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闭眼。幽渺地扬了扬唇。突然有颗冰凉的水滴滑过她脸颊、震惊了她!手指一拭!是泪?老天,她究竟在做什么?况且她有资格流小眼泪吗?要知道她与段绝尘之间连个爱情游戏都称不上,一出单相思的独脚戏,她在悲伤些什么?
徒留笑柄罢了。
“作弄……作弄……”门被轻敲了几下。“作弄,你在这里吗?快来开门啊,作弄……”
听到叫声的杨作弄连忙拭去脸上的泪珠,撑起身子,没想到一股浓浓的晕眩感猛然侵袭而来,她身子晃了一晃。
“作弄?”
“等……等一等,我来开门了。”她甩了甩沉重的脑袋,吃力地应了声,起身开门把玉姐迎进来,她的手上则是拎了个便当。
“你是怎么啦?”玉姐端详着她。“已经请了好多天假没来上班了,而且还草草交代了那些令人担心的话,说什么想一个人待在楼上静一静,不想被人打扰。”
杨作弄点头,无语。
“真是的。”玉姐不以为然地放下便当。“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糟糕的是我最近又忙翻了天,根本没法子关照到你,好不容易一直到今天才能抽空上来看看你,你……”
“公司是不是又有新计划了?”她气若如丝的截断老好人的喋喋不休,因为脑袋的晕眩感似乎又加重了几分,但她不想在玉姐面前露出病态来。
“是啊,段先生刚刚又签下一位新人,为了打造这位新手,从上到下都忙得团团转呢。”
“那么这几天段先生都有到公司上班吗?”
“是啊!”玉姐心无城府的回道。
杨作弄忍不住地问:“那他……那他有没有发现我请假?有没有问我为什么没有去公司上班。”
玉姐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我看段先生八成也忙翻天,才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不过这样也好,否则最讲究效率的他要是知道你请了这么多天假,铁定不高兴。”
她闭上眼,任由苦涩弥漫。“也对……你说得也是……”
“作弄?”玉姐总算发现她的不对劲。“你到底是怎么啦?瞧你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没什么。”她退了几步,避开玉姐伸过来的手,绝美的脸庞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模样来。“我只是有点不会舒服罢了。”
“不舒服?”玉姐吓一跳!“那你有没有去看医生?要不要紧。”
“我有吃药,睡一会儿就没事的。”
“你真有吃药?”奇怪,她就是觉得杨作弄说谎。
“是真的。”杨作弄努力振作起精神,连忙转移话题。“谢谢你还特地为我带个便当来,整间公司里头,就只有你对我好。”她不惹人忌就已经是万幸的了,难得有个人愿意真心关怀她。
“你也知道想在职场上交知心朋友会比较困难些,尤其是我们这种传播业,不过……算了,讲这些东西做什么呢,你快点填饱肚子,吃饱后要记得吃药哦,我得赶回家去,我儿子、女儿们还等我弄晚餐呢。”
“是啊,你快点回去吧!”玉姐的儿女们何其有幸,拥有这么一位好母亲,哪像她,什么都没有,虽然先前还有偷欢这么一个亲人,不过她就是有种预感,偷欢很快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拥有自己的家庭,到那时候,她又是孤单一个人。
“作弄……那我先走了。”
“再见。”杨作弄送她出门,再关上门,这下子强撑的力气全部散尽了,她整个人软软地滑跪在地毯上,又缓缓地躺了下去。
太可笑了……真的是太好笑了,最潇洒的杨作弄居然也会学文人悲吟春秋了。
她纵声笑着,笑得好凄凉、笑得什么都空了,笑得连走回床上的力气都没了。
她就躺在地毯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凉意不断侵袭,已经蜷曲成一团的身子却仍然在颤抖,但又能怎样,也由得她去了。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辈子她从来不去强求些什么,好不容易有个梦,终于也到了该清醒的时刻。
那么一位高高在上的男人,终究不是她这种卑微的小人物所能触及的。
别恋了呀……
咔!
段绝尘一进门居然就看见她倒在地毯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惨样,一抹不该有的心痛猛地炸开来。
“你是怎么一回事?”他口气显得急躁,快步走上前,杨作弄听见声音后也慢慢地将螓首抬起来。
“是你啊……”她无神地瞅住他。
确定她还能动,段绝尘莫名地安了心。
“你干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无缘无故躺在地毯上做什么?算是哪门子的新游戏,这些天故意不理她,是要给她个教训,没想到一上楼来,反倒是他要面对这个意外的“惊喜”。
杨作弄无力地笑了笑,撑起身子,奇怪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她脑袋晕沉沉,暗忖:现在一定是在幻想。
“你这几天在做些什么?为什么没有下楼工作?”他看着她。
“咦?原来你还是有注意到嘛!”她呵呵笑起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我还以为你不晓得呢!”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最近你似乎以跟我作对为乐。”他冷睇着她。“小心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公司的话,就守本分一点。”别以为有“晶玉宝石”就可以为所欲为。
继续守着那份痴迷吗?
她虚弱的低喃着:“可是我……我已经没有那份力气了……”
“没有力气?”他悍然说道:“那好,你就把‘晶玉宝石’拿来给我。”
“段绝尘……”她突然叫出声,痛苦地迎视他。“我明白你满脑子想着要得到‘晶玉宝石’,勉强留下我也是为了得到它。它对你而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珍贵稀宝,重要到这事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它。”晕沉的感让她路渐渐紊乱,杨作弄只觉得快要崩溃了。“好吧,我就把它还给你……我不要了……我不想再用它来威胁人,强要来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我早该明白。你讨厌我……”
“你?”他凝睇她近乎透明的脸。
“真的,我把它还给你,我说真的!”杨作弄吼了声,颤抖的娇躯突然往地毯上栽倒下去,段绝尘一个箭步接住她的身子,烫人的体温让段绝尘为之一凛!
“你……”
“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拿,你先放开让我站起来,我现在就把它拿来还给你吧。”
她挣扎地要从他的臂弯里站起来,但段绝尘却突然把她打横抱起,疾快往电梯走去。
“是啊……我们得快点……这么做就对了,我带你去拿……我把宝石还给你,我玩够了……够了……真的够了,至少我认识了你……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很幸运了……”她瘫在他怀里不断呢喃着。
“病了为什么不看医生?”下了楼后,他立即指示司机开着高级轿车往医院方向奔驰而去,后座的段绝尘凝睇着身畔脸色渐渐发青的杨作弄,屏气问她。
她连吐出来的气息都热得烫人!这妮子这几天前在房里到底在做什么?
“我病了吗?”她傻傻一笑,不过下一秒她的眼神又迷离了起来。“我只不过觉得身体热了点罢了,没什么的。”
“人都快晕了,还说没什么?”他口吻不受控制地恶劣了起来。
“是吗?”她兀自大笑。
“你笑什么?”这妮子总会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惊人之举。
“你当真以为我病了吗?”她看他。
段绝尘不答,静静回视她。
“你怎么会相信我呢?”她突然把自己整个偎进他怀里,紧紧依附着他,空茫的眼神没有焦距,好似清醒又像作梦般地轻呢着道:“我是个小偷、是个坏胚子、还是个威胁你的女恶魔,此时此刻正用着苦肉计在设计你呢,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段绝尘任由她依偎在怀里,居然没有推开她的意念。
“好奇……我也许真的病糊涂了……”纤纤玉手贴在他的胸膛,她感到到他心脏稳定的律动,只是——“好奇怪呢?你真的是段绝尘吗?你可是传言中的‘冷面情帝’?无缘无故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温柔?怎么可能?”
她的热度、他的体温,俩俩缠绕一块,分不清谁是谁的。
段绝尘柔和地叹口气。
“这是真的吗?”感应了他的温柔,把小手贴附得更紧。
下一秒,段绝尘的手掌也慢慢覆盖上她冰凉的柔荑,紧紧握住!
咦?
她震惊地仰起脸蛋来,掌背不断传来暖烘烘的气息,太不真实了……
“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在作梦。”她甜美地傻笑。“打从出生时,我就被丢在孤儿院里,我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我什么都没有,生下来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一直以来,我的日子其实过得再平凡也不过了,只是、只是……再平凡的人也有幻想的权利吧,我也会作梦的哟……梦里头,我们有着美丽的邂逅,我们有着最完美的结局,梦境里面有着我所奢求的一切,是啊,梦……像我这种平凡人也只有作梦的资格,因为在现实生活里,我哪能遇上这么美丽的温柔呢……”她又钻了钻,寻找到更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容我得寸进尺些吧……拜托……”她缓缓闭上双眼。“……拜托……”段绝尘原本想启口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静静地把她的容颜看在眼底,最后,他的双臂锁住了她,将她紧紧挪进怀里,任由她安稳的沉沉睡去。
第六章
真该死呀!
杨作弄恼怒地瞪视着医院的天花板,她有大半记忆都不见了?隐约的印象里,就只剩下她跟段绝尘承诺了要还给他“晶玉宝石”的这档事,接着……接着就全没有了,之后她到底跟段绝尘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她连一丁点儿记忆也没有。
但这段空白里头好像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
她有感觉的……
只是任凭她怎么用力气去回想,就是想不起来。
唉!
倒是——昨晚之前的情况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被摒除在心门外的痛感依旧强烈存在,段绝尘要拿回宝石的决定也丝毫没有改变,更糟糕的是她自己还许下承诺要把宝石还给他。
怎么办?
杨作弄烦躁地坐起身子,搔起脑袋望着窗外的朝阳,真要就此投降了吗?
她想了好久。
突然,她下床穿鞋,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下了决定。
逃吧,就算因此招来段绝尘的愤怒与不谅解,她也情愿。
她是那么真心地眷恋着他,就因为这一片痴迷,她才会处心积虑地主导这场戏,教她放弃,她哪能舍得……况且,如果她真能轻易的舍弃这份爱慕的情愫,她也不会这么难过了是不。
杨作弄的手缓缓握住门把,贝齿一咬,推开门——“你准备上哪儿去?”门前站了条影子。
杨作弄吓了一大跳,跌撞的退回病房内,仓皇的眼神瞧着段绝尘跟着走进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状况才好。
段绝尘关上门,回头睇住她。
杨作弄低着脑袋,绞扭着手指头,完了,她心里有数,再也逃不掉了!
“刚刚准备上哪儿去?”段绝尘一派优闲地坐进椅子内,凛冽的目光直视。
“想……想出院去。”她闭了闭眼,虚弱地回道。
“出院之后呢?还计划上哪儿?”他咄咄逼人地再问,灼灼目光盯在她脸上,须臾不离。
根本就骗不了他,他其实非常清楚她想逃走的企图。
“既然你都有数,何必再问。”她颓丧地坐回病床,一脸无奈。
凝睇的目光没有移开的意思,到底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使显得狼狈,仍是美丽得教人心怜。
怎么说,杨作弄这女孩似乎戴着多重面纱,也常常展现不同风情,看久了,会觉得她像团飘忽的云絮,时而澄亮、时而迷,也令人捉摸不住。
就这么样好半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杨作弄在他的注视下开始显得不安,不得不主动开口。
“你在看什么?”或者说他在评估什么?
“没有。”他支着下颚,不着痕迹地收回方才释放的情绪。
“那么……那么……”她困难地咽了咽口,祈祷他会忘了她曾经许下过的承诺。
“嗯?”他狡黠地撑着颊,反问。
唉!显然她的祈祷是没有用处的。
事到如今杨作弄也只有臣服的份。
她轻声说着。“你可以放心!我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你什么,况且就算我现在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扬起唇。“你真的甘心把宝石给我?”
“不某心又怎么样?”事到如今她能够不看破吗?就算那天他没有在她的公寓里里搜到“晶玉宝石”,但下一次呢?凭“段氏家族”的实力,她的反抗就好比是螳臂挡车,只有等着被压死的份。“能避过一次,我不敢期待还会有第二次的幸运。”
他的剑眉高高挑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演戏,明明就曾暗地来搜查过她的住处,为何不敢大方承认?
她嗤了声。“意思是想你堂堂‘段氏家族’下一任‘宗主’的结承人选,只消动一根小指头,我还有反抗余地吗?”
乍间,段绝尘脸色沉了下去,阴冷的气息也毫无预警地迸射了去,杨作弄莫名承受他的尖锐,惊吓地喘了口气!
“你……你干什么?”她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怎么……你是怎么一回事?干么露出这种……这种表情来……”她说错什么了?否则他干么变得这么阴狠。
他趋身俯近她,双臂分按在她左右边,把她困在胸膛前,俊美过人的脸上透着一丝憎恶。
“是谁告诉你我是‘段氏家族’的下一任‘宗主’?”这个秘密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知晓的。
“是……”她顿了一下,迎视他的表情,反问道:“是谁告诉我的有分别吗?
难不成这个消息不正确?“呵,难怪他恼,底细被人挖出来他颜面何在,这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只想操纵别人,却容不得别人知悉他。
“是谁告诉你的?”段绝尘悍然再问。原来她就是知道他的一切,才会这么处心虑地纠缠他。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她不会出卖莫羽翼。“何况让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不行!”他最痛恨的就是觊觎。
杨作弄喉头一紧,胸膛痛得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不行?你意思是指,我连知道你身份的资格也没有。”好狠,他就这么鄙视她。
“可以这么说。”贪婪的女人一向为他排斥,尤其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杨作弄竟然还布下一个接一个的局。
“你走开!”她使劲推开他,胸脯因哀伤而剧烈起伏着。“太可笑了,我实在太幼稚了,事到如今我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我早该看清楚自己卑微的身份,小小的杨作弄连跟你说话的资格也没有!我早该认清自己的无知,可是我却还痴痴的以为或许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