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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乱调  第13页    作者:林如是

  “云方,呃,爸有事,出去一下……”他硬着头皮说。

  任云方只是睁大眼睛,冷漠地看着他,像看陌生人那样。她不敢相信,任守祥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如此执迷不悟急着飞去找那女人赔罪解释!

  “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她没有阻止。

  任守祥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她一眼,前脚赶着跨出去,想起要紧的事,后脚跨回来说:“对了!大少爷打了很多电话找你,要你马上过去,找你找得很急,好像有很重要的事……你会去吧?”

  最后一句问得小心翼翼,祈求的意味多于询问。任云方突然觉得任守祥彻底的可悲可怜,他也许无意识,但尝到稍稍的利益之味后,便贪得无厌,深怕小小的地位稍加动摇,不自觉地以女儿为筹码对风家献殷谄媚。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她冷淡回答。

  “可是,大少爷口气很急……”任守祥顾不得任云方的冷漠,情急之色溢于言表。

  “他不会真的有什么急事!再说,这么晚了,如果我们都不在,留小游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行!”

  “她已经睡着了,没关系。”

  “爸!”任云方惊讶地望着他,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任守祥知道自己说错话,补充掩饰说:“我是说,呃,小游安静的在睡觉,不去吵她的话应该不会醒来;而且,我们去去就回来,也不是整晚留她一个人在家……”

  电话声刺耳地响起来,夜深人静,猛像一把尖刃在刮心。

  任云方不禁重重皱眉,任守祥身手敏捷地抢接起电话,边答话边躬身哈腰说:“是的,大少爷。她在!马上就过去!”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任云方不相信她听到的,亦无法不为任守祥觉得可耻。任守祥变了,庸碌无能的个性如常,原来的谦和敦厚美德却不见了,变得小头锐面,无耻寡廉。

  这一切,都在他认识那个女人之后改变的。

  “云方……”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用那种无形的匍匐在地的眼光恳求任云方。以前他用这种眼光,背后含意的是道义上的不忍,也因为素来对风家的效忠感所促发。现在则是利欲作祟,惟恐地位不保。

  是什么使他改变?任云方百思不解。

  她不能说她父亲自私,毕竟他无私地为她牺牲那么多年,未曾要求过什么。她也不能苛责他为自己着想,如果他有任何小小的欲望,那也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是什么使他改变?

  答案是那个女人,她痛心的可以肯定。

  “云方……”任守祥千着万急,匍匐的意味更浓更强烈。 

  “我马上就去。”她别过头,声音冷冷的,丢下任守祥那张无形扭曲的睑。

  赶到风邸时,已临近子夜。任云方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慢慢走近。门没关,似是专程等着她来。空气中只有静寂,所有的声音全都隐没。

  她直接上楼,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不知道风间彻又在搞什么把戏,她微微皱眉,伸手打开门。

  “风——”还来不及开口,黑暗中突然有条人影朝她扑来,将她扑倒在地上,房门倏地被关上。

  她没有防备,先是一陈惊吓,本能的抵抗挣扎。对方似乎很清楚她的思考脉络和行动,她想大叫时,被那人堵吻住嘴,牢牢地将她压住。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不知道他是否是这屋子里的人,拼命想出声,又惊又怕又急又恐慌。

  那人突然放开她,嘴唇落到她的鬓旁,吐气说:“别慌!是我,宝贝!”

  风间彻!听到是风间彻的声音,任云方惊怕恐慌的心情立刻安隐下来,下意识地未再挣扎。

  风间彻微微诧异。他以为她会立刻推开他,有所觉悟地等待她情绪性的厌恶咒骂,没料到她会这么安静。但他没有多想,俯身再亲吻她。

  任云方先是迷迷糊糊的,刚开始她不知道袭击她的人是谁,惊慌骇怕。知道对方是风间彻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的就觉得安定下来。这时风间彻吻她,她还处在那种莫名的安心感觉中。慢慢的,才发现不对劲。

  “你做什么!”她推开他,跳起来,打开电源。

  房间乍时明亮一片。风间彻已从地上站起来,双腿笔直修长,笨重的石膏不见了。

  “你的腿好了?”任云方惊呼一声,询问的眼光在他的脸和长腿之间来回移巡。

  她有好几天没见到风间彻,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已经拆除掉腿上的石膏。但她不解,他怎么恢复得那么快?

  “你不是跟我说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可能拆掉石膏吗?”她疑惑地问。不过才五个礼拜,他的恢复力未免太神奇。

  风间彻狡猾一笑,避重就轻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恢复得这么快,我自己也觉得很惊奇!大概是因为我切实遵照医生的嘱咐,才能复原得这么快吧!这都要感谢你的辛苦照顾!”

  这个骗子!任云方看着他狡猾的笑脸,直觉他在说谎。一开始他就诳她,骗得她团团转。

  其实风间彻一个或两个月才痊愈.对她来说并没有差别,她只是不喜欢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你不停的催魂,要我半夜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她压住怒气问。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这意谓着她从此可以脱离苦海了。

  “没错。最重要的,我想见你。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却一直不来,我等得又苦又急!”

  这是什么理由?只有他这任性的大少爷编得出来这种理由!她才不相信风间彻挂在嘴边的那些爱啊、感情什么的,不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很好。”她点点头,把怒气收敛在眼神里头。“现在,人看到了,我好好的,眼睛鼻子都没有少。那么,大少爷,我可以走了吧?”

  风间彻噙着笑,对任云方的反应如在意料中。她老是不肯相信他的感情,爱逞强,嘴巴硬得跟鸭子一样;但他知道她再怎么逞强,也无法不在乎他,她的心跳,她的身体反应,招认得很清楚。

  “这么晚了,留下来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他殷勤挽留。

  “不必了!”任云方坚持回去。

  “那么我送你。这时候也叫不到车子,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他稍稍沉吟说着,不容她拒绝,将她挽在身边,以防她溜走。

  任云方既挣不脱,干脆随他。真要她一个人这么晚走路回去,她也实在没那个勇气。

  但她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见邵蓓琳。邵蓓琳似乎是有意等在那里的,眼光轻轻往他们交挽的手一扫,不必说话,女主人的气势就完全显露出来。

  任云方下意识地缩手。风间彻不让她退缩,挽得更紧,怕她借机逃了。他轻快地对邵蓓琳说:“妈,这么晚还没睡啊!我送云方回去,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晚了,能见度不太好,开车也不方便。再说,你的伤才刚好……”邵蓓琳微蹙着眉,委婉的反对。

  “没关系,我会很小心。”风间彻说。

  邵蓓琳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转向任云方,半要求半商量,眼神却是直接命令说:“这时候回去,来回费时,都大半夜了,就留下住一晚,明天再让人送你回去,好吗?”

  “嗯,打扰了。”除了点头,她还能说其它的吗?任云方识相的答应。她不喜欢跟邵蓓琳争论多余的废话,觉得没有必要。

  “那我叫人带你到客……”

  “不用了,我带她去就可以!”风间彻自告奋勇。喜形于色地挽着任云方走开。

  邵蓓琳转身回房。她发现她估计错了。

  她知道风间彻喜欢任云方,并不干涉他的感情,完全放任他所有的作为,意欲让他从任云方身上满足肉体的欲望与感官的享受。所以她让任云方成为风间彻私人的女奴,让他们单独锁在一个房间,无非就是便利风间彻感情欲望的发泄。她以为,风间彻的“喜欢”,只是一时的迷惑,所以并不担心;她相信只要他那种“得不到的遗憾”获得舒解,他对任云方的“迷惑”就会清醒。

  至于“牺牲”了任云方,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那是她的角色与任务:女奴本来就是伺候主人、供主人取乐的。

  但她却估计错了!她万万没想到风间彻会对任云方的感情陷得那么深,凝固生根,根根情须,像爬藤一样,爬满了他的心。

  她看到他为任云方的忽视,怎么烦躁、愤怒!看到他对任云方的迟迟不来,如何焦急、恼怒。看到他为任云方的笑而笑,为任云方的笑而喜,为任云方的怒而意志消沉,完全被任云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主宰。

  虽然,她也明了,风间彻性格带有霸气,不是为了感情就全然软弱无助的男人。但,她也看出来了,在爱情的表面,他处处受制着任云方,在爱情底面,他的一颗心,却被任云方牵引着。

  她不免有点懊恼自己轻忽了任云方对风间彻的吸引力。

  其实,她早该想到,风间彻视赛车为第一生命,却为了任云方犯了大忌,无疑表示了任云方在他心中的地位,超越了赛车的份量。尤其,风间彻又不是随便会对女人动心的人,讨厌女人在身边团团转,他却强赖着要将任云方拴在身旁,而且不择手段,这显示了他对任云方感情的强烈与决心。

  她不应该忘了他自小便不曾稍受影响或改变的个性——他从小就什么都有,反而什么都不想要,对事物没有稍稍的占有欲望;但只要让他看上的,决心想要的,他会投注全部心力,甚至不择手段,千万中只对那个钟情,拥有强烈的独占欲望,然后持续到老到死。

  他的感情,完全是一种“霸道的专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第九章

  风间彻腿伤一好,任云方说什么也不肯再去风家,固执得十条牛都拉不动。风间彻自然不会被动的等,干脆自己上门找她。

  “你来干什么?”看见是他,任云方口气一贯的不欢迎。她正在等原田拓人的电话,风间彻一出现,她直觉又没有好事发生了。

  “你忍心不去看我,只好我来看你,宝贝。”又是那种装模作样的怪腔怪调。

  本来他这么装模作样,任云方总是皱紧着眉,久了大概是听惯了,又隔了小段日子没听到,她竟不禁笑起来,嗔了他一眼。

  这样一嗔一笑,印证了风间彻对她的笃定;任云方嘴巴倔强,心情也许还迷惘。但骨子里、潜意识里,对他早认定,无法不在乎他。

  “我很忙,你没事就快走。”任云方收住笑,板着脸说。

  她忍不住朝电话掠了一眼,眼神写满期待。

  风间彻没有忽略她那一眼,疑心四起,假装若无其事,但一开口,强烈的妒意却骗不了人。

  “你很忙?是忙着等电话吗?哼,热线传情,对吧?”

  “不关你的事!”任云方一口回过去。她和原田拓人约好三点,时间快到了,不禁又紧张地朝电话望去。

  好几次,她跟原田拓人老是阴错阳差,错过彼此的电话,干脆约定时间,免得老是找不到人。

  “我猜得果然没错!”风间彻嫉妒心作祟,意狭气窄。“又是哪个男人纠缠着你了?不,你没时间……又是那个小日本对不对?”

  任云方瞟他一眼,不理他。电话声冷不防铃铃大作,她心中一喜,忙匆匆地跑去接。风间彻伸腿一勾,勾住她的脚,害她绊倒在地上。

  “喂?”风间彻抢先接了电话。任云方大急,纵身抱住他,想抢回电话。

  狡猾的风间彻欺负她不敢大声嚷嚷,一手抵住她,一边快刀斩乱麻的说:“这里没这个人,你以后不要再打来了!”然后“咔嚓”挂上电话,粗鲁又没礼貌。

  原田拓人当然听得出他的声音!他这么做,是想让那个小日本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任云方气得捶他。她很少粗鲁得动手动脚,但风间彻实在太过份了。“你太过份了!那是我的电话!我的!我的!我的!你懂不懂?请你现在就出去,我就知道你一出现准没好事!”

  最后这一句话,透露了她对跟风间彻之间的这段孽缘感到的无奈。风间彻岂有不懂的道理?怒骂由她,就是霸道不肯动。

  电话又响了。这次任云方耳灵手快,抢奔在风间彻前头。风间彻错失先机,干脆不做不休,扑倒她,死抓住她的脚。两人在地上纠缠不休。

  任云方一边摆脱他,一边爬向茶几。风间彻起身再扑向她时,她先快了点抓到了话筒。

  “喂,我是!”她边喘气,边急促地应声。一边用手肘撞开风间彻意图想抢电话的手。

  “是的,我知道。原田先生——”风间彻纠缠不休。他改变策略,不抢电话,却将脸凑到她脸颊旁,监听她和原田拓人的谈话。她嫌恶地将他的脸推开。

  风间彻又将脸颊凑上,她再推开,转身避开他。他又挨靠上来,她再推。他再凑近,欺定她分心在电话,摆脱不了他。

  任云方无奈,蹙眉斜瞪了他一眼,只要他不要再捣乱,便打算随他,否则她根本不能好好、静静地听电话。

  她警告似地再瞪他一跟,风间彻狡猾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她觉得不太放心,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云方小姐,”原田拓人声音疑惑的传来。“你在听吗?喂?云方小姐!”

  “我在听!原田先生!”任云方连忙回过神,顾不得风间彻恶作剧的在她脸颊吹气。 

  “云方小姐,先前接电话的那位是风君吧?”原田拓人显然耿耿于怀。任云方愣了一下,默认了。

  “风君怎么会在府上?云方小姐,你跟风君在交往吗?”原田拓人试探地问。

  “算你聪明!傻瓜!最好是趁早死了这条心!”风间彻在一旁风言凉语,由于他几乎是贴着任云方的脸颊,离话筒相当近。

  任云方大吃一惊,急忙捂住话筒,狠狠地用手肘撞开风间彻。原田拓人似乎听到了风间彻的风凉话,沉默了半晌,才又说:“云方小姐,我很喜欢你,而且也对你表白过了,但是——”他停了一下。这个转折,使得任云方很突然地心狂跳一下,然后慢慢往下沉。

  “但是,云方小姐,你似乎不是这种想法。我听说风君受伤的期间,你不但到西班牙看他,还留在他身旁照顾他。这是真的吗?”

  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原田拓人,因为她问心无愧,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特别解释的。但原田拓人似乎相当在意,她只好解释说:“这是因为风夫人的要求。我原只打算探望他一面就离开,没想到会待在西班牙那么久……”

  “那么谣传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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