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我爸、妈给你的感觉很现实吗?"严如欢很理性的问着他。
"不!你不要把他们扯进来。"
"还是我给你的感觉很'拜金'?"严如欢咄咄逼人的再问。
"当然没有!"
"那到底是为什么?"严如欢无法再嘻嘻哈哈,无法再强颜欢笑,"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家,我想和你生儿育女,我不愿意再拖下去了!"
"如欢……"苏恺拥着她的肩,声音是温柔而且感性的,"我们会有这一天的,你再给我一、两年的时间,只要多媒体赚了钱,我们就可以结婚,我要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也要我自己能大大方方的从你父亲那里接过你的手!"
"阿苏,我不需要风风光光、不需要场面、不需要气派,我只想快点嫁给你!"严如欢知道自己这样很丢女性同胞的脸,但她深爱他啊!
"如欢,再等……"
"阿苏,你是不是把我视为'理所当然'?"严如欢不得不把话说重一些,"是不是你觉得我已经跟定了你,不可能会再变?!"
"如欢,我当然没有这种想法!"苏恺抗议,"我知道今天是我的错,我忙忘了……"
"不只是今天,不只有一次!"严如欢重重的叹了一声,"以前你刚追我时,你不会……"
"如欢,现在不是以前!我还是爱你,而且一天都没有减少过,只是眼前对我而言,事业比什么都来得重要,我要闯出一番名堂来,我要大家都觉得你选择我是再正确也不过的选择。"
严如欢告诉自己要体谅他,她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他的坚持,甚至,她不能说他是错的,因为谈恋爱时可以风花雪月、不切实际,但是真正到了要携手一生共组家庭,建立一种恒久的关系时,就不能不考虑现实、不考虑面包,就算再会作梦的女孩也知道,如果没有了面包,爱情可能维持不久。
耸了耸肩,严如欢又妥协了,如以往一样,她还是原谅了他,并且甘心再继续"无怨无悔"了。
"对了,"严如欢突然想到一件事,"下星期我爸要在家里举行一个酒会,他希望你能参加。"
"如欢……"苏恺面有难色。
"我爸特别指明你一定要来。"
"你明知道我……"
挣脱了他的拥抱,严如欢直视着他的双眼,"明知道你一点也不想参加,明知道那只是一个市侩味重的酒会,明知你的格调太高……"
"如欢!"苏恺打断她有些刻薄的话。
"我会时时替你着想,你呢?"严如欢脸上出现有些情绪低落的表情,"你替我想过没有?"
"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去就是了!"苏恺知道他除了答应,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真是'委屈'啊!"严如欢不悦的控苦道,"要不要我向你说一声谢谢?"
苏恺露出苦笑,但接着把严如欢拉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好象深怕他一个抱得不紧,她就会从他的手中溜掉似的。
"如欢,不是我非要功成名就或是飞黄剩达才肯娶你,这是一个世俗、现实的世界,我不要人家说是我高攀你们严家,不要人家说我娶到了你可以少奋斗个二、三十年,我要你以找为荣,我要你父母是真正欢喜、满意的把你交到我的手中。"苏恺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这点骨气,他有!而且他相信再给他个一、两年,他就可以达到目标,就算那时他还不是什么商界巨子,至少也有点成就出来。
"所以找得再等?"严如欢自己都已经形容不出她此刻复杂的感觉。
"不管等多久,我都是你的!"苏恺给了她一个揶揄的表情,"跑不掉的!"
"阿苏,我不是怕你跑掉,我是怕我自己……"严如欢的表情莫测高深,"等不下去!"
"如欢--"他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你认为你会等不下去吗?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你不要吓我……"
"当我胡说八道吧!"严如欢一句话带过去,她把头靠在苏恺的胸前,回避他的问话,"我会等你的,我当然会等你……"
苏恺没有接腔,但是他的心中隐约掠过了一抹不祥的感觉,他不知道她是在说气话还是她心中另有其它的想法,总之,他心里有些毛毛的,可是他不吭声,只是牢牢的把她泡在怀里,他相信他们可以克服一切,他相信她一定会给他时间的。
*
禁不起爸、妈一再的唠叨和撮合,夏启伦不得不带着江艾庭到处逛逛、玩玩,但台北能逛哪里呢?到淡水?上阳明山?
在繁忙的工作苦水里浸泡了一天的台北人,最兴不起的就是那种闲情逸致,最后还不是选择吃吃喝喝,上KTV,要不然就是目前最流行的打保龄球,除了这些,台北人也只能窝在家里看电视。
吃完了晚饭,江文庭主动提议要到台北最高的新光大楼看夜景,夏启伦当然顺从她的意见,尽完地主之谊后,他可要放自己自由了。
居高临下的浏览着台北的夜色和车水马龙,站在这里的感觉有点像是身处纽约帝国大厦的顶楼,那种万物变得渺小,高处不胜寒的感慨。
"台湾变了好多,"江艾庭有感而发,"上次我回来时,台北车站都还没完工呢!"
"那你真是太久没有回来了!"夏启伦接着告诉她台北捷运都已经通车了。
"台北已经成了国际化的现代都市。"
"的确!"
"但总觉得……"江艾庭的中文造诣不是很好,所以她很难形容出自己真正的感觉。
"少了人文气息?!"夏启伦替她说,"其实你的感觉没有错,台北是现代、是进步、是忙碌、是跟得上时代的脚步,但是生活在台北的人,只有疏离、冷漠、麻木和无动于衷,你没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少有笑容吗?大家都是冷冷的。"
"听起来……"江文庭笑笑,"你好象有不少牢骚哦,难道你想移民?
"不!我压根儿没打算移民。"他马上否认。
"为什么?"江艾庭一脸的好奇,她背对着夜景,颇感兴趣的看着夏启伦,她发现自己对他有着欲探索、挖掘、了解他一切的心,他实在是出乎她意料的好、帅、有型,而且成熟、稳健。
"因为我不想当次等公民,也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片土地、这里的人,所以找没有打算移民,更何况又有哪个国家是真的十全十美呢!"夏启伦这话说得既平实,而且毫不矫情。
"想不到你国家意识这么强烈,我……"江艾庭感到有些汗颜的,"本来我没有打算回来。"
"哦?!"
"因为相亲!"江艾庭也颇坦白的,"我对这玩意儿很排斥,二十世纪再几年就结束了,现代人讲自主、讲自我、讲随缘,'相亲',那是古代才有的事,让朋友知道我居然还相亲的话,那我是不用冉在洛杉矶混下去了!"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夏启伦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其实她回不回来台湾,他是一点也不在乎。
"其实我之所以回来,真正的目的是想重温一下小时候在这块土地上成长的感觉,看看它现在的发展、进步、转变……"
"你可看到了!"夏启伦微笑,"台湾再乱、再糟,空气再差、污染再多、交通再烂,但它毕竟是一个'家',我们的根。"
"我没说我讨厌它啊!"江艾庭为自己辩白。
"那最好!"
"而且……"江艾庭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而且怎样?"夏启伦不甚在意的问。
"而且在见了你之后,我发现我这一趟回台湾是回来对了!"江艾庭毫不忸怩,很大胆、很直接的告诉他,"我对你很有好感,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错,你比我所预期的好多了,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夏启伦脸上出现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国外长大的女孩果然比较"敢"、比较"率真",心里的感觉想着想着就敢直言出来,不简单啊!
"你对'相亲'有什么看法吗?"
"和你差不多嘛!"
"怎么个'差不多'法?"江艾庭追根究柢的问,她想多了解一下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并不太认同父母这一辈的想法,现在不同于古代,给完婚之后才去认识自己要厮守一辈子的伴侣,男人还好,可以给自己许多宽大、荒唐的借口,满足婚姻上的不完美,女人就得一辈子守着缺憾,如果她无法从婚姻里获得幸福的话!"夏启伦正色道。
江艾庭没有想到这种话会从一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口中说出,她更没有料到他会站在女人的角度,替女性同胞说话,她真的吃惊。
但同时,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好几倍。
"感觉很重要的,谁也不能代替自己去感受,谁也不能代替自己去体会,什么样的人真正适合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说完,他技巧又暗示性的再加上一句,"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江艾庭并不笨,事实上她是一个反应很快的女孩,她略偏过头去侧望着他,"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她轻扯嘴角一笑,"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认真的,"夏启伦笑一笑,"还没有!"不过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脑子里竟晃进了唐颂雅的影子,即使只那么一撞,即使她是那么的牙尖嘴利、不知感恩,他还是忘不了她。
"这么说……"江艾庭的愉悦和欢喜是如假包换的,"我还有希望!"
"是啊!"夏启伦一脸的坦然、一脸的随缘,他正规着她,"我们都还有希望,不过如果做不成夫妻或情人,我们至少可以当好朋友,事实上,要做好朋友也是需要缘分、默契和感情的。"
"是啊!至少可以成为好朋友!"江艾庭发出了悦耳的轻笑声,但她嘴里这么说着的同时,心中却已开始盘算自己会有多少胜算,除了她自己本身的条件,再加上他爸、妈这最大的筹码,她笑得更加悦耳、更加的充满了自信。
"江艾庭,真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成熟、好沟通的女孩!"夏启伦心上的石头落了地。
"不然你原先以为我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江艾庭反问他。"总之好过我的预期!"夏启伦淡淡一句。"只要我们再相处下去,你会发现更多我的'好'!"江艾庭很自然的推销自己。
夏启伦不再搭腔,他知道不论江艾庭再怎么好,他的心中早已窜进了唐颂雅的身影,只是目前他根本不需要和江艾庭说这些,到时她自然就会明白。
他的部分心思已经被唐颂雅控制住了……
*
隔天,夏启伦"摆脱"江文庭,按着那天从护士手里要到的住址,他找到了唐颂雅的家,在按铃的同时,他也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心想这算是个正式的拜访,他必须正经、严肃。
开门的是一个面色严肃,几乎不带任何表情的中年妇女,她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这个陌生的访客。
"请问唐颂雅小姐在吗?"夏启伦客气的问。
骆明雯的眼神霎时更加锐利的盯着眼前这名男子,以前从来不曾有男人找上门,现在……或许唐颂雅真的长大了。
"请进!"她冷冷的说。
夏启伦觉得很不自在,但是他仍硬着头皮的走了进去,才一在客厅站定,又走出了一位上了年组的男子,他的脸上有着和唐颂雅神似的气质,所以不难想象他和颂雅的关系,因此夏启伦更加拘束了。
"找颂雅的!"骆明雯的语气带着嘲弄,说完话之后,她径自坐回沙发,继续看她的电视。
她这举动使得夏启伦纳闷极了。
"请问贵姓大名?"唐明南问,因为这是第一次有男人上家里找颂雅,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以"大事"视之,他至少要知道这小子的来头。
"夏,夏天的夏。"夏启伦拘谨的回答。
"夏先生你好。"
"伯父好!"
"请坐啊!别客气!"
"谢谢!"夏启伦一百等到唐颂雅的父亲坐走后,他才坐下。
"夏先生和颂雅是朋友?"唐明南带着审视的目光,有些轻描淡写的问。
"这……"夏启伦努力的想挤出个微笑,他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或怎么说才算正确,这里的气氛这他有如将窒息般的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响有这么"怪异"的家庭,好象一点温暖和人气都没有。
"我去叫她!"唐明南只迟疑了一下下便起身去叫女儿。
而骆明雯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原位,甚至不禁令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在看电视。
不一会之后,唐颂雅跟在她父亲的身后走出,脸上的表情一样冷漠,像座雏像一样,这次她没穿上合身的皮衣、皮裤,少了一份帅气,但吊带式宽松的连身长洋装里,罩着一件大得可以露出肩膀的线衫,如果不是脸上冷峻的表情,她会是个惹人怜爱、楚楚动人的纤纤女子。
"我们到外面谈!"唐颂雅一说完,就直接往门外走,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夏启伦也只好跟着起身,匆匆的和屋内的人道别天啊!这是怎么样的一家人,这襄的成员似乎彼此都漠不关心、冷冷漠漠的,他真的吃惊不已。
*
"你有开车来吗?"唐颂雅站在门边,用一副既不高兴又有些责怪他的口气说着。
"有!"
"好,那到你车里说!"
耸耸肩,夏启伦领着她,朝他的车子走去,他发现他原先所有的原则、想法、行事作风,都被眼前这名刁蛮的女子给打破了。
他居然只有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份!
"谁说了你可以来找我?你真是闲得没事好干吗?还是怎么着,你……"唐颂雅一坐上车就开始发火,一连串的骂着,"看上了我,想追我?"
"我只是想确定你到底好了没有?"夏启伦慢条斯理,不愠不火的说。
"那好!你现在看到了,我已经好得可以骂人,甚至还想揍人,你可以放心了吧?!善心人士,希望你不要再无聊的搔扰别人,我不需要这种'突来'的打扰,真的不要!"她吼完之后,便开车门出去。
"别走!"夏启伦直觉的拉住了它的手。
"干么!难道你还想非礼我?"唐颂雅口气很差的说。
夏启伦压根没有想到这个,别说是对她,他根本没想过也不需要去"非礼"任何女性,事实上,主动送上门的就不少,而唐颂雅居然敢"指控"他有非礼她的意图,这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