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在超市逛了大半天,发现除了炒饭外,她只会做咖哩饭。在花莲的家裏,她平常除了帮妈妈洗洗水果外,长到十八岁了,还没进过厨房呢!一向都是语双在下厨做菜,语双的手艺可是第一流的。
虽然只是做咖哩饭,语翎还是一阵手忙脚乱,她又煮了最简甲的鱼丸汤,一会儿切到手,一会儿又教锅子给烫著了。大功告成後,语翎细心地用保温锅温著,并留下留言条提醒杨少怀,只要能让他吃得满意,语翎觉得—切都是值得的。」
「小翎,你回来了?」语双听见声响,从房内走出来。「你手怎么啦?拿医药箱做什么?」
「没什么啦,切水果时不小心切到的!」语翎手忙脚乱的找胶布。
语双执起她的手。「我看看。切得不浅哪!你不是一直待在补习班吗?怎么会去拿水果刀?」语双奇怪地问。
「这……同学带水果来请我吃,我帮忙切时切到的。」语翎随口扯了个谎。
「小心一点,看你老是弄得伤痕累累的。」语双关心地叮咛。「对了,下礼拜六我要回去看爸妈,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吗?」她有些意兴阑珊地说。下周六第一个CASE就完成了,她真的需要好好地放松自己,仔细的想想。
这几天杨少怀对她若即若离的疏远态度,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闷得部快爆炸了。她需要冷静下来厘清思绪,最重要的一点是:「确定骆风对自己的感情。」
她要回去问他。
「我礼拜六可能要上课,而且——」语翎慢慢的说:「有你回去看妈,她就很高兴了,我有没有回去,好像不是很重要吧!」
「小翎——」
「好好,不说这个了。」语翱慧黠的闪掉话题。「我知道你再下来又要说什爸爸妈妈其实很疼我啦,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的了。嗳!姊,」她正色地问:「你明天帮我煮一些好吃的菜,像冬菜扣肉啦,红烧小排骨,栗子蒸鸡、蚝油芥兰、素炒三丝……什么的,好不好?」
「煮这么多吃得完吗?」语双怀疑地看著她。「你很少在家裏吃饭,何况你的食量又小,菜若是放了太多天,味道会变的。」
「吃得完啦,你别担心,我……」语翎低下头,「我是要拿去请别人吃的。」
「请别人吃?」语双看著妹妹,「小翎,是朋友吗——是男生吗?小翎,你交男朋友了?
「哎呀!不是!」语翎涨红了脸。「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姊,你不要问这么多!」
「小翎,姊并没有干涉你的意思,」语双提醒自己不要太紧张。「你有了要好的男明友也下错,只是你还要考大学呢,对方也在补习吧?」
「不,他才不是学生呢!」语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是一个很成熟的男人——」
「成熟的男人?小翎,拜托,别告诉我你在搞什么师生恋!」语双呻吟著。
「他……他不是老师啦!」语翎只得继续扯谎。「他是补习班的职员,对我很好……姊,你别再问了,你简直比妈还罗唆!你到底要不要帮人家煮菜了?!」
「好吧,我不问就是。」语双叹了口气,自小这唯一的妹妹一向不太愿意和她亲近,她也有意拉近语翎和她之间的距离:「菜我会帮你做好的,放在保温饭盒裏让你带去补习班,好吗?」
「哗!好极了!姊姊万岁!」语知兴奋地抱住她—阵乱亲。「谢谢亲爱的姊姊,我会好好的感谢你的。我进去裹面念书了!」语翎轻快地起身。
「小翎!」语双叫住她。
「啊?」
语双看著她。「答应姊姊,如果要交男朋友,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好吗?」
语翎愣了一下。「行啦!姊,我精得很,不好骗的!」她绽出一朵灿烂的笑容。
「你要休三天假?」杨少怀瞪著桌上的假条。
「是的,我上班以来都没放过假,现在尤先生的CASE忙完了,我想回花莲家裏看看,麻烦总经理批一下。」语双低垂著眼睑,尽量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杨少怀龙飞凤舞的签了名,却按住假条瞅著她说:「为什么不肯抢头看我?」
「总经理……」
「不要叫我总经理,抬头看我!」
语双终於正视他。她叹了口气,「不要让我为难好吗?难道你要我辞职?要赶我走路?」
「不,语双,不是这样的!」杨少怀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燃起一根烟。「对不起,我知道我的情绪完全失控了,我表现得很没有风度……伹我没有办法,我一面对你就……」
「我知道,」语双轻轻的说,「这些我部知道,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她的手伸到桌上拿假条,却被另外一只手迅速的覆住,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搂过去,他眼底的熊熊烈火似要融化她,任她尚来不及反应之前,他灼热烫人的唇已经覆盖下来。
他的吻缠绵而饥渴,似溺水的人般紧紧的汲住她的唇,语双只觉得一阵热浪惊天动地的打过来,最要命的是她竟十分怀念这个感觉……像在电梯裏那一吻……她迫切的需要他!他的舌似条狡猾的小蛇般滑入她口中,他的大手箝住她的纤腰,逼得她紧紧的贴向他,并教她透不过气来。
他的吻撩得她理性尽失,撩得她心猿意马,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这股热浪,而将吻转攻她雪白粉嫩的颈项……语双才全身—惊,闪电般的用力推开他。「不要!」杨少怀愕然的停下来,语双抢了假条,仓皇地逃出办公室。
她立刻和正要进来的男人撞了满怀。「对不起!」语双匆忙道歉,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注意到了那是一个很斯文、很好看的中年绅士。
杨少怀正想追出去,但冲到门口却突然止步了·
「爸——」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回来看我儿子呀!」杨维樵也循著儿子的视线,愣愣的看著冲出去的语双,在那一瞬间,他以为又看到年轻时的冷蔷。怎么可能?他笑自己,冷蔷现在也应是四十开外的人了,大概是太久没回来了,见到每个长相脱俗的女孩都觉得有点像冷蔷。
「爸,」杨少怀有些紧张的问:「谁陪您一块回来的?是大哥?雪伦?还是妈?」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杨维樵慢条斯理的脱下外套,坐下来缓缓的点了烟,却石破天惊的说了一句:「我要跟你妈离婚!」
***
语双真没想到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
「骆风好几天没来林场了。」杜隽逸担忧的说:「他一直留在山上给登山者栖息的那间小不屋裏,我上去找他好几次,他却什么也不说,也不肯下来。语双,你帮我去劝劝他吧!」
骆风把自己关起来?语双披著厚厚的雪褛慢慢走向山上的小木屋,记忆中的他总是对一切事情都那么淡然,一派闲云野鹤般的置身事外,像这一次这种举动却是前所未有的。
远远的她就听到他在吹黑管,一首名叫「Thesent i met or missing you(思念物语)」的曲子回旋在山谷间,她知道他只有情绪低落时才会重复的吹这首曲子,低低切切的声音似乎在帮他宣泄些什么。
语双坐在围篱上看著立在冷杉下的他,她并不想打扰他,他的身边有一股令人无法亲近的冰冷气团;不知过了多久,骆风终於放下黑管,没有回头就说:「语双?」他知道她来了。
「对不起,希望我没打扰到你。」语双在他身旁坐下。「爸爸说你好几天不到林场了,我很担心。」
「没什么,」骆风看著远方的山岚。「只是这几天不太想下去那裏。」
「你有心事?愿意谈谈吗?」
「每个人排解忧虑的方式不一样,有些人说出来心裹就好多了,但有些人却不习惯说些什么,自己慢慢消化掉就是了,我是属於後者。」
「记得我以前一有心事就会跑来找你,可是……我似乎从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骆风故意忽略她眼底、话裏的意思,淡淡笑道:「我一看到你,可就知道你是怀著问题而来的。怎么?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语双定定地望住他,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也好!她决定说出来。
「骆大哥,在台北……有个人对我很好……」
骆风神色未变。「这很好啊!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们公司裏的吗?」
语双吸口气。「事实上,他是我的老板,他曾向我表达他对我的好感,也很重视我……」
「如果他真是个品性不错、值得信任的人,那你不妨跟他交往看看。奇怪,以前在大学时不是也有很多男生追求你吗?也没见你这么困扰过。」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们。」语双盯著他的眼睛,鼓起所有勇气说:「在我心裏早已有一个人了,我的心很小很小,早就被那个人填满了。」
「那么这次呢」骆风避开她的视线。「这次你是喜欢这个人了?」
「你在乎吗?」语双继续紧盯着他。「你在乎我喜不喜欢他?你在乎我的感情吗?」
「语双,对不起,你听我说……」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兄妹之情」那一套。骆风,今天请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语双抹去泪痕,冷风中的她是那么坚强,那么教人心疼。
「语双,」洛风艰难的开口,「对不起,你是一个很好……对我而言是太完美的女孩,但……我没有办法接受,我的心……早已全部给一个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语双缓缓地摇头。「你来林场这么多年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是没有人知道。」骆风的眼底有股苍凉。「她已经离得我很远很远了,她不在台湾,大学毕业的那年她去了美国,之后……就音信全无。」
「你很爱她?」
「非常爱,用整个生命去爱。」
语双震惊了,不只因为她没有想到骆风会在她面前说这种话,更震惊于骆风脸上那抹深情执着、为爱不悔的神情,她强烈羡慕起那个女人,能被这样的男人爱上真是一生的幸福。
「可是她走了呀!你总不能永远沉湎于往事,永远活在回忆里吧?」
「语双,」骆风静静凝视她。「我要等她,用我一辈子来等她,不管有没有希望,不管有没有结果,我会永远的等下去。有些人一生只能爱一次,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我想……我就是属于这种人……」
语双拉紧了外套领口。她回来做什么?听着暗恋多年的男人如痴如醉的诉说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狂恋?
***
「我真的羡慕她,」语双喃喃的说,「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
她吗?骆风眼前又浮起任萍那张娇中带俏、柔中带倔、又刁蛮又可爱的脸庞。「一个很值得、很值得让我用全部生命去爱的女人。她为我付出太多太多了……我却没有机会来弥补她……」
那我的感情呢我这么多年所付出的只能全部付诸流水?还是我只是在扮演一个可笑的角色?再也控制不了的泪水缓缓滑下语双的脸庞,她要走,她不要再在骆风面前落泪。
「语双!」骆风迅速拦住她。「听我说,伤害你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但……语双,你对我的情感并不是爱情。」语双抬起诧异的眼眸盯着他,「你没发觉吗?你对我只是单纯对一个大哥哥的依赖和崇拜,真正爱情的感觉不该是这样。语双,现在你心底已经有一个人了。」
「有一个人?」语双迷惑的盯着他。「有吗?是谁?」
「傻语双!」骆风轻笑。「你为他犹豫,为他而回来找我「求证,你还不明白是谁吗?」
第四章
杨少怀驾著跑车平稳的朝家中方向驶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转头看著父亲。「到底为了什么非和妈妈离婚不可?」
「儿子,三个孩子中我只有你可以说说话,」杨维憔缓缓的开口。「我可以告诉你实话,我没办法再继续忍受你母亲了。我已忍了快三十年,忍受她的猜忌、她的多疑,忍受她有事没事就找个藉口和我大吵一架……这些也就算了,她还在你大哥、雪伦面前一天到晚数落我的不是,我到底还有没有一丝做丈夫、做父亲的尊严?我常觉得自己是她的儿子,而不是她的丈夫,她永远想要骑到我头上,一定要把我压得死死的,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她才开杨少怀静静的听著,他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么激动,这么的愤怒,「爸,妈的脾气你也不
是不知道,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也早就……」
「这的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前因为你们还小,现在雪伦也满十八岁了,我已经尽了做父亲的责任,我不想再赔上我的下半辈子,我一定要离开这段噩梦般的婚娴。」
「坦白说,我并不是很反对你离婚,」杨少怀沉吟道、母亲的脾气他一清二楚,要不然他不会执意「逃」回台湾来。「但是,爸,你已经是个五十来岁的人了,你未来的人生路途上必须有个相互扶持的伴侣、妈也是。我希望你们考虑渍楚後再作决定,而不是凭一时的气愤或冲动,就结束你们三十年来的婚姻。」
「你放心,我想得够清楚了。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这场婚姻在二十几年前就注定是错误的,我努力了这么久,却一点改进的成效都没行。去年结婚纪念日,我为了挽救和你妈的冰山关系,特地带她到欧洲玩个二十天,结果她只有前面五天理我,後面十五天全跑去和别的女团员讲话,睬部不睬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就为了她在瑞士吃冰淇淋时,我劝她少吃—点,那对身体不太好,她就说我是嫌她胖、嫌她臃肿,还说我嫌东嫌西的,乾脆不要带她出来好了,吵得全团的人都知道。儿子,像这种情形你要我怎么样?我关心她,怕她吃了胆固醇过高的食物,这也错了吗?」
杨少怀静默了。过了半晌,他才再度开门:「那……上次妈在你房间搜出什么老情人的信件是怎么回事?」他看到父亲愕然的看著他,连忙道:「对不起,爸,你可以不要回答,我只是关心才问的。」他并不想介入这种既是夫妻之间,又是个人隐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