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函萝蓦地握住岚英的手。“温的。”
“姐姐的手好漂亮呢!”岚英羡慕地看着。
章可人附耳细声道:“妖和仙的身子有没有温度?”
花函萝耸耸肩。“不知道,我只知道鬼的身子没有温度,整个人冰冰凉凉的。”
“鬼魂不会白天出现。”章可人下结论。
“就是!”
“花花姐,我娘病了,你能不能替我请个大夫给我娘看病?”
“请大夫不是问题。”小事一桩。
“我不要普通的大夫,普通大夫治不好我娘的病。”岚英精明的说。
“如果在诏州,我会介绍村南的胡伯给你娘治病,不过现在我人在长安,是个没有什么影响力的花大胆,大概请不动好大夫替你娘治病。”她泄气道。
“杜狂雪,我知道杜大爷有本事治好我娘的病。”
闻言,花函萝张开嘴,下巴差一点掉下来。
“杜狂雪会看病?是不是真的?”
岚英点点头。“我娘说杜大爷是则天皇帝宫里的御医,没有治不好的病。”
“他是御医?”闻所未闻。
“长安城里没有人不知道。”
花函萝为难一笑。“偏偏这个人同我犯冲,你的忙我是帮不上了。”
“花花姐,求求你了。”岚英眼中泛着泪光。
“先不提这事,我倒想问你,那日你要我帮你摘花,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
“是啊,花花姐以为她撞妖见仙了。”章可人附议。
“我躲起来了。”
“怎么躲?那些樱花树根本藏不住人的。”越听越奇怪。
岚英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躲在树洞里。”
“树洞?”
“是的,那里有两棵合抱的樱花树,树下有个洞,我躲在里头。”
“为什么要躲?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她好好的一个人,被杜狂雪的话攻击到全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的。
“杜大爷不喜欢外人进出樱花林,我怕他生气,所以躲了起来。”
“你几岁了?”章可人问。
“十二岁,立春一过,就满十二岁了。”
“你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你住在这附近,杜狂雪不可能不认识你。”
“杜大爷确实不认识我。”岚英道。
“他讨厌我,我的恳求对他起不了作用,不如你直接去求他。”
“可他恨我娘,我除了求你不知道还能求谁?现在,整个长安城能和杜大爷说上几句话的人除了铁大爷就只剩下你了。”
“杜狂雪没事怎会恨你娘?太奇怪了。”
“我娘叫任瑶仙,本来有机会和杜大爷共结百年之好,可最后两人闹翻了。”
“任瑶仙?”
莫非是铁霸口中那个背叛了杜狂雪的女人?怎么任瑶仙会有个年纪这么大的女儿?
“花花姐,拜托你了。”
章可人持相反意见:“我看此事要从长计议,整个事情愈来愈复杂了。”
岚英走后,章可人又道:“会不会是个陷阱,有人诱你往下跳?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事透着怪异。”
花函萝挥了挥手。“不会的,我既无财又无貌,谁会害我?”
“谁说你无貌来着?”
“杜狂雪啊,他说我丑得连仙妖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想到这就有气,那个杜狂雪自己也不照照镜子,一脸大胡子,表情像雷公,他才是见光死的大老粗呢!
“杜大爷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看到的和咱们看到的难道不同?你明明貌若天仙,他说你貌不惊人?”未免过于吊诡。
“不管他怎么批评我,反正岚英的事我非管到底不可。”
“你又不认识任瑶仙,或许人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古之妲己,现在病了正好是报应。”
花函萝另有不同看法。“杜狂雪脾气古怪,任瑶仙离开他也很正常,谈不上什么背不背叛。”
“你心太软了。”章可人知道自己阻拦不了。
“铁石心肠有什么好的,心软的人能登西方极乐世界,这是师父说的。”
没辙。
“就你相信师父说的每一句话。”
“我帮人,人帮我,互不吃亏。”她就是这么乐观。“万一杜狂雪更火大你的多管闲事怎么办?要向他借出四件宝物不就更难了。”
“你上回提过什么建议来着?什么诱……什么色?”
“色诱?不是才说杜狂雪嫌你丑吗?如何诱起?”她提醒师姐。
“当然不能由我色诱罗!”她贼兮兮地看着章可人。
“不由你色诱难道由岚英去色诱?”章可人不解。
“瞎说!我不想造孽,我建议由你去色诱。”
章可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有没有搞错啊!杜大爷连你都不满意了,我这种等级不被他丢去喂狗才有鬼!”
“你不愿意?”
章可人摇头。“色诱这档事我做不来啦,会折寿的。”
“这是师父说的话,你别的不记,这话倒是遵若圣旨。”
章可人赖皮的笑了笑。“师父有时也会说出一些真理。”
“那你初时还教我色诱杜狂雪!”花函萝眯着眼扮夜叉。
“你是花大胆嘛!阎王爷也不敢折你的寿。”章可人吐了吐舌头,有一种让人抓到小辫子的尴尬。
“你呀,就只会设计我。”
章可人无辜的笑了笑。“可色诱真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嘛!男人只有在销魂时才能被女人驾驭。”
“话虽如此,不过这招没希望实现了。”
“怎会没希望?只要你肯牺牲自己便有希望完成师父的遗愿,杜狂雪又不是圣人。”
想想可人师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对呀,就算她愿意色诱,杜狂雪会上钩吗?
“我的模样杜狂雪没兴趣。”他已经残酷的打击过她了。
男人只有在美人娇媚的嗲声细语里才会迷失自我,可她实在没把握能令杜狂雪酥酥软软的倒卧在她的温柔乡里,何况他并不喜欢她。
“杜狂雪说谎!”章可人笃定地道。
“是吗?他明明就这么损我。”
两次会面,皆留下不愉快的经验,弄得彼此心情大坏,她的自信心也全失。
他真的会上钩吗?
第四章
杜狂雪一个人喝着新酿的梅子酒,心情不好也不坏。
“这么有雅兴?”铁霸问道。
他看了铁霸一眼。“坐。”
铁霸替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好酒,你怎么会酿这玩意儿?”
“从宫里学来的。”
“能在宫里生活真是舒服。”铁霸由衷地道。
杜狂雪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宫里生活一点也不自在,随时随地得应付宫里人的是非。”
“听多了也就麻木了。”铁霸又喝了一杯。
“我这死个性很难麻木。”他自嘲道。
“说真格的,你到底有没有他们要的四件宝物?”铁霸的信心变得很薄弱。
杜狂雪唇边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你说呢?”
“按理说你不可能藏着那样的东西却不救你爹你娘,至少你可以让他们死而复生。”
杜狂雪剑眉一扬。“如果我有那四样东西,我也不会做出逆天而行的事。”
铁霸大笑。“你这答案说得模糊,让人有无限的想像。”莫非杜狂雪真有事瞒骗了天下人。
“世人的愚疑还真让人叹为观止。”
铁霸越听越不明白。
“为什么花姑娘如此肯定你有那四样东西?她不像疯子,应该没有信口开河的必要。”
“别提她,一提她我就有一肚子的气。”
那个大言不惭的女娃儿。
“赏心悦目的美人为何令你恼怒?难不成她犯了和瑶仙一样的错?”
“她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他说。
“不然她是哪里得罪了你?”
“一言难尽,我现在不想谈她,总之只有村姑愚妇才会相信那些神妖传说。”他一向将此等事斥为无稽之谈。
铁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将花姑娘视为村姑愚妇?她要是知道你这么看轻她,她一定会气死。”
“她已经知道了。”
“什么?这不像你的作风,你总是隐恶扬善的。”
“人心是会变的,我发觉直来直往的性格更适合我。”
“瑶仙真是该死,把你最坏的部分掀了开来。”
杜狂雪为了一个女人而跌人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任瑶仙这个罪魁祸首绝对不能置身事外。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舒服痛快。”
往昔的他处处为着别人着想,尤其为了爱任瑶仙,弄得自己心魂俱裂。
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他拒绝再做傻瓜。
“你这样太偏激了。”
“别劝我,我听不进去。”
另一方面,花函萝一直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坐下来就是大半天。
她美吗?她从来不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现下,她希望她是美丽的,比长安新选的花魁女更美丽。
她希望自己的每一处都是美的,这样才能勾引出杜狂雪的激情。
想想真是荒谬,她沦落到什么地步了呀?师父的遗命有这么重要吗?她短叹一声。
“函萝,你有烦恼?”
她转身,看向走进屋里的裘乐。
“我美不美?”她问。
“美。”他盯着她。
“多美?”光美是不够的。
“我无法用言语形容。”他老实招来。
她不放弃逼问:“不成,你一定要用言语形容。”
“我早已经用眼神膜拜你无数次了,难道还不够吗?”他深情款款地说。
“不够,我一定要你用言语形容,站在男人的立场看我,我到底有多美?”她看着沉吟半晌的他。
*“美到只消看一眼就令人怦然心动,茶饭不思。”他从未像这一刻如此悔恨自己的才疏学浅,无法完整地将心上人的美貌化成辞藻讨她欢心。
她没有喜悦。“其实问你怎会有准确度可言?”
他爱慕她已到明显的地步,她早已毋需在他身上获得任何肯定。
“你真的很美。”
“不是人人都这么认为。”她涩涩地道。
“你希望得到谁的肯定?”他探问。
她差点冲口而出。“说了也没用,想想真是命苦,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他。”
裘乐搔了搔脑门。“你说的是杜狂雪吧?”
她愣住。“你怎么知道?”
“长安城里你认识的男人并不多。”
她微笑。“算你聪明。”
“我是不笨啊,只是你一直不当一回事。”他委屈的道。
她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是别涉及男欢女爱自在些,你一直像个兄长似照顾我,人非草木,我岂能不存感激之心,可兄妹之情就是兄妹之情,不要复杂化好不?”
“杜狂雪到底哪点好?不过几天的工夫就掳走了你的芳心?”他不平衡。
“掳你的大头鬼啦,我恨死他了,他唯一的优点就是拥有能让师父还魂的四件仙界神物。”她咬牙切齿地道。
“真的?”他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是花疑啊,我虽姓花可并非白疑,好人坏人会分不出来吗?”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他拍了拍胸脯。
“放什么心?我现在恨不得能控制他的灵魂,左右他的思想,逼他交出四件神物。”她柳眉倒竖。
“他也许真没那四件神物,是咱们白忙一场。”
“你干嘛泼我冷水?”她以哭音道。
“怕你失望先提醒你。”
“我讨厌你的提醒。”
怎么办?这种进也不是退亦不得的情况真的让人很为难,不勾引他觉得有点不甘心;勾引他呢?又怕自己牺牲太多,给了自己不该付出的代价。
※ ※ ※
花函萝随着自己的感觉走进樱花林。
在诏州,她亮丽的外型,大方的个性,爱闹、爱笑,任何有她的地方通常不会无聊。
“你违规了。”杜狂雪远远的喊道。
她只愣了一下,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你的胆子真不是普通的大。”
她无所谓,仍是一直走,直到在他面前停住。
“在诏州,我有个外号就叫花大胆,你认识我算是你的不幸,大胡子。”
“似乎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没有停止过对我的敌意。”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放松自己。
“彼此彼此!”
“是你先开始的。”
半晌。
“你若不招惹我,不会发展成现下的局面。”他说。
她偏着头看向他。
“你会不会很难色诱?”她直截了当地问,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机会成功。
她以为她会被他嘲笑,没想到他却伸手勾起她的下颚。
“看情况。”
“只看情况吗?看不看对象?”
他的样子认真又严肃,没有一丝人味。
“你打算勾引我?”他反问。
她点点头。
这回他笑了,两片诱人的樱唇就在眼前,令人想不接受诱惑都难。
他低首吻上她。
她来不及反应。
他用灵舌顶开她的唇,用舌和她的交缠,牢牢的吮住她。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看着喘息不已的她。“你准备提供多少福利?”
“我还没喘过气呢!你想用这个方法杀了我?”
“我很贪心,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尤其是怀着目的接近我的女人必须提供更多的优惠条件才能打动我。”
花函萝愣住。
“男人色心大发的时候是不是都像你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怎样,如果你想色诱我,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啊!
“我不是无条件的。”
他点点头。“完全理解。”
“你得先答应我。”她抵住他贴近的胸膛。
“说。”他大方地道。“不过只能开出一个条件。”
她咬了咬唇,一个条件哪里够?至少有两个愿望得靠他才能完成。
她犹豫半晌。“我知道你医术精湛,有个人命在旦夕,你必须将她治好。”
他呆了下,“很讶异你提的条件不是向我索讨那四件神物。”
“人命关天,活人应该先救。”她说。
“什么重要的人物值得你出卖自己的身子交易?”他好奇地问道。
“若不以自己的身子说服你,你大概不会肯替她治病。”
他蹙了下眉。“是谁?”
“你当真要把时间浪费在盘问我上头?”她朝他眨了眨眼,露出慵懒的笑。
“不是心甘情愿的女人我不要。”
“保证心甘情愿。”她微笑。
他怀疑。“你的话能相信,母猪能上树了。”
她被说得脸青一阵、紫一阵,随即推他一把。“算了,不玩了,你这个大胡子实在不好伺候。”
他拉回她。“你伺候过别的大胡子吗?”他语带威胁。
“光你这一拉我就快招架不住了,还伺候什么别的大胡子。”
“若是不满意能不能退货?”他故意气她。
她瞪他一眼。“你敢退货我阉了你。”
他大笑,“这么残暴?你那生病的朋友一定是你很要好的朋友吧?”
“我不想讨论这件事。”她怕他反悔。
他拦腰抱起她,走进他避世的小屋。
※ ※ ※
花函萝纤细的身躯被杜狂雪以霸道的方式搂着,一头青丝枕在丝被上。
雪白的身子弓起漂亮的曲线,耳际传来他沉哑的喘息,他的渴望是那么的清晰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