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森见状哈哈大笑。「今年的葡萄,很好。」举杯朝天致意,众人爆出震天响的欢呼。
早已待命的壮丁们扛出一箱箱冰镇过的红酒,普尔法酒厂的品酒师们一字排开,以优雅的专业姿态为众人开酒。
捧著酒,众人在原地围成一个大圈圈,唱著法国乡村的民谣,年轻男女跳着舞,开心的庆祝今年丰收。
姿姿满足的看著眼前热闹的场面,好纯朴、好快乐,她希望每年都能参与这里的盛事,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玩乐的时候,做主子的就别在这里碍眼了。」柳森搂著姿姿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得去见见这次来拍摄的导演,你要跟来吗?」
「要。」姿姿抛给他一记甜美的笑,依附著他结实的臂膀,一副天涯海角随他去的模样。
柳森笑拍她的头,轻抚了下她黑夜般的秀发,幸福与满足尽在不言中。
··················
「位就是这次的导演,台湾来的连以康连先生。」柳森替姿姿介绍。「连先生,这是我的女友,连姿妍小姐。」
姿姿看见双眼爆突、布满血丝的六哥,心底发寒。
完了!被看到了!
她浑身僵直的看著连以康以那种挑剔的打量眼光看柳森,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
「你的胆子很大嘛。」连以康一开口就是非常非常不好的语气。
柳森一脸的莫名。「我?我怎么了?」
「嗯……这是我的错。」姿姿低下头来,心虚。
「原来我们八个找不到你,是因为你躲在这个鬼地方啊。」连以康云淡风轻的道。「你以为你捅出来的楼子很小吗?」
柳森不悦地皱眉,不喜欢他那种针对姿姿的语气。
「连先生,我女友年纪尚轻,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请你别以这种口气说话。」
连以康挑眉,哟,没想到还会替他们连家的小魔女出头,啧,真是一个笨男人!
「你不会叫人吗?连姿妍小姐,亲爱的姿姿小宝贝。」连以康带著挑衅的目光对向保护欲强的柳森。
柳森怀疑的眯起眼。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嗨!」姿姿僵硬的扯开嘴角笑笑。「以康哥哥。」
「还记得我,我真是感动啊,姿姿小宝贝。」以康咬牙切齿地感动著。
「哥哥?」柳森不解的挑眉。「你们是什么关系?」
「问得好,柳先生,姿姿嘛,是我们连家的小宝贝,金孙女,我连以康唯一的堂妹,而且是失踪很久的堂妹。」连以康撇嘴。「我刚才看到让我这做哥哥的非常不爽的一幕,我请问一下,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想到刚才他们接吻的那一幕,很唯美的入了镜,但真……真他妈的!虽然是姿姿主动,但他就是老大不高兴,凭什么他捧在手心疼爱的妹妹要奉送给别的男人?想也别想!
「你是姿姿的……堂哥?」柳森惊呼,世界真小。
「排行第六的堂哥。」姿姿扯扯柳森的衣角。
「姿姿小亲亲,你在巴黎把事情搞得一场胡涂,留字条说你要出走寻找自己,原来,你找的是这个啊。」连以康语多挖苦。
「六哥——你别这样说嘛。」姿姿见柳森一脸高深莫测,心急了起来。「你再乱说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哇。」连以康也乾脆。「我打个电话给找你找得快发疯的亚瑟,有什么话,你再跟他谈。」他顺手翻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啊!」姿姿放声尖叫。「不行啦!不能跟亚瑟讲我在香槟区……」但来不及了。
连以康将电话拿离一臂之遥,话筒传来的声音大得让柳森及姿姿听到男人粗鲁的爆吼。
「连姿妍!不要让我捉到你!他妈的!你的皮给我绷紧一点,香槟区是吗?很好……太好了,鲁西,汉克斯,我会挑断他阿契里斯腱,让他一辈子不能跳舞!敢把你藏在那地方还装傻!哼哼,老人家就是要好好扁一顿才知道认份,你呢!给我好好想想看,要怎么才能平息我的怒气!」流利的中文听起来不像纯正法国人的口音,亚瑟的语气几度不稳,他气得差点脑溢血。
「嘟——」连以康按下结束通话键,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看著全身僵硬的姿姿。
「原来是鲁西那老家伙把你藏在这里啊。」连以康了然的点点头。「他不该当舞者的,应该去当演员,他演得很传神呢,一副很担心的样子,我们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你的消息,真的有动用关系协助寻找你的下落,搞了半天,我们一群人忙个半死,他不知道死在哪个国家公演,凉凉的等美人投怀送抱,你呢?在这边给我交男朋友,乐不思蜀,好!真是太、好、了!」连以康咬牙切齿。「原来你们是一夥的。」
「以康哥哥,这个我可以解释的,不要生气嘛……」姿姿用那第一百零一招对付连以康——撒娇,这一招屡试不爽,都能达到她的目的。
「我很好奇,鲁西跟普尔法酒厂有什么关系。」连以康问到重点了。
「鲁西是我舅舅。」柳森开口解答。
「哦,原来是这种关系啊!」连以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搞了半天,你那好舅舅将姿姿送来给你当女友呢,真是舅甥情深啊。」
这句话有很大的问题。
自从这个姓连的男人出现,柳森的脑子就出现一堆难解的疑问,心中的问题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你……」
「怎么?不行啊?我不爽可以吗?我妹妹耶!被别的男人抢走了,我会爽才有鬼!依你刚才吻姿姿的举动,我没有一刀砍死你算你命大,柳先生!」连以康心理非常的不平衡。
「我问的不是这个。」柳森皱眉。「姿姿跟我舅舅鲁西的关系……」
「很好啊,像父女一样。」连以康凉凉道。「不然怎么会把姿姿送来这里呢?他跟普尔法酒厂有关系,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不悦的抿紧唇,鲁西小器鬼,有这种亲戚也不说,这样他就不用透过层层关系打通关节,才能来拍摄普尔法酒厂的独门酿酒功夫。
「像父女一样……」柳森若有所思的看著姿姿苍白的小脸,觉得事有蹊跷。
姿姿在心底哀嚎,不会吧?刚才鲁西才警告过她而已,马上就发生了!
柳森他……不会生她的气吧?
他原本就白皙的俊脸此时泛著冷意,姿姿吓得眼眶红了。
他生气了。
「柳森,爱上我们连家的小魔女,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除了要能忍受我们家姿姿的恶作剧之外,还得得到我们八个兄弟的认可——光是姿姿的调皮,我想,你就招架不了了。」连以康嗤笑道。「你能忍受像她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吗?听她舞伴提过,姿姿做过最惊世骸俗的事,就是你舅舅跟女舞迷开房间的时候,是她把风的——想像一下她这种外貌的女孩,做这种让人吐血的事,会不会让人头痛?」
柳森眼神阴霾,盯著姿姿苍白的小脸。
「你跟鲁西舅舅,不是情侣关系?」他语气冰冷的问。
这时候的气氛怪异,连以康也察觉了。
「嗯……本来就不是啊……」姿姿绞著手指,呐呐的回答。
「那你口口声声说为鲁西做的一切……全是骗人的?」柳森白著脸问。
「我……我……」姿姿看著他可怕的脸,差一点就哭出来。他不曾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她!不曾。
「难怪……」柳森冷笑道,踉跄地後退,身後的热闹的音乐声、歌声全听不见,他感到自己陷入一个无声的世界。
难怪……难怪她没有一点背叛爱人会有的挣扎、罪恶,还开开心心的与他在一起,丝毫没有想到鲁西在等著她。
只有他,这个傻傻笨笨的男人,独自一个人承受背叛的苦楚,一个人在内心煎熬著……
他是个大傻瓜!
连以康古怪的看著柳森的举动,他如陌生人般看著姿姿,彷佛今天才认识她般冷漠。
梆森没有说话,冷著一张脸,深深的看了姿姿一眼,朝连以康微微颔首。
「抱歉,恕不招待。」柳森语毕转身,看也不看姿姿一眼的离去。
第七章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姿姿伤心的发现,柳森的表情好森冷、好无情,仿佛陌生人般与她擦肩而过。
「呜……」她呜咽出声,差一点放声大哭。
「姿姿……」原本正在气头上的连以康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安抚眼眶泛红的宝贝堂妹。
「他不理我……呜……」咬著唇,姿姿忍耐的哭著。
「呃……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他不解的搔搔头。
「我的错……哇——」姿姿忍不住哭出声来。「我错了……呜……我不是故意的嘛。」
被姿姿的大哭吓了一跳,连以康的三魂七魄差点飞了。
「姿姿、姿姿,你先别哭啊,告诉以康哥发生了什么事?天塌下来有六哥帮你顶著。」
「不行不行!」姿姿忙不迭地摇头。「森不会原谅我了……」
「会啦,你去解释清楚就好了。」连以康原本非常排斥柳森这个把心爱妹妹偷走的男人,但现在看到姿姿这么伤心,他也顾不得那个男人是来抢姿姿的,只要她开心一笑,他连以康什么都好、什么都答应。
「那我去找他解释清楚!」听见哥哥这么说,姿姿立刻飞奔,找柳森解释去。
「啊?」连以康呆楞著看著妹妹迫不及待跑开的背影,再看看空空的掌心,顿时浓浓的失落感充斥心胸。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女大不中留。」
················
轻手轻脚地推开柳森的房门,姿姿屏著气,看见他站在阳台前,昂藏的身躯显得高大、充满力量,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柳森身边。
「森……」不敢靠他太近,姿姿在他身後站定,轻轻地唤他。
回答她的是柳森的无言。
「森……对不起。」姿姿低头,她错了,她不该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她连姿妍一生恶作剧无数,就算被捉到了她恶作剧的证据,受尽众人宠爱的她也不曾遭受太过严厉的苛责。虽然她在外在表现上十分惧怕亚瑟的怒气,但事实上若她真的害怕,就不敢在谢幕时开天窗了。
柳森——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人,他虚长自己十岁,虽对她总是宠爱有加、呵护备至,但他比一般疼爱她的男人多了一份信任。
他什么都让她玩、让她试,他让她体会到成名以来未享有过的平凡的快乐。
品酒、酿酒……这种活动是家人不会放心她碰的,只有柳森全然的放任她。
而他现在背对著她,久久不转过身来,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这让姿姿感到很受伤。
她知道他在生气,生她的气,姿姿也知道是自己不对,一开始就不该误导大家自己的身分,她根本不是鲁西的女友!也该在与柳森交往时就说明,不该存有得过且过的心态……
呜!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柳森生气不理她了!
「出去。」
姿姿眨眼,她没听错吧?那是柳森的声音,只是……自从知道她来自台湾後,他一直以中文跟她沟通,刚才,从他嘴里吐出的是法文,而且还是那种冷冰冰的语气。
「你说什么?」姿姿怕自己幻听,不确定地问。
「出去。」柳森声音大了些。「我叫你出去。」
姿姿仿佛被雷打到一般,楞在当场。
为什么叫她出去?
「森……」姿姿怯怯的伸出小手,扯著他衣角。「你怎么了?」
「你说呢?」柳森缓缓转过身来,白皙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那双黑眸中看不到一点点温度,她的影子倒映在他瞳中,显得凄楚无依。
她被问倒了。姿姿垂首无语。「对不起……」
「我像个傻瓜……」柳森闭上眼,深觉自己可笑。
他竟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女孩耍得团团转!哈,真是个大笑话!
「不是的……」姿姿急著解释。
「我玩不起你的爱情游戏,你走吧,离开我的生命。」柳森没有大声咆哮、疾声爆吼,但他这模样让姿姿慌了手脚。
「不!我不走!」姿姿惊恐的瞪大眼睛,美丽的眼瞳泛起泪光。「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但请你听我解释……」
「我累了。」柳森疲惫地闭上眼。「我要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姿姿背脊发寒。「想……想什么?」
「想我们之间。」柳森语重心长地。「该怎么走下去。」
她捂住唇,不让自己的尖叫流泄出。视线馍糊了,眼前一片水雾,她再也看不清柳森那张令人心动的俊脸,再也看不见他带著宠溺的笑,再也看不见他温柔深情的眼神中有她的倒影……
「你走吧。」柳森背对过她,面向宽广的葡萄园,浑身透露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息,生人回避。
姿姿心痛得无以复加,她被拒绝了,生平第一次被拒绝,还是被心爱的男人所拒……这种感觉,心好痛……痛到要不能呼吸了……
咬住唇,姿姿逼自己不能在柳森面前哭出声来,踉跄地倒退,转身,她趺跌撞撞地跑开,离开柳森的房间。
她只知道不断的跑、跑,跑……不在乎众人讶异的眼光,姿姿跑下楼,跑出普尔法庄园,往布满黄泥上的产业道路跑去,离开普尔法酒厂。
倔强的泪水,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在广场上担心等候的连以康见姿姿哭著跑下来,立刻心焦的追了上去。
而站在阳台上注视著庄园的柳森,面无表情的看著姿姿跑开的身影,只有额际微微抽动的青筋,泄漏了他的情绪。
····················
台湾
目瞪口呆的看著好友薇被扛著出去,姿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希望她别沦落这么惨的地步!但又钦羡著,同样是逃离,为什么柳森却没有飞来台湾找她?
想到这个,姿姿的小脸就沉了下来。
好友雪柔开的蛋糕店,二楼的独立包厢里,姿姿突然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睫,小脸布满了伤心难过。
柳森……他还好吧?不知道有没有想她……
「回魂喽。」雪柔在姿姿面前摇著小手。「你想什么想这么入神啊?」雪柔粲笑著询问一脸失落的姿姿。
「没有哇……」她突然沉下小脸的阴沉,吓坏了一干好友。
「事情有坏到这种程度吗?」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蔷总算开口问了,还问得十分切中要害。
姿姿抬起无神的眼,看了蔷一眼又垂下来,方才还很有胃口的吃著美味的蛋糕,现下全没了胃口。
「奇迹!」雪柔惊呼。「姿姿难得没有把蛋糕扫光耶,发生了什么事?」
往常姿姿看到黑森林蛋糕,一定是如秋风扫落叶之姿一口气干掉!哪有可能像现在这样,用汤匙挖著玩?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忧伤的眼神?」尼可,蔷的男人,关心的问姿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