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遭雷击的玫莉傻了!心中唯一的念头是——不能继续留在魔岩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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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怎可信呢,多少年来的教训难道还学不成乖。唯有拒绝施与受,绝对的冷与残,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所有事实皆证明猎杀者一旦有了仁慈,将导致最可怕的后果。
而他就差点踩进。
虽是告诉着自己,意菲只是颗棋子,是任由他摆布的傀儡,不该有力量左右他的决定。
然而那些不断由心底窜上的怨与恨,却反讽他的在意。
够了!到此为止。
灿亮的紫眸在这瞬间恢复最原始的死寂。
当意菲从镜子看见去而复返的魔岩时,有一刹以为来者是条无依的缥缈孤魂。
一股不安的悸动爬上心坎……
「没睡?」魔岩缓缓走到她身后,瞧望镜中的容颜,的确是美,宛如天使一般,面对着他,的的确确是天使与恶魔的最佳组合。那么接着下来呢?剧情的走向是该邪不胜正的八股结局?还是天使将折翼的悲哀?
「刚醒来。」没说原本的好梦让莫名出现的恐怖梦魇所摧毁,这才让她撑着疲累的身子,整理散乱的衣裳与长发。只不过方才梦中的恐怖影象怎么也比不上现在的惶悚诡谲,魔岩——他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邪冶的眼神被冰封,唯一闪动的只有彻底的狂与放,除此之外,周身包围的疏离感又将他相隔的好遥远,完全捉不住他的情绪波澜。
「你——怎么了?」
「想再要你一回。」他毫不掩饰的直言,邪味十足的勾引步步逼进。
「不!」她害怕地自椅子上弹起,连连后退,惊惶地望着他。
他究竟是怎么了?才晃眼时间,凶悍暴戾的邪性又重新浮现,而且还肆无忌惮地对付着她。
「不该拒绝的,方才你不才使尽媚态的折服在我身下,快意享受着,怎么一转眼,又成了不可亵渎的圣女?」
他为何要说这种话来伤害她,刚才的温柔呢,难不成只是他游戏下的产物!
「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
「既然想学骚蹄子以美色诱惑男人,就得放的彻底一点,现在可是个大好机会,我允许你的媚惑,过来,只要能让我快乐,你将得到应有的奖赏。」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他的言语化为针,狠狠戳进她的心,将那一点点、一点点的希望与微不足道的期待给狠狠刺破了。
「不然你又期待我怎么看你?」她的野心未免过大,当真认定凭她一己之力就可以让他舍去多年的希望吗?
「你没有资格在我心里烙下一印。」无情的斥责当头向她罩上。
「不!」在极度悲哀升起的同时,她恍然明白她的心中已有他的存在,但眼前这个男人呢?可有她?每每的冷情残酷,反覆无常,总是极尽所能的制造伤害。
他会在前一刻对你百般呵护,在下一秒中又把你拆解得支离破碎。
没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在乎的一切,哪怕是人,或是一件商品。
除非他不曾在意过。
心力交瘁了,在这不确定中摆荡,太令人痛苦了。他那猜不透、进不去的心根本不打算为谁而开启。
而她更没有资格去进驻。
「不要再靠近我了。」意菲狂喊,难过漫心,尤其面对他那张邪狰又戏谑的脸孔。
魔岩听而不见,完全不睬的继续走向她。
意菲退着,踉跄虚软的直往角落边退去。
「你逃不掉的。」魔岩褪去上衣,宣告誓在必得的坚决。
「站住!」她不要再受到侮辱,不愿成为他泄欲的工具,她绝不要成为他的禁脔。「别过来。」胡乱摸索,竟让她捉到小茶几上的水果刀,霍然直指着他,银刃的晶光四射闪烁。
魔岩根本不在乎那把利器。「要比心狠手辣,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是啊,我是伤不了你,但我总可以杀死我自己吧!」
紫眸一硬。
「我不受威胁,而你更没有这种资格。」
哀绝的浅笑凄美地从她脸上放出。
「是没有资格。」刀,反手就往自己的心脏方向送。
但——
电光石火间,只感觉有股力量狠狠削向她的腕间,突遭重击,反射的抗拒挥动利刃。在这一刻,混乱全数占领一切,她根本无法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只知道当一切都结束时,那把利刀横躺在地毯上,而魔岩的胸膛上正斜绽着一条长长的血痕,血滩的红液触目惊心的滑流下来。
「不……不要……」她伤到他了,汩汩的血流失了控的不断沁出。「不要!」
「站住!」他拒绝她的靠近,除了脸色苍白些之外,他似乎对这种痛苦无动于衷。「很可惜,我还活着。」他还能讽言。
无心计较,意菲转身跑出。「我去叫医生。」
「去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离开麒麟基地。」他突然道出这个命令,似乎万分厌恶她似的,再也不要让她碍了他的眼。
定在门前,意菲不敢置信回头看他?「你要我离开?」
「走后,你可以随时回来报复。反正你们已经知道我藏身的处所,不过我警告你,休想再得到我的饶恕。」那种冷若冰霜的态度是不惜毁灭一切。「只要是属于我的东西,谁都抢不走,纵使玉石俱焚我一样在所不惜,而你若想学飞蛾扑火,就准备烈焰加身吧!」
冷冷的寒冻,泼得她气力全无。
再也不敢奢盼。
第九章
逃,拚命地逃。
玫莉偕同父亲欧瑞将军趁着夜色极暗,将麒麟基地远远抛诸脑后,但这一路上心头却是惶惶不安,就唯恐那对奇毒的紫眸突然从背后迸了出来。
幸亏经过两天一夜的迂回躲避,似乎还未被发现他们已经逃亡的事实,后头并没有追兵追缉赶上。
幸好顺利。想必魔岩那个男人正为了意菲的忤逆而焦头烂额,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哼!
得意不久的。魔岩、意菲,你们两个休想称心如意——满胸怨恨的玫莉悻悻然地赌咒。
只要她回到雷尔身边,他们的末日立即到来。
滚到地狱去做鸳鸯吧!
总算,经过连日的奔波,伊斯利首都宁静城已在触目可及的前方。
父女俩相视而笑,安全了。但,就在放下心的这一刻,四辆国防部的专属军车突然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包夹而来,将玫莉与欧瑞逃亡用的座车团团包围住。
唧!煞车声响起,在座车停妥后欧瑞急忙开门跨出,双手高高举起,同包围他的士兵高声嘶吼道:「通报雷尔陛下!欧瑞从敌营冒险逃出,带了最珍贵的情报,我要见驾。」
而这头——
「王。」副侍卫长匆匆闯进会议厅里,根本忘了见驾时该具备的礼仪。
「怎么?」雷尔并不怪罪来人的失礼,这阵子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死紧,一有小小的风吹草动,莫不以为大祸降临。
副侍卫长喘气禀着:「王,欧瑞将军和玫莉小姐出现在宁静城郊外。」
「欧瑞和玫莉?」雷尔眉心一拧。自从魔岩矢言夺取伊斯利的宣言放出后,固守麒麟基地的副司令官欧瑞将军即失去了行踪与消息,本以为他是投降敌方阵营,或是被伏软禁,怎在战争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
「而且他还坚持一定要见您,更声称带来了麒麟基地的最新状况,以及魔岩布军的主要分析图。」
「王要见他吗?」侍卫长语多保留。
「你反对?」
他不否认。「欧瑞回来的时机过于敏感,我怀疑他是有备而来,目的是想对王不利。」
雷尔抿唇一笑。「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拒绝见他又可能错失得到军情的好机会,就先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好了。」他下令。「带他进来。」
「务必做好彻底搜身的工作。」侍卫长再加一句。
「是!」
半个钟头过后,会议厅的门再度打开,走进了一对无奈且疲乏的父女。
「王。」欧瑞和玫莉诚惶诚恐的一起跪下,脑袋垂得低低的。「欧瑞偕同女儿向您请罪。」
「请起。」
「王!」欧瑞反而吓一跳,本以为劈头必遭严厉责难的,没想到——
「坐着好谈话。」
「是。」这是怀柔政策吧,雷尔真不愧是伊斯利建国三百年来最圣明的君主,懂得煽诱人心。如果换了是由魔岩主政,想必这会儿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王,您不降罪我们?」不过还是先惦惦他的心,好为盘算做准备。
「你认为自己有罪?」雷尔反问。
「当然没有。」欧瑞急忙为自己辩护。「若真的存心背叛,我怎会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逃出麒麟基地,又怎么敢自投罗网的跑来见您。」
「让你冒死来见我的原因是什么?而基地又是怎么落入魔岩手中的?整个经过情形说明白。」
欧瑞早就拟好了说词,怎地也不能泄漏他是主动投降魔岩。于是把全部的罪过都推给巴胥承担,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雷尔但听不语,欧瑞整整花了一个钟头时间才把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欧瑞把自己的部分说的委屈可怜,全是因为受到逼迫才不得不假意投降,只待时机成熟就找机会逃出,幸好这回他能成功。「这是关于魔岩布军的详细图,请您参阅,我想当我们发动反击时,会有助益。」
雷尔接过。「今天就先谈到这边,你们先回去自己原属的官邸休息。」
「是。」
「爸,你先回去。」总算轮到开口机会的玫莉幽幽说道。「我有些事想跟王谈一谈。」
得到雷尔的允许,欧端先退出去。
「王,」一转头,玫莉可怜兮兮的表情似受尽千万委屈。「我感觉到您似乎不相信我们的忠诚。」
「你太多心了。」雷尔平淡相回。
「不能怪您。」玫莉迳自发表自我感受。「怀疑我们诚属正常,毕竟我们不会在事前做到防范未然的工作,又在事后没有以自裁的方式来表达我们对王的忠心,但——忍辱负重全是为了想蒐集情报,要知,魔岩现在的一举一动已经全在我们的掌控下,我们也不负使命。」
「在麒麟基地时,你可见到意菲?」雷尔对她的解释恍若未闻,一个突然转折的问题把玫莉弄得一愣!
她怎么也想不到雷尔会把话题转到这里。
又是一个只在乎意菲的男人。
「当然见到了。」即使心中忿忿不平,但玫莉仍得装得心平气和。
「她情况好不好?这当中魔岩可有为难她?」富尔焦急的模样是很令人感动,玫莉几乎要为之心折了。只可惜,他关心的对象不是她,任凭她再怎么努力都赢不了那张天使的脸蛋。
好恨!
「放心吧,魔岩对她相当的﹃友善﹄。」玫莉语出双关,有意做个陷阱让雷尔跳下。
可是雷尔并不在乎那么多,听到她平安的消息就已足够。「多谢天神护佑。」
粉脸霎白!嘲讽的话终于忍不住地从她的嘴中流泻出。
「难得您这么在乎她的安危,意菲可真是幸福。」
他不悦地。「意菲是我的皇后。」
「但您可曾想过,您这样关心佳人,她是否也会相同以待。」
「玫莉,这里就我们俩,说话不必拐弯抹角。」直觉上,玫莉似乎话中有话。
「那我直说了。」贝齿咬住下唇,能不能将眼中钉拔除,且看现在。「您根本不必去担心意菲,因为魔岩对意菲的好,整座麒麟基地里的人全都晓得,而意菲她……她在一开始时或许真是为降服魔岩而来,只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她终究挡不住魔岩的挑逗,完全忘了身为伊斯利未来皇后的矜持而……而……」玫莉小心观察雷尔的表情,逐字说道。「就在几天前,意菲忘了她的身分,甘心和魔岩共赴云雨,意菲的身体已经被魔岩所占有。」
雷尔脸色大变!
成功了,玫莉欣喜若狂。她就不相信一个男人能够承受绿帽加顶的羞辱。
「请听清楚我的话意,意菲是甘心的,没有强迫,没有折磨,是心甘情愿的。」重重一词再加上。
斯文俊逸的脸孔就僵在那里,谁都不明白他心中想些什么?
「王?」玫莉轻声试探。
但他仍是动也不动,直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与紧急的敲门声传来,凝重才被划破。
「进来。」僵硬有如冰巖.
门打开,立站着的除了正副侍卫长外,
「你?」玫莉脸色大变,死都不相信眼前站的人竟是她。「意……意菲?」
天使脸庞上所镶嵌的明眸是没有焦距的,她像是块木偶般地踽踽走进来,虚弱的身躯彷佛只要一触就会颓然栽倒。
「我……」玫莉大骇!万万没想到意菲居然也离开了麒麟基地。「你怎么……
怎么回来的?」完了,她的挑拨离间,天呀,难道她真扳不倒这个女人?
间还有一条婢婷的身子
「意菲。」察觉她的空芒,雷尔冲上去,刚好搂住差点倒地的她。
空洞的眼,依旧死寂如水,虽然在恍惚中一直听见雷尔关心的呼唤,但沈埋谷底的心却怎么也跃动不起来。
好疲惫、好累。
而焦距,也在刹那间被暗夜给全数包围住。
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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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冉升,黄金辉芒从窗户活泼透射了进来,照亮了满室。
一尊洋娃娃似的美丽人偶端坐在床中央,不动不移,任凭金光洒身,就这样不曾开口过,直到日头西斜。
这一日,意菲就在静坐中度过,一句话也没说——原是累了,累得连开口都觉得抽尽全身力气才使得出。
真的好累……
雷尔陪坐在一旁,一样缄默了大半天。终于,实在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况且他们还有责任必须扛。
「振作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让我看了好心痛。」指尖滑向她黑缎似的发丝,爱怜的轻抚着。一如从前,每当她情绪不好或伤心难受时,他总是以这种温柔的态度抚平她的不悦。而这回伤太重了,重得无法愈合,重得她几乎无法承受。
「我们还有责任未了。」轻斥再次灌进她的耳朵。
如醍醐灌顶!震散了她的萎靡。是呀,她怎么忘了,她不是寻常百姓,而是雷尔的未婚——自嘲失笑,不能够再继续自抬身价,她没资格了,根本没资格了。
「对不起。」她欠雷尔的是无法计量,在没归还前,又怎可自私的封闭自己,当个缩头乌龟。
「不要跟我说抱歉,你没有对不起我。」难道说他不生气、不在乎吗?不!他忿怒、也在乎、但绝对不针对意菲,该负起这个责任的人是魔岩,那个胆敢伤害她的魔鬼?
「这一趟我没有完成任务。」
「不是你的错。」
「我甚至……」倒戈相向。即使那是属于自我感情的投降,但终归是背叛了雷尔,背叛了他的信任。
食指点上她的唇。「你为我吃尽苦头,该受苛责的人应该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