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掌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通报。“大爷,外头有个小公子硬是要闯进来。我都告诉他这里不接受男人报名的,可是他
小公子?男人要来报名?拓拔鹰疑惑。
“让我过去——”尖叫声仍然持续。
说时迟那时快,扭成一团的店小二和那名小公子几乎是半滚着进门。眼前熟悉的身影令拓拔鹰皱起了眉头。
“放开我——”
是她?!
“放开她。”拓拔鹰下令。
“大爷,我实在是挡不住这位公子,”店小二一脸狼狈地抬起头。“他硬是要闯……”
“放开!”一甩开店小二,身着男装的甜儿指着仇人就准备开骂。“你这个混——”
拓拔鹰鹰眼一扫,震得她立刻噤声。
“我明白了,你们先下去吧!”他挥挥手。看见她的圆圆脸,他心里就已有了底。“这事我自己解决。还有,从今天起,把外头的告示撤掉。”
掌柜与店小二交换了个神色,讪讪地离去。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他下令。掉转头,好整以暇地回到座位上。
甜儿愣在当场。
“你——”瞬间,她的怒火再次爆发了。“我可不可以说话何必要得到你的允许!我警告你!你这个——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采花贼!”
他一手支颔。“花?我从没见过什么值得采的花。再说,我也不是你口中的采花贼。”再看见她,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却在同时,激起他心中一些奇异的情绪。
“怎么,找我有事?”
事实上,他竟发现自己欣喜于再次看见她。无论她找他的理由是什么。
“有事?!”她两手“啪”地一声拍在他桌前,杏眼圆睁。“你——自己做的事还想抵赖!”
“赵甜儿,”拓拔鹰双手交放在桌上,直望进她眼里道。“我承认我是看了些不该看的……呃……东西,但那纯粹是个意外。”至少,不是在他一开始所预期的范围内。
眼前的她,纵然穿着男装,仍比他五天来看的那些女人好看多了。不过……在宽大的长衫下,看不出她的腰身,是不是……她又比五天前圆了些?他微微皱眉。
“意外?!你称那些是意外?!你闯进我的后花园、看光了我的身子、摸了我的……”她整张脸在瞬间胀得通红。“还企图淹死我!而你竟敢称这一切是个意外?!你——”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歹人的名字。
“拓拔鹰。”他开口。
自他有记忆以来,女人在他面前向来是百依百顺,从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这样,尤其还是个以温婉著称的大女子。
“你不怕我报官?”她一怔。这男人,当真一点侮意也没有?
“报官?我比较担心的是,你报了官后的名声。”他提醒她。“还有……我一直在想——像你这样的女人,却可以不计身份、不计后果、大费周章地找我,该不会是——你爱上了我?”他挑眉,缓缓勾起唇角。
这话一出口,却让两人都怔住了。
她是为他的话语;而他则是为她明显的反应。
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但在看见她的脸色在瞬间刷白,旋即又转为通红的反应,让他自己也愣住了。
她当真爱上了他?!
“住口!你胡说!我要你还我的清白来!”她恼羞成怒。
“还?要我怎么还?你本来就是清白的。”事实上,她也从没失去过。
“拓拔鹰!”她几乎尖叫。他竟敢用如此轻谩戏谑的态度对待她!再也无法忍受,她整个人扑上前去。
第三章
高升客栈里,一男一女纠缠成一团。
正确说来,应该是一个圆滚滚的女人缠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死命地想掐住他。
这真的是大唐第一美女吗?望着眼前对他无伤的女子,拓拔鹰极为困惑。不是说大唐的女子温柔婉约,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软软的身子跨坐在他身上,倒是挺舒服的。他双臂环住她的腰身,防止她跌落,却发现她的腰肢仍似五天前那样柔滑有曲线。
更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对她的攻击丝毫不以为忤?
“鹰,听说赵家找人一天!”踏进大门,看见眼前的情景,宇文竣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拓拔鹰!放开她!”另一个嗓音,声如洪钟的传来。
同时两个声音响起,拓拔鹰反射性地站起,顺势拉起在他怀中兀自挣扎着的女人,将她斜露出香肩的衣裳拉回原处。
“爹?!你怎么会在这儿?”回过神来,甜儿大惊失色。
“老天!鹰,你连一个小男孩都要?!”宇文竣面无血色。
躺在鹰怀里的,不就是刚才在市集上见到的小男孩?
那么这男孩刚刚揭了告示,是要替自己来报名的?天!长安城的人也大开放了吧!可——他望向鹰。就算这里的人再怎么开放,鹰怎么会……他和鹰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儿们,怎么可能人到了大唐就变了“兴趣”了?
“是你!”甜儿认出了他。那个在街心与她搭讪的男人。她就知道!“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难怪他会问她那些奇怪的问题。
“就是他!”躲在后头的小桃一看清楚眼前的人,随即指认。“老爷!他就是闯进小姐后花园的那个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宇文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甜儿,你太胡闹了。”赵老爷皱起眉头。一个女孩儿家,女扮男装跑到这儿来,还发生这样的事——
“甜儿?!”宇文竣指着眼前的小男孩。“赵甜儿?你是赵甜儿?!”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都被弄糊涂了。
但无论如何,从眼前这阵仗着来,鹰是惹了大祸了。
“小桃,是谁要你这么做的。”甜儿低声责骂。
临出门前,她千交代万交代,就是要她不能让人知道这事,更不能让爹发现她偷偷离家,而这个小挑不但一句话都没听过去,还带着爹到这儿来找人!
这下一闹,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是我逼她说的。”赵老爷开口。“你这个娃儿,有事尽瞒着爹。要不是小桃赶来通报,只怕你现在已经被他——”他一双锐利的眼转向拓拔鹰。“刚才的一切,我想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包括你那位叫宇文竣的朋友都可以作证,年轻人,你已经毁了我女儿的清白。”
“爹!”甜儿瞪大了眼。“你在胡说些什么!”
拓拔鹰的脸色,难看至极。
“现在,给你两条路走。”赵老爷缓缓开口。“一是娶我的女儿,挽救她的名节;二是自剜双眼,自断双臂,发誓你什么都不曾看见、什么都没做过!”
甜儿捂住口。
“赵老爷,”宇文竣的神情极之严肃。“你这要求太不近情理了。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男婚女嫁还得双方心甘情愿才行。尤其今天赵姑娘女扮男装到这儿来……若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拓拔鹰身上,也委实不公平了些吧!”
“年轻人,”赵老爷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先前的笑脸已全然不复见。“在长安,我赵家也算是有头有脸。若不是为了我女儿的名节,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鲜卑蛮人?用不着多说。一句话,娶,还是不娶?”
“赵老爷——”宇文竣还要开口,却被拓拔鹰挡下。
“我娶。”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全愣在当场。
“很好。”赵老爷点头。
“爹——”甜儿惊慌失措。“我不要嫁他,我不要嫁到鲜卑去。”她只是想报仇而已,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和他……我们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望向拓拔鹰,希望他说句话。
“我们之间……”没想到,拓拔鹰只是缓缓地开口道。“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甜儿杏眼圆睁。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真要娶她?!
自掘坟墓。宇文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住口!你们谁都不必再多说了!”赵老爷声色俱厉。“这事就这样决定!三日后,大红花轿来抬,赵家女儿等着你们来迎娶!”说完,赵老爷拉住女儿就走。
“爹!不!我不要——”
··········
“鹰,你当真……要娶那个赵甜儿?”
他还以为,鹰不喜欢她,但没想到当他帮着他开脱,连起甜儿都忙着撇清的时候,鹰竟然自己闭了眼地往下跳?他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虽然那赵甜儿生得确实是不错,但鹰也不至于真是怕了那个赵家老爷吧?还是——他对她……
“有何不可。”拓拔鹰好整以暇,对于即将面临的情况全然无动于衷。“本来,我到大唐来就是来选妻的,如今有个现成的妻子,也省得我再多费工夫。”
虽然他怀疑,这一切全是赵家设下的局。不过,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
事实上,经过这五天的选妻噩梦之后,他早有了这样的念头。如果那个圆滚滚的女人老要无端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话,或许他就该将她带回鲜卑,省得日后麻烦。
毕竟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为他延续子嗣的女人,她算是合格了。
“纵使你是被迫的?’宇文竣问。
拓拔鹰扬眉。“没有人可以强迫我。”除非是出于他的自愿。
“可是……她有点胖……”宇文竣提醒他。
他怀疑,鹰真的可以接受?向来,鹰所宠幸过的都是身材窈窕玲珑的女子,怎么能一夜之间改变了喜好?
“抱起来还挺顺手的。”拓拔鹰扬眉。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抱?”宇文竣诧异,但鹰的表情阻止了他的发问。他只好转向其他的问题。“我记得,她还……有点凶……”
“这表示她够健康,足以为我生下健康的子嗣。”他并不认为这是个缺点。
宇文竣愣了愣。有问必答啊,还替她辩护呢!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鹰这么护着一个女人。“看来,你都想得很清楚了嘛。”
“当然。”
“嗯哼——”宇文竣缓缓露出笑脸。“我懂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拓拔鹰抬起眼。
宇文竣耸耸肩。“没什么,你知道的嘛,就那个意思。”
鹰这小子,肯定瞒了他不少事。从一开始说人家五,到被“捉奸在椅”,现在又“坚持”要娶那赵甜儿,从头到尾,他守口如瓶,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以他对鹰的了解,事情绝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他怀疑……鹰是动了真心!
这样的察觉令他感到好奇。那赵甜儿是生得不错,但她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她动心?
像是被人窥探了心事,拓拔鹰不自在地站起。“够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快去把该处理的事打点、打点,接下来还有得你忙的。”
宇文竣扬眉。呵,开始想打发他了。“是。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小的这就下去准备,这样行了吗?”
“还不快滚。”
宇文竣丝毫不介意,笑嘻嘻地离去。无论如何,能帮鹰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走这一趟也不算损失了。
望着宇文竣的背影,拓拔鹰若有所思。
以他对女人的直觉,他清楚赵甜儿不可能对他全无感觉。但她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却又让自己嫁给了他。那么,她究竟是爱上了他?还是——这全是她设下的局,只是为了要报那一“眼”之仇?
不明白。他按住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际。
大唐女子的想法,他实在猜不透。
··········
红烛喜帐,鸳鸯锦被,甜儿坐在床沿,一颗心忐忑不安。
她真的嫁给他了?!
老天!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还来不及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已经穿上嫁衣、坐上花轿,被押着送到这暂作新房的客栈里来了。无论她如何否认、反抗,爹却仍一意孤行,硬是不许她回头。
他不会亏待你的。这是临上花轿前,爹对她说的话。
但她不明白,如果爹真认为拓拔鹰轻薄了她,又怎会如此看重他?
天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过是找他报仇罢了,为什么却连自己也赔上了?可是……不知为何,在她心中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干扰着她。无论她有多排斥这桩婚姻、无论她有多生气,但她却无法否认,每当看见他、想起他,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悸动。
是的。悸动。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用这样的字眼。
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高大、挺拔、充满英气。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坏人。甚至,如果他不曾那样对待过她、如果他是上门提亲的话,或许她会很愿意成为他的妻子。可是……
鲜卑富商?那是他真实的身份吗?他到长安,真的就是为了找妻子?
他为什么会闯入她的后花园?又为什么会答应要娶她?难道他是害怕爹爹的威胁?还是——他有一丝丝的喜欢她?
好多、好多的疑问,令她一颗心无法平静。
咿呀——
房门应声而开,甜儿不由得瑟缩了下。
红盖巾下,她看不清来人的身影,只见到一双鞋来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一开口便是——“把衣服脱了。”
她兀自瞪大双眼。“脱?!”
他根本还没掀开她的盖头、还没喝过交杯酒,就要她脱了这身衣裳?天!她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
见着她没有丝毫动静,他径自上前掀开她的盖头。“你不热吗?”瞧着她的圆脸在烛火的映照下,红得像只胖虾似的。
经过一天的折腾,应该是热坏、累坏了吧!亏她还穿得住这一身衣裳,他微微皱眉。中原的礼俗实在是太繁琐了些。
“你——”他这是关心她吗?她有些受宠若惊。“你为什么要娶我?”一直以来的疑问脱口而出。
拓拔鹰一笑,重回桌前,不置可否地坐下。现在问这不嫌太晚了些?但,他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因为,我需要一个妻子,而你恰好缺一个丈夫。”他挑眉。“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结果吗?”
她的脸色陡变,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却猜不透是什么涵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反问。
“没什么意思。”他转移话题,倒出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交到她手中。
“听说,这是你们中原的习俗。”不知是烛火还是他在酒宴上喝了酒的关系,今夜的她,格外迷人。“是这样吗?”
望着他突然变得深邃的眼神,她的心跳在瞬间漏了半拍,完全忘了刚才的对话。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与她的缠在一起。“然后,这样就可以喝了。”她试图镇定,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大声得连她自己都可以听见。
“嗯哼。”他无意识地回应,眼神却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