赖下来。
唉!可是萧学长看起来还是像十年前一样,冷静到没有血肉,如果不装傻,恐怕很难合理说服他让她赖下来。装傻就装傻,又不是很难的事情。
华初心想着,脑海里晃过他方才脸红的样子。
看他的反应,大概不知道自己脸红了吧。
亏他在报章杂志上也颇有「花名」,没想到随便逗他两句,也会脸红。
华初心忽然觉得有趣起来。比起多年前只有几面之缘的少年模样,萧学长除了那张轮廓相似的脸之外,外型已有了极大的差别。
他变得性感好看,浑身散发着阳刚的男子气概,方才靠近他时,映入眼中的俊朗面容,此时又浮上她心头。
那浓密的黑发性感地带着湿意朝后爬梳,露出宽广饱满的天庭,骨骼坚硬的脸庞却不显得霸道,两道英朗的剑眉斜飞,坚毅明亮的黑眸,勾出聪颖锐利的气势,挺直的鼻梁下,是线条略微严肃的薄唇。
再加上方才在浴室外,不小心看到的那副修长挺拔、结实的身材,他真是个条件好得过分的天之骄子。
这个男人,依照哥哥的描述,是个有责任感、外冷内热,简称闷骚型的男人。
这点从当年他无心害她受伤,然后就天天带鱼汤去医院报到可见一斑,不过她还记得,他有着极度骄傲的个性。
他,居然因为跟哥哥斗气,一直到毕业都没再去探望她。用简单的三个字来说,就是「没、良、心」!可惜当时她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喜欢上他呢。
华初心忆起旧事,想起了哥哥,心情又开始低落下来。
希望哥哥这一去,要平安无事才好……不过,她已经答应哥哥,要好好开始过新生活,不能再悲观下去。
她的新生活,就从萧学长家里开始。
※ ※ ※
萧恒韫一早起床,就隐约闻到食物的香气,梳洗过后,才踏出房门,就看见一抹粉色身影正忙碌穿梭在厨房和餐厅间。
「妳在干嘛?」他瞇起黑眸,清晨初起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
「帮你做早餐。」华初心绽开一抹甜蜜灿烂的笑靥,说得理所当然。
她身上仍旧穿著昨晚那身略显透明的衬衫,以及短得只能称作一块布的短裙,漂亮修长的美腿挑逗着男人的感官。
这妖女!在场被挑逗的唯一男性同胞,表情很臭,想起昨晚公司大半男人都看过这番美景,脸色更难看,随即,他手里已经掏出了几张千元大钞。
「拿去买衣服。」萧恒韫搁在桌上,淡漠说着。
什么态度嘛!好象「扬州梦」酒店里的王董。
华初心在心里偷骂,脸上却依旧漾笑。「我觉得这样穿很舒服。」
「不适合妳。」妳穿得很舒服,可是看的人很辛苦!萧恒韫表情凛着不容拒绝的淡然。「或者要我带妳去买?」
「真的吗?你要带我去买?」华初心一脸惊喜。
「要不要干脆我替妳换?」萧恒韫斜睨她一眼,发誓自己没看漏她邢双明灿凤眸里,晃过一抹恶作剧的光彩。
「吃早餐了。」华初心把装傻发挥到最高境界,合掌一拍,替他盛起粥。「不赶快吃,等凉了就不好吃。」
「等等。」现在不是讨论衣着、也不是吃早餐的时候。差点被她蒙混过去,萧恒韫人已经坐在餐桌旁,手里被她热情塞入汤匙之后,蓦然想起昨晚的一切。「妳究竟有没有失忆?」
「关于这个问题嘛……」华初心不知从哪变出他书房里的「六法全书」,低头翻了半天,唰唰唰,很卖力。
「妳找什么?」看她这么折腾他心爱的法律书,萧恒韫忍不住开口。
「遗弃罪。」
「那在刑法第二十五章。」萧恒韫眉头微蹙,提点着。
「咦!你都记得?」这么厚厚的一大本,平日放在家里可以锻炼身体,随身携带还有防身功能的六法全书,他居然能记得她随口一提的内容。
「我是律师。」他瞪她,却因为她惊讶又佩服的语调而难以生气,严格说来,还有点暗喜。
「那你会背遗弃罪的第一条吗?我昨晚明明有看到,还折起来,想拿给你看,结果就忘了。」她懊恼地说,因崇拜而闪闪发光的凤眸充满期待的瞅着他。
「那不是第一条,那是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面对她的满心期待,萧恒韫淡然开口:「遗弃无自救力之人者,处六月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一百元以下罚金。因而致人于死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致重伤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啪啪啪啪。」一道非常配合的掌声响起。「好厉害喔!」
他没答话,淡淡扫她一眼,已然知道她想耍什么花样。
不过就华初心的翻译,那一眼的意思即「那还用说,天生如此,没有办法」。
嗯……显然两人距离心灵相通还很远。
「妳问这干嘛?」发觉这粥倒是不难喝,萧恒韫既然知悉了她的念头,打蛇随棍上,淡淡问着,一面开始享用她准备的早餐。
「我没有钱、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看他吃了自己煮的粥,终于颇有成就感。「我只知道我叫华初心,你叫萧恒韫。」
「所以?」她打算施忆到底了?
「所以我是『无自救力之人』。」华初心一脸无辜的回望他。「如果……你如果遗弃我,就要处……嗯……一些徒刑。」
「六个月以下有期徒刑。」
「对对!还要罚……呃……一些钱。」这位萧学长很进入状况嘛。
「一百元以下。」
「对。」她点点头。「而且你如果遗弃我,我可能被坏人抓去,也可能受到很多苦离,说不定还会被杀死,如果这样,你就要处更久的徒刑。」
「很不错的论点。」听完她的瞎扯,萧恒韫刚好吃完最后一口粥,慢条斯理拿起餐巾拭过嘴角,淡然开口:「不过,建议妳最好把手脚打断、把眼睛刺瞎,法官可能比较容易采信『无自救力之人』这个部分。」
嘎?华初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才沮丧的承认诡计被他识破了。
不过……她还有别招。「你还要吗?我帮你盛。」华初心端起他的碗,作势要替他盛粥,顺便任水袖滑开,露出手腕上那道长长、粉红色的伤痕。
这样够刺激了吧!应该可以唤起他些许罪恶感。
该死!萧恒韫岂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但一看到那道丑陋的伤疤,仍克制不住地被影响了。
「我……」华初心原本还想说几句话加强情势,手腕却蓦地一紧,被一只修长宽厚、指节分明的手掌牢牢握住。
「别动。」嗓音里抑着郁闷,长睫略掩,垂下幽邃复杂的眸光,萧恒韫凝视着那白玉般无瑕的手腕上,烙下一道如小蛇般扭曲狰狞的红痕,心口的窒闷和罪恶感翻涌上心头。
昨晚在众人面前,他没有仔细多看就将她的手臂遮起,此时认真看来,才惊觉那道伤痕是多么惊心动魄。没想到伤口愈合以后,竟会这么明显?
为求证她的身分和自己太差的记忆,昨晚临睡前,他上网查了一下圣乔诺中学毕业校友的名单,虽然没找到自称是她哥哥、又是他同窗的「华时逵」,但他却找到了她的名字,根据推算,刚好是「那个她」的年纪,再加上这道伤痕,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的身分。而这伤痕,自然就是那年,他不小心……
「很丑啦!你不要看。」被他弄得浑身不对劲,华初心极力想抽回手,却动弹不得。
阴郁的黑眸自手腕游移到她的脸上,凝视了半晌,才开口:
「妳赢了。」不是很甘愿的口吻。「想留下来就留下来,不用再在我面前装傻卖乖,有没有失忆,妳我心知肚明。我暂时不会赶妳走,至于妳不想说的事情我不逼妳,不过迟早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答应了!听完他长长一串的声明,华初心讶异地看着他,难以置信。
他既没有刁难她、也没有找借口推托,居然这么轻易就让她留下来。
「谢谢。」凤眸里头一次认真下来,充满了感动。
「不用谢得太早。」萧恒韫睨了她一眼,眸光里晃过一抹算计,还慢条斯理追加。「我有两个条件。第一,麻烦妳拿那些钱去买衣服,不要再荼毒我的眼睛。」
「我哪里荼毒你的眼睛了?」士可杀不可辱。华初心不满抗议。
萧恒韫拿起西装外套和公文包,长睫掩下淡淡笑意,没多解释,临出门前,拋下另一句有令人无限退想空间的答案。
「第二件事情,到时候妳就知道。」
※ ※ ※
老实说,萧恒韫有点后悔叫华初心不要装傻、恢复本性。更正确点说,应该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后悔──这是他收留她一个礼拜以来唯一的感想。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可爱、会撒娇,笑起来甜得像天使的女人恢复了本性,竟会──这么吵!
他承认,她是有点小聪明,偶尔看起来还很可爱,进驻他家之后,开始替他打理早、晚餐加消夜,还帮他扫地、洗衣服,就某方面来说,称得上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但是,也因为她那一点小聪明,让她十分懂得抓准时机扰他安宁。
譬如,现在……
「第二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嘛?」借着送热咖啡,软甜的嗓音伴随咖啡香晃了进来,充满试探讨好地问出第三百零八次问题。
自从萧恒韫提出两个要求,并将其中之一稍加保留后,这成了华初心每日的例行公事,她总是挑他最忙的时候,漾着一脸甜死人的笑,巴巴跑过来打探消息。
勤奋的程度,几乎要让萧恒韫以为她的目的不是打探内情,而是逼供他随口说出条件,好让她赶快还债了事。
早己习惯这等骚扰,萧恒韫手里接过咖啡,头也不抬,看着卷宗,拧眉思索案情,拒绝分散注意力。「我正在忙。」
「我知道啊!我是故意的。」华初心说得坦白大方,手掌故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企图扰乱他的阅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