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这么听话吗?”陈蚊荷可没这么乐观。
“逼他!”
“听晶菁姐的说法,盛大爷并不好惹。”又凶又酷,无情兼冷血。
“再坏的王八蛋横竖也是个人,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做人得要有自信!那日相遇 ,她倒觉得他豢养的那只九宫鸟比较难缠,如果不是它,他不会发现她躲在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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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晶菁初闻她俩的决定,一脸惊恐。
“不好吧!盛大爷像洪水猛兽般凶恶,千万别持虎须啊!”
“我偏要把老虎须拔得一根不剩。”萨晓雾偏不信邪。
“晓雾!谢谢你啦,我看你们还是别去的好,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害了你和蚊荷。” 她是过来人,她不是没和盛君漠斗过,只是才起个头,立刻弃械投降。
“怕什么?我有法宝可以治他。”
“是啊,师姐有法宝能收他的暴戾之气。”陈蚊荷呵笑的附和。
她的话勾起了张晶菁的好奇心。“什么法宝?”
犹豫了下,萨晓雾决定卖个关子。“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因为说来话长,得花一 番工夫解释。”
“君鹏现在一定很痛苦。”张晶菁不禁又落下伤心泪。
“他被禁足半年,不得出大盛山庄一步。”萨晓雾把听来的消息告诉张晶菁。
“半年?这么久!”
“你担心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萨晓雾相信真爱不怕时间的 考验。
“你不了解男人,男人守不了这么久的。”张晶菁的心凉了一截。
“被关在家里能要出什么花样?安心啦。”萨晓雾不喜欢太杞人忧天。
“晓雾,你有所不知,大盛山庄上上下下光是丫环就有百多人,其中不乏美娇娃; 万一君鹏寂寞难耐,弄出个什么韵事来,我可怎么办才好?”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那样更好,多了个负心汉让师姐收拾,省得师姐凑不足人数折煞自己。”陈蚊荷 一时嘴快,说溜了嘴。
“凑什么人数?”张晶菁抬起泪眼,好奇的问。
萨晓雾撞了下师妹的肩头。“没什么,蚊荷瞎说的。”
张晶菁也没多想,又难过的说:“盛大爷看不起我,可又不是我自愿去卖笑的,我 是让家人给卖到私窑接客,才走上这条让人轻瞧的路子,我是被骗的。”说起伤心往事 ,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盛君漠对你这样,你还大爷长大爷短的称呼他,待他太容气了。”萨晓露不以为 然地轻哼。
“就是!你别再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了,他又不会领你这个情。”陈蚊荷附和道 。
“盛大爷是反对我和君鹏在一起,可如果没有他的金援,君鹏也没法子将我从花街 里赎出来。”
“这叫作伪善,他充好人,其实骨子里根本不是好人,否则怎会把女人囚禁在后花 园?”萨晓雾已有了先人为主的观念,很难改变。
“就是!”陈蚊荷一向支持师姐的看法。
“这部分我就不清楚了,君鹏也不清楚。”
“所以我们更要查个水落石出,最好能把那个可怜的女人救出苦海。”
看那盛君漠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只要她能查出他负心于人的实证,不信她 收拾不了他。
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深怀奇物,能降无情冷血的负心汉,对抗混世情魔。
第二章
“这里是二位小姐的绣阁。”徐福指了指前方一座二层楼建筑物。
“我们又不绣花,来绣阁作啥?”陈蚊荷心直口快的说。
徐福笑了笑,正要解释,萨晓雾抢先开口:“是咱们的房间,徐总管说得文诌诌, 你就反应不过来了。”她打了个圆场。
陈蚊荷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书到用时方恨少。”
“徐总管您忙去,我和师妹能招呼自己。”
徐福颔首,他确实有许多事要忙去。“两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叫下人来通知我。 ”
“下人?我们还有下人伺候啊?”陈蚊荷大惊小怪。
这里每个苑都有下人、丫鬟伺候,小姐只管安心住下来,放松心情。”徐福不知道 主子心里的如意算盘,反正主子交代下来的事他除了听命行事,其他事几乎不主动过问 ,只除了二爷被禁足半年的事。
他等于是看着他们两兄弟长大的,大爷的心思很难摸得透。
有的时候以为他心情正好逗着阿九说话,可不到一会儿工夫却听到他责备下人的声 音;有的时候瞧他臭着一张脸,转身却大方的给每个苑的下人赏银加菜。
他是完全的高深莫测,彻底的我行我素,很难讨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
徐福离开后,两人走进清心苑花厅。
花厅里四壁挂着字画,满屋子却是绿竹几桩,十分清幽。
“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么高尚的地方吗?”陈蚊荷环顾四周,不禁怀疑是否置身于 梦中。
“确实是个清幽的地方,不过咱们来这里可不是来享福的;我们要帮晶菁夺回盛君 鹏,还要救出被关在囚室里的姑娘。”若为了享福,她不会住进大盛山庄,她宁可回河 南老家盖间草屋修身养性。
蓦地,敲门声响起。
“小姐,用膳了。”
开了门,两名俏丫鬟端着托盘笑盈盈的走进花厅。
“小姐,这花厅的门通常是不关的,大爷偶尔会来这里歇脚喝茶。”个儿较高的丫 环客气道,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
“你们俩叫什么名啊?”萨晓雾问道。
“奴婢叫兰儿,我妹妹叫菊儿。”
“你们是姐妹花?”陈蚊荷讶然嚷着。
“我们跟着娘一道在大盛山庄里生活、工作,大爷昨儿个下午告诉我们两位小姐今 天要住进来,往后的生活起居就由咱们姐妹负责打理。”兰儿有礼地道。
“你们住在这里多久了?”萨晓雾不着痕迹地探问。
“很多年了,差不多从有记忆开始,我们就在庄里生活了,这里像自己家一样,甚 至比原来出生的家舒服百倍。”菊儿回答。
“这里有只怪鸟,也住在这里很久了吗?”萨晓雾希望清心苑离那只爱管闲事的多 事鸟的鸟巢远一些,最好是离十万八千里,免得碍手碍脚的惹麻烦。
“怪鸟?”兰儿想了想后说:“小姐问的可是阿九?”
“阿九?九官鸟叫阿九?”乌如其名。
“阿九会说人话,三年前大爷由西域带回来的;只当大爷是它的主人,谁的帐都不 买。”兰儿笑道。
“既然只认大爷做主人,应该是大爷到哪里就飞到哪里才是,怎么方才像是瞧见阿 九飞来清心苑?”扯个小谎无伤大雅。
“阿九很少来清心苑的,会不会是小姐眼花看错了?”菊儿奇怪地问。
“我师姐眼力特好,怎会看错?”陈蚊荷抢白道。
“那就奇怪了。”菊儿喃语。
“这不重要,阿九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一只鸟不值得咱们多费唇舌讨论。”萨晓 雾干笑数声。
“小姐有所不知,阿九不是一般鸟,它会说人话,懂人们发生的事,阿九还是个包 打听。”兰儿没心眼地说着。
“那这里不就没人敢做坏事了?”陈蚊荷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师姐能否顺利进行 查访的任务。
“除非是天上神仙,否则难以瞒过阿九鸡婆的个性。”菊儿点点头。
“那不就连上个茅房也得注意阿九会不会躲在头顶偷看?”陈蚊荷惊问。
兰儿掩嘴一笑。“没办法,谁教阿九是只鸟嘛。”
陈蚊荷面有难色的看向师姐,“看来住进大盛山庄不是来享福,是来受罪的。”
“阿九总也有天敌吧,”萨晓雾偏不信邪。
“它很怕大爷生气,全庄上下它唯有不敢惹怒大爷,所以大爷算是它的天敌。”说 着,菊儿咯咯笑。
“它会飞耶,为什么会怕大爷?”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怕大爷。记得年前大爷不知为了什么事吼了它一顿,阿 九乖了一个月不敢乱说话。”
这有点意思了,神秘的山庄、神秘的大爷、神秘的囚室女子、神秘的九官怪鸟。
种种的一切看似无关,又好像有点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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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用完膳后,兰儿、菊儿旋即收拾托盘离去。
“师姐,你真的见着阿九飞来清心苑啊?”陈蚊荷一直想着那只扰人的多事鸟,怕 以后日子会不得安宁。
“你怕阿九飞来?”
“听你们把它形容得这么可怕,我很担心阿九成了盛大爷的眼线,专门探人隐私, 师姐想惩罚负心汉的计画不就落空了?”陈蚊荷怕最终只是白忙一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忘了我有个宝物能助咱们一臂之力?”萨晓雾拥有非凡 的珍宝,给了她无形的力量。
“发镜只能用来对付人又不能对付鸟,我怕阿九会坏了师姐的计画。”不管是不是 庸人自扰,胆小又怕出事的陈蚊荷没来由的感到焦虑。
“也许阿九是只负心鸟,发镜一样可以收拾它。”萨晓雾胡言乱语一通。
“师父说过发镜这么神通广大吗?”陈蚊荷眼睛为之一亮。
萨晓雾摇摇头。“师父只拿它诅咒过负心的人,不曾用在畜生身上。”
“唉!师姐,我看咱们离开大盛山庄、离开绍兴县好了,这盛大爷惹不起。”
“不成,来都来了,不能空手离开。”萨晓雾坚持非在这里凑几个人数才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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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山庄三面环水,很容易在此幽境找到一弯流水。
翌日一早,萨晓雾沿着水堤走,眼睛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绿,各种层次的绿,美不胜 收。
突然,一阵阵莲花香吹进鼻翼。
莫非此处也种了一池莲花?她在心里暗忖。她的鼻子比普通人灵敏许多,细微的味 道逃不过她的嗅觉,达荷花这类并无浓馥香气的花,她都能闻出它的幽香。
她踱步走过一座桥,花园里啥花都有,就是不见一池美莲。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萨晓雾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阿九在她头顶打转飞了两圈,然后停在一棵槐树枝桠 上。
“阿九少爷,有何贵干?”她奉上一朵璨笑。
你有何贵干?你有何贵干?它学她说话。
“我在散步,这里很美,很适合一早来散步。”萨晓雾好整以暇地说。
阿九啁啾了几声,我也来散步,主人也会来这里散步。
“听说你从西域来的是吗?”
是西域,很远的地方。它绕着槐树飞了一圈再停回原处,黑眸盯着她猛看。
“想不想家?”
想不想……不想,这里就是我家。
“谁教你说的人话?”
阿九飞下枝桠绕着她周身飞翔。我自己会的,没人教我。
“你是鸟,怎么可能自己会说人话?”她不相信。
阿九不高兴的吼道:我是人,不是鸟。
萨晓雾失笑。“你是鸟,不是人。”
阿九大吼:我是人,我是人。
萨晓雾懒得和一只鸟一般见识,与人沟通已经是件难事了,何况是只鸟。
“好吧!你是一只懂人话的鸟。”她下结论。
阿九并不满意这个结论。我是人,我是人,当然懂人话,鸟怎么能懂人话?
“你就这么想做人啊?下辈子投胎前记得说清楚,免得投错了胎后悔莫及。”萨晓 露顺手摘下茶叶芽儿放入口中嚼着,甘甜的雀舌。
你好讨厌,我真是人,不是鸟。阿九还是不死心的解释。
“是人、是鸟这么重要吗?你通人话,又能在天上翱翔,我还羡慕你呢!”萨晓雾 很认真地道。
你能走、能跑、能跳、我只能飞,很可怜,很可怜。
“该知足了,做人未必好;天下人不如意者多,你若能做一只如意鸟,也不枉此生 了。”她劝起阿九来。
阿九不同意。我是人,做人才能不枉此生……盛大爷往这儿走来了。
萨晓雾转身,迎向盛君漠愈走愈近的身躯,不想刻意给他太温暖的笑。
“阿九有找你麻烦吗?”他劈头就问。
没有,没有,阿九很乖,阿九很听话。阿九舞动翅膀飞了几个小圈,以示对主子的 欢迎。
“除非你叫阿九来找我麻烦,不然我相信它会很友善。”萨晓雾无辜的看着他。
他没这么容易被激怒。“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叫阿九来找你麻烦?”
萨晓雾耸耸肩。“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了。”
“住得惯吗?”盛君漠问。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乘机逃跑,还乖乖的搬进来?”她不信他不好奇。
“因为你很清楚我的能耐,我想请来山庄作客的朋友没有请不到的。”盛君漠笑得 自负。
“你以为你是谁?”她不以为然。
他瞅着她,可惜了这张美颜,脾气太烈,不是他一向欣赏的温柔娴淑型美女。
“我是大盛山庄的爷。”
“是爷又如何?街上像你一样的爷多的是,哪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不朝客人喊一声 爷。”萨晓雾故意取笑。
“你说的爷只是廉价的爷,我和他们不同。”
阿九嚷道:爷不是一般的爷,爷是——“闭嘴!”盛君漠摘下一片茶叶,一弹指, 往阿九身上射去,制止它往下将说的话。
哎哟,哎哟!好、疼、好疼,爷好疼。阿九哀哀叫着。
“是你好疼,不是爷好疼!”盛君漠没好气地纠正。
阿九拍了拍翅膀往盛君漠跟前飞。
“滚开,我和萨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他不高兴的说着。
被赶的阿九不再言语,无趣地飞回书斋巢里思过。
萨晓教雾不禁摇头,“你何必和只鸟大小声?它不过是只九宫乌,再聪明、再通人 话也只是只小鸟,哪里知道你阴暗不定的脾气?”
“我阴晴不定?”他冷哼。
“你是不好相处。”她不怕死地回嘴。
盛君漠失笑,“我不好相处?你和我相处过了吗?我们不过才见第二次面,你凭什 么骤下断语?”
“有些人不需要太了解,光凭直觉就能窥之八九不离十。光拿阿九来说,没错!它 有的时候确实不太讨人喜欢,可它若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可以轻声细语教它啊,为什么 非要用这种暴力的方式?”她说得头头是道。
“我和我的鸟用什么方法相处也碍到你啦?”他讨厌太伶牙俐齿的女人。
“你的暴力方式已经影响到一只鸟的鸟格,你没发现它的脾气也不太好吗?和它的 主人一个德行!”她越说越顺口,大放厥辞是她的本事之一。
“德行!什么德行?”盛君漠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从没有一个人敢评论他 的德行。
“自以为是、不懂爱情、不知仁慈为何物、爱摆架子、嫌——”
盛君漠厉声的打断她的话:“说够了没有?”
萨晓雾不服气地道:“是你叫我说的,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我有一面镜子,借你照 照,你会发现……”
“闭嘴!”他咆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