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钧挥挥手,脸上又是那抹她看了就生气的笑容,随后转身跟着那个前来迎接的男人走入某个更高级的电梯之中。
风厅的准备室里,重复着早上柳家的兵荒马乱。
因为结婚礼服早被柳凝语脱了下来,几个伴娘只能一边骂着,一边帮她重新穿上。柳凝语嘴里咬着糖果,认命的重新穿上“盔甲”,准备迎接今天最后一场重头戏。
房门再度打开,进来的是迟到的杜沁妍。两个服务生苦着一张脸把她‘精”进来,身上都有几处淤血,其中一个的帽子还被打飞了。
“放开我,放开我。”她喊着,不悦的把背包一甩,满意的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
“娃娃,怎么这么慢?”柳凝语招呼着她,不怀好意的开玩笑。“该不是司徒偷偷把你载到某个地方去谈心了吧?”
“是车子抛锚了。”她对着新娘浪漫的幻想浇了一桶冷水。
正在帮柳凝语补妆的蔡芳仪抬起头来,专心的问了一句,“没有什么大碍吧?”
杜沁妍摇摇头,避重就轻的回答,“车子停在原处等着维修公司的人拖去修车厂,我们随手拦了车子赶来,不过还是迟了一些。”
新娘挥挥手,不当一回事的笑着。“赶得上吃饭就好。”
杜沁妍看着好友,羡慕她能够这么的开朗。她心里怀疑,要是让凝语知道有个丧心病狂的酒鬼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是否还笑得出来?‘一个伴娘从门外进来,神色紧张的向大家报告餐厅已经上了冷盘。伴娘分成两批,一批先行到所属的桌子边坐好,另一批帮着新娘牵裙摆出去。
最后的整装结束,媒人婆探头进来催促着,高大俊朗的冷冠爵走了进来,牵起妻子的手往外走去。当两人手牵着手时,脸上的笑容让分人看了都觉得心甜。
杜沁妍。已里还惦记着黄靖文的事情,牵着新娘的裙摆往前走时,都还会被自己的裙子绊倒。她还在气愤司徒钧把她撇在一旁,却也暗暗发誓,自己没有那么简单被打败。
黄靖文既然对她的朋友造成威胁,基于道义上,她也必须出面给那个家伙一点教训。
还在沉思着,门被打开了,新娘与新郎在数百位宾客的掌声之中踏进凤厅。喧嚣的鼓噪声迎面而来,恭贺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行走的时候,无数的鲜花迎面洒了下来,跟在新娘后面的杜沁妍与蔡芳仪有些狼狈,尽职的牵着裙摆走着,等把新娘送到了主桌,就连忙回到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上,疲惫的喘着气。
冷盘上了又撤,第二道菜是龙虾沙拉,伴娘们齐聚一桌,全都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埋头吃着。
杜沁妍用眼角偷偷看了一下,确定奉命看守她的两个服务生是否还在监视她。她跟随众人低头苦吃,脑子飞快的转动,思索着黄靖文可能的动态。
一个喝酒成习,就连打威胁电话前都要喝得醉配目的人,应该是离不开酒的。尤其在这种高级饭店里,陈年的好酒难以计数,黄靖文是否会先去找酒喝,解决了肚里的馋虫后,才来实行报复计划?
吃到第四盘菜,这一桌才有人开口说话。
蔡芳仪喝口果汁,叹气的转动高脚杯。“我看以后还是公证结婚就好了,这样忙一整天下来,实在太累人了。”
“是啊,公证结婚只要七十八块钱。”一个伴娘说道,也对传统婚礼感到惧怕。
“婚礼是女孩子最美的梦,总是希望在这一天拥有最美的回忆。有人会觉得麻烦,却还是有人愿意花大笔时间、金钱,以及精力去打造一个值得回忆的婚礼。”另一个伴娘静静看着大家,用浪漫的口吻说着。
“最美的回忆——”杜沁妍哺前自语着。
爱情不论是否被祝福,当走上了红毯的那一端,每一个新娘都是带着无比的勇气与期待的。当她们愿意接受了真实生活的试炼,与相爱的男人共同生活时,或许浪漫已经不在考量之内,真正的生活需要勇气,非关那些风花雪月。
在结婚当天,新娘是应该被骄宠的,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她们会期待这一日的美好,就是往后幸福的开端。那种勇气应该被钦佩,那种美好应该被祝福。
想到黄靖文妄想要破坏好友的婚礼,杜沁妍突然间感到愤怒。放下筷子,她怀着无比的决心站起身来.蔡芳仪看了她一眼。“去哪儿?”
“厕所。”她随意撒了个谎。
胖胖的脸又重新埋回碗里去了。“记得早些回来。等一下还有不少好莱。”
伴娘们忙着进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席。
她强迫自己微笑,挺起背脊,经过喧哗的人们,往风厅的出口走去。
杜沁妍小心翼翼的躲过站在电梯口的服务生,仿佛找寻化妆室般四处张望着,还不时给经过她的上菜侍者甜美的微笑。
每个路口都有人把守着,神色严肃的向四周环顾。东方集团不愧是国际性的大企业,只一个小角色,保全负责人就愿意动用大批人力进行搜寻。只是他们接到的指示是逮住某个喝醉酒的男人,并不是阻止一个美丽的女郎插手。
仗着无人可拒绝的笑容,杜沁妍在各楼层间畅行力阻。她知道目前所到达的楼层还算安全,坏人应该不敢大刺刺的出面,而是躲在角落伺机而动,尤其是黄靖文这种只敢在电话那头放话的没种角色,更是不敢正大光明的站出来。
是老鼠就会躲在阴暗的地方,吱吱喳喳的算计着。她照着自己小说里的逻辑推敲,背着背包往偏僻的角落走去。
经过几道厚重的铁门,她发现光线逐渐变暗了。一道雕花木门耸立在走道尽头,看见木门突然打开了,她眼明手快的闪身进某个幽暗的半开空房间里。
一个俊美得有如希腊雕像的男人走了出来,沉稳的脚步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竟也能无声无息。杜沁妍仔细的看着,才发现那人其实也不年轻了,大概有三十几岁,只是那张俊美的脸很容易让人忘了他的年纪。
跟在男人身边同步并行的,是那个要服务生把她扛到风厅的司徒钧。杜沁妍猜测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东方集团的保全负责人,服务生口中所称呼的陆先生。真难以想像,这么俊美的男人竟然是负责保全的工作。
“还没有黄靖文的踪影?”司徒钧问道,快步的走着。突然间鼻端飘过的春花般的气息,让他皱起眉来。那个小女人正好端端的待在风厅里用餐,他怎么会神经过敏到这种地步,误以为闻到了她身上那特有的昧道。
是否他已不自觉的在想念她了?
“已经找到黄靖文的资料照片,传送给各部门,只要看见他出现,就会有人上前逮他。至于在风厅里,我也加派人手过滤出入的人了,他没有机会下手的。”陆磊骥往角落一看,仿佛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
社沁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裙摆还露在门外,她飞快的将裙子拉进房间,心跳得七上八下的。不知那个男人是否有看见?她祈祷着形迹没有被发现,免得坏人还没逮到,就先被司徒钧给逮了回去。
好在陆磊暖只是继续跟着司徒钧往前走去,两个大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另一扇门之后。
她偷偷摸摸的探出头,确定四下无人后,才走出了幽暗的房间。回到走道上,她往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看了一眼。连保全负责人都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黄靖文自然不可能藏匿在此,纵然心里的好奇心翻腾着,她还是按捺住的往回走。她怀疑目前已经走到东方饭店的指挥内部,再往前走下去,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嫌疑犯。
迈步想离开时,脚下踢到一个卷宗,她弯下腰去将卷宗打开,随即瞪大眼睛。乖乖,这下子可是拉到宝贝了,卷宗上记载的是东方饭店楼层的平面图。她闭上眼睛感谢上苍,让她捡到这个卷宗,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起陆磊骥的笑容。
她迫不及待的再度展开卷宗,指头在卷宗上移动着,找寻到储酒间。
“酒鬼当然离不开酒,先到这儿看看准没错。”她自言自语着,把卷宗给卷了卷,塞进背包里。
储酒间在楼层的最角落,杜沁妍提着裙子经过几个岗哨,因为踩着高跟鞋,以至于行动有些迟缓。她提高警觉的走着,还要提防保全人员从她身边经过。
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走过她的身边,手上捧着酒瓶,身上还飘散着浓厚的酒味。杜沁妍有些心虚的微笑着,猜想对方是负责端酒的人员。那人也回她一个僵硬的笑容,停住脚步看着她。
杜沁妍继续微笑,觉得自己的嘴都笑得僵了。“楼层真大,想找间化妆室都好困难。”她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那人点点头,手指向走道的另一旁。“化妆室在那里。”有些诡异的,他看了杜沁妍一眼,之后端着酒快速走开。
她佯装道谢,走进了那人所说的化妆室。等了几分钟后,她又探头出来,执意往储酒间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她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
储酒间的温度有些低,为了保护这些高级的酒类,连灯光都不能太过强烈。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几盏灯泡,散发着柔和微弱的昏黄灯光,上千瓶的好酒摆放在架上,随便打破一瓶就能够让她写到手断都还不完债款。
杜沁妍走了进去,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冒险与管好友除害的心态蒙蔽了一切,她急着要逮捕歹徒,却没有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发现歹徒,也只有乖乖被宰割的份。
她走到角落,因为光线幽暗,只能眯起眼儿端详,看看四周有没有任何异状。冷不防脚下踩着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脑中闪过各种幻想,想到这样的储酒间里最容易有老鼠,随即尖叫一声跳了开来。
跳跃时一个重心不稳,穿着礼服的身躯跌倒在地上,摔疼了她的肩膀。她揉着肩膀,抬起头来,却发现身旁躺了个被剥光衣服,只穿着内裤的男人。刚刚让她误以为是老鼠的,大概就是这个倒霉的仁兄。
“室温这么低,怎么还有兴致躺在这里裸睡?”她小声的问,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摹然,她的视线被那人身边一个托盘吸引住了。
托盘上有着银色的半圆形盖子,让人无法一眼看穿里面到底有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往前爬去,伸手把盖子拿开。一个没有外壳的仪器安然放置在托盘的中央,旁边还细心的被摆上绿色的香菜。杜沁妍看了半天,仍旧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能确定这个东西绝对不可能被端上婚宴。
她缓慢的站了起来,把托盘轻轻的放到一个陈旧的木桌上,仔细的端详着。她迟疑着,不知是否要去通知那些保全人员到这里来,检测一下这个可疑物品。
突然,她整个头皮开始发麻,只是某个直觉,她感到身后一股风吹来。那种感觉像是有某个人正以极高的速度朝她扑过来,她直觉的往旁边一跳,再度表演了跌倒的戏码。
巨大的声音在储酒间爆开,伴随着四处飞溅的木屑。一个铁制的托盘硬生生砸在木桌上,要不是杜沁妍闪得快,这会儿被砸个正着的就是她的后脑勺。他左手握着酒瓶,嘴角还留着些许酒汁,站在微弱的灯光下,阴冷冷的笑着。
“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哪有人上厕所特地找到这里来的。”他又灌了一口酒,平板的五官感动的皱成一团,像是在感叹人间竟有此等美酒。
杜沁妍缓慢的后退,陡然想起这个男人的声音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其实也不用多想了,光看这人的外貌与行动,就完全符合她书里的反派角色。
“你是黄靖文?”她问道,一面思索着脱困之道。
那人继续冷笑,打了一个酒嗝,拿出一把锐利的刀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我就是黄靖文,就算被通缉了,也还是响当当的一个汉子。你既然是与冷冠爵那票人同伙的,我就不能让你回去报信。”他喝光了一瓶酒,奋力把酒瓶往杜沁妍身上摔去。
她躲开那个酒瓶,用手蒙住脸,感觉酒瓶在她身边的地上摔裂,无数的碎片飞溅,划破了她柔软的皮肤,带来些许刺痛。惊慌的情绪在这一刻掌握了她,她此时才看清楚自己有多么的莽撞,竟然不顾一切的跑来这儿,如今落得生命受到威胁的下场。
黄靖文毫不知怜香措玉的伸手抓过她的头发,扯坏了她的发型不说,还扯得她头皮火烧似的发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咬着唇,不愿意示弱,硬是倔强的不肯让泪珠掉下来。满身酒味的男人推着她的身体,往桌子靠去,压住她的脸,凑近那个奇异的仪器。
“我告诉你,这个是我精心装置的炸弹,是要送给那对新人的。”他愤恨的加重手劲,摇晃着手下这个女子的颈子,丝毫没有想到会伤到她。“等我把这个盘子送上去,他们掀开盖子准备敬酒的时候,嘿嘿,到时候我就在旁边把开关一按,要那一对狗男女到地府去做亡命鸳鸯。”
黄清文所描述的画面让杜沁妍不停的发抖,她缓慢的拉开背包的拉链,在黑暗中摸索着。冷不防又是一阵剧痛,黄靖文用力的把她的头发往后拉扯,她疼得惊呼一声。
在幽暗的灯光下,酒醉的男人低头对着她的脸冷笑,那种样子令她终生难忘。
“我想,就算是冥婚,也是需要伴娘的。”黄靖文哺哺自语着,又拿了一瓶酒。
他话里的含意让杜沁妍吓得脸色苍白。她开始挣扎着,企图摆脱他的箝制,却只是更有效的弄疼自己罢了。女人的力气到底比不上男人,更何况是一个半疯狂了的男人呢?
就在紧急的时候,木门再度被人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门口,目光灼灼的看着室内的一切。等到认出被黄靖文压制在桌边、不停又踢又打的娇小身影时,怒火霎时间掌握了他。
“黄靖文,你要是珍惜自己的性命,就给我住手。”司徒钧冷着脸说道,冰冷的语调里带着无限的权威,使人不敢不遵从。
黄靖文的手停了下来,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眯起眼睛认了半天后,他才恍然大悟的笑着。“喔,我当是谁,原来是司徒经理啊!你不是一直坐镇在南部公司,一年上台北不到几次吗?”他摇头晃脑的笑着,那神情诡异得让人发抖。“你是特地来参加冷冠爵的婚礼吗?”
“该死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愤怒的朝杜沁妍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