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雷法总是在情场上获得胜利,只除了他的母亲克莉丝汀·欧玛。
所以雷法才会如此惦记着克莉丝汀吧!
人的忍耐是有底限的。不论忍耐的起因是什么,在压力得不到适当的管道发泄时,只能不断的累积。
当这份压力累积到极限,那么爆发出来的时候,将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不要,我再也受不了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要再忍耐下去了!”楼楚依的尖叫声在客厅爆开来。
小小的温庭蕾原本窝在沙发上独自玩耍,如今却因为楼楚依的尖叫声而受到惊吓,开始放声哭泣。
“楚依,你吓到庭蕾了。”温仲熙连忙抱起温庭蕾,轻声低语地哄着她。
“庭蕾、庭蕾,你只顾到庭蕾,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累?”楼楚依睁着酸涩的眼,不争气的泪水开始往下直掉。
最近几个月,曲于温仲熙得每天跑医院看顾雷法,有时甚至连续几天都没法回家,所以她一直是单独在家。
但是温庭蕾又是个亟须人照料的婴儿,她一个人除了要负责做家事,照顾温庭蕾以外,半夜还得画图,几乎是一天当成两天在用。
刚开始,她还可以很轻松地让温仲熙去医院照顾雷法;但是长期下来,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连续几日的体力透支和睡眠不足,已经使她感到烦忧与焦躁不安。
慢慢地,她开始向温仲熙抱怨,偶尔连温庭蕾大声哭喊,都会使她心烦意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梦想中甜蜜的新婚夫妻生活,如今只剩下极度的不安与彷徨。她是不是真的太早结婚了?
当初就是因为与温仲熙的感情进展得太过平顺,致使她忽略了日后的现实问题,而今——
“麻烦你照顾一下庭蕾,我想休息一下。”楼楚依说罢,没再多看温仲熙父女一眼,便直奔上楼回房。
“楚依……”
温仲熙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事情果真如雷法当初预测的一样。
他对待楚依,确实是太过严苛了。
要她一个人负起养育小婴儿的责任,的确不是为人父应该有的行为。但是雷法又需要有人陪伴在旁。
他该怎么办?
想了想,温仲熙还是只能回到二楼找楼楚依。
“楚依,你睡了吗?”
“什么事?”楼楚依开了门,“我还没睡,进来吧。”
温仲熙把孩子放到床上,表情是沉重的。
“对不起,我……”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受到伤害的楼楚依。当年,雷法也是如此吗?
面对已结婚的克莉丝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种苦闷与酸涩……
就和他现在感受到的是一样的吧!
是他太大意了,没有好好注意楼楚依的状况。
他忘了,即使已为人母,楼楚依仍然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啊!“不用说了,你去找雷法叔叔吧!”楼楚依重新抱起温庭蕾,表情显得和缓许多。
“但是你很累了吧!今天庭蕾还是交给我照顾好了,反正先生也很久没见着庭蕾了。”
“不用了。”楼楚依很是坚决。“你快点送点心去医院给叔叔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么……”温仲熙有丝担心地瞧了楼楚依一眼,“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叫我回来。”
“我知道了。”楼楚依向温仲熙挥了挥手,又拉起温庭蕾的小手。“来,跟爸爸说拜拜。”
“她还不会说的。”温仲熙弯下腰在妻子和女儿脸颊上轻吻,“我明天会尽快回来的。”
“慢走。”楼楚依目送着温仲熙离去,虽然脸上仍带着微涩的苦笑,但是,她的心里早巳做了决定。
第七章
“什么?离婚!”
温仲熙不敢置信地看着楼楚依,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夜无眠后赶回家中,所听到的竟是如此骇人的消息。
“是的,我想我们需要分开来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适合在一起。”
楼楚依抱着温庭蕾,一手将离婚协议书推到温仲熙面前,“我已经签名盖章,就等你送出去了。”
“楚依,别开玩笑了。”温仲熙说着心虚的推拖之词:“你只是太累了,我知道,是我冷落你太久,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担起大部分的养育责任,这些都是我不对,但是……”
“不管你说什么……”
楼楚依抬眼瞥了温仲熙一下,又低头继续逗弄温庭蕾,“我已经决定了。”
“那么庭蕾呢?你有没有想过庭蕾该怎么办?”不管庭蕾跟了谁,将来都少了个家庭成员。
“庭蕾……我会带她走。”楼楚依一开始就决定好女儿的去向了。
“你要一个人照顾庭蕾?”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母亲。”
楼楚依略带哀戚地瞧着温仲熙,“可是仲熙,你呢?你尽到父亲的责任了吗?”
“我……”温仲熙词穷了。
说实在的,他真的没尽到什么父亲的责任。
“我只是觉得,在你的心目中,叔叔远比我们母女俩还要重要许多。”楼楚依带着泪光的眸看起来比往常还要令人不舍,她幽幽地续道:
“我知道,嫉妒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毕竟叔叔对我和庭蕾都很好;但是,我毕竟是你的妻子,庭蕾是你的女儿,而你却……你却成天只惦记着叔叔的事情。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如泣的声调在客厅回响,教温仲熙感到一阵心酸。
这就是雷法当初担心的啊!
楼楚依和他会变成这样的情形,都是他的缘故,是他太不成熟了。
“楚依,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温仲熙实在很舍不得楼楚依,也舍不得和温庭蕾分开。
现在和她们分离,自己就将如同当年的雷法,再也无法尽到父亲的义务了。
而且,说不定将来女儿连他都不认得。
“对、对不起,仲熙。”楼楚依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她是喜欢温仲熙的,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宛如一张张泛黄的照片,烙印其上的是无限的欢欣。
可是……
曾几何时,这样的愉快却走了样、变了调?
这个问题,恐怕她与温仲熙都回答不出来吧?
“楚依……”温仲熙知道楼楚依心意已决,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我是喜欢你的,楚依。”温仲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楼楚依轻轻点头。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仲熙。”
“你还是坚持要走吗?”温仲熙牵起楼楚依的手,“不再多考虑一晚?”
望着温仲熙泛红的褐眸,楼楚依心软了。
“我知道了。”
就多这么一晚。
冷静下来,两个人一起思考看看。
他们两人,到底适不适合再继续相处下去?
“然后呢?”
出声的人是雷以秋。
“然后?”温仲熙耸耸肩,柔和的脸上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只说了一半,仲熙。”雷炽提醒他。
“我们分居了,不是吗?”温仲熙轻叹,“否则庭蕾现在应该会继续待在雷家。”
“这么说,最后你和楚依还是签了离婚协议书?”雷少陵轻声问。
“没有。”温仲熙喝着热茶,“第二天,当我起床时,楚依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而我……”他苦笑道:“我只能望着床边的离婚协议书发呆。”
“温大哥,你说你们尚在分居中的意思是……”雷雅镶诧异道:“那张离婚协议书,你没有签名?”
“为什么要签?”温仲熙反问:“我并不想和楚依离婚,所以我当然没有签字,也没打算将它送出去。”
“所以你才说你们是分居?”雷炽笑道:“真是个不干脆的男人,既然到现在都还惦念着大嫂,那么去找她不就得了?”
“或许楚依并不想见我。”温仲熙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茶杯,“如果她想念我,一定会带着孩子回来的;但是,这么多年了,她却从来没有回到雷家,可见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而且她也出了书,我想,庭蕾在她的照顾下,应该也很快乐吧!”
“拜托!仲熙,她也有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没有带着孩子回来呀!”雷以秋嚷道。
“不好意思?不,楚依她不会的。”温仲熙笑道:“那和她的个性不合。”
“那么你后来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吗?”雷雅镶悄声问道。
“偶尔我会看见她出版的儿童绘本。”温仲熙笑了笑,“那是和她唯一的联系。”
“可是你还是会想见她们吧?”乔薰问道。
“我当然想念她们,也很想见她们,可是……”温仲熙摇了摇头,“如果她们现在生活得很惬意,我也不想勉强她们和我见面,那只会破坏彼此的生活罢了。”
“什么话呀!说不定她们也在等着你去找她们喔!”雷以秋不得不提醒他还有这样的可能性。
“以秋说得对,仲熙,你找都没找就放弃是不行的。”雷炽颇不赞同地摇着头,“看看,你浪费了多少年啊?连女儿的成长过程都没经历,很吃亏的。”
“放心,和楚依分手后,我学习了不少东西,我想也不算是浪费吧!”温仲熙摆上一盘点心和果汁,自己则跟着在桌边坐下,继续和雷家人讨论。
“你学了些什么啊?温大哥。”乔薰好奇极了。
“嗯,我学了不少各国料理,还学了各种语文,另外还有一些简易的商业管理和法律。”温仲熙一一扳指数道。
“怪不得你精通各国语文。”雷炽跳了起来,“我还在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
“仲熙,你这样不对喔,你应该以家庭为重,怎么可以把心思全放在这些事情上头呢?”雷以秋将手搭上温仲熙的肩膀劝告道。
“要不是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学语文,你们刚到雷家时不吵成一团才怪。”温仲熙轻笑。
“这也没错啦!”雷以秋吐出一口长叹,“那么,你真的不打算把楚依和你的女儿找回来?她可是我们雷家的小公主喔!”
“这种事情……”温仲熙恢复了他万年不变的柔笑,轻柔地吐出——句他的人生哲学——
“我向来都是随遇而安的。”
深夜,雷少陵因为发烧而浑身发汗,一身湿湿黏黏的感觉让他在半夜时分醒来,洗了个热水澡后,他绕到厨房想喝杯水,却见到庭园里站着一个颀长又熟悉的身影。
“仲熙,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
雷少陵步出大门,走近看似在发愣的温仲熙。
“少陵吗?”温仲熙回过身,看见雷少陵,忍不住探问道:“你身体好点没有?”
“我好多了,睡觉时出了一身汗,刚刚才洗过澡。”雷少陵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免得又着凉,“对了,你在我睡前泡给我喝的那杯饮料真是有用,不但睡得很熟,而且还让我出了一身汗。”
“那是老管家教给我的。”温仲熙拉开庭园小圆桌旁的椅子坐下,有些怀念地说道:“他说小少爷容易感冒,又不喜欢看医生和吃药,在这种时候就泡这饮料给他喝,保证马上冒汗、退烧。”
“小少爷指的是旭吗?”雷少陵初次听见如此陌生的称呼。
“是啊,就是旭,那位老管家在雷家待了四十年,早到了退休的年纪,听说后来雷法先生给了他不少的退休金,让他到纽西兰养老去了。”温仲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夜风很凉的。”
“谢谢你。”雷少陵接过热茶,低头啜了一口,“仲熙,你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吗?”
“倒也不全是。”温仲熙看着雷少陵,柔声笑道:“怎么,我的表情看起来有那么寂寞吗?”
“那倒不是。”雷少陵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散发出一股古老的香味,就好像在怀念过去一样。”
“那是因为这茶香吧!”温仲熙指指桌上的茶壶,“这是雷家的招牌茶,味道六十年不变的。”
“六十年?”雷少陵不禁失笑,“这也是老管家传授给你的?”
“我确实是由老管家那儿学来的,不过老管家是从雷法先生那边学来的。”温仲熙轻笑,“有股怀旧的气氛是吗?”
“我们是不是老了?”雷少陵露出一抹苦笑,“人们不是常说,人一旦老了,就开始拼命地回忆过去。”
“你还没资格说自己老吧?”温仲熙喝着热茶,“在这个家里,我可是最老的一个。”
“而且还有个十二岁大的女儿。”雷少陵补上一句,“说老实话,刚听见这个消息时我真是吓到了。”
温仲熙忍不住笑了,“你是吃惊我有个十二岁大的女儿,还是讶于我是雷法先生的儿子?”
“都有。”雷少陵老实地承认。
“不过,说起来,我倒不算是个好儿子,也没当成好爸爸。”温仲熙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得自雷法先生的遗传?”
“或许是吧!”雷少陵半是玩笑、半是忧心地说道:“等玫生了孩子后,我最好也小心一点。”
“这倒是真的。”温仲熙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不然玫一气之下,把孩子带回柯伦国去,到时候你可麻烦了。”
“是啊,跟孩子沟通还得说柯伦语。”雷少陵笑道:“到时候就要麻烦你当翻译了。”
“我由衷地希望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温仲熙苦笑,“那可是件很不好受的事情。”
“既然不好受,何不试试看呢?现在还不迟啊!”雷少陵劝道。
“是吗?”温仲熙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投向远方,“当初我的失败婚姻害苦了楚依,而后又害得雷法先生长期思念媳妇和孙女;如今,就算找回她们母女,又能弥补什么呢?也说不定楚依已经嫁人了。”
“试试看也无妨吧?何况你现在找回她们,至少还有机会在庭蕾出嫁前当个好爸爸,不是吗?再说……”雷少陵笑得有丝酸涩,“要说不是好儿子,我们几个都不是好儿子啊?你至少和爸爸相处了十几年,而我们和他的相处时光却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说起来要不是当初雷法先生因为生病而遇上夕恒,恐怕他也不会想到要找回自己失落在外的儿子吧!”温仲熙回忆着过去,心里是百味杂陈。
当调查结果出来,雷法宣布自己除了夕恒、旭,以及他之外还有另外七个儿子的时候,他可真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更令人错愕的还是大家的血缘吧!
“我刚来到雷家时,心里也很惊讶。”雷少陵摇着头,“不过我们这群兄弟当中,最令人错愕的还是雅镶的家世吧!”
“是呀,有个声乐家父亲和小提琴家的母亲,又有个以油画出名的祖父。听说他们家族在威尼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当时雅镶的母亲偷偷生下他之后,就把他交由自己已经结婚的妹妹抚养,又为了不让丑闻外流,而对外宣称雅镶是他们收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