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淋漓、脚步不歇,她恍若不闻的只管拚命往主屋奔去,弄得花园工人一愣一愣的。
“砰”一响,主屋的大门轰然被推开,宋蔷冲进屋后就瘫在门边直喘气。
“宋小姐──你怎么啦?”管家连忙迎上,见她脸色奇惨,忙问道。
“我……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宋蔷连话都应不出来,虚软的长腿差点让她栽倒下。
“你的脸色好难看,我扶你回房休息,小荷,快去请医师过来一赵。”
“不……不用了……”她喘气未休,杏眸明睁的梭巡找人。“萨亦呢?”不知怎么回事?盈满胸臆的念头就是要见他。
“大少爷和纪小姐在书房里。”
“他们还没谈完?”
“是呀。”管家点点头。
奇怪?这两个人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说。
宋蔷深深吸了口气,将颓靡的身体强行拖进沙发里。
“他知不知道我刚才出去过?”她勉强扯出声。
“花圃的工人有来报告过。”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宋蔷期待地──管家摇头。
“一句话都没有。”宋蔷怨怼的闭了闭眼,气力更虚,挣扎地从沙发站起来,拒绝管家的帮助。“我上楼去。”
“宋小姐,你真的不要紧?”
她摆摆手。“死不了的。”退场的步履蹒跚颠踬,好似承受多大的委屈。
管家帮不上忙的目送她上楼,显得无可奈何。
“宋蔷刚才怎么回事?”萨亦的声息忽然由目背后传来,管家猛回头,惊讶大少爷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他居然一无所知?
他向上看了一眼,宋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我问了,但宋小姐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瞧她那副样子好象受到极大的惊吓!冲进门时,整个人简直都快晕过去了。”
“受到惊吓?”萨亦疑惑。
“是呀。我也想不通,后山花园除了飞鸟及一些不会伤人的小动物外,并无其他野兽,宋小姐在怕什么?”
萨亦神色一沈。
“周管家,这几天除了弄玉以外,还有谁来过皇主园?”
“哦,魔岩少爷两天前来住过一夜,可今天一大早,他和况杰就离开了。”
“魔岩……”他心一凛,浓眉高耸。“他来台湾?”
“是的。”周管家一时间也不知能再说些什么,毕竟萨亦、水寰、磨岩这三位年轻人全是他的少主人,他在不良老太爷的身边服侍了将近三十年,理所当然对这该是一家子,却又毫无血缘关系的家庭了解甚详,但明白虽明白,对其中恩怨,他并无权置喙。
简单描述其纠葛情节;魔岩少爷与萨亦少爷、水寰少爷一直形同陌路,三人两派、壁垒分明地辟成两个阵营。虽说这三名年轻人全都自幼即被不良老太爷所收养,且也全部出自于他的亲手调教下。但,魔岩少爷特别阴鸷的个性,与众不同的邪寒气息,委实令许许多多的人都承受不住。上至该为兄弟至亲的萨亦及水寰、下至不良产业中最低阶的部属,只要一听见他的名,劈进心间的第一反应必是忐忑难安,就别遑论有人敢去亲近他了,甚以蛇蝎形容都嫌不足。
从萨亦竟会拧起眉头来,周管家大致推测出一、二。
“大少爷,你是怀疑宋小姐遇上了三少爷?”这就难怪,魔岩少爷的诡异作为常教人匪夷所思。
“你不是说他一早就离开了。”他反问,俊雕的线条恢复如常,窥探不出心中计量。
“可是──”
“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餐。”他截话,继而又退:“用餐,我立即带弄玉和宋蔷返回台北,皇主园全权交给你了。”
“是!”
很奇怪,他突然意识到萨亦少爷彷佛在担心某件事。可能吗?一向稳若盘石的他怎么可能出现波动的情绪?
还是,他多疑了。
第四章
连夜从皇主园赶回到台北,萨亦先送宋蔷返回住处,旋即带着纪弄玉又驱车离去。
没留下只字词组,这一消失就是整整五天,完全没有再联络上。
她总不能坐困愁城,任由他将她遗忘,要知道她可是个背负魅惑萨亦公子这项伟大任务的大恶女,更重要的是,那白花花的五千万。
于是,她积极运用人脉,想从以前在酒店上班时所认识的姊妹淘那边,探探猎艳高手是否又伸出摧花魔掌,这才会因而流连美人窝而忘了她这位相识个把月的旧爱。然而查访所得的结果,竟大出她的意料外。一向性喜穿梭于各大高级俱乐部的他,这些天来全恭迎不到他的大驾,甚至各方有心钓金龟的美人们也四处查探其下落,萨亦公子形踪依旧不详。
这倒怪?他会上哪里去了?难不成他和纪弄玉仍在大过两人世界,这才还避外界的于扰,惬意的享受人生。
火大呀!
该明白萨亦的独裁霸气,自私到可恨,除非他愿意,否则有谁能在他心中占上一席之地。就拿她在皇主园后山受惊的事件来谈,即使她没对任何人说出当天的畏怕缘由,但最起码──最起码他也该表示一下或问候一下吧。可他没有,一个字都没问过……面对这种态度,她能不气馁吗?
可恨!
怀着满腔的怒与怨,宋蔷来到一座公寓前,位于第五层的这间屋,是她好不容易才能留下给母亲暂住的栖身之所。
整了整衣裳,将“萨亦”暂锁脑后二身标准上班族服装的她应该不会暴露出任何破绽来吧。
走上楼,按下门铃,前来应门的人竟是她母亲。
“妈,怎么是你来应门,苓苓呢?”她问着该陪伴母亲,代替整理家务的十六岁女孩。
“苓苓这几天感冒,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宋于恋真开心地拉着一阵子不见的女儿,直往客厅里头去。
宋蔷忙找出一件外套,为瘦弱的母亲披上,并扶着她坐下。
“身体好些没有?有没有按时服药?”
她拍拍女儿的手,很安慰地说:“别只顾着我,妈很好。倒是你,好久没见你回家?
都在忙些什么?“
她微笑,无懈可击地道出早已拟好的说辞。
“公司要扩大营业,不得已必须国内国外两头跑,忙到连睡觉都嫌奢侈,哪能找到空档回来。”要原谅她瞒天撒谎的苦衷,她目前所做的“工作”,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母亲知道的。
心疼浮在宋于恋真憔悴的脸孔上,心酸从苍白的嘴唇逸出。
“难为你了,让你扛这么重的担子。”
“怎么会。”她俏皮的揽住母亲,撒娇道:“您看我不是头好壮壮、身体健康得不得了,哪来的委屈。”
宋母歔了口气,幽幽叹。“怪妈不好、没用,这副虚弱的身子不但没法子帮上你的忙,反过来还得让你操心……”
“妈,又来了,您知道我不喜欢听。”黛眉锁起。
“好、好、妈不说,不说了。”她疼惜的拍拍女儿的脸颊,忽然想到。“对了,小蔷,我以为你是不是该安排个机会让我见见你的老板,要知道幸亏有他的帮助,我们母女俩才有安身的地方,是要找个时间让我好好谢谢人家。”
宋蔷暗嚷糟糕,她母亲老是惦记着这档子事,每回逮到机会就说要上门拜访她的老板。呵,老板?她哪来什么捞门子老板给妈妈来拜访?
“下次会有机会的,人家大老板每天忙得昏天暗地,这种时候我也不好意思提这种事。”
宋于恋真缄默下来,并不胡涂的眼神仔仔细细审量貌美惊人的女儿。
“小蔷,老实告诉妈妈,你的老板是不是在追求你?”
“您怎会这么想?”她做了什么让母亲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她指了指未蔷耳朵上的晶玉,道:“你耳垂所戴的这对耳环,价值不菲,凭你目前的能力,万万不可能有这种闲钱购置它,是他送的对不对?”
即使她已经小心翼翼、步步谨慎了,但纸仍是包不住火,忘了取下的蔷薇儿终究露了破绽。在家里没出事前,母亲对这种宝石晶玉类的饰品颇有研究,难怪只消一眼即能判断出它的价值。现在麻烦的是她该怎么解释蔷薇儿的出现?
但显然她的焦虑是多余了。
“你的老板人品如何?”一如天下父母,她的心思已然全放在盘查未来女婿的底细上。
“人品?”宋蔷呆呆喃念,浮上眼前的,竟是萨亦的身影。好笑!像他这种人岂能成为托付终身的对象?她不敢以为。
“我记得你说过,他未婚、年纪尚轻……”她涓滴不漏地重述女儿曾说过的资料。
“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害躁什么。”期望的表情凝固在她脸上,她声哑地道:“虽然你才二十一岁,不急着要找对象,不过要是能够遇上一个好男人,自己就应该要懂得把握,千万别让这个家再给拖累了。”
“这不是拖累,我们是一家人,祸福与共本就天经地义。”
“祸福与共……”她难过的失笑。
宋蔷知道妈妈又记起父亲的绝然。
“别想了,根本没意义。”
“能忘吗?”她深深叹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悲哀的意境我硬是尝受到了。”
“妈。”
她拭掉泪,平静重回脸上。
“不谈过去。小蔷,你人在外头工作,人面熟、交际广,有没有试试查一查你爸爸的下落?”
她摇头。“试过,但一无所获。”
“没消息……”她碎心地低喃。“那么他是打算、永远不再出现,决定要彻彻底底的与我们母女斩断关系。”
“我不知道。”她无话可答。
宋于恋真突然激动的握住女儿的手,严整的交代。
“记住,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千万小心,尤其面对感情问题也一定要好好处理,选择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不要又重蹈妈的覆辙,明白没有?”
“明白了!”萨亦的脸孔一再掠过,和母亲的警语交织成顽岩大石,重重地压在她胸口。
※ ※ ※
天可怜见,就在宋蔷悲哀的以为自己已被萨亦三振出局的绝望时刻,一通宣召的电话又把她从地狱深渊中拉回魂来,顾不得尚未动用的晚餐,急忙套上绛红色晚礼服,匆匆抵达萨公子所指定的会场凯悦饭店的宴会厅。
幸好!上天没有亡她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欢,立刻忘了我这个旧爱呢!”风情万种的宋蔷一现身,无数条贪婪的目光立即锁定在她身上。她袅袅走近萨亦身畔,半娇嗔地抱怨多日来的委屈。
虽然席上宾客众多,但不用费上吹灰之力,一眼就可以找到那条出类拔萃的威猛气势。
萨亦递给她一杯薄荷酒。
“几天没见,变得更艳了。”他平述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折。
“是吗?我倒不觉得,况且几天没见你,都快病相思了,哪还漂亮的起来。”
“这么惨?”
“谁叫你一失踪就是一个星期,公司、公寓、甚至连皇主园我都打电话去追踪查问过你的下落,可怜始终没有消息,到处打听不到你行踪的、心情,忐忑难安极了。”
他笑了笑。
“你究竟躲到哪逍遥去了?”
他举杯,没意思告诉他这段时日的去向。
“算我多嘴。”察言观色她学过了。
萨亦又啜一口,忽问道:“蔷薇儿,他──可曾找过你?”一对眼睛突然变得宛如探照灯般锐利。
“她?!哪个她?你是指纪弄玉小姐吗。”宋蔷格格笑出。“怎么可能,她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要谈判吗?嗳,别开玩笑了,想我宋蔷这种小角色一定是入不了纪小姐的法眼,没那种资格吧。”
萨亦晃了晃晶莹剔透的酒杯,眼神移往琥珀色的酒液,忖想:宋蔷自若的神态表明并没有欺骗他。
那么说来,是他多心了?
但是;魔岩亲由日来到台湾毕竟是件事实,他这回不寻常的跨海而来所为何事?没人知晓,更该死的是那个该盯住魔岩的不良老头也彷佛从人间蒸发掉一样,四处找不到踪影,连水寰都使不上力……
“你怎么了?”宋蔷疑惑地看他。“难得看你会心不在焉。”
手上的高脚杯轻震了一下!琥珀色的液体漩出一波波的涟漪,直视的目光一瞬不瞬。
他不太对劲耶。
宋蔷忍不住小心试探。“纪小姐给你气受啦?”
雕塑终于抬眼望她。
“你不喜欢弄玉。”幽亮冷然的眸子睨向她,反问。
“我怎么敢,人家是什么身分,堂堂的千金大小姐耶,我有什么资格去批评她。”
“弄玉的确拥有不凡的家世背景,不过那些并非重点,她的好源自于真诚。”
宋蔷尴尬一笑。
“我也没骗过你什么呀。”心儿抨枰跳,他该不会发现到了吧!
锐利褪些。“正因为你让我觉得尚可接受,所以现在才有房子可住、华服可穿、身分可炫。”
什么嘛,他以为冠上萨亦女伴的头衔就了不起呀!
“是啊!恩主,小女子我感激不尽。”看着吧,总有一天会让你尝到中箭落马的滋味。
看了下会场情况,不再与她抬杠,放下手中酒杯,他简洁吐话道:“你在这里候着,我跟主人打声招呼,再回头接你。”十足的霸气,留她在会场的一隅。宋蔷眼睁睁看着好几个女人以为逮到好机会,追着他屁股后面跑。
忍不住偷偷扮了个鬼脸,气萨亦的神气兮兮,也气那群没格没调的女人。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就妄想套住萨亦这头自大、狂傲、嚣张的万兽之王,智商大概是呈现不足现象……
呃,她会不会同时骂上了自己……
无聊!
她一口仰尽杯中薄荷酒。
“可否赏个脸?”一个斯文、长相不错的年轻人,自动接过她手中的空杯交给待者,又递来一杯三分满的兰姆酒。
宋蔷浓密的睫毛微掀,轻笑道:“和酒可是会醉人的。”
“红霞绽颜,可想而知你微醺的美态将是怎地倾国倾城,宋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姓宋?”这男人干么用灼热的眼光凝娣她?“我好象不认识你喔。”
“宋蔷之名早已传扬社交界,谁敢不知。”
“是吗?”倒霉死了,全怪萨亦这个害人精,没事名气这么大做啥?好啦,这下她被人贴上注册卷标,就算以后想转换目标、重钓凯子,沾上的腥味也得刷个老半天才能洗干净。
“找我有事?”萨亦在那边好象又被一个女人给缠上了。
“我很喜欢你。”斯文淡定的声音突然传来这句直截了当,宋蔷当场听傻了。
注意力转了回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他不介意重复一次。
呵,呵,呵,这是个什么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