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震余点头,慢条斯理地走向她,漆黑的眼睛盯在她脸上。
“这些话原本前几天我就想说了,谁知道家里出了事才又给耽搁下来。”不待她回答,漆黑的目光转而婪起情欲火焰,毫不忌讳的传送令人目眩的情深款款。“蓠凡,定下心来吧,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唯一的男人,别再暧昧不明了好吗?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
求爱的乌眸就在一公分外,咄咄逼人。江蓠凡不禁咽了口唾液,僵硬的身子反射性的想退逃,但——不行呀!
这正是大好的机会,现在不比从前,她不再求助任何人,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困难。
而这个男人既然自动上钩,她可不能再任由机会从眼前又溜走。
她抿了下唇,吃力地道:“你的心意我很感动,只不过——”狠下心来呀江蓠凡,快点答应他。
“不过什么?”
理智与混沌的拉锯战再起,她居然又想倒戈。
不!锁住意念,她咬牙豁出去。
“只不过我真有这资格与你交往?”
唐震余乱有趣的笑起来。“什么时候你居然会对自己丧失了自信,这完全不像你。”
“自信是人给的。骄傲有时也只是一种伪装。”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错愕,好一会儿后才咧开嘴求证问道:“所以说来,你先前对我的态度只是欲迎还拒的表现,反而是我这只大笨牛不解风情,以为你无心对我。”
“是……是啊。”
哈,哈,哈,唐震余嚣张的狂笑,兜手一环便结实揽住她的腰。
“我的苦心终于有了收获。”由于她的臣服,唐震余益发大胆。
从他手掌传来的热气弄得她浑身不舒服,但又不能掰开,而且这出戏码又得演下去。好难受。
“幸亏你对你的目标一向执着,不肯轻易打退堂鼓,否则的话,你跟我之间的结局又不一样了。”江蓠凡忍耐着倾诉场面话。
“理所当然。”他点头不否认。“只要是我唐震余看中的东西,就绝对不会让它从我指缝中溜走,你是一例,唐氏企业更是我下一个目标。”
“你对唐氏还不满?它的规模已经够庞大的了。”这人会不会成了蛇吞象的怪物?
“不够,唐氏企业还达不到我最起码的要求,至少,我要它得有不良国际机构的地位,这才能称上是小小的成功。”
好大的野心。
唐震余眯起充满野心的锐眸,继续狂狷地大放厥词。
“人没有欲望、没有往前冲的认知,活着做什么?”一字一句都在显现他的极端。“当然,要达成我的心愿,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位贤内助来帮我忙,而你——正是我选择的最佳对象。”
这就是他打死不退的主因。
江蓠凡凝睇他。“我跟你认识也才几个星期的时间,你胆敢信任我。”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知道寻觅已久的良伴出现了。”他执起她的手,嘴唇吻了她掌背一记——这一吻,吻得她鸡皮疙瘩掉满地,反射性的想抽回手,下额又被他掬起。
“我的小仙子。”他对她喃喃低语,将她因在眼光下,跋扈的阴狠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空间。“你可知道你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唐……”
禄山之爪再一使劲,困住她的身子,也打断她的话语。两人眼间的距离慢慢缩短,愈靠愈近,她已经可以从他的瞳孔里头瞧见自己的倒影是无助的……
这妮子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胜券在握,唐震余眼看即要贴上相思已久的红唇,独霸的气势完全罩得江蓠凡无法动弹。
“我的甜心……”要吻上——霍地,衣领被人一揪,身体突然整个被往后拽离。他反射性的回头察探究竟发生什么事,但脑子又莫名晃起晕眩,紧接着双眼传来被击中的剧痛。
阿!
唐震余莫名受袭,捂住双眼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眼上的痛楚弄得他哇哇乱叫,但却没有人理睬他。
好半晌过后,眼皮的疼痛总算稍稍减退,唐震余狠狠地从地上跳起来,又嚷又跳的。
“谁?是谁?”唐震余大吼!睁着肿成铜铃大的双眼寻找攻击他的人,但偌大的公园里头除了因为他的狂嚷而引来侧目的行人外,只剩蝉鸣唧唧,连佳人都失了踪影,更遑论找出那个揍他的攻击者。
“是谁?”他嘶吼。
回应他的是窃窃私语声。
“他妈的。”莫名其妙成了黑狗熊,却也只能踩步出气!他,唐震余,真是走了狗屎运。
☆ ☆ ☆
“放手、放手。”
从公园被架走的江蓠凡使劲挣扎,但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挣不出水寰的钳制。铁下心把双脚定在地上,这下他总拖不动她了吧。谁知,他居然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膀上,不理她胀红的脸庞以及羞赧的嚷叫,硬生生地把她塞进跑车里,不容她反抗,油门一踩就往他住所疾驶而去。
“停车、我叫你停车,听到没有?”
江蓠凡扳着车门,但被电脑系统控制住的车门根本不为所动。水寰以不可思议的车速返回家门口,滑进停车场后,又把她提出车外,一语不发地将她抓上电梯,丢进公寓。
砰一响!门扇被天崩地裂的甩阖上。直到这时江蓠凡才有个机会从水寰的钳制下重获自由,立即跳离他十步远。
“你好可恶!”江蓠凡咬牙切齿地怒瞪眼前的男人,一脸通红。他到底要不要脸,居然还敢插手管她闲事,他可记得前恨还未清哪。
“我可恶。”水寰俊美的脸孔漆上难得一见的寒霜,阴幽冷酷的,活像准备噬人的狂狮,一步一步朝她逼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我真不敢相信会看到什么样镜头。”
“与你无关。”他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她?
“与我无关?”他威胁的逼近差点骇得她魂飞魄散。
“你……你……”面对他全身上下所散出的强烈指责,江蓠凡奔腾的气焰顿时消弭许多。只是,这男人凭什么对着她狂射怒意?别忘了,欺骗她的人是他自己,理亏的人也是他自己,如今他居然反过来指责她的作为,搞错了吧?
“你这个无聊男子、不要脸的下流胚子,你何必苦苦纠缠我不放,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烦哪。”她豁出去的叫骂。这样总该可以刺激到他的自尊心了吧,没有男人可以忍受被贬低得这么惨。
但他凌厉的线条不为所动。
“这些话对我起不了作用。”他轻易瞧破她的诡计。
她差点哭出来。
“真好笑。”她恶狠狠地。“你当我刚才那些羞辱你的言辞只为激怒你,教你因为受不了而滚得远远的。”
“我确实是这么想。”水寰仿佛摸透了她的心思,知道她每一项决定的背后所带有的涵义。
水寰对她的了解是该让她痛哭?还是该感欣慰?都不是!她要小心、要防备,这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
“我更知道你只能依靠我。”水寰又加上一句。
“别把自己估计得这么高竿。”好狂的口气,然而她却差点被这句话所煽动。不,镇定一点,她现在要歼灭他的信心,不要让他以为他能为所欲为,以为她好操纵。
“我一向不高估自己,我只按照事实办事。”水寰道。
她扯出冷笑来。
“算了吧,你喜欢自以为是,我可没有配合你猖狂的必要,况且少了你,我难道就真的一事无成?”该彻底斩断,继续和水寰牵扯下去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教训一次就足够了,她不会傻呼呼地又受骗一回。一对翦水双瞳抬起直视他的双眼,江蓠凡凝满疏离冷漠地对他再度开口:“你以为唐震余为什么会对我百般示好。”
“除了有所图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
“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可会容许我的百般刁难。”
锐眼一眯。“你是说……他爱上你?”
“没错。”她撂下话。
水寰定定回迎她,须臾过后,他还是摇了头。“我确定那是他的手段,是为了完成他最终的目的所演出的障眼法,你难道真相信?”
“为何不信!他对我好的确是事实。”
水寰脸色乍变得阴暗不定。“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受了感动。”
“我不能吗?还是你认定我江蓠凡没有吸引男人的特质与魅力,所以唐震余不该爱上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事实上她是该死的迷人,哪怕是笑、是怒、是嗔、是娇,其自然风倩尽是最真实的美态,哪个男人会不动容?只不过……唐震余没有资格拥有她。
“你在报复我。”她会这般独断必然是受了刺激。她误会他的意图、误会纪弄玉与他的交情,所以她才冒失地拿自己去涉险。
“报复?”唇角轻抽了下,她迸话道:“我没必要这么做。”
“你会的。因为你以为我周旋在众多女人之间,因为你认定我纯粹是为了五彩幻石而接近你。”
“难道不是?”揭疮疤只会让双方的感觉更不堪。
“听好,”大掌扣住她的肩,不愠不火的嗓音却教人轻易感觉到他的万丈气焰,江蓠凡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你在餐厅看见的那名女孩叫纪弄玉,她是为了捉弄你才故意玩弄那一番举动。”
“我不要听。”她别过脸。
水寰又将她的脸扳回。“她是为了刺激你的嫉妒心。”
是吗?
“至于我瞒着你私自去拿五彩幻石,只是为了不让你涉险……”
“够了,别说,你别再说了……”她大嚷。
“江蓠凡!”他气结。
炽热的气息遽时降至冰点,相视良久后,她淡漠的为他的解释做了回应。
“随你解释,反正那些再也不关我的事。只要你别妨碍我跟唐震余交往,我会感激你的。”
水寰也吐呐冰霜。“为了五彩幻石,你真的要把一切都舍弃掉,包括你的心、你的情、甚至你纯洁的身体。”
“有何不可。”
因这句话,水寰隐忍的怒气全爆发了!
“好,既然你不肯爱惜你自己,那么我就按照你的游戏规则来跟你谈场协议。无庸置疑的,我的能力、背景、卖力,乃至于水寰这个人的表相外在,没有一样会逊色于唐震余的,换句话说,他能够给你的,我一样也行,包括五彩幻石在内。”
他突然打横抱起她,一脚踢开寝室大门,毫不犹豫的就把她往床上送。又迳自脱掉上衣。
“你……你要做什么?”跌在软褥上,江蓠凡被他莫名的举动吓傻了。
“条件交换,把你的身体给我,我替你夺回你所要的。”
“我没答应你。”看见他上半身的挺拔线条,还有结实的肌肉正闪烁迷人的古铜色泽,虽然她不曾见识过男人的身体,但也知这副胴体会是教人难忘的,可现在……不!
“别过来。”
“怕什么,你不是只要最终的结果,至于中间过程你根本毫不在意,那么你现在的抗拒未免太过可笑。”水寰扑上去,她尖叫一声,跳下床,但转眼又被他拉回,身子更是沦陷在他颀长的身躯下。
“放开我。”双手紧握成拳拼命捶打他的胸膛,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你都能忍受唐震余,那么你也一定可以接受我的亲近。”
“放开……”
“臣服我啊,我一样可以达成你要的目标,只要你乖一点。”
“不要……你不要这样。”她的手腕被他抓住,压制在头顶上,狂狷的冷峻面孔步步进逼。
这男人变得好可怕,完全悖离她的认识,水寰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就不是。
“不……不要,我不要你这样对待我,不要……”她害怕,一向以为可以倚偎的凭靠如今变成可怕的梦魇,支柱倾倒,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反正你都决定一意孤行,献身只是迟早的事,把你给我跟给唐震余都一样,不会有损失。”他声声尖锐。
“不!”哽咽冲出喉咙,失措无助幻化成泪水,她居然嘤嘤啼啼的哭泣了起来……
哭得好伤心、哭得好害怕、哭得虚软的像瘫水。
他也同样不好受。
水寰幽幽叹口气!
接着,他松开对她的钳制。其实从头至尾他根本没有欺负她的心,他只是想让她明白呀,连他刻意的靠近她都无法忍受,又怎么受得了唐震余有企图的欺负。
抱起她,将她挪进自己的怀抱,珍藏的情感藉由真实的关心逸出唇齿间,他轻道:“蓠凡,你晓不晓得你的顽固总是吓得我手足无措、担心不已。”
害怕渐渐敛去,在知道水寰的作为只是故意恫吓她时,攫心的乌云整片散去。
“你不要理我。”有殷鉴在前,她敞开不了心胸,她不知道能否信任人。
“要能不理你,我也没必要这么累。”他呢喃叹息。
她确实感受到了他的疲惫,她真的把他整惨了──只是,若他的关怀只是一种心机的欺骗,那么……
“蓠凡。”
不等他再道,江蓠凡从床上弹起来,又迅速武装起自己,不想让感情牵绊住、断绝掉自己的步伐。
一见她的表情,水寰泄气了,面对这么独断的女孩,他该怎么做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放弃我吧,不要再为我费心神了。”迷蒙中,水寰居然听到江蓠凡送出这句话。
“放弃?”俩俩纠缠的这段时日里,每当这两个字上心时,总是被他迅速抹去,发展到最后,他甚至联想都没有再想过。
“否则你的英雄主义会害死你自己。”抛下这句话,她转身跑出这块温暖的空间。
一滴水珠不知从哪飞来,沾在他的脸颊上。
☆ ☆ ☆
她始料未及,情况会变得这般复杂──在水寰介入之后。
江蓠凡从水寰的公寓中逃出来后,突然发现她哪也不能去、也不想去。唐氏企业、她的住所、还有不良国际。
请了几天假,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虽然不知还有没有用。无视唐震余紧张的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又对谁在公园袭击他的问题无语带过,她挂掉电话,走出电话亭,独自一人走在纷飞的细雨中。
任由如丝细雨缓缓飘洒一身,她只想让脑中的紊乱归零,但流连在她身上的沈隐气息雨丝却怎地也冲洗不掉呀,在她鼻端拂着、在她脑中荡着,再次乱了方寸。
冷静一点,她该自己拿定主张的,摇摆不定只会落个一事无成的下场。
再说,她要是仅只纠缠在那两个男人之间,愈拖愈久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一旦遇上变数,那么一切都毁了。
母亲的生命禁不起她一再地反覆与裹足停顿,她所剩的时间仅剩短短十来天。
她必须以最快的方式拿回五彩幻石。
突忆起,那日在水寰办公室门外听见哼哈二将提过,五彩幻石在中央保险大楼内。
那么她还等什么,干脆放手一搏,是成是败由自身承担,不必再受周旋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