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琳被妻子吓了一跳,又见众人眼中尽是深深的期待,也就不卖关子地说:"赌庄呀,我以为以我们的实力,赌庄这门生意应该不难做才对。"
此话一出,厅堂顿时传来一声声的低呼,众人个个捶胸顿足。
"对呀,我怎么都没想到呢。"练衣红亦轻呼出声,接着绽开无比欣喜的笑容夸赞道:"相公,你真是聪明。"
奇才!好一个心思缜密又雄才大略的奇才。吕云魁在心里暗暗叹服着。此时他感觉到这个文弱的侄婿所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无形的王者气度,一切以"固本"为优先,深明唯有安定才是繁荣的基石;再者,他所有的"生财计划",都是山寨现有的人力和技能就能经营的生意。
祁琳只觉众人的反应有趣极了,遂笑着说:"娘子,我想应该没我的事了,我就先回双月楼了。"
"好。"练衣红转首唤来侍婢。"银荷,送相公回去。"回头又对夫婿叮咛道:"天色很晚了,走路小心点,别跌倒了。"
祁琳颔首微笑,起身便随着银荷从侧门离开天和堂。
练衣红目送他离开后,转首看着吕云魁。"二叔,您以为相公的计划如何?"
吕云魁回神,含笑点头。"贤婿的计划很好,二叔也很赞成。"
练衣红露出开心又得意的笑容,接着便与务正副堂主讨论往后的工作分配细节。
众堂主们也一改往日的愁容相对,每个人都眉开眼笑地讨论着,如何要求寨民们守密,订定严厉的罚则,然后又兴奋不已地讨论起开设银楼、酒楼、赌庄等等的事。
从大家兴奋的笑语中,吕云魁可预见山寨的未来是光明且快乐的,而累积了十多年的问题竟在侄婿的短短几句话中就获得了解决,可以想像将来的黑风寨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窝,而是他们的店家、庄园的大靠山,不以拦路打劫维生,而是以做买卖致富。
吕云魁想到这里,顿觉双肩轻松了不少。也许衣红当寨主不是那么的有才略,但有了一个天纵奇才的夫婿相助,黑风寨的未来是可期待的。
* * *
转眼间已过了半个多月。
这晚,全寨扶老携幼集结至炼熔炉的旁边,熔炉的高温让人觉得燠热,熊熊的烈火相当刺目,但千百双眼睛全凝注在那一点上。
当第一块成形的金块从水中捞出来时,山寨居民们欢声雷动,随着第二块、第三块的金块陆续捞出,众人开始传看,每个人的眼眸中都射出闪闪的光芒,那不是贪婪的眼神而是希望,因为这个意外的获得,是大家另一个希望的开始。
吕云魁偕同夫人秦宓娘站在高处,看着大家欢欣鼓舞的模样,不觉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秦宓娘挽着丈夫的手臂,含笑说:"谁会想到我们是与金山为邻呢,若非贤婿的见多识广,就算衣红觉得那些石头有异,恐怕也不知那就是宝。"
吕云魁颔首笑道:"说的也是。"
秦宓娘接着又说:"不过贤婿也挺能干的,看似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却很吃苦耐劳,这半个月来几乎日夜不休地在矿山和炼熔炉两头跑。"
吕云魁闻言,不免为祁琳感到心疼。因为大家对采矿和炼金都是大外行,他教导起来格外辛苦,也因此更发现了他的另一面,是个有体谅心、有耐心,却又严格的人,凡事都要求仔细不容打马虎眼,毕竟开矿和炼金都是十分危险的工作。
秦宓娘巡视一圈,只看见金莲和银荷在场,却不见大功臣的身影,遂问:"金莲,你们小姐和姑爷呢?"
金莲转首正欲回答,银荷却抢先说:"姑爷受了风寒有点发烧,小姐正在照顾他。"
秦宓娘闻言,转首看着丈夫。"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吕云魁点头正欲答好,身后却传来一个老者的嗓音。
"还是别去打扰了,虽说姑爷是因受了风寒才病了,但主因却是劳累过度所引起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羊大夫缓步走至吕云魁身边,看着炼炉那熊熊烈火。
"冶金术向来是一门极神秘的技术,不是民间随便就会知道的,姑爷年纪轻轻的就懂得这么多,难道是祖传的?"
秦宓娘听了,不觉看着丈夫问:"衣红不是说贤婿家里是做生意的?"
金莲秀眉微皱。"可是姑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照理说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她一说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猜不透祁琳到底是何出身。
这时,银荷却开口说:"管他姑爷是干什么的,姑爷懂愈多愈好,正好补足什么都不懂的小姐。"
这一针见血的话顿让众人哑口无言,吕云魁只能轻叹一声。"说得也是。"
* * *
双月楼。
二楼的睡房里,练衣红将面巾浸入盆中,稍稍拧干后将之覆于夫婿的额上。
祁琳仰躺在床上闭目熟睡,俊颜微见苍白,但双颊却因发烧而透着晕红。
练衣红耳听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她知道金块已顺利提炼成功了。转眸凝着床上略显消瘦憔悴的丈夫,感激、心疼之情油然而生。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都陪伴在丈夫的身边,他的辛劳她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既钦佩他过人的才干,也心疼他凡事必亲躬的辛苦。但也因如此,所以采矿、炼金的事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且安全。
练衣红伸手取下覆于祁琳额上的面巾,再次浸湿拧干再覆上,素手轻握他放在被外微微发烫的手,无限感激地轻轻低语:
"相公,辛苦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窗外轻风徐徐,欢呼声仍是一阵又一阵。
第八章
在金马玉兔相互追逐中,转眼间已过了半年。
三个月前,黑风寨在南面的山脚下一举买下万亩良田,并由祁琳着手规划田庄屋舍的建造;一个月前初步的建设完成后,先让三分之一的寨民举家迁居至"练家庄",由白虎堂副堂主倪中雄暂任庄主,统领庄园的一切和守护责任。
风仍是冷冽的,但枝头的小芽已迫不及待地钻出小绿头,催促着春天的脚步,枝头绽放的朵朵白梅,似在告诉人们春天已悄悄降临了。
这日午饭时间,练衣红和祁琳在二楼的小厅吃饭,练衣红夹块红烧肉到相公的碗里。
"相公,你这次要回来几天?"
祁琳夹了筷青菜。"我不出去了,田庄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其它的交给倪副堂主就行了。"
练衣红听了欣喜不已。相公这两、三个月来都在山寨和练家庄两地跑,偶尔回来个两天也倒头就睡,睡饱了又去忙采矿的事,连和她讲几句贴心话的机会都没有,不由撤了撤嘴。
"说是这样说,可是他们来找你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得出门。"
祁琳看了她一眼。现在田庄已开始对外招募佃农,为避免被外人识出他的身分,从现在起他只能待在山寨里,以策安全,遂说:
"很多时候不是每件事都得事必亲躬,这样会累死自己也剥夺了别人的学习权利。他们没接触过的东西,我当然要仔细地教一遍,以后的小问题大抵上用说的就可以解决了。"
练衣红听了,高兴不已,相公总算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了。吃了一碗饭后便放下碗筷,等着相公吃饱再叫金莲她们来收拾。
祁琳见状,很自然地使放下碗筷,拿过她的碗欲再帮她盛一碗饭。
练衣红见状忙开口:"相公,不要盛了,我不吃了。"
"不吃了?"祁琳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平常不都吃两碗饭吗?"
练衣红看着他,略略迟疑才说:"我最近胖了好多,所以不要再吃那么多饭了。"
"胖?"祁琳左瞧瞧右看看,眉头微皱。"我看不出来你胖了呀。"
"我没胖在脸上。"练衣红指指小腹。"我胖在肚子上。"
"肚子?"祁琳朝她小腹看去,的确是比以前胖了些。他伸手轻抚,的确有着微微隆起的感觉,倏地一个想法闪过脑际,遂微笑着问:"你这月的癸水来了没?"
练衣红闻言倏感双颊发热,垂眸轻咬下唇低语:"就算我们是夫妻,但大白天就想做这种事,人家会不好意思。"
老婆是想到哪里去了!祁琳亦觉耳根有些发烫,但仍耐着性子。"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就行了。"
练衣红羞红了一张俏脸,螓首低垂微摇。"好……好像很久都没来了。"
"你--"祁琳闻言,真不知该拿这个迷糊的老婆怎样,忍不住骂道:"笨蛋,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练衣红却轻咬下唇,抬眸看着他。
"告诉你要做什么,你每次回来都累得倒头大睡,我……"她双颊似熟透蜜桃般嫣红欲滴。"我舍不得让你更累嘛,所以……我会忍耐的。"
老婆到底是想到哪里去了!祁琳既感愧疚又感无力,遂不再多说什么,拿过她的空碗盛了饭送至她面前。
"吃吧,不用担心,你不是发胖,别把自己给饿坏了。"
既然相公都这么说了,练衣红又半饿半饱了好些天,此刻仿佛得到特赦令般,遂端起碗来喂饱自己,边吃也不忘边问:"相公,既然我不是发胖,不然是怎么了?"
祁琳看妻子一眼,语气淡然地说:"虽然我不是大夫,不过我想你大概是怀孕了。"
"怀孕!"练衣红不由惊呼了起来,忙放下碗筷揪着他衣袖兴奋不已地说:"相公,我要生儿子,我一定要生儿子!"
祁琳闻言只感到好笑。
"这哪是我所能决定的,你先不要激动,好好地把饭吃完,等会儿我去请羊大夫来帮你看看。"
"好。"练衣红端起饭碗继续吃饭,边吃边笑着说:"对了,我想到了,我可以叫羊大夫配可以生儿子的药给我吃啊。"
老婆真是天真得可以了!为免她期望愈大失望愈深,祁琳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
"别妄想了,早先不准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知识渊博的相公都这么说了,练衣红只能无限失望地说:
"如果这次生不到,那就只好等下次了。"语毕,话锋突然一转,睨着他说:"我话先说在前头,生儿子要跟我姓练,继承我练家的香火,如果生两个女儿,我倒可以考虑一个跟你姓。"
最好都不要,免得无意中泄漏了他的行踪和身分。但祁琳仍佯装委屈貌。
"我哪有多言的权利,反正我是赘夫嘛。"
练衣红见状,不觉感到愧疚,只好暗暗决定将来多生几个,好让孩子也能跟他姓。
午饭过后,羊大夫被请来帮练衣红做确认,羊大夫把脉过后笑着说:"恭喜寨主,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练衣红忙问:"我会生儿子吗?"
羊大夫呵呵笑答:"现在还太小我无法判定,等再过几个月或许就可以知道了。"
祁琳送走羊大夫后回到二楼,看见妻子就坐在悬廊上的躺椅上,低头轻抚着小腹,他也上前坐至她身边。"怎么了?"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练衣红敛起平日的威严霸气,流露出难得的柔美神韵,甜笑着说:"我的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小孩。"
祁琳舒臂轻拥着她柔声说:"从现在起到孩子出世的这段期间,你不可以去骑马、练刀,你要安静地调养身子,我会寸步不离地陪在你身边的。"
什么!练衣红脑门轰地一声响。不能去骑马和练刀法,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刚才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她偏头看着他,呐呐地问:"一
……一定要这样吗?"
祁琳颔首,唇边漾着微笑,但眼神却坚决无比。生母萧淑妃因难产而死的事,让他早就深刻体认到女子从怀孕到生产过程的种种危险,所以身为丈夫的他,有责任要小心地照顾怀有身孕的妻子。
练衣红却在心里叫苦连天。虽然成亲才半年多,她却比谁都了解相公虽是个文弱书生,但那沉潜深处的气势比她还强,说一就是一,尤其面对他迷人又深情的笑脸,她是半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苦也呀。
* * *
百花盛开,蝶儿成对飞舞,树上鸟巢中的雏鸟只只张大黄口,鼓动羽翼初长的小翅膀,争着要母鸟优先把食物喂进它的口中。
练衣红挺着近五个月的身孕,站在悬廊上看着母鸟来来去去叼虫于喂食雏鸟。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只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一开始还能耐得住,但现在却一天比一天更想出去蹓跶,可是--
她伸长脖子偷偷瞧向在书斋里看书的相公,以前希望他能多留在身边陪伴她,现在却巴不得他能出门个几天再回来,好让她有机会出去"野"一下。
用偷溜的吧!练衣红望了楼梯口一眼。从这边定然行不通,因为楼下有金莲和银荷,看来只能从书斋悬廊的木梯下楼了。可是又必须避过相公的耳目,她心想反正相公不懂武功,只要动作轻一点,应该不会被察觉才对。
思毕,她便伏低身子学起毛虫,一伸一缩地在悬廊上爬行了起来。
哪知,当她欲从书斋门前爬过时,上方却传来祁琳清朗的嗓音。
"娘子,你掉了什么东西吗?"
练衣红吓了一大跳,仰首看见相公正站在书斋门口,她反应迅速地顾着话意低头佯装寻找东西。
"是……是啊,刚刚不小心把一根针弹到这儿来了。"
祁琳只能暗叹气。妻子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竟伏在地上学毛虫爬行,若非她接得快,真想臭骂妻子一顿。
祁琳伸手将她扶起。"我看别忙了,大概找不到了。"
练衣红只好顺势站起,心想既然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吧,遂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相公,人家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那个……"练衣红露出最甜美的笑容。"我们来玩猜谜游戏好不好,赢了就听我的,输了就听你的。"
想斗智!祁琳不自觉笑了笑。想他在皇宫之时,几乎天天都得和那些弄权也弄钱的贪官权贵们斗权又斗智,妻子想玩这套,他当然乐意奉陪。
"好啊,谁出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