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了几口桌上的菜肴,想来这山寨厨师虽不如宫中御厨的好手艺,却吃到了食物浓厚的原味。 '
练衣红见他吃相既秀气又优雅,不自觉也略略收敛了些。
吃过饭后,练衣红和祁琳各据一张紫檀木椅,两人互视着无话可谈。
约莫过了两刻钟,练衣红暗忖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说:"我们来喝交杯酒吧,喝完就来睡觉了。"说完过去端来合卺酒,将一杯递予他。
祁琳端来美酒,凑近鼻端轻嗅了嗅,除了醇浓的酒香外另有一种带着甜味的淡淡异香,遂注视着她冷然地问:"你在酒里动了手脚,对不对?"
练衣红闻言骇然,怎么他才这么闻一闻就知道她们动了手脚?无法之下,只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上前点了他胸前数处穴道。
"你这么多疑心如牛毛要做什么,不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它给喝下去啊。"话落,她拿过他犹端在手中的美酒,捏开他的牙关给灌了下去。"真是的,还要本寨主亲自动手。"
祁琳万万没想到她会突然点他的穴,还动手灌他酒!被劫掳到这里当"押寨夫君"已够倒霉了,难道连人生的第一次都得落得如此身不由己吗?
练衣红抱起他走至床边轻轻放下,静待药力发作。见他只是注视她,不由双手叉腰说:"别这么恶狠狠的瞪着我,可知道我是姑娘家,是吃亏的那一方耶。"
祁琳听了简直气得快吐血了,她根本就是做贼的喊捉贼,不禁在心里呐喊:神哪!有谁能告诉他,这只是场恶梦。
不多时,祁琳感觉到胸腹间似有团烈火爆开来般,无形的焰火烧得他浑身燠热,理智也在那焰火的焚烧之下陷入混沌,渐感丹田有股力量急欲在某个地方发泄……他只能紧闭双眼极力固守着理智,与强大的原始本能相抗衡。
练衣红见他俊颜浮起一片血红,额角冒出如豆般大的汗珠,全身轻微地颤抖着,看得她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难道那"春药"有问题?忙解开他的穴道,拿出绣帕轻手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水,轻问:"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那轻细的女子嗓音是摧毁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祁琳倏地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将她按倒在床上。
练衣红仰躺在床上,见他双目通红似野兽般射出噬人的神芒,连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了起来,虽然心里已有了准备,但仍被他此刻狰狞的神情给吓了一跳。
在她失神的当中,祁琳的人性已被因药物所激发而出的兽性给淹没了,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襟,靠着动物的本能,寻找着那芳草茵茵的深源。
练衣红尽管因他那犹如野兽般的行为而略受惊吓,但也准备接受女人一生会经历一次的痛楚。
当那坚挺冲入处子幽谷,比预想中更为强烈的撕裂疼痛从下体传来时,练衣红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抬手挥了一掌并骂道:"混蛋,痛死了!不会轻一点呀!"
随着她的挥掌动作,一个躯体从床上飞了去,撞到了椅子,妖然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练衣红呆了呆,手停在半空中忘了要放下,呆愣了好半晌才转首瞄了眼地上动也不动的他,这时她才猛然醒悟刚才那一掌的可能后果。
惊吓之余她也忘了那撕裂的痛楚,忙下床将他抱起靠在胸前。只见他白皙的右颊浮现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她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我听见了好大的声响,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练衣红怎敢说因一时受不了初夜的疼痛,挥手一个巴掌就把新郎给打昏了。"没……没事啦,你们赶快去睡觉啦。"
门外,金莲和银荷相视着。她们才不相信没事呢,只希望小姐别在洞房花烛夜就弄出个谋杀亲夫的骇人丑闻。
一会儿,金莲便说:"那请小姐多注意了,小婢先告退了。"
练衣红待两婢离去后,不觉呼了口气。总之先把昏厥的他抱上床吧。
一个转身,她看见床单上的一瓣嫣红不觉愣了愣,那暂忘了的痛楚又隐隐传来,不由深吸口气把他放至床上。再低头看看两人狼狈的可笑模样,不觉暗暗自问:为什么一生才一次的大事,会搞成这样呢?
* * *
翌日清早。
祁琳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后脑传来阵阵的抽痛,本能伸手去摸了摸,竟摸到一个大如鸡蛋般的肿包,痛得他忍不住眉头揪成一团。
他慢慢坐起,不免心疑是否在作梦?转首巡视新房一圈,不见练衣红的身影,遂起身下床想洗把脸。
不意,当他低头欲掬水洗脸时,却看见倒映在水中的他,右颊浮肿一片,愕愣片刻,转身走至梳妆台的铜镜前瞧个仔细,没想到竟是个鲜明的巴掌印。
祁琳抬手抚着肿起的脸颊,脑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这时,练衣红推门而入,乍见他站在铜镜前,不由愣了愣,随即露出心虚的笑容。"你……你起床啦。"
祁琳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昨夜药效发作灵智丧失,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事,他完全没有任何记忆,脑中一片空白,遂问:
"昨--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练衣红心头一跳,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也……也没什么事啦,就……就是那件事而已。"
祁琳眉头微皱,放下抚颊的手问:"我的脸又为什么会有个掌印?"
练衣红心儿怦怦猛跳,娇颜也更为嫣红,嗫嚅着说:"我……我作梦,梦见我在练拳,结果梦得太真实了,一不小心就挥拳打到你脸上了。"话落,凝着他小心地加问一句。"你没有生气吧。"
打都打了,现在再来生气有用吗?而且他不认为事情有这么简单。相较于她昨天的霸气逼人,今早的她温婉多了,他不认为一个人的性格会在一夜之间来个大转变,看着她一脸心虚的表情,昨晚一定发生了她不敢告人的事。
练衣红在他的注视下更感心虚,但为免他继续追问下去,便上前一把拉过他,在椅子上坐下。
"我拿药要来帮你敷,这个药很有效的,大概两、三个时辰就会好了。"她边说边把白色的药膏涂在一块布上,抹匀后小心地覆在那鲜明的巴掌印上。"一个时辰后我再帮你换一次药。"
贴在右颊上的药布冰冰凉凉的,感觉挺舒服的,祁琳睨着她问:"那后脑勺这个该怎么办?'
"后脑勺?"练衣红听了,忙起身绕到他身后拨开头发察看,那宛如鸡蛋般大小的肿包让她愕愣了好一会儿,脑中亦开始回想昨晚的事,思忖间不禁自喃:"难道是撞……"
祁琳听了不禁眉头一皱。"撞?"
练衣红忙回神慌乱地掩饰着。"是……我是说我好像有梦见撞到你的头,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再去帮你拿药。"话落,转身快步往外走,却差点与正欲进门的银荷撞个正着。
"小姐,你在急些什么?"
"没什么。"
练衣红一阵风也似的飞快下楼而去,端着托盘的银荷只能气呼呼地看着像得了急惊风似的小姐。
金莲亦不解小姐为何事如此急切。
但当两人端着早饭进入新房时,看见刚成为她们姑爷的祁琳右颊上却敷着一块药布,不约而同愣了一愣。
毫无心机的银荷脱口就问:"姑爷,您的脸怎么了?"
金莲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想阻止时已来不及了。
他也很想知道呀!祁琳只是对着两人轻摇头。
两婢见了不觉转首互视,接着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静静地上前摆上饭菜。
"姑爷请慢用。"
两婢退出新房后,银荷忍不住压低声量问道:"小姐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我看姑爷好像也很茫然的样子。"
金莲也是这么觉得。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小姐若不说,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第五章
当昼已过午,日光初斜,青天浮云朵朵,缓缓于天空飘动。
祁琳站在双月楼二楼小厅外的悬廊上,远眺青山浮云,内心百感交集。只不过是短短的月余光景,即教他体验了什么叫浮生若梦、荣华富贵转眼成空。
在一个多月前,祁琳还是在京师受万民拥戴、大权在握的三皇子,但在义助正直的禁卫军统领夏靖,出手援救他被东!"统领于镇强行掳走的妹妹夏蝶玉之后,祁琳和于镇数年来日积月累所结下的梁子,终于因这件事而爆发。
东!"统领于镇,为人阴险狡诈,在朝中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更仗恃着皇上对他的信任胡作非为,残害朝廷忠贞之士,祁琳早已对于镇的恶行深恶痛绝,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摘除这颗朝廷的毒瘤。
当祁琳年满十六之后,父皇便要他帮忙佐理朝政,而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请父皇让他到冷门的工部帮忙,因为他早已探知于镇从工部弄走了许多金银珍宝,以做为笼络人心的手段。在那两年半多的时间里,祁琳大力整顿了工部,一一截断于镇暗中获取利益的管道,让于镇再也无法国库通家库。接着祁琳便请调到户部,因为于镇每年也从各府县的田租赋税上下其手,窃取了数百万两的税银,他当然不能坐视这佞臣掏空国库做私人享尽荣华之用。同时,祁琳也利用职权之便,极力搜罗于镇贪赃为恶的事证,打算待时机一到,便一举将于镇和其狼狈为恶的羽翼一并扳除。
但夏蝶玉事件之后,于镇做出最阴狠的反击,他利用帝王之家父子间微妙的竟合关系,栽赃诬赖祁琳暗中利用咒杀术想杀父弑君以夺取江山,使皇上心生猜疑和恐惧,以利达到除杀祁琳的目的。
正当于镇领着东!"鹰犬前去围杀祁琳之际,祁琳曾施予援手搭救性命,后来成为知交好友的"吕梁双杰"甘大郎和甘二郎
前来相救。甘二郎易容成祁琳的模样,想以身代死,好让祁琳逃过这劫难。祁琳当然不愿己身的恩怨让知交好友代为承担,就在他和两人争执不下时,却被人从背后点了晕穴。
当祁琳再度苏醒时,才发现已置身于京城郊外的一个山洞中,身旁有个包袱和干粮,洞外有匹白色骏马,方明白甘氏兄弟早已安排好一切,用双命换他一命,还他当初的义救之情。
为了不辜负甘氏兄弟的高义,所以祁琳选择远走天涯,计划南下渡海至梅岭去找授艺恩师太真上人精练武艺,待艺成之后便仗剑行走江湖,替为他而牺牲的甘氏兄弟行侠仗义、济弱扶倾,岂料--
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过是短短的一昼夜,他的大侠梦已碎,成了身不由己的"押寨夫君",实在"霉"到了极点。
"你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很委屈?"
祁琳闻言倏然一惊,转过身就看见练衣红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她那凝着他的美眸中有掩不住的忐忑与愧疚。
委屈?祁琳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委屈,倒不如说是男性的自尊严重受挫,不可能发生的事全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轻轻叹口气,又转过身去望着天上浮云,淡淡地说:"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虽说是强迫他成为她的夫婿,两人又是如此的陌生,但练衣红却很不喜欢他背对着她的那种感觉,因此便急声说:"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强迫你,可是我是真的很急,我不想黑风寨和我爹的赫赫威名就这样毁在我手里。我原本也想找我们山寨里的自家人,哪知--"
接着她便把如何选婿不成,又招亲失败,无法之下只好使出土匪的本事拦路劫亲的故事曲折全说了。
祁琳听完,脑中一阵发晕,原来……原来那些知情的家伙避的避、逃的逃,而初来乍到江南的他,却成了那帮"逃夫"们的"替死鬼"。
练衣红见他俊颜瞬时间一片惨白,身形微晃,本能上前扶住他,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先坐下来休息,我马上叫银荷她们去请羊大夫来帮你看看。"话落,转首就欲唤叫侍婢。
"不用了,我没事。"祁琳有气无力地说,好半晌才轻吸口气。"如果这是命运之神的安排,我也只有--认了。"
"认了?"练衣红听了,回头问道:"你认了什么?"
事实上,祁琳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但和练衣红在众目睽睽下拜堂有了夫妻之名,昨晚更和她有了夫妻之实,常言道:一夜夫妻百世恩。和她虽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却不能不对她负起应负的责任,虽然严格说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一会儿,祁琳转首凝着她,轻声温柔地问:"娶了我,你真的不后悔吗?"
练衣红乍闻此言不由愣住了,这应该是她问他的话才对,怎会由他先提出呢?凝注他好一会儿,螓首慢慢低垂。低声说:"这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因为你是被我强迫的。"
原来她也有这么小女子的一面,祁琳颇感意外,同时更明了她虽是个女土匪头子,但内心深处依然有着女子与生俱来的柔情,只是被强横的外在表现给完全遮掩了。
"我的后不后悔只是我个人的问题,但你的后悔与否,可能关系着整个山寨的存亡。"
练衣红不由愣了,脱口问:
"有这么严重吗?"话落,美眸浮上一抹逼人的煞气,双唇一抿,狠声说:"我黑风寨可是江南威名远播的绿林大家,谁敢来惹我,我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我练家家传的雷旋刀法可是天下无敌呢。"未了不忘低喃一声。"当然太真上人所创的辟邪剑法除外。"然后便狂笑了起来。
祁琳只是睨着她,这么狂傲又天真的女子,还真是举世仅见呢!他竟觉得此刻的她可爱了起来。
狂笑两声过后,练衣红似想起了什么般笑声倏止,美眸直勾勾地睨着他。"难道你的来头不小,是什么王公贵族?"
祁琳闻言心头一惊,旋即露出迷人的笑容,反问:"你看我像吗?"
练衣红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说;"我看不大像,依我看你比较像是只会蛀书的呆猪。"
"蛀书的呆猪?"祁琳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