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语走至窗前,果然……高驭风的黑色跑车正停在楼下。「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我要见你。」完全霸道专制、毫无商量的独断语气。
湘语美丽的唇畔扶起轻柔若梦的笑意,风……他还是这么霸道、这么强悍专制。
她对听筒道:「我现在下去。」
湘语放下电话,留下一张字条:「姊,我和高驭风出去,别担心。」
她抓起大门的钥匙……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水晶戒指,广告拍完后,当她要把水晶戒指还他时,他却按住她的手命令道:「戴着,不许脱下来。」
她真的一直戴着水晶戒指,连洗澡也不曾取下来。这几天晚上,她常一人躲在房间,对晶莹剔透的戒指发呆……她总是睁睁地看着它、一遍一遍地摩挲它……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她觉得她并不是第一次拥有这戒指,似乎在遥远以前、某一时空中,她就曾拥有它……
是时候了。湘语脸上的笑容更加美丽坚定……是该将所有的事情全弄清楚的时候了。
※※※
夜凉如水。
跑车平稳迅速地奔驰在黑暗的大地上。
湘语静静坐在高驭风的身边,车里的音响缓缓流出古筝独奏《洞庭秋思》。在寂静的夜晚,古筝沈静悠扬的音色彷佛天籁一般,如寒月般澄澈,若秋潭般清明。
湘语任驭风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她并不想抽开,彷佛她早习惯他如此温柔地对待她。
在他身边的感觉是如此信赖而安心,静静倾听他沈稳坚定的气息,彷佛在遥远的时空中,她也曾如此依偎在他身边,他是她最熟悉、最眷恋、最信任的人。
模糊的影像又在她眼前晃过,啊……在那遥远的时空中……
「在想什么?」驭风低沈浑厚的嗓音将湘语飞骋的思绪拉回来,他大手一伸,拉过湘语的身子,让她舒服地靠着自己的肩头:
「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不担心吗?」
湘语没有回答,静静地偎着驭风,闭上眼,感受他雄浑粗犷的阳刚气息……在很多年前的夜晚,那美丽脱俗的舞姬,也曾紧紧依偎她最心爱的男人。
在他身边,她永远不必担心,不管是以前、是现在,他的胸膛都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角落,她知道他会好好地保护她,以性命来保护她。
驭风将车停在山腰上,俯瞰绚丽迷人的夜景。
两人都没有说话,仅是静静凝视山脚下的景色,一直到,湘语轻抚手上的水晶戒指,抬起眼定定地注视驭风。
「告诉我吧。」
「告诉你什么?」驭风炽烈的眸光忘情地锁住她细致绝伦的脸……秋水盈盈的瞳眸……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为什么?隔了这么久的岁月,她依然如此清丽脱俗?依旧深深牵动他心底最深、最烈的浓情……令他失魂!
他最挚爱的舞姬,他的湘儿。
「告诉我所有的事。」湘语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自遇到你之后,一连串奇异的现象也随之发生?尤其……那些南北朝时期的衣服……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你,为什么我隐约知道你疯狂迷恋南北朝时期的一个舞姬?为什么在广告拍摄现场,我会画出那么奇异的妆?」
「为什么在一穿上那些南北朝女装后,我耳中听到的不是工作人员的声音,而是一连串遥远而熟悉的呼唤,有人在呼唤我:『湘儿……湘儿……』」
高驭风不发一语,只是沈默地望着她,但狂喜的黑眸中焚焚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
「告诉我,」湘语紧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你一定知道答案,告诉我啊。」
驭风依旧不回答,一手扣住她的肩,另一手专制地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狂野双眸中的沸腾情焰!
如此炽烈而真实——他要她!疯狂地想要她!他俊挺的脸庞慢慢俯下来……充满侵略性的灼热气息也一并袭向她。
「不……你?你做什么?」湘语的脑中警铃大作,她几乎不能呼吸了……她想推开他,但来不及了!驭风大手用力一带,她整个人跌入他怀中,一连串猛烈如火、狂炽激情的吻也随之落下来。
他似乎是以他的一切、他的生命来疯狂地吻她,他有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狠狠地焚烧她、淹没她,令她浑身颤悸。
彷佛千百年来,她为的只是等他这一个吻,等他再度拥抱她。
在这最疯狂心醉神驰的一刻,湘语的泪却无法抑制地滚滚而下,她的心好痛好痛……她又听到了,那越来越熟悉的声音……湘儿!湘儿!我的湘儿……那声音如此激切而炽热……彷佛是以灵魂在呼唤她,在找寻她一般。
到底是在呼唤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痛?这么痛?
「湘?湘?」驭风惊觉她的泪水,心痛地捧起她的脸,
「你怎么了?湘。」
不!他不要她伤心流泪,他曾发誓过再也不让她落泪。
「告诉我……」湘语泪流满面地哽咽:「你一定知道所有的事,告诉我。」
驭风浑身一震,狂猛地抱住她,「湘……」他哑声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还没想起来吗?你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吗?」
「想起来什么?」湘语的心……一寸寸地抽痛……那是由心湖深处所发出、最深的悸痛。
「记忆?什么记忆?」湘语无助地问。
「我是为你而来的!」驭风炯炯的黑谋直直望入她眼底,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上,沙哑而坚定道:
「让我来告诉你——一段遥远而真实的故事。一段不管经过多少轮回、经历无数时光洪流,你我永远不会遗忘的故事。」
湘语的心跳瞬间变为急促失控,她止住泪水,动也不动地望着他……她已清楚地感觉到……接下来他要说的事,足以影响她的一生。
驭风以更温暖深情的眸光紧紧包围住惊惧不安的她,缓缓取下她指上的水晶戒指,紧按再自己的心口上,再将湘语的手也贴住自己心口,大手搂她入怀,两人额头相抵,混乱的气息交织着,他一遍又一遍呼唤她:
「湘儿!湘儿!我的湘儿……」
刹那之间,湘语指决万千电流蛰猛地窜过全身……有如一颗炸弹在她体内炸开一般!不!不……她好痛苦!好痛苦……她整个人似乎要被撕裂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
极度痛苦之中,有一只大手一直紧紧地抓住她,不断地给她力量…
奇异而熟悉的影像再度在她眼前翻腾……重现……
「驭风——」湘语迸出最后的低喊,眼前迅速一黑。
第四章
西元五五○年,正是南北朝的北齐皇朝国力最强盛辉煌的时代,当时天下为三国鼎立的局面,计有关东北齐、关中北周、江南梁朝来三分天下。
当中以北齐的经济最为富庶,军事、武力也最威猛。尤其是自齐宣帝已年迈,将朝正逐渐交给太子——兰陵王高长恭主持后,兰陵王随即表现过人的领袖气势及机智无比的军事天分。
足智多谋且骁勇善战的他,继位后,对内大力整顿政事;对外大举用兵,东征库莫奚、南破契丹、北灭柔然、西平匈奴……声势之壮,无语伦比。
太子兰陵王将北齐的国力带领至最光辉灿烂的一页。文治武功更是自北魏以来,最显赫的一代。北齐的土地,占有今之黄河流域下游的河北、山东、山西、河南、苏北、皖北广大的平原与山岳地区;最富庶的产粮区也包括在内。
北齐皇朝能在乱世迅速地窜起,太子兰陵王功不可没。兰陵王不只拥有深潜其诡的智谋,更具备坚忍卓绝的胆识。每当率兵上战场,他总是一马当先地奋勇杀敌,气势支剽悍狠猛,有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不但大大鼓舞手下之斗志。更吓得敌人军心大乱,军阵溃散……往往不战已先败了一半。
因此,只要是太子亲自领军的战役,无不凯旋而归。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邻近的几个国家,谈起北齐兰陵王莫不闻风丧胆,他们最怕在战场上和他交手。但兰陵王在做暂时,有一非常特别的习惯——他一定带着丑陋无比的面具上场,配上他那一身狠猛摄人的气魄,简直是锐不可当的死神。
为什么兰陵王作战时必戴面具?没有人知道……对方也没机会知道,和他交手过的武将,没人活着回来。因此除了兰陵王身边的人,从没外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有大部分的人相信一种传说——兰陵王面貌非常可怖、不堪入目。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一直戴着面具。
※※※
北齐与北周的交界,仙鹤山山脚下。
这里地处两国交界,有是相当偏僻的地方。因此,幸运地躲过战火,附近的农民都能安居乐业地过日子。
官道旁有一家小小的露天茶座,平时只有来往两国的商旅会在这歇歇脚,喝杯茶,吃点食物。在这个时代,女人本来就是足不出户的,更不可能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因此,当一个貌美如花、娇俏青春的小姑娘出现时,自然引起茶座上所有客人的注意。更何况,是一次出现三个。
三匹通体纯白、俊美非凡的骏马自官道另一头急速奔来,尽管奔驰的速度迅如闪电,但三匹骏马的气息没有半丝紊乱,马蹄着地甚轻,身形高大瘦削,四腿修长,一望而知是可以日行千里的好马。
众人的目光由名驹移到它的主人身上,现场一片惊叹及抽气声,这……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尘!
三个小姑娘坐在马上,三人全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一身劲装,修长的腿上套着长靴,头上各戴一顶宽大的帽子,帽沿上垂下一层轻纱,足以艳惊四座的美丽脸庞在轻纱后若隐若现,三人看起来绝不超过十八岁,隐在轻纱后的容颜真是妩媚清妍的叫人失魂!眼同水杏、面似芙蓉、堪称绝色。
她们的打扮全一样,只不过衣服及轻纱的颜色不同。最中间的是淡紫薄纱,右边的罩淡蓝轻纱,左边的小姑娘则是一身雪白,娇小的身躯全藏在如梦似幻的雪白薄雾中。
原本的吆喝声及喧哗声全停了,现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清晰可闻,大夥的眼睛全看直了。
戴着淡蓝薄纱,容貌也最明艳抢眼的那个小姑娘帅气地策马踱来,以清脆的声音道:「小二哥,给我们包一壶冰茶和几个馒头,动作快些,我们还要赶路呢。」
「喔,好好……」店小二嘴上直应好,但双脚却似生根般黏在地上动也不动,两个眼珠子就快掉下来了……娘!娘啊!我第一次……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姑娘不可思议呀!仙女!她一定是仙女!噢……仙女在和我说话……
娘啊!我死也瞑目了……
他仍呆呆站在原地,只差没口水滴滴落下。
「快呀。」洛翦寒柳眉一扬,娇叱:「小二哥,你发什么呆?快去准备啊。」
「喔……好好!马上来。」被美人一唤,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准备……仙女!仙女要吃我做的馒头!喔……我真是太太太……太荣幸了!
一旁休息的客人已有几个轻浮的家伙忍不住地为上来,色迷迷的眼光贪婪地,上上下下打量洛翦寒和另两位美女,不怀好意地调笑:「哟!这么水,像朵花般的姑娘要上哪去呀?爷儿我反正也没事,不如我们结伴儿行吧。一路上我还可以好好地『照顾照顾』你们。」
「说得也是啊,」另一个更獐头鼠面的也怪笑:「老包啊,咱们今天可真走运,天下掉下三个如花似玉的仙女。你要哪一个呀?我看这样吧,既然你已和那蓝衣服的讲过话,兄弟我也不和你抢,我就要那个紫衣服的吧。你瞧她那雪白的小脸,嘿嘿!摸起来不知多嫩。」
「那我当然就是选那一身白的小佳人了。」另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贪婪的邪恶目光一直盯着一身白衣的姑娘:
「啧啧,瞧她的小脚、小蛮腰……真是天生尤物!」
「既然这样,美人儿,那你也不得不跟我了。」首先开口调戏的老包淫秽地对洛翦寒笑道:
「跟了我,保证不让你失望……啧!你这小脸真是如花似玉……」
「你吠完了没?」始终冰着小脸,不闻不问的洛翦寒终于冷冷地开口:「疯狗,你该闭嘴了吧。」
「什么?臭婆娘!你叫我什么?」
「老包,这臭娘们说你是疯狗。」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货,看老子今天不好好地教训你。」
老羞成怒的老包往前一扑,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举起来,整个人突然直栽倒地上,跌个狗吃屎,手脚痛苦地抖动……他发不出声音,因为一根银针直穿越过他的两颊,他只能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抽搐,疯狂地捉着四肢……
「救我……救我!我好痒……好痒……」
「烦死了。」洛翦寒嫌恶地瞪倒在地上的家伙一眼,不耐地翻翻白眼道:
「活该,谁教我刚才叫你闭上狗嘴时你不听?」
围着洛翦寒的其他男人紧急交换目光……怪了?难道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娘们会武功?还会使邪门暗器。
「兄弟们,上!」
一时之间,刀剑齐飞,但不到两秒,所有的人全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哀嚎……他们的脸上、身上全中了银针,银针上是没剧毒,但却含有一奇怪的成份,会让中针者连续狂痒七天七夜,捉到皮肤溃烂为止。
洛翦寒右手在半空中飞舞,手上的银镯叮咚作响,那些银针就是由银镯内飞出来的,她运步如飞,以一招漂亮俐落的「彩蝶探花」作为结束后,仍安安稳稳地端坐在马上,凌厉灿烂的凤眼四下一扫,娇叱: 「如何?还有谁要上来发表高见?」
一些还来不及出手的男人只差没吓得屁滚尿流。
「姑……姑娘饶命!饶命啊!小的不敢了。」
他们连声哀嚎,匍匐着上来,抱着受伤的同伴即头也不回地逃窜。
「哼!」洛翦寒盯着他们的背影嫣然一笑:「社会败类,看你们下一次还敢不敢欺负良家妇女?」
已躲到桌下的店小二这才敢探出头来,仙女……她真是仙女!而且还是拥有奇异法力的仙女!
他只看到银光一闪,还没看清这是怎么回事,那一票坏人就躺在地上惨叫了。
所以,她……她一定是仙女!
「仙女姊姊,」店小二双手颤抖地递上一包馒头:「您……您要的乾粮好了。」
「好了呀?哇,好香喔。」一闻到食物香味,洛翦寒顿时眉开眼笑,半点也没刚才那种「恰北北」的「杀气」。
「小二哥,多少钱?」
「不……不用了……这只是小的一点心意。」开……玩笑!他怎敢像法例高强的仙女姊姊收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