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让他回到我身边吧,让他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颖恩如遭电击般,一动也不动地望著黛莉莎,泪光莹莹的眼眸中,满是令人心痛的绝望。
黛莉莎唇角泛起冷漠且残酷的微笑
[你不会想强占住凌飞,逼我去拿掉孩子吧?你应该知道凌飞有多爱孩子,你也不希望将来他痛苦终生吧?」
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黛莉莎走出房间。
只留下惨白木然的颖恩以及碎裂一地的心。
* * *
繁华美丽的威尼斯千年文艺之都。这里一直是她梦想中的国度,威尼斯的天空应是湛蓝且浪漫的;只是——为什麽?为什麽她无助绝望地想痛哭呢?
心是不是痛到一定的程度,就再也没任何痛楚了?可是,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是在这麽绝望的心情下,和心爱的人同游威尼斯。
灰蒙蒙的天空中又飘起细雨,为这浪漫水都更加一层哀怨的薄纱,在她往後的记忆中,分得清楚什麽是雨,什麽是她心底的泪吗?
「颖恩,颖恩!]凌飞一直唤她,关心地低头看
「你怎麽了?这两天都心不在焉是不是太累了?」
颖恩匆匆道[我没事。」
凌飞脱下外套被在她肩上
「穿上吧又下起小雨了,你进教堂内去看看,别著凉了。我去照顾其他的团员。」
望著渐渐走远的凌飞!颖恩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们现在是在威尼斯的中心——圣马可广场。
圣马可广场是欧洲最美、最有灵魂、也最富文艺气息的广场广场上的主角就是圣马可大教堂,雄伟精致、气派非凡,是无与伦比的建筑经典,艺术瑰宝。
圣马可广场有哥德式的尖塔、文艺复兴的繁复设计与华丽,那拜占庭式的拱门、圆顶以及如梦幻般的宝石色彩莫不叫每个前来朝圣的游客心醉神驰、迷恋不已。
如果是以前的颖恩,来到这梦想中的圣地,她一定会尖叫,兴奋地不能自已,但现在——颖恩默默地凝视远方,瞳眸苦涩而无神,威尼斯是这次旅行中她最期待的一站,但现在——却即将变成她最痛苦的回忆,她与凌飞最後相聚的日子。
* * *
坐上「贡多拉]狭长而华丽的木船,威尼斯特有的水上交通工具。蜿蜒在水都运河中仔仔细细地欣赏这充满传奇色彩的千年古城。
颖恩的双眼,却茫然而没有焦距.凌飞静静地望著她良久後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内,黑眸直直望入她眼底,嗓音低沉而认真地问
「在想什麽?告诉我。」
「没什麽——」颖恩慌张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自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凌飞後,她就不愿再和他做任何亲密的动作。
凌飞不允许她退缩,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犀利的眼眸像要洞悉她灵魂一般
[有!寒恩我知道你一定有心事。告诉我,让我来替你解决。」
怎么解决?颖恩在心底凄凉地苦笑——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我永远消失,你去娶黛莉莎,扮演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我真的没事,」颖恩淡淡道[可能是旅行太累了,也有点想家吧。」
「才十几天的旅行你就喊累将来如何陪我环游世界?」凌飞爱怜地搂紧她
「颖恩,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台湾吗?带完这个团後我可以安排一个长假,随你回台湾。认识你的家人,让他们认识我愿意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不!]颖恩惊慌之馀脱口而出,瞥见凌飞讶异的神情她才掩饰性地道
「这样——太快——太匆促了。我的家人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你就突然出现。你也知道中国人毕竟是比较谨慎保守一些,我先回去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先有心理准备後,你再来。」
她怎能让凌飞和她一起回台湾呢?她已全计画好了,回国後,花店拜托大嫂可薰帮她继续照顾,她要离家一阵子——也许下南部住,也许出国去住朋友家。
反正!她绝不让凌飞找到自己。
# # #
上了岸後,凌飞牵著她的手,优闲地逛著巷弄中,小巧而风格独特的商店。
威尼斯是个非常尊重艺术与原创性的地方,每一家商店所出售的东西,很多都是店主人自制,独一无二的。
凌飞带她逛遍许多独特的小店,有很多店专售嘉年华会所用的面具,一个个造型突出、色彩鲜艳的面具,充满了戏剧性。也有许多文学名著中的面具,如茱丽叶的、哈姆雷特或与菲莉雅的,凌飞知道颖恩喜欢这些东西,特地为她选购好几个。
还有许多特殊的小店,如手工织品、玻璃艺品、纯手工制书签,书签图案,诗句可由客人指定以及一些精美却不贵的皮制品。威尼斯人似乎全是天生的艺术家他们卖的,不只是商品,更是自己的艺术理念与对美的尊重。
夕阳馀晖中,他们慢慢地走向叹息桥。
「知道这座桥的故事吗?」凌飞柔声在她耳畔道
「在古时候,押解犯人一定会经过这一座桥,一过了这一座桥,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所以,很多犯人在踏上这座桥时,会忍不住地回首再望自己的亲人一眼,无奈沉重地叹息——叹息桥因此而得名。」
[但後来,它又有另一个较浪漫的传说,」凌飞继续道
[我相信这是由曾在威尼斯发生恋情的情侣所传出去的,在黄昏时若在叹息桥上拥吻必会有一段最刻骨铭心且幸福的恋情。」
刻骨铭心?颖恩的心,狠狠地抽痛——
「走吧!我们该过去集合了。]眼看集合时间已到了,凌飞牵起颖恩。
颖恩却反扣住凌飞的手直直冲上叹息桥。
「颖恩?」
她直接将凌飞拉至桥上咬紧下唇,晶莹瞳眸中闪著再也无法抑制的泪珠—
「颖恩?」凌飞惊骇於她眼底的泪水。
颖恩不给他任何发问的时间,小手攀住他的劲项.把他的脸拉下来,猝不及防地猛烈深情地吻了他。
此刻的她全身已没有任何感觉只剩下双唇与他缠绵摩掌的灼热感,最狂野、最深情的沉沦缠绵,却是揪人心肺的疼痛!
她只想永远沉溺在这心魂俱醉的一刻,时光永远停驻……
「OH!OH!」许多不明就里的游客纷纷吹口哨、叫好,他们真是羡慕凌飞的艳福。
「颖恩——」突来的香吻虽然今凌飞受宠若惊,飘飘欲仙。但她眸中的泪令他十分不安,他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凌飞想拉开颖恩。
[别动」颖恩把泪涟涟的小脸紧埋在他胸膛内,凄楚地道
「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抱抱你」
凌飞心中一恸,大手捧起她的脸,以最缱绻缠绵、最狂猛火热的方式来吻她、爱她。
夕阳的馀晖照在两人的身上,也照在叹息桥上,散发绚丽万千的光芒,这里是水波荡漾、集美丽与哀愁於一身的威尼斯,风华沉沦的千年古城。也是——他们旅途中的最後一站。
* * *
当天晚上,颖恩忙著整理行李明天就要搭机回国了。
行李中满是礼物——要送给大哥、可薰、杜莹、宇杰——还有湘堤他们的,有巴黎香水、保养品、意大利皮包、瑞士巧克力、手表、水晶工艺品、英国的古瓷茶具,皇家花茶……
出国前她答应可薰的东西全买了,也打包要带回去了,只有她的心遗落在这里,无法拾回——
一阵敲门声唤醒沉思的她,颖恩走到门口一看,是凌飞站在外面,她打开门。
「颖恩,]凌飞手上持著大包小包,兴匆匆地进来,大喊
「快来看我买了什麽东西。」
[你放在桌上就好,要喝咖啡吗?]颖恩避开他的拥抱转身走去冲咖啡。
凌飞察觉她的异样,走近她,「你怎么了!这几天似乎都没什麽精神。」他关怀地搂住颖恩。
「没什麽,可能是因为假期快结束而闷闷不乐吧。」颖恩垂下眼,仍不想看他。
「你不是买了许多东西吗?我看看。」
她想籍机挣脱凌飞的怀抱。
凌飞双臂仍紧紧锁住她俯下脸,低沉有力地笑道
「别急,最重要的东西,在这里。]
他由口袋中取出一个水蓝色的盒子——蒂芬妮的珠宝盒。
凌飞打开盒盖,一枚造型典雅的紫水晶戒指静静地躺在盒内,散发它精致完美的光芒。
颖恩呆住了。
「喜欢吗?这是你的幸运石——紫水晶。」凌飞的黑眸异常灼热清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小不点,我正式向你求婚!一套上这戒指,你再也跑不掉了。」
他执起颖恩的手,想为她戴上戒指。
[不」颖恩反射地往後退,小脸逐渐发白[不,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
她慌张失措地连连後退,彷怫戒指盒中有毒蛇猛兽会跳出来咬她一般。
[颖恩?」凌飞十分诧异,「你怎麽了?我吓到你了吗?我以为在瑞士那一晚你已答应我的求婚——」
颖恩小脸惨白得吓人,紧咬下辱,苦涩无助地盯著他。
凌飞不忍再逼问她强扶她坐下来。
「你先休息一下吧,一定是这麽多天的旅行让你太累了。」他让她坐在椅上,自己则蹲在她面前,把她冰冷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内温柔地、认真地问
「颖恩,我知道你有心事,告诉我,好吗?」
这两天,他当然明显感受出颖恩的异状——她不再和自己有说有笑,她变得沉默且常发呆她一直避开与他相处的机会。
她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凌飞当然想弄清是为什么。但凌飞认为——颖恩可能是无拘无束的日子过惯了,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快结婚、快为人妻的事实,患了所谓的[婚前恐惧症」
另一方面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有两个团员要请凌飞帮他们买转飞德国的机票,他们要去探望住在慕尼黑的亲人,一对夫妻想转往荷兰继续玩,有另一对要办延长签证。繁繁琐琐的手续一大堆,凌飞都快忙昏头了。就连这枚戒指也是他急冲出去,赶在商店打烊之前买的。
「我没什么可能真是旅途太累了。你别担心。」颖恩支支吾吾道,不敢正视他温柔却犀利的眼眸。
说出来……又能怎麽样呢?於事无补呀。颖恩在心底悲哀地想:黛莉莎怀有你的孩子是事实,事情发生时,你我根本不相识。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你以前的行为,更何况——已成定局的事实再责怪你又能怎麽样呢?
她知道凌飞一定会要孩子,也必须因此而娶黛莉莎,自己的存在,只会让他觉得痛苦、愧疚,陷入两难的挣扎。
颖恩不希望凌飞痛苦,她只希望他能快乐、幸福地过日子。小孩的事,凌飞无需向她解释,因为不管解不解释,结局都一样他们必须分手!凌飞迎娶黛莉莎,忠於他的婚姻。
那麽,就让她平静地、悄悄地离去吧。威尼斯之夜是他们相聚的最後一个晚上!颖恩只希望——把自己最灿烂、最温柔的笑容留给他,她也会在心灵深处辟一最隐密的角落,绵绵密密、仔细地收藏他们这段日子永恒而甜蜜的回忆。
刻骨铭心的回忆——
[没事就好。」凌飞更加搂紧颖恩的肩「那么,颖恩接受我的戒指吗?」他将戒指塞入颖恩掌心内,眼睛注视她的脸,略微紧张问。
颖恩喉头一窒,几乎无法呼吸,她苦涩复杂地看著他,这个高大霸气略带男人主义的男人——紧紧牵动她所有情愫的男人——她多想像往常一样,扑入他怀中对他撒娇,尽情地享受他的宠溺纵容,当他的小女人。
但她不能,她和他之间,必须结束了。
强压下所有的情绪,颖恩勉强挤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我——必须先回台湾和家人谈谈,你知道,中国人对婚事总是必须先取得双方家长的同意。这戒指……先放在你那边吧。]
颖恩把戒指还给凌飞。
「也对,如果我强压你在这和我结婚,一定会吓到我岳父、岳母。」凌飞满意地在她颊上亲一下:
「我和你一起回去好吗?出想见你的家人,更担心他们对这桩婚事有意见,不肯把你交给我。」
「别胡思乱想,我爸妈很开朗的,给他们时间,他们便会接受,等时机适当,你再来台湾接我。」颖恩看看表道
「很晚了,明天一早就要赶飞机,我想快点把行李收拾好,早点睡,你回房去吧。]
她把凌飞往门口推。
凌飞抱起她,依照惯例给她一缠绵的晚安吻。
[GOODNIGHT,别太晚睡,早点休息。但这戒指——我坚持一定要由你保管,不许说不。」
他霸道地盯著颖恩,不由分说地又把戒指塞回她手中。
颖恩不想再和他争执这件事,反正她绝不会把戒指带回台湾,她柔顺地点点头。
「你也早点睡。」
她关上房门,木然地拿起电话,按下徐骏平房间的分机号码。
讲完电话後颖恩背靠著门板,全身的力气仿佛全被抽尽一般,无力地滑落在地毯上——失神的瞳眸已流不出半滴眼泪,无边无际的绝望毫不留情地袭向她——绝对寂静之中只听到一颗心,痛苦而清晰地碎裂——
* * *
他们一早便由威尼斯赶回罗马的国际机场准备搭机返台。
机场本来就挤满了许多旅客,再加上他们这一团的特殊状况特别多,有转飞德国的,也有转往荷兰继续观光的还有延长签证及行李严重超重的。
凌飞似陀螺一般领著四派人马,好不容易解决完所有的问题後,距离颖恩的登机时间只剩不到五分钟了。
这种混乱的情形正是颖恩所希望见到的,她怕离别的场面,也怕凌飞追问婚事,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来。
凌飞忙著帮转往荷兰及德国的客人办理手续,颖恩则请其他要回台湾的客人先入闸登机,她正要踏入出境闸口时,凌飞已解决了所有的事向她奔过来。
[颖恩!」他扣住她的手,把她拉离闸口到另一角落,由口袋中取出戒指盒,焦急而不解问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把戒指交给你了吗?」
今天早上颖恩趁凌飞忙成一团时,悄悄把戒指放入他外套口袋内。
颖恩沉默地注视他,雪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突然,她冷笑一声,淡淡地道
[凌飞,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为什麽要说得这么明白呢?我以为你懂——我们这一段,只不过是短暂且毫无意义的“假期恋情”罢了。」
[假期恋情?」凌飞英梃的脸霎时变葛阴鹭沉声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怎麽会不懂?」颖恩不在乎地微笑
[尤其对你这浪迹天涯的人而言这应是常常发生的事啊。在旅行中男女因寂寞而很自然地在一起,各取所需谈一段短暂却不用负责任的恋爱。各自回国後就把它忘得一乾二净,绝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