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啊,哦……"
"哦,我知道,会的,我会提醒他的!"
"好、好,一定……再见!"
挂断电话,苏恺看着双手紧握拳头、脸红脖子粗,一副已经快要崩溃的夏启伦一眼,"音效弄好了,尽快给我!"他识趣地说。然后不等夏启伦回答,径自走出了好友的办公室。
就在门阖上的下一秒钟,夏启伦很清楚的听到门外一阵大笑声,刺耳得令他想大吼、大喊。
一个早上,他妈妈又打了不下十通的电话到公司,若不是顾及公司的业务和客户,夏启伦真想把电话线给拆了,这个早上,他也看尽了苏恺、姚璃和公司小妹他们极力想忍住笑的嘴脸和同情的目光。
到了十一点多,电话铃声又再响起,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去接,公司里的其它三双眼睛,这会儿都用着哀求的眼神看着夏启伦,催促他赶快离开,因为再也没有人受得了这种"骚扰"了。
虽然是千般不愿、万般无奈,夏启伦终于还是忿忿然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他瞪视着面带感激表情的另外三个人,整个事件已使他的反感情绪升到了最高点。
他真的快气炸了。
驾着车的夏启伦,心中除了气愤还是气愤,为了一个不普见过面的女孩大费周章,好象全台湾的人都得迎接她似的,就算真要全台湾的人都去迎接她好了,如果因此能把他排除在外的话。
他看见绿灯在闪了,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他会再踩一下油门冲过去,但今天他的心情不爽,不想发挥乎日冲锋陷阵的精神,他偏偏踩了煞车,打算做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国民,反正早到机场也只是坐冷板凳、当傻子而已,入境、验关、提行李的时间不说,若再加上飞机误点的话,那更有的耗……
怒气并没有使夏启伦失掉乎日的警觉性,彷佛就在他踩煞车的那一剎那间,他从眼睛的余光,瞥见照后镜上愈来愈近的黑影,在太急太快的一瞬间,根本来不及让人作出任何反应,接着,他听见一声巨响,即使紧抓住方向盘,它的身体还是晃动了一下。
完了!夏启伦有预感他要完了。
*
夏启伦在一声巨响之后,想也不想的就冲出了车外,脑中所思考的不是谁对、谁错,只想赶快确定有没有人受伤,他由衷的祈祷一切没有事。
看见一辆DT的越野摩托车斜躺在他车子的有后轮旁,他慌张地四下寻找应该坐在它上面的骑士,而大概在一公尺外的林荫大道上,躺着一个戴着安全帽,全身包里在黑色皮衣、皮裤里的人,他直觉的冲向前去。
摸摸伤者颈部的脉搏,他对着好奇走近的人大声吼道:"快!叫救护车!"
按着,他赶紧拿掉骑士的安全帽,想让他多呼吸点空气。
但他投想到去掉安全帽后,竟然倾泄出一头长发,和露出了一张充满孩子气的漂亮脸庞,这简直像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一幕。
他心头一阵紧缩,不管对与错归属为何,任谁都不该让这么一个年轻、灿烂的女孩伤成这样,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拭去她嘴角边渗出来的血丝。
看着她愈来愈苍白的脸色,再摸摸她愈来愈弱、几乎快摸不到的脉搏,夏启伦想起以前学过的CPR(心肺复苏术),他想也不想的就解开女孩的皮衣扣子,沿着肋骨膜向心窝凹陷处两指的距离,以掌根施压,开始规律的按压女孩的胸部……
他不晓得自己做了多久,总之,好不容易才又感觉到女孩正常的心跳,可是……怎么又没有了呼吸呢?他心内诅咒该死的救护车竟然还不来,他害怕这样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要从他的手中溜走。
不!绝对不能!
夏启伦又开始对女孩施行口对口的人工呼吸,他愿意试任何方法,只求能把她救活,十多次后,才见女孩渐渐苏醒过来……
"好痛啊……"女孩的叫声有些微弱。
"躺着别动!"
女孩虽然虚弱、晕眩,但是坚持要站起来,夏启伦只好扶她起来。
"我的车呢?"唐颂雅有些着急的问。
夏启伦用眼光表示了一下。
唐颂雅立刻看见了她躺在地下的爱车,车灯碎了、照后镜歪了、前轮更是整个都变形,好好的一辆车简直都快成了一堆废铁,那真是她的车?!
"是你撞我的?"她的口气不甚友善。
夏启伦清楚事情的错不在他,但看了她的状况之后,现时他不想和她吵架,于是他口气温和,甚至面带微笑的望着她,"不是这样吧?!我在你前面,怎么撞你?"
"那么是你害我撞上的?"唐颂雅又说,反正换个说法总可以。
夏启伦还是耐心的保持着笑容,"好象也不对,我是遵守交通规则,红灯停下来。"
"我明明记得还没变成红灯,是你突然煞车。"
"号志要变了,我是应该停下来。"
"那你一定是刚上路的菜鸟,才会在号志要变了的时候停下来,天啊!"唐颂雅一脸埋怨自己的表情,怪她自己的运气背,居然教她给遇上这种倒霉事,"为什么教我碰上,为什么是我?!"
"喂,你这么说……"夏启伦实在很难再保持风度。
"叫了警察吗?"她径自打断他的话问。
"救护车可能也快来了。"
"叫救护车有用吗?真要有什么的话,我看我也会被塞死在路上的!"她嘲弄的说。
"你还好吧?!"夏启伦关心的问。
唐颂雅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扶着她,她马上抽回自己的身子,但一阵晕眩感立刻传来,她努力站好,觉得她的五脏六腑好象都搬了家、移了位似的。
"还是先坐下来吧!"夏启伦建议。
唐颂雅斜睨了他一眼,径自往地上一坐。
而夏启伦就这么端详起她来了,她睁开眼的那一剎那,曾吓了他一跳,她的眼珠是湖水般的蓝绿色,非常漂亮的一对眼眸,如果不是那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和东方人特有的小巧薄唇,她看起来就像外国人一样。
人家说混血儿很少是丑的,因为他们把所有轮廓的优点都集中在一起了,天啊!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她真是漂亮。
她真是野性。
她真是耀眼。
他们的车影响了交通,车流量愈来愈慢,而车子愈塞愈多,有些暴躁的人喇叭更是按个不停,坐在地上的唐颂雅看着这令她气短的情形,心想待会儿警察来了该怎么办,小车撞大车,倒霉不说,看样子错还不在对方,她要怎么样才能扳回劣势呢?
夏启伦见她不语的沉默着,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再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要紧吗?"
"死不了的!"唐颂雅没好气的回答。
"还是我先迭你上医院吧!"
"那车子怎么解决?警察来了呢?"
"你的车子先移到旁边,再找人来拖,能修就修,不能修的话,我赔你!"夏启伦大方、爽快的说。
唐颂雅眉头一抬,怀疑他的话,"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夏启伦也怀疑自己怎么会这么说;但从一开始,他担心、在意的,就只有她而不是车子,他眼中看到的,也只是她而已。
"我说话算数,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
但这时警车却来了,从警车上走过来一个交通警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有没有人受伤?"警察问。
夏启伦看看她,"她……"
"没有!"唐颂雅抢先他一步回答。
"麻烦行照和驾照给我看看!"警察公式化的摊开本子。
"警察先生,我们已经决定私下和解了!"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夏启伦便自作主张的说。
警察坚持先看过了证件,然后才公式化的开口:"这种小车祸本来就该私下和解就好了,偏偏要我们跑一趟,再说,车子挡在这里。弄得整条街的马路都不通了,造成大家多少的不便。你们难道还嫌台北的交通不够乱吗?"
而在警察训话的同时,救护车也姗姗来迟,"伤患在哪里?刚才塞车过不来!"
这次夏启伦和唐颂雅互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没有人受伤!"
"搞什么!没事寻开心!"救护车的人员给了他俩一个白眼,然后悻悻地离去。
"好了、好了,赶快把车弄走吧!"警察也不耐烦的催促着他们。
唐颂雅的身子又一阵疼痛和晕眩,夏启伦及时的伸手去扶起了她,他把她扶进了他的车子后,很严肃的对她命令道,"你一定得去一趟医院!"
"我……"她想反对。
"非去不可!"他根本不听她的。
唐颂雅并没有昏过去,可是她连一点反驳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好随他了,即使这会儿她有些"神志不清",但她依然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看、很有魅力、很阳刚味的男人,如果能够,她不想和这种男人有牵扯。
真的不想……
※ ※ ※
到了医院,挂好号,夏启伦坐在唐颂雅的身旁,"你有个很好转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唐颂雅冷淡地说,脸上没有友善的表情,事实上,从事发到现在,她还不曾给过他一个笑脸、一个温和的拟视。
"我叫夏启伦。"说话的同时,夏启伦也递上一张名片。
但唐颂雅并没有接下的意思。
"如果你想寄帐单给我,最好是拿着!"他不得不幽默的提醒她。
唐颂雅这才接过手。
"要不要我通知你家里的人?"
"没什么好通知的!"她嘟着嘴说。
夏启伦有些意外的皴了下眉,难道这漂亮的女孩没有家人?"好吧,那我留在这里陪你!"他说得有些勉为其难,但心里其实却乐坏了。
"不必了,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检查完我可以自行回家,应该没什么事的。"唐颂雅神情冷淡的婉拒他的好意,她可不打算和个陌生人一直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
"就这样?"夏启伦脸上露出微笑。
"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夏启伦也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以今天的这个自外来说,虽不是他的错,但送她到医院,甚至答应赔偿一切费用,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可是他并不想走,只好给自己找一个借口,他想。下来确定她是否真的安好无事。
回想刚才她躺在地上,没有生命现象的那一刻,他的心又一阵揪紧,难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这么的"撞"进了他的生命里吗?
他既不想走,也不能走。
"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毕竟这个意外,我们两个人都有责任。"他找着理由。
唐颂雅想藏住自己嘲弄的表情,但是她的嘴角忍不住的泄漏出她心中的想法,"夏先生,不必再浪费你的时间,如果没有什么大碍的话,那就算我自己倒霉;如果需要庞大的医药费,我会记得找你要的,你不是给了我你的名片吗?"她有些要笑不笑的对他说。
夏启伦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掏出香烟,他不疾不徐的点上了火。
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唐颂雅的态度开始不逊,"你这个人很奇怪ㄝ!都告诉你不用陪了,难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吗?"
"你怎么这么不客气,你不该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夏启伦忍不住的说,"如果不是我,只怕你……"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对唐颂雅而言,好象是什么天方夜谭似的。
"不是吗?"
"我没叫你凶手已经很不错了!"唐颂雅冷冷的低吼。
第二章
严如欢孤单、愤怒的站在电影院的门口,电影已经开演了二十分钟了,她知道苏恺是不会来的,他可能压根儿就忘掉有这一回事。
她叹口气,把手中的电影票给撕了,她也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她相信他更是不知道!
伸手招来了辆出租车,她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他,因为她确信他一直是在那里的。
到了公司门口,看见苏恺办公室的灯光依然大亮着,严如欢说不出她心中的感觉,意料中混杂着得意和失意,得意的是她对他的了解,失意的则是它的确忽略了她太多,严如欢自嘲的苦笑一声,谁教她爱的人是他呢!
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姚璃也在里面,对于姚璃的存在,她倒是有些意外,这时姚璃早该下班了,但这意外也只是一剎那,她没有再多想。
因为苏恺和姚璃都忙着,所以他们还没有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苏恺甚至没有从计算机屏幕上转开过视线,是姚璃先发现到她,两个女人目光相交,姚璃对她笑了笑,姚璃正要开口时,严如欢做了个手势,示意姚璃不要出声,她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姚璃对严如欢的出现,有种心虚、被逮到了什么似的罪恶感,她的心静不下来了,深怕她的心事被看穿,深怕严如欢知道她在暗恋--
暗恋苏恺。
明知苏恺爱的人是严如欢,明知她自己的条件不如严如欢,她既没有严如欢的家世、外表、学历,也没有严加欢的甜美、聪颖、善解人意,但她就是爱上了苏恺,而且一日一日的加深。
她愿意坚持这份默默的情感,不在意是否能得到,能帮助她所喜欢、所欣赏的人,她觉得很高兴,这样就够了。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公司需要她,所以她也愿意留下,但现在的情形,这里并不需要她,报表可以明天再做,文稿也可以明天再改,其实它是自愿留下来陪他的,不过这会也该是她回家的时候了,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对姚璃的举动,苏恺依然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一句:"要走了?"
"嗯。"
直到姚璃要走出办公室门说了一声"再见",苏恺才把头抬起来,其实姚璃的那句再见是对着严如欢说的,而也因为这一抬头,苏恺才看到严如欢,一见到如欢,他这才想到电影和约会的事。
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苏恺是一脸的歉疚和自责,"我又忘记了……"
严如欢只是撇撇嘴的点点头,她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如果她真的生气,那她也就不会来了,爱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一回事,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可以忍受他的很多事。
苏恺马上起身走到严如欢的身边,对她又搂又亲的,一副自己"罪该万死"的表情,"我真该死,电影又泡汤了!"
严加欢扳开了他搂着她的手,用着哀怨的语气对他诉苦着:"阿苏,我没有意思要过少奶奶的生活,我也不期待天天华衣美食,日子只要过得下去就可以,我不在乎你现在银行里没有八、九位数的存款,我只想嫁给你,和你安静、平凡的厮守一生。"
"如欢,这点我们早就讨论过了,我要等到我成功的那一天……"苏恺仍然坚持它的想法。
"请问你'成功'的定义是什么?"如欢知道这已经是老掉牙的话题,为了这个问题,他们已争吵、发生口角不下数次,但始终没有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