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你想说几次啊?”敖淀重重地拍了仲孙澄霁的肩膀一下,大笑道:“放心,现下就算是瑶池天仙下凡,我也会要自己忍住的!”
“希望如此。”仲孙澄霁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那么小弟就告辞了。”
“慢走,记得有空上北海找我。”
敖淀朝仲孙澄霁挥了挥手,直到他身影渐远,才伸了伸懒腰,开始盘算起下个目标。
“唉!当真要回水晶宫去吗?”敖淀不甘愿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情愿,但他也明白,身为涵虚真君徒弟的仲孙澄霁其能力是绝对不容置疑的,而且他们俩又是头一回见面,仲孙澄霁也没有必要骗他。
所以若他真的不想招惹上仲孙澄霁口中的麻烦,还是得早些回水晶宫避难才是!
但想归想,敖淀的双脚却仍不由自主地朝花街走去。
“回去前再去听听翠依吟曲吧,反正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敖淀一边替自己找借口,一边缓步踱向花街。由于此时已是黄昏时刻,所以花街附近热闹非常,不但往来行人川流不息,还有比少前两日他没注意到的漂亮姑娘。
“喷喷喷……这下还真是来对了!”
敖淀朝身边错身而过的姑娘眨了眨眼,考虑着不知是要直接上春歌楼找翠依,或是再找新的姑娘解闷。
就在敖淀频频朝四周探看之时,一个清朗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请问这位大爷,您来这儿可是想找姑娘解闷?”
那嗓音柔中带细,又不似一般歌妓带有撒娇劲儿,让人听起来就觉得舒服。
敖淀一回身即对上一双翦水秋眸,那盈满晶亮神采的黑瞳直勾勾地瞅着他,没有半分退却之意,反倒是充满莫名的气势。
“你是……”
敖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约莫十六来岁年纪,黑发如丝似缎、光滑亮丽;白里透红的粉桃色肌肤吹弹可破,光洁得看不到一点瑕疵。
她交叠的纤指握着一方丝帕,与服饰同样精细的绣工让人一眼即知其价值不菲,而她发髻上镶着圆润的珍珠与翠玉的发钗,与她的黑发相互辉映,将她整个人烘托得更为娇美。
女子露出娇笑,柔声应道:“大爷是在问我话吗?”
“当然。”敖淀对她起了兴趣,“刚才是你在喊我吧?”
“是的。”女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除了问你还能问谁?”敖淀反问道。
“大爷您是想问我的名字,还是……”女子继续与敖淀打着哑谜。
“你可是打算要我猜?”敖淀好脾气地跟女子玩猜谜游戏,“若是猜出来有何奖赏?”
“如果奖赏是我呢?”女子大胆地问道。
敖淀挑了下眉,“那么我自然很乐意接受姑娘的挑战,不过姑娘总得给我点提示吧?”
“嗯……这么说好了,我呢……是全北真国最有名的女人。”女子面色不改地说道。
“全北真国最有名的女人?”敖淀漾开了笑容,“这种时候会在花街散步,又自称自己是北真国最有名的女人嘛……”
在敖淀有限的印象中,北真国里最出名的女人大概就数春歌楼的歌妓了,而这名女子既然如此大言不惭又自信满满地说自己是北真国最有名的女人……
“敢情姑娘是春歌楼的人?”敖淀问道。
“你想确定看看吗?”女子娇笑道:“带我进春歌楼不就知道了?”
听见女子的答复,敖淀几乎已经确定她是春歌楼的歌妓,若非如此她怎敢大摇大摆地让他带进春歌楼?不被人给赶出门才怪!
看来今晚他是不会寂寞了。
这回到人间来还真是走运,先是有北真国第一名歌妓翠依伺候在旁,现在又有这名气质非凡的姑娘自己送上门……
唉!长得太俊果然也是一种罪过啊!不管是天界还是人间,成天都有女人自动投怀送抱,真是罪过啊!
“来吧,我们这就上春歌楼……”敖淀牵起女子的纤手,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姑娘这奖赏,我敖淀是要定了!”
“那就要看敖大爷是否有这个本事了。”女子状似娇羞地跟在敖淀身后踏入春歌楼。
敖淀一心只想在人群里找到春歌楼的老鸨季红,好当面确认这名谜般的女子是否真为春歌楼歌妓,却将仲孙澄霁临走前的叮咛给抛到脑后。
敖兄,我还是一句老话……小心别让美人儿勾了你的魂。
这番出自真心的叮嘱不过是前一刻的事情,但敖淀一心只惦记着眼前的美人儿,对于仲孙澄霁的话,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章
真的是赚到了。
敖淀舒舒服服地窝在暖被中,脑袋里尽是昨夜与美人儿翻云覆雨、耳鬓厮磨的景象。
昨夜因为急着与美人温存,所以敖淀也没多花时间去找季红问个明白,只当是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于是便在春歌楼内找了个房间窝进去。
谁知道这美人儿不但脸蛋漂亮,身材亦是侬纤合度;而她肌肤滑嫩的触感,更是教他难以自制地对她索求无度,两人几乎到了清晨才合眼。
不过这一切,都还比不上当他发现这主动献身的美人儿是个地道的处子时的震惊。
原本他还疑惑美人儿怎会一上了床便变得有些羞怯,但当时只认为这是她以退为进的调情伎俩,万万没想到美人儿竟还是处子之身。
“没想到那季红竟在春歌楼里藏了个这么漂亮的可人儿,该不是想卖个高价吧……”敖淀低头凝视着身旁熟睡的女子,瞧见她睡得香甜诱人的侧脸,忍不住又是一阵亲吻。
女子揉揉发涩的双眸、微微张眼,但待她看清近在眼前的敖淀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惊叫出声。
“哇——”女子慌张地后退,一个不小心差点跌下床铺。
“你没事吧?”敖淀赶紧伸手接住女子,使劲地将她抱回怀里。
怪了,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要不她怎么一见着他便吓得惊叫出声?
“没、没事……抱歉,请你放开我……”
女子的双颊泛起潮红,她以双手抵住敖淀的胸膛,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怎么?才一个晚上你就变了个人似的。”
敖淀不解地抬起女子染满娇羞的粉脸,随即露出他魅蚀人心的邪气笑容问道:“莫非,你是在气我昨夜不够体谅你吗?”
“才、才不是!”女子满脸通红地嚷着。
“难道是嫌弃我……?”敖淀半是揶揄地将双手缠上女子的纤腰,感受她细滑如凝脂的肌肤触感。
“放开我啦!”女子拼命地拍打着敖淀的手臂。
“不放,除非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敖淀乘机追问。
“我……我叫封雩。”女子咬了咬下唇,为免敖淀的手不规矩,连忙应声道。
“封雩是吗?”敖淀松开双手,改为把玩封雩散落在枕畔的长发,“你今年几岁了?”
瞧她生涩的模样,应该还不到十六岁才是。
“我今年十六岁。”封雩扯着丝被,想遮掩自己外泄的春光。
“昨儿个是你的初夜吧,这么轻易就给了我,难道你不怕被季红责罚?”敖淀怜惜地吻着封雩的手指,顺手环上她瘦弱的肩头,“没关系,你尽管放心,我会赏她一笔银子,要她好生待你,所以你用不着担心。”
“就这样?”封雩完全没有如敖淀意料中的惊喜,反而只是一脸不满的模样。
“你好像不是很满意?”敖淀挑了下眉,亲昵地咬了下封雩的指尖,“那么你说吧,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想要什么?”
“你确定?”封雩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表情,只是狐疑地盯着敖淀,“说出口的话可不能反悔哦!”
“我不会反悔的。”敖淀心想封雩能要的大概也只是金银珠宝罢了,凭他贵为北海龙王,他所管辖的北海之中多的是奇珍异宝,随便一颗海珍珠都价值连城,还有什么是他给不起的。
“既然敖大爷您都这么说了……”封雩翻身下床,还不忘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遮掩自己。
草草套上外衣后,封雩才又滔滔不绝地道:“我想敖大爷应该很清楚,我们北真国每年风不调、雨不顺,春夏耕作时缺雨水,而冬天河水又容易泛滥,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可我们每年仍然不忘按时祭拜上天,庙宇内的香火百年来没有断过一日,大家一直都是诚心礼佛且谨守礼教的规矩百姓;所以我希望敖大爷您能够帮北真国解决这个问题,让我们北真国从此以后能风调雨顺。”
“慢点、慢点……我说雩儿,你的要求也太夸张了吧?这种事我哪做得到啊?”
敖淀听着封雩出人意表的要求,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封雩为什么会对他提出这种要求?
要北真国风调雨顺?
拜托!这只有龙神才办得到哪!
可是封雩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知道他是龙神呢?
※※※
“夸张?”封雩眨了眨眼,灵动的黑眸里闪着一抹不悦,“这要求哪里夸张来着?不就是让北真国风调雨顺嘛!敖淀大人——您不是龙神吗?这对您而言该是轻而易举之事吧?”
“什……”敖淀反射性地自床铺上坐起,方才的温存与睡意在瞬间全数消退,“你、你为什么会……”
这个姑娘究竟是何来历?为什么能一眼看穿他的身分?
“我为什么会知道您是北海龙王是吗?”封雩接着敖淀的话应道。
“你……”敖淀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连他是北海龙王都知道?
“敖淀大人,您昨儿个与一名年轻人在酒楼里喝酒……我说的没错吧?”封雩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是说澄霁?”怎么?她连仲孙澄霁都知道?莫非是他看走了眼,难道她才是东海龙王敖修或王母娘娘派来整治他的?
封雩点点头应道:“是啊,就是那位公子,您和他谈话时一直提到北海龙宫的事情,当时我就坐在您后头,想不听见都难啊。”
“这……那不过是我们喝醉了酒开开玩笑罢了,你还当真啊?”敖淀连忙矢口否认。
开什么玩笑!要是承认了他是北海龙王,她一定会缠着他不放的。
可是……这女人也太奇怪了吧?
别的不提,光是她的要求就够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她明明知道他是北海龙王,却不要权势也不要财富,只是要北真国风调雨顺?
这到底该说是封雩太过忠心爱国,还是她脑袋不清楚?
“喝醉酒?我看你们俩都清醒得很,哪里像喝醉酒?”封雩攒起细眉,十分不悦地道:“您好歹也是龙神吧?怎么会如此畏缩,居然连自己的身分都不敢承认?”
“我真的不是,你要我怎么承认啊?”敖淀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还狡辩,莫非这王母娘娘所赏赐的金环是你偷来的吗?”封雩伸手勾起昨夜被敖淀丢在桌上的金环扔到他面前,“如果你不是龙神大人,那这只金环就是你偷来的,如果你是个贼——”
封雩睨了敖淀一眼,冷冰冰地说:“我会将你交给官府,立刻严办!”
“严办?”敖淀听着封雩咄咄逼人的言词,只觉有些哭笑不得,“敢问姑娘,官府会怎么处置我?”
“依北真国的律例,自然是砍断双手以为警示!”封雩面不改色,很是认真地应道。
“啧啧啧……听起来真是可怕。”看着封雩那认真的模样,敖淀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砍断他的双手?
拜托!人间那种钝刀,哪伤得了他一分一毫。
“当然,你的罪行还不只如此——”封雩双手叉腰,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光是你玷污我这条罪名,就够你判上几百次死罪了。”
“啥?”敖淀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我说雩儿,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咱们是谁玷污了谁呀?”
“当然是你玷污了我喽!”封雩干脆地应道。
“昨天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况且你不是春歌楼的人吗?说什么玷污不玷污的……”敖淀摇了摇头,“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哼,谁告诉你我是春歌楼的人?”封雩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拉过一张小凳子坐下,还随手抓起一把梳子打理着自己的长发,“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自己是春歌楼的人来着?”
“这……”敖淀左思右想,发觉封雩确实并未承认过她是春歌楼的姑娘,一切都是他自己猜测的。“可是若你不是春歌楼的姑娘,昨夜你为什么会同我进春歌楼?”
啐!都怪他自己不好,因为昨天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也没等到季红当面确认封雩的身分,就提早把她给吞了,现下可好,他该怎么脱身啊?
早知道他就该打道回府的!
在敖淀后悔的同时,仲孙澄霁的叮咛也跟着在他脑海里响起——
敖兄,我还是老话一句……小心别让美人儿勾了你的魂。
唉!原来仲孙澄霁所说的桃花精,就是指封雩啊!
他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把仲孙澄霁的话给忘掉啊!
敖淀沮丧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抬头看着封雩,“那么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姑娘?”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全北真国最有名的女人啊!”封雩仅是斜睨了敖淀一眼,完全无视他北海龙王的威仪。
“你到底是谁?”
敖淀实在无力再跟她打哑谜了,他现在只想逃走,只想找出仲孙澄霁跟他抱怨一番。
“我是当今皇帝的独生女。”封雩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当今皇帝的独生女……”敖淀喃喃应和着封雩的话,末了才错愕地嚷道:“你……雩儿,你是北真国的公主?”
“没错!”封雩点点头,大方地应道。
敖淀顿时傻了眼。
“但……你说你是北真国里最有名的女人……”
“有什么不对吗?”封雩眨了眨眼,昨晚拿来勾引敖淀的娇媚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而略带傲气的神情——
“全北真国的百姓都知道公主的名字不是吗?所以说我是北真国最有名的女人并不为过呀!”
※※※
上当了!
得知封雩的真正身份后,敖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可是封雩聪明得很,为了不让他逃脱,竟然拿走王母娘娘赏赐的金环,以防止他开溜。
面对她的高招,敖淀也只能叹息不已。
唉!若不是他不肯听仲孙澄霁的劝告,如今也不会惹来这许多的麻烦!
带着封雩离开春歌楼之后,敖淀领着她进了酒楼,可这回他特地挑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坐下,免得又被人把话给听了去。
像封雩这样的大麻烦,一个就够他受了。
“敖大人,您别一脸沮丧的样子好不好?”
封雩一边开心地夹起店小二送上的小菜往嘴里送,一边安慰着敖淀。
敖淀抬眼看了下封雩右手上的金环——那原本该是戴在自个儿手臂上的,他摇了摇头,叹道:“我要跟你说几次,你才会明白呀?雩儿,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龙神大人,你能不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