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书房的门,紫霓大摇大摆地坐在雷恩的书桌后,桌上有一张相片,是丹麦的三位王子、羽织公主还有女王、亲王的合影,四个男人都穿着丹麦军装,英姿焕发,气宇非凡。
紫霓痴迷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雷恩身上,丹麦三位王子个个挺拔魁伟,风采过人。二王子蓝斯殿下深情不羁,三王子乔飞殿下英俊狂野……
但,一直以来,占据她心房的始终只有雷恩·伊尔顿这个名字!
望着雷恩混和着刚阳与儒雅的男性脸庞,紫霓的眸光更是爱恋不已……自从六年前,亚罗岛上第一次相遇,她便喜欢上他了,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恨的是,他的眼底只有丁紫苑,一直只有丁紫苑……
紫霓不甘心!她和紫苑一样,深深爱了雷恩六年之久。她甚至相信自己的爱绝不会输给紫苑,但为什么雷恩却从没好好地看她一眼呢?在他眼里,她的身份永远只是紫苑的小妹妹。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全是因为紫苑。
她绝不甘心,在医院故意说了谎话让雷恩对紫苑完全死心后,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环——她一定要让雷恩爱上自己。
她决定要死死地缠住雷恩,一路跟他回丹麦。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只要时间够久,她就不相信他真能铁石心肠地一再拒绝她。
脑里盘算着未来的计划,目光却瞥见雷恩压在纸镇下的一张便条纸。
殿下:
季洁小姐请您于明天下午四点前往峡堡一趟,她想禀告有关于紫苑小姐的事。
什么?紫霓整个人直直地跳起来,颤抖的手抓起便条纸。这是什么意思?季洁为什么要约雷恩见面?她到底要跟他说些什么?
关于紫苑的事……紫霓挫败地直咒骂着,不用想她也知道季洁那多管闲事的家伙一定是要把紫苑的秘密说出来!借以博取雷恩的同情!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只要雷恩一天不对丁紫苑彻底死心,紫霓很清楚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
快三点了……紫霓抓起自己的皮包,疾风般地冲出去!
第九章
医院内。
紫苑陪凯文到医院附设的视听室看了他最喜欢的迪士尼动画,连看了两部,小家伙也困了,紫苑便将他抱回病房睡觉,这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喂?」紫苑迅速接听,并压低声音怕吵醒方才睡着的凯文。
「紫苑吗?我是季洁,」季洁不晓得在哪里打的电话,背后乱哄哄的。「我现在人在外面,长话短说了,你现在有空吧?四点以前到峡堡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四点?峡堡?」紫苑很纳闷,季洁为什么突然约她去那里?「可是,我要陪凯文……」
「只是出来一下下就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嘛!好了,不要迟到喔!见面再说。」
不再给紫苑说话的机会,季洁已经挂上电话。
峡堡?紫苑还是满腹的狐疑,奇怪,到底有什么事,季洁不能来医院找她说,一定要约她到峡堡去?
好吧……反正凯文刚睡着,大概要一两个小时后才会醒来,去看看季洁到底在做什么吧!
紫苑拿了自己的外套,悄悄地离开医院,没有注意到自她上了计程车后,便有一辆深色轿车一直跟踪她。☆☆☆
峡堡是旧金山市郊一处观光景点,它位于金门大桥桥头,也是观赏金门大桥英姿的最佳位置。
峡堡建于十九世纪,原本的功用是军事屏障。不过,现在的它已经是古迹了,偶尔会有游客前来拍照,但一到冬天,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就很少有人还会来这里观光。
季洁故意安排两人见面便是看上这里的隐秘及安静。她实在看不下去明明彼此相爱的人却这样折磨对方,雷恩马上就要离开美国了,季洁希望无论如何,他跟紫苑一定要再见上一面!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出现,她不希望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孤寂地度过余生。☆☆☆
紫苑下了计程车,看看腕表,还差五分钟就四点了。
刺骨的海风迎面袭来,紫苑拉高外套领子左右张望着,碉堡上一个人也没有,奇怪,季洁呢?
紫苑绕过眺望台走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季洁……她不是告诉自己不要迟到吗?都四点多了,怎么人还没有出现?
虽然才下午四点,但冬天的海岸已笼罩着一层薄雾,峡堡的另一端便是陡峭险峻的海岸线。阵阵海风挟着蚀骨寒意吹拂而来。
有一辆计程车停下来,紫苑以为是季洁来了。但,没想到下车的居然是丁紫霓!
「紫霓?」紫苑很惊讶,「怎么会是你?」不是季洁约她来的吗?来的怎么会是紫霓?
「不然你以为是谁?雷恩吗?」紫霓下了车,语气尖锐地逼问她,「丁紫苑,你为何还是这么不要脸?这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殿下?你不是已经有强纳生了吗?你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决定要当凯文的母亲并且放弃雷恩了吗?为什么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死缠住雷恩?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要忘了,你是有残缺的女人,你根本不能给雷恩幸福!为什么你还要约雷恩见面?」
「雷恩?不……」紫苑脑中乱成一片,「不是他,我没有约他见面,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够了,你少假惺惺!」丁紫霓大吼着:「丁紫苑,收起你的满篇谎言!我不会傻得去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你为什么又约雷恩来这里?你到底想告诉他什么?你想对他哭诉什么好博取他的同情?难道你还想用你这副残缺的身子留下他?丁紫苑,你真无耻!」
不——残缺的身子!残缺的——紫霓的话无情地击碎她的心,紫苑面无血色地往后退,不!不……
「你滚吧!」丁紫霓狂肆地吼着,「告诉你,雷恩不会来的,他根本就不想见你,就是他要我来告诉你,要你趁早死心!」
丁紫霓额上不断渗出冷汗……她很怕……万一雷恩正好在这时出现怎么办?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把紫苑赶走,她绝不能让他俩见面。
不……紫苑眼前一阵晕眩,她勉强定了定神,突然大叫:「紫霓,小心!」
她扑过去想护住紫霓,但来不及了!
突然窜出来的女人高举木棍朝紫霓脑后狠狠一击,紫霓闷哼一声便直直地倒下。
「紫霓!」
「呵呵……」红发女人狞笑着逼近紫苑,「先解决一个,接下来就换你了。」
「沙宾娜!」紫苑连连往后退,背脊发凉地摇着头,「是你!真的是你!」
她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惊肉跳,觉得有人不怀好意地跟踪她。还有前些日子的刀片事件、撞车事件,她也知道是谁做的了……
沙宾娜不是该在加拿大吗?为何会出现在旧金山?
「我要你死!要你死!」沙宾娜一直逼近,她的红发散乱,唇边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沙哑而尖锐地吼着:「你抢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最亲爱的小凯文!是你,都是你这坏女人抢走的!我要杀了你!」
她疯狂地挥舞着利刃。
「不!沙宾娜——」紫苑一直往后退,「事情不是这样的,强纳生永远是你的丈夫,凯文也是你的儿子,没有人可以抢走他们,你听我说……」
危急之中,紫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明白就算她说破了嘴,早已精神失常的沙宾娜根本也听不进去。
「闭嘴!我要你死!把我的丈夫和儿子还给我!」沙宾娜狂乱地持着利刃朝紫苑一刺。
「啊——」紫苑反射性地举起手臂护住身躯,利刃深深刺入她的臂膀,霎时鲜血直喷,她眼前一黑……☆☆☆
渔人码头。
雷恩将车停在码头上,整个人斜倚着车身眺望冬天的海水。黑色的风衣包裹着他颀长的身躯,凛冽的寒风将他不羁的黑发往后吹,尊贵英挺的五官笼罩在层层烟雾下。
再一次看着腕表,快五点了……他的眉头更加紧锁,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峡堡……
明天就要回丹麦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和紫苑永远不会再见面了,早在她嫁给强纳生时,他和她就像是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三年前的他,对紫苑除了震惊与愤怒,根本不曾真正死心过。她依旧占据他心底最深、最重要的角落。分离这三年,他还是源源不断地对她付出感情……
只不过,他不敢承认那份情悸,他一直欺骗自己那只是恨、只是恨……
但,三年后的现在,当紫苑为了丈夫来求他;当她在昏迷时,不断呼唤着强纳生的名字时,他在心底偷偷为她保留的角落终于崩溃了、碎裂了,他明白她再也不需要他,他的爱对她而言只是负担……
遗忘……强迫自己遗忘。
只是,谁来告诉他,他该如何将她遗忘?
时间就像一部酿酒机器,他和她在一起的所有回忆就像是滴滴醇酒注入他的生命中、他的血液中,爱她比呼吸更加自然。
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在心底为她保留了一个位置,永久的位置……他的情爱就像是一扇门,一扇只有她可以开启的门。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阖上那扇门?
他更不知道,强迫自己拔除那个位置后,空洞的心房还剩下什么?
以前,为了国家、为了丹麦子民,再累、再疲倦,他都可以鼓舞自己,这是为了紫苑!他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家园,最认真的丈夫。
但现在……阖上那扇心门后,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雷恩很明白,这一趟回国不久,母亲便会将王位传给他。而他逃避了三年多的问题终究必须面对了——他必须迎娶王妃,并为国家留下合法的继承人。
不管迎娶的对象是谁,他都不愿意辜负对方的信任,他会好好地对待他的妻子。
他不愿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生育子嗣,他知道自己必须给后代一个充满爱的环境。
但……他真的没有把握,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去爱上别的女人……
忘了她,是他此生最艰巨的功课……
他还能前去峡堡赴约吗?
墨色染遍天际,气温逐渐下降,雷恩踩熄烟蒂坐入跑车内,发动引擎,却茫然地不知何去何从……
他知道自己该决绝地回到别馆。但,为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如千斤重?
他苦涩地闭上双眼……为何一直到今天,眼前浮现的仍是她的一颦一笑。
他到底该怎么办?☆☆☆
汹涌的浪涛打上岩礁,北风呼啸着。
晚上六点多了,越来越浓重的白雾将整个峡堡重重围绕,变成只有光与影、黑与白的化外世界,萧瑟而冰寒。
峡堡的下方是一片陡峭的石灰崖壁,放眼望去尽是是棱角分明,崎岖不平的岩石和波涛汹涌的海流。
除了海涛声,四周是绝对的寂静。
过了许久,黑暗的尽头终于泛起点点灯光,一辆跑车由远而近地慢慢驶过来。
雷恩熄了火,眸光复杂地望着峡堡,迟到了两个多小时,季洁应该已经回去了。
尽管一再命令自己直接回别馆,但他的双脚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将车子开到这里。
也罢……在离开的前一晚,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在海边坐一晚,就当是最后一次的放纵吧!
在相同的城市,相同的天空下,他允许自己最后一次尽情地回想她。回想他们相遇后的点点滴滴,他们拥有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笑容、每一页最真实的生命……
明晨,当朝阳升起时,他会把对她的爱完全遗留在旧金山碧蓝的海水中,把这段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数年感情还诸天、还诸地……
他会头也不回地搭上飞机飞回丹麦,而他此生唯一的爱将会永远留在旧金山翻滚的海水之间……
他下了车。☆☆☆
刺骨的寒风无比强劲,几乎令人举步维艰。
雷恩将风衣的领子拉高,沿着碉堡缓步独行。
他记得……当紫苑还在旧金山念书时,两人也曾经来过这里数次,因为这里是欣赏金门大桥晨辉夕落的最佳地点。那时的紫苑像猫咪一样柔顺地依偎在他大衣里,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他们一起迎接着无数的日出,两人在万丈光芒中一遍遍交换着爱的誓言……
他清楚地记得……紫苑好怕冷,血液循环不佳的她一到冬天多半会手脚发冷,他总是将他的手紧紧的包着,一起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偶尔她还会顽皮地在他手心上搔痒……
如此亲密的习惯,一直到了春天还舍不得放开。
阒沉的蓝眸一黯,现在的她在做什么呢?是跟她的丈夫,还有两人共同的儿子一家三口无比甜蜜地聚在一起吧?她是否还会记得他们一起度过的冬天?还记得金门大桥上的日出……
不能再回想了。
像是要抛开纷纷乱乱的思绪,雷恩取出一支烟。
低下头护住打火机让烟点燃,淡青色的火焰窜起的同时,他突然看到地上有着奇怪的东西。
这……是血?
雷恩惊疑地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没错,真的是血迹,一点一滴地迤逦……
这地方怎么会有血迹?雷恩大惊失色,由色泽来看是刚形成不久的新血。
雷恩一直追踪着血迹,暗褐色的圆点一路滴落到峡边,难道这里发生了命案?他正想要报警时,一转眼,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只女鞋……刹那之间,雷恩双眼圆睁,呼吸硬生生地断为两截——
不!
那是紫苑的鞋子!他决不会认错的。
紫苑——
雷恩霎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不顾一切地往岸礁冲。
血迹迤逦到这里就被截断了,难道是紫苑出了事?被扔弃在岸礁附近?
紫苑!雷恩的心疼痛得几乎要炸开,他脱下鞋子,光着脚发狂地在岸礁中奔跑寻找。
紫苑!紫苑!
不!她不准有事!绝不准!
潮水不断地拍打着岩礁,雷恩脚下一个不稳倏地往下滑,整个人也往下一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雷恩?雷……雷恩……」
「紫苑!」他瞬间跳起来,「你在哪里?快回答我!」
「我……我……」
努力辩识微弱的呼救声,雷恩终于找到了。似乎是由一个很深的岩洞传出来,雷恩趴在洞口努力喊着:「紫苑,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我……」
「你别怕,我马上救你出来!」气温低得冻人,再加上岩洞里面一定灌进不少冰冷的海水,雷恩简直不敢想象紫苑要怎么撑下去!
这个洞不但很深,再加上天色已晚,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雷恩打算去找根长木棍将紫苑拉出来,他们必须马上求救。
当他想站起身来准备拿出行动电话时,毫无预警的,颈部突然一阵剧烈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