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话的样子似乎打来的是她的家人,一等挂了电话,费牧群便问道:“你受伤了,你回家你妈还不是看得见?”
“至少她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省得替我担心不是吗?我如果现在跟她说我被车撞了,她今晚不就别睡了!”
嗯,费牧群点点头,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正确,至少她虽然没什么礼貌,骨子里还懂得替人着想就是。
餐点才一送到她就低头猛吃,看来像是饿了很久。
“你一天都没吃饭吗?”
“谁像你们这种人!你以为每个人每餐都不用愁吗?”
“这么穷?”在台湾可没人是饿死的,这年头不太可能有人会穷到这地步吧!
“是啊!我们是穷,怎么样?”一提起金钱的问题,本葵就下意识的态度强硬起来。
“很好啊!我看得出来你人穷志不穷。”哼!穷酸鬼最爱来这套。他可懒得跟穷鬼再来那套有钱犯法的争论,她爱穷就去穷好了。
“你还不帮我切牛排?”本葵活像个女王般的下令,既然他说要帮她切牛排,那就切啊!还愣着干嘛?又不是她要求他得请吃饭的,他自己要当凯子爹,她没必要不接受。
“是、是、是。”费牧群切了几块牛排给她,只见她用叉子插了就往嘴里塞去。
但光是这么沉默的吃东西似乎有点无聊,费牧群忍不住找了个话题聊。
“你在打工吗?”
“这个月没有。”
“你的意思是原本有?”
“是啊!要不然怎么活?你不知道这社会人心有多险恶……”
本葵索性把自己丢了工作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在家教班教小朋友快一个月的英文,领薪的时候老板居然说因为她还是学生所以薪水只肯给原来的一半,而且不管她怎么争取都没有用,当初纯粹只有口头上的约定,所以只能吃闷亏,没办法,她还是学生,总是会遇上这种事情。
“就为了一万块?”
“一万块或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像我们这种家庭少一万块的收人差别可大了!”
“比如呢?”
“比如得吃少一点,节省吃的方面的开销。”
“你没去援交吧?”费牧群耸耸肩问。
现在的大学生也有人在援交,而且她看起来……不凶的时候还挺漂亮的,口齿又伶俐,大方又不做作,搞不好……
“你把我当什么啊!”本葵停下进食的动作,睁大了眼看着他。
看她那副怒气腾腾的模样,费牧群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大在意,我只是以为有些人可能会在某种不得己的情况下去进行自己也不愿意的交易。”
“你觉得我有那能耐吗?”本葵不客气的反问他。
“有,但这算是种赞美吧,长得不好看的人可无法从事援交。”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本葵有些赌气的用食物塞满嘴,毕竟气亏气,东西还是得吃,吃饱了才不算浪费。
“小妹妹,这社会本来就是很黑暗的,长得漂亮点的女人本来就容易被误会啊!”
“我可没兴趣跟秃头肥肚的阿伯鬼混!”光是想就觉得恶心,天晓得这男人脑袋有什么问题。
“不见得是跟阿伯啊!像你……衣服是男朋友送的?”
“是同学。”
“人家为什么要送你衣服?”
“我生日。”她答得理直气壮。
“那你有回送人家吗?”
“当然没有!那是他自己要送我的,我为什么还得回送不可?”她的想法倒是单纯。
“你不认为人家送你这种东西是想得到某种回报吗?”费牧群意有所指的提点她。
只见她懒洋洋的抬起头,望着他说,“老先生,你想太多了!”
她居然叫他老先生,费牧群跟着失了吃东西的胃口,开车送她回去的路上不时的反复想着“老先生”三个字。
“什么老先生?我还不到三十岁耶!”
真伤人,跟这小女生比起来他是老了点,问题是,他也没那么老啊!
“还说你不是,一直碎碎念……”才说他老,这男人马上记恨在心。
“好吧、好吧!不念了。再来呢?往哪走?”费牧群无奈的开着车送小妹妹回家。
“喂,你家怎么住得这么偏僻啊!”
“没办法啊!我妈的老板供宿舍就在这里,要不然我另外去租房子花的钱可能更多。”
“宿舍?”
“也不算是什么宿舍啦!”这很难解释。“往右转。”
这条路未免也太熟了吧?费牧群越想越不对,这分明是前往他今晚目的地的方向,只是后来没去成而已。
“你没记错路吧?再下去这附近没什么房子了喔!”
“你怎么知道?你也住这附近啊?”本葵转过头来问他。
只见费牧群脸上有着奇怪的表情,连眉头都皱着。
“小朋友,你在耍我是不是?住这儿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才对。”
“你错了!住这儿的都是‘很闲,之辈,你一定看得出来这儿都是有钱人住的对吧?”
“没什么钱住不起花园洋房吧?还要往前走吗?”
“对,白色的那栋。”
费牧群照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虽然天色昏暗,但他还不至于连自家的别墅都认不得。
“你确定是那栋?”
“是啊!不用停在门口,在路口停就好,我不走正门。”
“当小偷啊?”
“我妈在这儿帮佣的,不能让老板知道我跟我妈住一块,所以我都从后门绕进去的啊!”
“为什么不能让屋主知道?”
“他们家的败家子成天就只会跟女人鬼混,我妈来应征的时候管家就说不可以让那个色狼知道我也住这儿,保我清白,顺便保我妈的饭碗。”
费牧群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我……我看起来像色狼吗?”
这是他家,他承认他是带过女人回来,但是也犯不着在他头上扣上这么大顶帽子吧!
“我又不认识你,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本葵做了个“我哪知道”的表情。
“我不是!我才不会对小孩下手!”
“我不是小孩,是你年纪太大!”
“我才二十八岁!”
“对我来说也够老了啊!”
“游本葵!”
“吵这种事情很无聊耶!这边停就好了。”本葵随意的将手往路边指了指。
“不用!”费牧群直接把车开到大门口。
“喂!我跟你说了不要停在这里,你会害我挨骂耶!”本葵衔着嘴抱怨,只差没弯下腰省得被人发现。
“不必这样!”费牧群拿出遥控器,直接对着那扇计算机控制的雕花大门按了一下。
本葵看着他的动作,再望向那扇大门,大门真的开了……
她这才一脸惊恐的将头再转回费牧群脸上,张着嘴,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傻了啊?”费牧群冷眼看她,一脸不爽。
“你撞伤我了!你不要公报私仇喔!我妈可是很认真的在帮你收拾房子,她也从来没有旷过职!她真的人很好,你不要乱来喔!”本葵紧张得连话都开始乱讲了。
“我有说我要怎样吗?”费牧群脸色铁青,连说话都冷冰冰。
“你脸那么良已经够可怕了好不好?”本葵收敛脸上的震惊,至少气焰弱了些,也对他多了点敬畏。
“你以为我高兴得起来啊!”费牧群不爽的回问。
“那……”本葵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还是勉强的问了句根本不该问的话,“那少爷,你……你今天……没带女朋友回来啊?”
“你脑袋有问题啊!我是送你回来的,我哪知道你居然住这里!”费牧群马上爆出怒吼。
“嘘!”本葵想也不想的就伸手指住了他的嘴。“别让我妈听见了!”
“你怕什么?”
“我没有怕啊……”才怪!“我只是觉得让我妈知道是你撞到我不太好。”
瞧她那一脸作贼心虚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来她在说谎。
“有什么不好?直接跟你妈说清楚我对你没兴趣不是更好!”他何必无故背上那种罪名!
费牧群下了车,砰的一声摔上车门就要往屋里走去,本葵连忙下车拦住他。
“不要闹了啦!都算是我乱说话好不好?”她急着要抓住他,扯动了手上的伤,跟着惊呼了一声,扬着手,一脸疼痛。
“这事关我的名节耶!”
“你哪有……”什么名节可言?本葵把话吞回肚子里,但是手仍抓着他不放。“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啦!都是我不好,我童言无忌,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嘛!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还是你今天要在这里休息,我妈每天都有打扫房间,你放心……”
本葵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突然发现车道上开来了另一辆会闪灯的车,说了一半的废话跟着终止。
那会闪灯的车叫警车,警车怎么突然开到这儿来了?
车子停进了车道中间,几个警员跟着下车。
“你是费牧群吗?”
“是啊!”
“你认识周安琪吗?”
“认识。”
“请你跟我们到警察局一趟。”一名警员走上前提出请求。
“发生什么事了?”费牧群只觉得一头露水,但是看着几位警员的表情又发现事情似乎不怎么单纯。
“周小姐刚刚被人发现,她受到了一些攻击,现在人在医院里,今晚有人看到你们在一起,所以我们合理怀疑你涉案,你必须提出证明,今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人在哪里?”
“他带我去医院啊!”本葵想也不想的说道。
“对啊!那时候我跟她在一起,医院里的人可以证明,问题是,安琪她……她是真的出事了?”费牧群还不能相信安琪真的出了事。
“对,我们回警局再说吧!这位小姐也一起来。”
第二章
摆明了二过家门而不入,两次都已经快到家了,结果都出了差错,第一次是被费牧群给撞了,第二次却被请来警察局。
但是这些都还不是本葵最感到害怕的,而是原本和费牧群在一块的那个女孩子因为在半路和他起了口角,负气下了车,晚上一个女孩子穿得漂漂亮亮的走山路,半路搭了登徒子的便车,便遇上了不幸。
当山下的人发现她的时候,早已经遍体鳞伤,还撑不到天亮就从医院里传来了她已经不治的坏消息,这消息让费牧群脸色更难看,他或许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死了,看来他也很不好受。
还好出事的时候她一直都和费牧群在一起,有目击者说周安琪是被人从箱型车上丢下来的,而费牧群开的是两人座的骚包跑车,加上医院里的人也证实当时费牧群正带她来就医,加上去用餐的餐厅也证实两人在里头吃过饭,但是就算他有不在场的证明,这案子也太大了,不能等闲视之。等律师到了,还是继续待在警察局里厘清案情,而本葵也走不了。
看着费牧群一副灰头上脸的模样,本葵也觉得自己头顶破了个大洞,和费牧群在一块的事情要是曝了光,老妈搞不好连工作都会丢掉。
还好在天快亮之际,找到了真正的凶手!那凶手竟然还骑着机车回去案发现场,警方看到有人大半夜还跑到那里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马上就上前盘查,而凶手说话也让人起疑,身上还有不明的抓痕,所以被带回警察局,没两下就坦承犯案了。
一发现真正的凶手费牧群马上站起来,发了疯似的朝那看来瘦瘦弱弱的男子冲去。
“你是不是人啊!王八蛋!”
费牧群连续挥了两拳,那男人嘴角马上渗出了血,被警察逮着已经让他吓得魂飞魄散了,面对暴怒的费牧群他更是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
“费牧群!”大伙上前拉住费牧群,本葵也跟着上前阻止他。“别打了!”
“他害死了安琪!”费牧群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等于是间接杀了安琪,他应该要拦住她的,可是他却把车给开走了!
“噢!”他疯狂的挣扎踢打弄痛了本葵,压住了她的伤口让她突然喊了一声。
看着她面露痛苦的神色,费牧群才稍稍平静下来。
“没事吧?”费牧群的律师倾身看了她一下。
“没事……”本葵忍着疼,抬起眼望向费牧群。
只见他用手爬梳头发,一副怒气难消的模样。
“可以走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费牧群看着她,大约隔了三秒,怒不可遏的模样终于松懈了下来。
律师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了几句话,费牧群看来更丧气。
“你母亲已经派车来接你了,我送她回去。”律师交代了几句,见费牧群点了点头,律师跟着走向本葵。“我送你回去。”
“那……他呢?”
“费先生的家人会来接他。”
“哦……”本葵应了声,但目光却仍停留在费牧群那失神的脸孔。
“快走吧!”律师催了她几声,本葵才回过神来。
跟着律师离开了警察局,但费牧群那自责的表情却一直烙印在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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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飕飕,骑机车的时候更是寒风刺骨,冷彻心扉。
出了周安琪那件事之后,母亲便不放心本葵上下学,尤其打工有时回来晚了点,母亲就开始神经紧张,买了辆机车至少罩着头穿上大外套,人家也认不出来是男是女,也不用赶公车,的确是方便多了。
听见机车的引擎声,游母也跟着打开铁门。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期未考啊!”
“晚上还要去打工吗?”
“不用了!老板他们去度假,店里放假四天。”本葵一面摘下安全帽,一面脱手套,即使多了这几层防护还是冷得不得了。
“快进去吧!我煮了汤,喝点就暖和了。”游母催促道。“我晚上要去费家帮忙,他们要办寿宴,很多东西要准备,你自己在这里就帮忙看着,别让小偷溜进来。”
“他们明明有弄保全啊!”哪还需要看什么……本葵暗想着,反正费牧群也好久没来了。
“反正你就看着嘛!人家待我们也不错。”
尤其是少爷上回出了事,正好因为本葵的关系还了他一个清白,虽然事后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但是至少少爷没被冤枉,老夫人很痛快的给了个大红包。甚至还答应让她们母女续绩留着。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那我先走了。”游母拿了几样东西就关上门离去。
本葵直接走进小屋里,搓着手也不见得有暖意升起,在简单的小厨房里头弄了一碗热汤喝着,总算找回了些微暖意,一面解开缠在脖子上的围巾,这时候她居然听见了车声。
跑到窗边偷瞄了一眼,本葵心想着明天费家不是有大事吗?费牧群干麻搞这种遗世而独立的把戏,可是一辆休旅车还是大刺刺的开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