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为自己被退学找借口?”沈广之问。苏小小瞪着他不说话,好半天才说:“你还知道些什么?,那两个人又卖了你多少情报?”
“听说你对爱清没什么憧憬,也没兴趣?”沈广之笑了笑,神情有些像挑舋。
“你错了,我对什么都有兴趣,不过对赚钱更有兴趣。”苏小小回他一个挑战的笑容。“你呢?听说你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那你也错了!我对女人最有兴趣,只不过要经过选择。”沈广之玩味地看着苏小小,笑得有点邪气。
“那你慢慢选吧!我要走了。”
苏小小边说边往出口走去,沈广之似是了解她这种不按牌理的个性,也不会觉得唐突诧异,轻轻一笑,跟了上去。
外面光线明亮,深秋初冬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银灰色轿车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沈广之倚着车身看着苏小小,苏小小也逆光看着他,两人只是轻轻对看一眼,随即各自移开眼光。
“回家吗?”上车后沈广之问,眼睛一直住视着前方,熟练地掌握方向盘。
“不!不回去。”苏小小摇头。“一回去铁定又看到一大堆缴费通知单,水费、电话费、瓦斯费……不是账单,就是房租。真是的!看到那些就有气。”她想起信箱里那些“催命符”,其实前两天缴费通知单就寄来了,她学鸵鸟把头埋进沙里,眼不见为净。
“那我请你吃饭。”沈广之忍住笑。他不是笑苏小小嗜钱或吝啬守财,而是她那神态,又娇、又憨、又咬牙切齿地,实在教他忍俊不禁。
苏小小没注意他强忍不笑的表情,摇头说:“那更不好,跟你一起吃饭,我会消化不良。”
“为什么?这不是不符合你的‘原则’吗?”
“没错!但也没办法。”苏小小瞟了沈广之一眼,他还真是了解她,知道她绝不错过这种吃白食的机会。“跟你这种品味不同的人一起吃饭,我会觉得很别扭,连带胃抽筋。”
沈广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看你不像是这么谦虚的人!”
“是啊,不过……”
苏小小欲言又止;沈广之是那种会带给人自惭形秽感觉的人,她虽然脸皮厚,但他却会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压力。
“还是麻烦你送我到‘夜魔的天堂’。”她最后说道。
“‘夜魔的天堂’?”沈广之皱眉说:“你要去找田优作?”
“嗯。”苏小小心想沈广之什么都知道了,一定也知道她和田优作之间的“过节”,所以并不再多加解释。
“他也太胡闹了,当真为了那个原因逼迫你做工抵债?”
“他没叫我用身体抵押已经很不错了。”苏小小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信仰,坚定的信仰会影响人的思想;对田优作来说,我的鲁莽简直毁掉他的幸福,他只叫我喝喝解咒的酒,还付钱给我,已经算很宽宏大量了。”
“喝酒?他要你喝什么酒?”
“怎么?莎白她们没告诉你吗?”这回换苏小小讶异,她以为沈广之什么都知道,但想了一想又笑说:“对了,我忘了,这是我和田优作的新协议,她们都不知道,你当然也不知道。”
“什么新协议?”沈广之单刀直入,把问题切入核心,不噜嗦也不迂回。
反正也没什么怕人知道的,苏小小简单的把事情全部告诉沈广之。沈广之听了也没表示什么,车子开了一段后却突然来个大回转,苏小小不防他有这个举动,又没系好安全带,狠狠地撞击到前面。
“你想谋杀我啊!”她痛苦地捂着胸口。“我是要救你逃出恶魔岛。”沈广之说着演戏般的台词,态度似真非真。“恶魔都是喝鲜血、吃人肉为生,田优作自承是恶魔转生,我怕你会遭他的毒手。”
“不会,只有低级的魔鬼才会嗜血,田优作是餐风饮露的‘素食空气魔’。”苏小小一本正经地反驳沈广之。
“哦?你这是为他在辩护?你也相信他的恶魔论?”
“没什么相不相信。”苏小小为沈广之认真严肃的神态感到好笑起来,她抿抿嘴说:“只是,我既然活在‘人世’,就以人的身体好好活着享受,何必去苦恼想什么神明和恶魔的事,自找罪受和苦吃。”
“既然如此,你还去找田优作做什么?”
“他是我的雇主,我拿钱办事。再说,做人总要有一点道义。”
“道义?”沈广之的嘴角眨起了嘲讽。“你也会讲道义?你的‘名言’呢?该怎么说?”
“你好象对我很了解?”苏小小不动气、不理沈广之的嘲讽。“老实说,你这样打听我的事有什么用意?休想骗我,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对我没好印象、也没好意。”
沈广之侧脸瞧了瞧苏小小,又继续看前面的路,一边腾出手取了烟点燃,吸了一口说:“我说过了,我只是想向你道谢而已。”
“真的?那很简单,你也不用太费事,我不收支票,只收现金,酒席宴会也一概不受!”
她说得起劲,沈广之突然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嘴巴,这个举动让她心头倏地一跳,望着他,久久不能自己。
“什么嘛!”她粗鲁地拨开沈广之的手,没来由且破天荒的脸红,心跳得乱七八槽。车子慢慢停在路边,沈广之关掉引擎,顺着头,几乎是用凝视地看着苏小小说:“莎白说,只要有钱赚,你什么工作都会做?”
苏小小点点头笑起来。沈广之坚守着教养,说话含蓄,其实依照会莎白的原文演绎,那句话应该是这么说的:只要有钱赚,她什么没品、没水准、没气质、没程度的勾当都会干。
“那么,”沈广之靠近了苏小小一些,仍然倾着头望着她。“你的吻,卖不卖?我想买你的吻。”
“当然!你出多少价钱?”苏小小笑吟吟地,面不改色的说。她根本没道理脸红,即使知道沈广之是在寻她开心,她偏偏不让他得逞。
“不过,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她接着又说,为彼此留后路,也怕沈广之来真的,她脸皮厚虽厚,此时逞强说不在乎,其实心里却偷偷在发抖;她夸张地扬扬眉说:“第一,你是有‘形象’的人,不屑做这种事;再则,你根本不需要花钱买‘吻’,多的是有人乐意负责供应。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这么多,你是在害怕吗?”沈广之看穿她的心思,笑得很捉弄人。
“算我多话。”苏小小死撑着面子,笑得花枝招展。“只要有钱赚的事,我很少会放过的。不过,我的吻很值钱,你出价多少呢?”
沈广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叠钞票,递给苏小小说:“这样够不够?”
苏小小不像往常那样立即抢过钞票,眉开眼笑,她迟疑了一下,但很短暂,脸色马上又变得非常恶心谄媚,笑得很殷勤说:“够了!看来你比田优作还慷慨大方。”她把钱随便塞进口袋,笑说:“依照我的规矩,对方通常没有选择的余地,但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我让你有选择的权力。你想要我亲哪里?脸颊?耳朵?额头?还是嘴唇?”
“我习惯掌握主控权。”沈广之盯着她眼睛说,充满了莫测高深的意味。
“也行。”苏小小仍是笑吟吟地,满不在乎地接受他的目光。
“那么……”沈广之倾身过去,将苏小小拥入怀中,凝视了她很久,才慢慢地、轻轻地吻住她的唇,然后几乎是立即地,爆发出不自禁的狂热。
那种热和烫,烧得苏小小几乎要意乱情迷;她从来不知道唇对唇的接触会如此迷乱人心、让人心绪激动、那种渴望、那种清热,她觉得自己像是快要燃烧起来。
而沈广之搂着她,越搂越紧,舍不得将她放掉,他的唇依恋着她的唇,从她不知响应他的吻的生涩反应中,莫名地兴起强烈的独占欲。
他那样紧搂着苏小小不放,几乎是强忍着欲望地继续搜索她的唇。苏小小脸红了,烫得跟火一样。她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田优作的人工吸呼根本不能算吻,而沈广之充满强烈独占欲的激吻,却让她心跳不已。
终于,沈广之放开她,她伏在他肩上微微喘息。
“你实在是个差劲的接吻对手,连技巧都不懂。”沈广之半讽刺、半玩笑地说。
苏小小抬起头,慌乱地坐正身子,她已调整好呼吸,心跳也不再那么剧烈,她从容地说:“你不满意,那也没办法,货物既出,概不退换。”她以“生意人的嘴脸”掩饰尴尬和心跳。
“不,我很满意。”沈广之把笑意藏在眼底,发动引擎,银灰色轿车像子弹一样飞出去。
接下来他带着苏小小到处乱逛,直到夜深才送她回去,临走时他又塞了一叠钞票给苏小小,扬着笑说:“这是你的酬劳,谢谢你陪了我一天,我玩得很尽兴。”
“什么?”苏小小傻了眼。
“你不是不收支票,只收现金吗?这也可以说算是我对你的谢礼。”沈广之说:
“而且你不是在找兼差吗?我只是提供你一个伴游服务的机会。”他亲亲苏小小的脸颊。“晚安,谢谢你带给我愉快的一天。”
“甚……”
银灰色轿车扬长而去。苏小小瞪着手中的钞票觉得有点荒唐,她什么时候变成伴游女郎了?色情味这那么浓的暧昧名词!天啊!天啊!
她摇摇头对自己苦笑,又看着手中的钱,突然大叫一声说:“管他的!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赚钱!赚钱!”
第六章
午后十三点十三分十三秒,太阳偏射在“夜魔的天堂”紧闭的大门上,那双乌亮的恶魔勾魂眼。银丝加金光,使得恶魔像是从百年的禁锢封印中活了过来,舐血唇红润得活像刚饮了鲜血,且意犹未尽的舐红了唇。
苏小小一拳揍开了恶魔摄魄的勾魂眼,一边喊着田优作,惊天动地的,隔着吧台絮絮而谈的两人都朝她看来。
“你叫魂啊!”田优作对她总是没好脸色也没好口气。
“嘿,小小!”另一个人招呼说。
“莎白?”苏小小走到吧抬,坐上高脚椅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有事想拜托优作老板。”曾莎白支着头,歪倾着身子,看着苏小小和吧抬内的田优作。
吧台内,田优作在她们说话这时间内已调好了一杯“解咒药”,小心翼翼地摆在吧台上,除此之外,上头已林林总总摆了十来杯的“解咒药”。
“不是我不帮你,莎白。”他擦擦手,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叉”记号,又换另一张。“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要怪你就怪这个该死的混蛋,不但喝了‘失恋的滋味’,连配方都给揉掉,我即使有心帮你,也力不从心。”
“真的都没办法吗?难道没有其它记载配方的资料?你地下室里那些书——”
“没有。”田优作考虑都不考虑摇头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说没有就没有。如果有,我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瞎弄这些解药,唯一的配方已经被这个该死的家伙毁掉了。”
“你们在说什么?莎白,你到底想拜托田优作什么事?”苏小小问。
曾莎自眼底全是失望,很没朝气地垂下眼说:“我想拜托优作老板调配一杯‘失恋的滋味’。”
“什么?”苏小小不敢相信地张大嘴摇头说:“莎白,你有没有搞错?你居然真的相信田优作这个疯子说的那些巫术?”
“你给我闭嘴!”田优作隔吧台,扭苏小小的脖子灌了一杯酒,制止她再开口说话。
“你这个天杀欠揍的变态、疯子!我要告你谋杀!”苏小小呛了好几口才平复过来。
他们这样隔着吧台动手又对骂,火药味弥漫充斥着,但曾莎白置身在外,隔着距离观看,田优作和苏小小之间火爆的气氛,早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打情骂俏了,只是当局者迷,他们自己还不知道。
她怀疑这是因为苏小小喝了那杯带有恶魔力量的“失恋的滋味”的功效。
“优作老板、小小,”她说:“你们这样吵闹真像在打情骂悄,你们是不是爱上对方了?”
“什么?我爱上她——”田优作的反应简直在践踏苏小小的自尊和骄傲。他将苏小小的脸用力扳过来,左右转了转,用又轻蔑又不值的语气说:“就凭她这种冬瓜脸,没气质、没品味、兼没水准的无赖相我会看上她才怪!看到她,我不作噩梦就已经很不错了,谈什么爱不爱!”
说完还做了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
苏小小出乎曾莎白意外并没有反唇相稽,她揉揉脖子、拍拍脸颊,语气很正常说:“多谢你的抬举,田优作,原来我只是没气质、没品味、没水准而已,我还以为会更糟呢!也幸好你没有爱上我,否则我可就真是伤脑筋了。你知道,有些心理变态的人没人缘却又偏偏爱自认是情痴、情圣,被这种人纠缠上了,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一辈子衰到底!”末了她特别加重语气。
她拐着弯在骂田优作,神态偏偏不愠不火,田优作有气没处发,把早调好的酒往她面前重重一摆,神情狠狠的说:“少废话!把这些酒喝了!”
“更像了!”曾莎白看着他们斗气,带着羡慕的口吻说。
“莎白,你别在那边说风凉话,当心闪到舌头。”苏小小喝白开水一般的一杯接一杯喝着那些“解咒酒”,一边警告曾莎白不得再说些“扰乱民心”的话。
“好,我不说。”曾莎白耸耸肩。“你别又贪便宜猛喝酒,当心醉了。”
“我这是在赚钱。”
“赚钱?”
“说来太复杂,不说也罢。”苏小小把吧台上十来杯酒全部喝光后说:“对了,你怎么会突然脑袋坏掉找田优作作法配毒药?”
“苏小小,当心你的舌头闪到!”田优作在她背后冷冷地说,气息呼在她脖子上,冰得像针。
那样子很像在说悄悄话,只除了神情冷得不对。田优作气透苏小小坏了他的“好事”,对她的态度总是极尽恶毒之能事,但同时也有男女之防的顾忌,看在曾莎白的眼里才会觉得他们的举止反常的亲密。
苏小小对田优作翻翻白眼,摇摇空酒杯,对曾莎白说:“莎白,你千万别上了田优作的当,相信什么恶魔、巫术之类的,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也不想啊!可是实在没办法。”曾莎白苦恼的说:“想绑住沈大哥的心,只有靠爱情符咒的力量。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荒唐,但只要有一丝希望,试试看也无妨,只要能得到沈大哥的心,我什么都肯做。”
“你想让沈广之喝那什么‘失恋的毒药’?”苏小小摸清了点头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