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买下你。”
电话的那端劈来一句强势的决定,听起来有些年纪的声音似乎合着某种吊诡,仔细去分析的话,甚至还可以得到不怀好意的结论。但──这又何妨呢,既然已经决意踏入这一行,自尊与格调就必须往高阁东去,要明白她是没有资格选人的。
宋蔷强迫握持话筒的手掌不许再颤,胸口莫名窜起的惶然更必须压下。
深深吸了一口气,红艳艳的嘴唇终于对着话筒缓缓轻启了。
“开个价。”直截了当,她决定用金钱来衡量是否接下生平第一桩生意。
“呵,呵,呵……”回答她的竟是一阵莫名的沈笑。“好媚的嗓子,一出声就能骚得人心痒难耐,仅凭这点,也可以轻易判断出你绝对是个难得的上等货,哦不!是极品。”话完,老人又是一阵怪笑……
宋蔷困难地磁了咽口水,浑身微头抖掉满身的鸡皮吃痞。
苍天啊!第一回接生意,她不会这么“幸运”地碰上变态狂吧?难不成她的人生注定得过得晦暗无光?
“先生!”她终于忍不住沈喝一声,要对方停止这种慑人的鬼笑。“您最好别太过笃定,这笔交易能不能成功可还是个未知数?”
“是吗?那么五千万可不可以打动你?”对方撂下一句。
“五千万?”宋蔷差点尖叫出声,有没有搞错?
“没错!是五千万。”
宋蔷沉默了,不得不怀疑对方若不是金钱太多没地方花,就肯定是脑筋有问题,用五千万买下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正常人眼中最不入流的女人,即使她们的“身分”和一般酒店的陪宿小姐不同,即使较之花街柳巷倚墙卖笑的妓女是“高档一些”,即使带领她们的妈妈桑所周游兜售的对象全是屈于高官巨贾之尊,又即使今天是她下海接客的第一日,可是……可是也不应该会有买主恩客一开口就是赐金五千万。
五千万耶。
“嫌少?”老迈的问话飘荡着一种试探的回旋,直直沁进宋蔷的沉默。
这下子她更加肯定对方必然有某方面的问题,难不成这老家伙有精神上的毛病?还是她是个胡言乱语的妄想症患者?或者说他买女人的动机是为了凌虐?这老家伙的年龄应当是不小了……
“宋蔷呀宋蔷,小脑袋瓜子可不要胡乱臆测,更不必犹疑不决,要知道这次可是你翻身的大好机会。我知道你需要钱,也了解你的心灵受过某种程度的创伤,更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绝对值得这五千万!”
宋蔷吓得差点甩掉话筒。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查我的底细?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是谁?”这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呵,呵,呵……”又是那种无机质的怪笑。“何必问这么多,其实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的买主,查你底细纯粹为了方便我的计到能够顺利完成,其余的就端看你愿或不愿赚进这五千万了?”
闻言,她紊乱的心绪渐渐沈定了些,听起来对方并无恶意。可是天底下绝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赚进这五千万,她所付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代价?
“现在请您把我的工作内容说个清楚明白。”宋蔷直问。
“很好!”怪老头又是一阵满意的笑声,须臾后才道:“其实这份工作很简单,我只要你在三个月内把一个男人拐进结婚礼堂。但是在结婚当日,在仪式进行的关键时刻,我不许你答应牧师的证婚,也不许你与他交换婚戒,更不许你与他签下结婚证书,并且从今以后,完完全全消失在那个男人的眼界下,永远不准在他身边出现。只要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五千万就是你的了。”
原来她的对象并非话筒那端的老头子,何是另有其人。不过这个乱七八糟的工作内容倒挺叫人匪夷所思的?什么跟什么嘛!他竟要她去诱拐男人,等地把人骗进结婚礼堂后,再当众逃婚。
“就这样?”宋蔷谨慎问。
“是这样!”
“我能不能问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呵,呵,呵……”
每回听到这种笑声,宋蔷就有一股被戏弄的不安感,这个神秘的老家伙到底在卖弄哪门子的玄虚?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她又问,本来是不敢奢望能够获得回答,不过这名神秘老头又跳出她的算计外。
“因为你有一张令人销魂蚀骨的好相貌。”他坦白直言。
这是实话,一个女人若能幸运地拥有美丽的表相,在情路上的确可以占尽便宜。现今的功利社会里,柳下惠简直绝了迹,难求一人。既然现实的生活中存在着靠官能系统而生存的法则,她又何必介意利用了自己的外形呢!
宋蔷的追根究柢到此为止,心忖这大概又是一场豪门家产争夺战的开端吧,反正有钱人家的把戏本就让我们这种寻常百姓捉摸不得,她只要能够赚到五千万就衍了。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宋蔷忽道,绝艳的脸庞绽露一抹微笑,好在对方看不见。
“说说看。”很奇怪,这家伙倒好商量得很。
那么她也就不客气了。
“除了那五千万之外,我要求另加膳食费用、交通费用、置装费用的补助。听您的口气,对方应该是个富家子弟,我的行头若是太过寒酸,想必对方一定不把我放进眼里,要是我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的话,怎么去进行你的计划。”既然有冤大头,不挖点钱岂非太对不起自己。
“没问题,这种小事我自然会替你安排妥当。”老家伙突然变了调,询问的语气有股迫人的气势。“宋蔷,你是答应了这项交易。”
“对呀。”既然冤大头都愿意认下她的敲诈,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差事。
“呵,呵,呵,很好,很好。过两天我把那个男人的简单资料传真给你,全看你的了。”
“放心吧,我会成功的。”
于是,一场吊诡的爱情勾当,焉然展开……第一章衣香云鬓、冠盖云集、奢华的气象在觥筹交错间一道一道的流露出来,美轮美奂的华宅里,处处充斥着轻喃比评的声浪与高谈阔论的自以为是,所谓上流社会的社交风采,就是把对手践踏得一无是处,谁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一大块红色花纹的波斯地毯上,站着无数条身价不于的显贵富商,人手一杯香醇可口的金色香槟,不断的交头接耳,只不过言语对答间可是个个心怀鬼胎,在表面的寒暄微笑里,谁都小心翼翼地评量对手饶富心机的问话,就生怕一个不小心上了恶当,损失的,不仅仅是可观的金钱财富,搞不好自己的城堡都会为之颓倒。
“常老、董老,感激两位来参加小弟的寿宴,劳驾、劳驾了。”堆满笑容的宴会主人萧金权介入十红公司两位董事问的谈话,福福泰泰的脸庞挂满了谄媚的笑意,即使眼前这两位名人与他的企业八竿子打不到关系,交情也不过尔尔,可是能把全台湾的知名人士、企业大亨、高官达贵,通通在他五十五岁生日的今天邀来齐聚一堂,够他威风八百年的。
“恭喜、恭喜。”标准的社交辞令从两者口中道出。
“请随意用,招待不周请见谅。”
“哪里,好说,好说……萧老,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承您金日,多谢了。”暂退后,萧金权继续周旋在不断涌进的贺客中,只是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珠不断偷觑大门方向来来往往的贵宾们,似乎在等待个对象。
“萧老……”
“来了!”完全无视金鹏企业茸事长停在半空中那双难堪的手掌,萧金权行色匆匆地迎向门口。他太开心了,等待半天的贵宾总算愿意赏他个面子露脸了,今天的寿宴办得宦在太有价值,他太幸运了。
萧金权飞快的迎上……
“萨贤侄、水贤侄,欢迎、欢迎,萧叔叔等了好半天了。”
在亮眼的水晶灯下,一黑一白的身影瞬间夺去众人全部的注意力。这一对宛如璀璨晶钻的发光体在侍者的带领下才甫踏入大门,立刻就攫取了满场宾客的侧首关注,讶异声不绝于耳。
一身白色潇洒自若的水寰,与一身黑衣狂放不羁的萨亦,可是近一年来社交界最引人津津乐道的名门公子。这两位名传国际的知名青年居然也会来参加萧金权的寿宴,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萧金权的名气指数立刻又翻上几翻。
“两位贤侄,请进。知道吗?萧叔叔收藏了一瓶好酒,正等候两位光临品尝,顺便指教一番呢!”奉承的态度赏在让其它宾客看了生气。但萧金权才不管,只要能紧紧攀住这两位年轻人,其它的总裁、董事,算得了什么。
但他的笑脸,却仅在萨亦的冷眼下。
自称为叔,拉亲攀戚,这萧老头的头皮够粗够硬。
萨亦二话不说,不近人情的细雕线条扬起气焰万丈的酷笑,看也不看萧金权那张肥猪似的脸孔,局傲地撇下他,转而走进入群里。
“萨……”
“萧先生,生日快乐。”
“哦……”萧金权赶紧回过神来,抓住水寰那只充满怜悯、施舍的大掌,拚命紧握上下摇晃着。“感谢两位的光临,谢谢。”他语无伦次乱说一道。
“不客气,失陪了。”水寰放下话后也随后走向人群,让人分不清究竟谁是主、谁是客。
“请!”摸摸鼻子,萧金权颓然转头。这一看乖乖不得了,方才尴尬的一幕全都落进百来对宾客的眼睛里了,看笑话的觑笑藏匿在每对隐忍的眼神中,尤其刚才备受不礼貌待遇的金鹏企业董事长尤其明显。
怎么会变成这样?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人物呀!
“切蛋糕了。”幸亏招待人员懂得察言观色,在主子脸皮未丢大前,赶紧高唤一声拉开众人的注意力。
萧金权也油滑地将方才的尴尬当为南柯一梦,醒来即忘。
忍耐、忍耐,那两个年轻人他得罪不起,既然能够邀请两人来参与他的寿宴,初时的挫败还有挽救的可能,只要再加把劲,拉拢一点关系,吃香喝辣的盛世仍然指日可待。
这厢放音乐,高唱生日快乐歌。那端众名媛淑女、千金小姐,搔痒难耐,纷纷往萨亦和水寰所站位置大送秋波,投注关爱焦点。
其实撇开两人其背后的优渥背景条件不谈,单是那恍若从神话故事中走下来的不凡仪表,已足够让这堆女人趋之若鹜、沉醉昏倒。
而话虽是这么说,但好奇心仍然众人皆有之。只是奇怪的,至今仍然没有人能够查出萨亦和水寰究竟从何处发迹?也没有人知道这两人真正的身世背景究竟是如何?只大略听闻这两人是出自于一位名换“不良老人”的养育下,同时也是大笔产业的继承候选人。
而那位让外人称为“不良”的老者,更是一位神秘人物,见过他真实面目的人数寥寥可数,对他的印象也仅止于此人性情古怪,财富难以估计,几近敌国,其余资料全然无据可考。
所以一年前当闻名国际的萨氏珠宝开始进军台湾时,立刻在企业界及上流社会台起一股惊人的旋风。复又听闻水寰海运也有意随后跟进,舆论的高调更是唱达最顶点。想想,当这两个名闻遐通的国际机构在台生根,对经济所造成的深远影响必定骇人。即使他们身后的背景诡异透顶,可正因为这种摸不透的扑朔迷离感,反倒是带给人们一种吊诡的神秘反应,尔后又加上其负责人独树一帜的风格,真的迷傻了一干女众,哪个姊儿能不爱粘呢,个个幻化成狂蜂浪蝶,把这两个发光体当成蜜糖,一窝子涌上,哪怕只是沾上一口也心满意足。
这两人实在太迷人了。
勾情撩人的风骚味道就一直弥漫整座会场,谁管萧金权的生日蛋糕可怜到没人分享。
全场的目光依旧摆在聚光体身上。
“我要走了。”一道平稳的陈述钜力万钧的炸开。萨亦高瘦挺拔的身子随着所撂下的话语开始往门口迈去。
“喂!老兄,你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停留十五分钟,再扣除被女人包围的十分钟。
啧……啧……你未免太不近人情。“水寰悠闲地啜饮法国美酒,唉!真是香醇。
萨亦不耐烦的一扬剑眉。
“够久了。”
“对满场的美人没兴趣?”水寰调侃的嗤笑,萨亦的花名在社交界可是赫赫有名。
“要的话全部送你,我今天对蛋糕、美人没兴趣。”那一对对的放肆挑逗,代表的全是欲将男人吞噬入腹的野心。即使受过高等教育又如何?还不是草包一堆,一碰上有钱的俊俏公子哥,照样把贞节牌坊高高晾上。
“再忍耐一下,起码等人家把心愿给许完。”水寰虽是一派悠闲,但蕴藏在体内的生猛力量不用言喻,即可轻易感受到。“我们的不良太上皇可是千交代、万交代、不许我们太过失礼。”
本来忘了就罢!水寰这小子居然还故意提起他的名字。
“你难道看不出来那老头子根本不怀好心?”萨亦言辞犀利。
水寰眼珠子一转。
“但老头子也言之有物,想要把萨氏珠宝打进这个消费力极强的台湾,攀攀关系、拉拉交情似乎有所需要。”
“靠这群人?”萨亦轻蔑一笑。“萨氏准备关门大吉。”丢下话,头也不回地往雕花敞开的大门走去。西装笔挺的门房见才到不久的贵客不留情面的离开,惶惶然追赶。
“萨先生请留步,我去通知萧先生。”
“不必!”
“可是……”
“去让司机把我的座车开过来。”
“萨先生……啊!”
门房到嘴的挽留霎时间便在喉咙成了发不出的咕侬,一对发直的眼睛呆滞地瞪视着正前方无法转动。不止是他,连萨亦直迈的步伐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乍然停止!
锐眸瞬间瞇起──前方,袅袅走近一名高〔身兆〕的女郎,含嗔带笑的脸庞充斥着自若风情,粉妆细琢的姣好五官虽胭脂淡抹,竟能勾勒出宛如妖艳魔女的风采来,十分的眩惑。再加上其大脍炙艳的霓裳,所凝聚出的极端野丽,强烈而诱惑。
此女年龄肯定极轻,却拥有倾倒众生的绝丽神韵,可是即使她的外形艳丽美极,但那抹悖离妖魅的天真仍然轻易地从狂放的娇瞌下发散出来,与一般的沧桑风尘相距遥远,且互不矛盾。
娇颜对着萨亦微微领首,弱水双腮却泛起失望的色泽。
“萨先生,要离开了吗?”甜如玫瑰花瓣的红唇发出佣懒的自然语调,一字一句磨得人销魂蚀骨。“可惜,我来的人晚了。”她送出无限喟叹!
拾起初时的惊瞌,萨亦开始毫不忌讳的放肆打量这名陌生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