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能说,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不彻头彻尾的捣蛋才怪!
乐琉璃可是禁不起他们可怕的恶作剧的柔弱病人耶!他绝不能让雷以秋和雷军接近她!
“柏生?”雷夕恒见小弟突然又沉默,忍不住轻敲了敲桌面问:“柏生,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的印象中,雷柏生难得会有这种陷入沉思状态的情况出现。看来就如雷雅镶所说,他果然是藏着心事没有说出口。
虽然他不像雷炽或雷以秋那样鸡婆,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弟弟,而且还是善良到无药可救的雷柏生,至少也得表示一下关怀之意。
雷柏生慌张地摇头,“没什么啦!真的没事,我只是、只是因为今天出门时太匆忙,所以忘记今天花市休息嘛!”
雷夕恒可没这么好打发,看惯雷柏生没心机的笑脸,一见到他慌乱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就明白其中有鬼了。“那雅镶的问题呢?刚才挂电话之前,他问你早上去了哪里。”
“我在来医院的路上遇见以前的同学,所以才晚到的。”雷柏生心虚的说着说服不了人的谎言,“三哥,我都二十几岁了耶,你们别再把我当成十几岁的小毛头好不好?我不会像雷军那样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啦!”
“是吗?”雷夕恒意有所指地反问:“那你一脸慌张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没有啊!”雷柏生很快地收拾起桌上的餐盒,“三哥,你慢慢吃吧,我下午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眼见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雷柏生一心只想开溜。
“有事?是指逛花市吗?今天花市休息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件事啊!我跟早上那个朋友约好了,说下午要去看电影的。”唉,三哥,请原谅我一再的说谎吧!为了保护乐琉璃的安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哦,那你快点去赴约吧,别太晚回去,仲熙和少陵会担心的。”见雷柏生硬是不肯招认,雷夕恒也识趣地闭嘴不再提,反正日后自然会有人替他解开心里的疑惑。
在雷家,要有什么私人秘密是很困难的。
所以想作乱也得有雷军那种火山般的爆发力才成,不然早在事情闹大前就被解决了。
“谢谢三哥,那我先走了。”逮到机会开溜,雷柏生说什么也不敢再待下去,否则只怕雷夕恒会一时心血来潮,拿起手术刀吓人!
不过看这样子,在家里的雅镶哥和仲熙大哥八成也在想着同一件事,他下午最好乖乖地去看场电影,否则没剧情可以交代啊!
趁着空闲,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雷柏生带着拜托温仲熙特别制作的橘子松饼和可可饼再度往医院跑。
想当然耳,这回他可是很小心地找了个不会被拆穿的借口。
只是偶尔会觉得有点可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有必要躲自家兄弟躲成这样吗?
几度深思熟虑下来,雷柏生的结论却永远只有一个——
一定、非常、绝对有必要。
叹了口气,雷柏生拍拍脸颊,试着让自己振作一点,否则生病的琉璃看了自己这副样子也不会高兴的。
“柏生,你在担心什么吗?”
乐琉璃从刚才就一直在观察雷柏生,只见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视线游移不定的,实在令人担心。
“我?没什么,只是有点事觉得很烦罢了,不用担心。”雷柏生不想让乐琉璃有无谓的不开心,于是连忙挑起一块饼干送进嘴里,“倒是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吧?要是有什么地方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好送你回房去。”
“不会的,今天天气好好喔!所以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好轻松。”乐琉璃做了个深呼吸,脸蛋上净是亮眼的笑容,“而且你带来的点心也好好吃喔!这是在哪里买的?”
“这是我们家的万能管家仲熙大哥做的。”提到温仲熙,雷柏生就忍不住要大力赞美一番,这已是雷家兄弟们的共同习惯之一了。
“真的吗?那你不就天天都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乐琉璃笑得很开心,“他的手艺一定很好吧!”
“那当然,下回我再带别的点心过来,你还想吃些什么?仲熙大哥会做各国料理喔!当然也包括点心在内。”
“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他了?”乐琉璃指着餐盒里的点心问道:“而且,你不用留一些带给你生病的家人吗?”
“生病的家人?”雷柏生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家里什么时候有人生病了?
“我们刚见面那一天,你不是说你是来探望家人的吗?”乐琉璃好心地提醒道:“还是留一半下来吧!不然你的家人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你是指那个啊!”雷柏生暗暗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乐琉璃还记得那件事,那只是他随口扯出来的谎言罢了。
不过,亏她还记得这么清楚,真会为人着想。
雷柏生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的家人已经康复了,所以你放心的吃吧,别担心了。”
“已经康复了?那真是太好了。”乐琉璃松了口气,“原本,我还很担心呢!”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家人,他已经没事了。”雷柏生翻过身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朗朗晴空,耳边听着乐琉璃的轻柔音调,让他原本的抑郁一扫而空。
或许是因为乐琉璃够单纯吧!
身体虚弱使她经年累月住在医院里,虽然鲜少与人接触,却也因此保有一颗纯真的心,丝毫没有被先天的身体不适所影响,而变得自暴自弃,甚至迁怒他人。
所以和她谈天时,他只感到无比的轻松,就如同躺在柔软的棉絮上。
“你这个臭小鬼!”
明显被列入噪音管制范围的高分贝怒吼,在距离雷柏生与乐琉璃野餐的草地不远处爆开来。
“爹地!”乐琉璃惊叫着。
“什么?”雷柏生吓了一跳,听见乐琉璃的叫唤,他连忙从草地上翻身站起。
他明明看见乐靖在中午时离开医院,怎么又折回来了?
还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雷柏生的衣领已经被乐靖给揪住,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臭小鬼!你竟敢随随便便把我的宝贝女儿带出来,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说呀!别给我装死!”乐靖暴跳如雷地吼道。
“乐伯父!”路怀恩匆匆上前拉住乐靖,“请你先放手,这里是医院啊!”
“是医院才好!就算打他一顿也死不了人,反正医生多得很!”乐靖气愤地丢开雷柏生,一把拉起乐琉璃仔细检查,语气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没事吧?小璃,怎么可以随便跟陌生人出来呢?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一点吗?”
“爹地……”乐琉璃担心地瞧着雷柏生,看他因为喘不过气而跌坐在地上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出声抗议:“爹地,他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对他太过分了啦,人家是特地来陪我聊天、散步的!”
“要聊天、散步,找爹地或路大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找这个没礼貌又浑身脏兮兮的小鬼?他也不过就那张脸长得好看一点罢了,你的路大哥还长得比较英俊,你有什么好不满的?”乐靖边叮咛着,边拉着乐琉璃往病房走去,丝毫不给她二度接触雷柏生的机会。
“琉、琉璃!”雷柏生连咳了几声,总算得以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路怀恩扶起雷柏生,歉然道:“对不起,乐伯父只是关心琉璃,所以……”
“我没事。”雷柏生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吐出一口大气,“我还以为自己要窒息了呢!”
“抱歉。”路怀恩弯下腰去,替乐琉璃捡起忘了带走的外套,“幸好你没事。若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替你叫医生来。”
“不、不用了。”雷柏生连忙摇头
开玩笑,到时候要是给三哥看见了,他又得找理由开溜,那多累呀!
不过那个乐靖也真是可怕,保护女儿的方式有待衡量啊!
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真的把路怀恩当成未来的女婿看待了。
“先生,你真的没事吗?”路怀恩看雷柏生一直咳嗽,心里免不了感到焦虑。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倒是……”雷柏生瞄了眼乐家父女消失的方向,问道:“那个人向来都这么保护琉璃的吗?”
路怀恩微愣,“呃,请问你是?”明明就是陌生人,却突然问起这种问题,听起来好像这个青年已经和琉璃很熟似的。
“我是琉璃新认识的朋友,只是偶尔会来探望她、陪陪她而已,不用担心,我对她没有任何企图。”雷柏生自我介绍道:“你叫我柏生就行了,”他没有报上姓氏,就怕路怀恩见了六哥雅镶时会不经意提起,到时候他努力隐瞒住家人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原来如此。”路怀恩松了口气,指指附近不远处的长椅笑道:“有空吗?如果你真想知道内情的话。”
“你就这么放心地说给我听?”雷柏生是很好奇啦,但是这个叫路怀恩的也太没有戒心了吧!难怪乐靖会想把他跟琉璃凑成一对。
“我想,琉璃会放心的跟你出来,而且还和你有说有笑的……”路怀恩微顿,想起方才的情景,忍不住轻笑,“更重要的是,她很少反驳乐伯父的话,可是刚才她却出声替你抱不平,所以我想你应该可以信赖才是。”
“我该谢谢你的信任吗?”雷柏生也跟着笑了。
“不用客气,我们到那边坐一下吧,我告诉你乐伯父为什么会管琉璃管得这么严。”
“不是因为她天生身体虚弱,而且又是独生女的缘故吗?”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但重点不在此。”路怀恩跟着乐靖多年,偶尔也会听他谈起过去,所以这些陈年往事,他即使不能算非常清楚,但也大略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重点是什么?”雷柏生暗忖,看来他今天可以得知事情的真相了。
“重点是……”路怀恩轻叹,在长椅上坐下声调饱含着无奈。
“是什么?”
“其实乐伯父非常讨厌医生。”路怀恩微顿,又补上一句:“或许应该说,他非常讨厌‘见钱眼开的势利眼医生’。”
“嘎?”雷柏生真是越听越迷糊了。
乐靖讨厌见钱眼开的势利眼医生,和他对女儿的过度保护,两者之间应该扯不上任何关系吧!
唉,路怀恩不愧是和六哥同行的人,连说个话都这么艺术,教人一点都听不懂嘛!
第五章
“据我所知,乐伯父非常爱他的妻子;当初乐家只是个小康家庭,不像现在有个小型企业,但是乐伯父他们的生活却远比现在还要快乐。”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你说的人和刚才拉走琉璃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雷柏生叹了口气,“时间果然会改变一个人。”
路怀恩瞧着雷柏生,禁不住苦笑道:“与其说是时间改变了乐伯父,不如说是钱改变了他。”
“啊!果然,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个罪恶的根源了!”雷柏生颇有同感地点头。
路怀恩只是轻笑,“对乐伯父来说,钱确实是万恶的根源,因为就是钱害死了他最挚爱的妻子。”
“怎么说?”
“当初乐伯母的身体不是很好,在坚持生下琉璃后,身体状况也急剧恶化,因此得了重病。”
路怀恩轻叹,“小康家庭自然付不起庞大的医疗费用,由于得在医院来回奔波,使得乐家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糟,最后几乎连住院费都付不起。”
雷柏生的金眉因此纠结了起来,“后来呢?”
“后来,因为付不出治疗费用,那家私人病院便将乐伯母赶出医院。”路怀恩蹙了蹙眉,“尽管乐伯父再三恳求,也告诉过院方,只要再过几天,他就能由朋友那边借到一笔住院费用,但是那家医院的院长……虽有技术,却是个缺乏道德良心的人,也就是乐伯父最讨厌的‘见钱眼开的势利眼医生’,所以他拒绝了。”
“太过分了吧!”
雷柏生从长椅上跳了起来。
“是很过分。”路怀恩吐出长叹,“虽然后来好不容易在一家公立医院找到空病房,肯先收留乐伯母,但由于连续几日奔波,使得病情急剧恶化,所以……”
不用路怀恩再往下说,雷柏生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乐靖因为缺钱遭人看轻、受到不平等待遇,加上女儿的体质天生虚弱,所以今天他才会对钱如此执着吧!
“原来是这样。”
雷柏生颓丧地跌坐回长椅,“那也不能怪他了。”
“其实他人很好的,看他对琉璃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知道了。”路怀恩笑了笑,“毕竟他只有这么个女儿,而且又跟妻子一样身体虚弱,总是会比较担心嘛!”
“嗯,说的也是。”雷柏生点了点头,就这一点,他是不会反屈的,但是……
“你好像还有所不满?”
路怀恩低头瞧着雷柏生,“怎么了?”
“再怎么样,他也不该妨碍女儿交朋友吧!琉璃老是一个人间在病房里,很寂寞的。”
不说别的,就这件事,他雷柏生可是管定了。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琉璃?”
路怀恩知道这个大男孩没有别的意思,应该只是纯粹想跟琉璃交朋友罢了,因为琉璃那善良而单纯的脾气与略显病容的苍白,看起来确实很令男人怜爱,所以这个金发男孩会被琉璃吸引也没什么值得吃惊的。
“嗯……本来我只是走错病房而已,可是我看她一个人好像很寂寞似的。”
雷柏生复述着上回拿来说服琉璃的借口,“其实我有很多家人,成天热闹得不得了,可是大家一忙起来常是三天两头见不到面;平常热闹惯了,一旦独处,似乎格外容易感到寂寞。”
“所以?”
“所以我很能体会那种寂寞的情绪,我想,她一个人成天闷在病房里,只能隔着一扇窗子张望外面的蓝天白云和草地野花,一定也很寂寞吧;所以我就……”
雷柏生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说了这么长一串。”
“不,不会的。”
路怀恩笑道:
“你是个很会体贴人的好孩子。”在这人人只求自保的社会里,他算得上是个异类。
“我都二十四快二十五岁,不是孩子了。”
雷柏生苦笑道:“不过,由于我生来就是这张娃娃脸,所以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不会的,至少你的思想比孩子成熟。”路怀恩站起身,“抱歉,我得到病房去了,不然乐伯父找出来,看见我们俩在一起,怕又要勒着你的脖子不放了。”
“啊,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关系。”
路怀恩摇摇头,边往病房走去,边回头叮咛道:“可以的话,还是请你找时间陪陪琉璃好吗?她真的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