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钧皱眉头,要自己冷静一些。
好死不死的,新娘等人就在此时踏人厨房,看见的就是眼前这幅景象。杜沁妍一脸泫然欲泣,而司徒钧则绷着脸站在旁边一语不发。
众人全倒吸了一口凉气,灼灼的目光盯住残破的礼服,之后怀疑的看向司徒钧。柳凝语站在最前头,打扮得雍容华贵,新娘的家伙全拢在身上了,珠宝与首饰戴了满身,婚纱也在众人的帮忙下穿上,精工绣制的裙摆有五公尺长,还必须由两个伴娘提着。
柳凝语挣扎的往前进,连带的所有人像系在同一条藤蔓上的葡萄般,纷纷随着她移动。
“你对娃娃做了什么?”她快速的问,动作却因为物件繁重而显得缓慢。
司徒钧看着新娘,怀疑那些人是怎么把一个清秀娇小的小女人给塞进那些蕾丝之中的,柳凝语看来像是被笨重的礼服给俺没了。
“我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有办法把自己弄得一团乱。”他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些怀疑着却又不敢言语的女人,猜想在她们眼前的景象会有多暧昧。
柳凝语终于来到杜沁妍的身边,她端了几口气,捉住大学好友的手臂,睁着眼睛问道:“衣服是他撕的?”
杜沁妍皱起弯弯的眉毛,怀疑的看着柳凝语,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朋友的口气里听见热烈的希望。“撕衣服的事我们两个都有分。”她据实以告。
虽然他踩住礼服的裙摆才是礼服撕裂的最主要原因,但是她当时不专心是事实。要不是那时心里有鬼,有了剧烈的跳跃,裙子也不至于会被撕裂,她不会全怪罪在司徒钧身上,事后若是礼服公司索贻起来,她也愿意摊上一份。
不过,柳凝语显然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只见新娘的眼睛霎时间瞪得好大,兴奋的逼近过来,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记忆突然间涌上来,杜沁妍想到大学时期,两人凑着脸说悄悄话的情景。
‘你们什么时候进展得那么快啊?”柳凝语兴奋的问着。
杜沁妍总算明白她的期望与误会,洁润雪白的脸儿变得嫣红。“不要胡说八道,裙子是被司徒先生踩破的。”她刻意强调。“那是意外,完全的意外。”后面那一句,是对着厨房里所有女人说的。
此话一出,女人们发出惋惜的讨论声。女人们总是期待浪漫的事情发生,憧憬浪漫就如需要空气般,尤其是在婚礼上,如此美的一个日子,不发生什么浪漫的故事,似乎有些辜负了今日的喜气。
柳夫人敏感的嗅了嗅,终于看见那锅被煮得接近报废的汤圆。她扶住额头,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家竟然有能耐将煮汤圆这等简单的事情给搞砸。
“那为什么这么巧,这个意外就偏偏教你们给遇上?别人可都没这个好运呢!”一个伴娘前咕着,觑了个机会偷瞄高大俊朗的司徒钧一眼,话里有着羡慕。
柳夫人快刀斩乱麻,拿出一口大锅交给抱怨的那位伴娘。“那么煮汤圆的工作就交给你,要是你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等到一个伴郎来踩你的裙子。”她转头看看裙摆残破的杜沁妍,有预感这个女孩会让她今天感到头痛。“娃娃,找个人陪你回礼服公司去换衣服。”
柳凝语的眼睛马上看向司徒钧。他迈开脚步,正打算趁着一群女子讨论的时候溜走,庞大的身躯在必要时也能够寂静无声的移动,仿佛是森林里的黑豹。他适合于各种场合,不论现代或是蛮荒,那种从容不迫很容易让人迷惑于他那双眼里所思索的。
“司徒钧!”柳凝语出声唤道。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没空,伴郎是很忙的。”他流利的说谎,想溜回冷家去。
看方才那些女人的反应,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已经,把他与杜沁妍看成一对儿,虽说与这么美丽的女人配成对儿是一件不错的事,但是一想到她难以估计的破坏力,他直觉的就想要开溜。
只是,看来他溜得不够快,还没出厨房就被柳凝语逮个正着。
柳凝语伸出手拉住他坚实的手臂,确定他逃不掉。“你这个伴郎,今天的工作就是照顾好娃娃。”她把杜沁妍往前推,脸上露出甜美而坚定的微笑,不容许他拒绝。“踩破她裙子的人是你,你责无旁贷。现在就送她去换礼服,不要争辩。”
‘你可以找别人。”他装出不感兴趣的模样,却没有推拒那被送到怀里的柔软身子。
她的身上有着一股难以说明的淡淡香气,不像是香水,而是比香水更清淡、更缥缈。更令人迷醉的气味。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透过衣服也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杜沁妍芬芳得像是春日的花,温暖得像是春日的阳光。一个有着春天气息的女子,那么容易让人迷恋。
柳凝语没有错过他脸上瞬间恍惚的神情,她偷偷的抿嘴一笑,修长的手往被束得细细的腰上一叉。“婚礼当天新娘最大,一切我说了算。”她拍拍杜沁妍的手背。“跟着司徒钧去换衣服,他要是敢欺负你,回来跟我告状就行了。”
司徒钧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不再多言,率先往屋外走去。“跟过来。”他简单的对杜沁妍说道。
提着破裂的裙子,杜沁妍对着好友一脸欲言又止的,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把关于威胁电话的事情吞回肚子里。她转过身子,提着裙摆开始小跑步,鲸骨圈再度撞了出去,赤裸的足灵活的在拼木地板上跳动。
司徒钧走得太快,她急着要追上前去。
没有人发现,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的柳凝语,缓缓的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
第四章
上午十一点进娶前倒数计时
“为什么今天跟你特别有缘?”他一边停好车,看着第二度光临的礼服公司。
他分神看看镜子中的面容,发现刚刚跟她这么一闹,鼻梁上的疼痛已经减轻木少。杜沁研那一摔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只是小小的碰伤了他的男性自尊。他能够感觉到,她从一见面起,就不自觉的想避开他。
杜沁妍忙着整理缠成一团的破碎丝缕,以及因为挤压而有些变形的鲸骨圈。听见那低沉的男性嗓音,她抬起头来,些许发丝垂落在眼前,遮住了视线。她吹了一口气,把那绝发丝吹开。
“不要说得太快,今天还过不到一半,我剩下的半天还想要过得清静些。”她不太愉快的说,心疼的看着破碎的礼服,担心自己户头里已经没有钱可以支付这笔费用。
他只是一笑,修长的腿迈出车子,绕到另一旁替她开了车门。他伸出手,帮助她陷溺在礼服中挣扎着起身的娇小身子。
“跟我扯上关系有什么不好吗?你难道没有发现方才屋子里的那些人,全拿媒人婆的眼光期望的看着咱们?或许我们也该顺了她们的愿,在众多伴娘与伴郎间凑出一对儿,好再给他们一席喜酒喝。”他半开玩笑的说着,稍微一用力,将她牵出了车子。
两人的身子有一瞬间靠得好近,她身上那股清淡的春日气息又迎面而来,他看着那娇小的身子,几乎舍不得松开手了。有那么半晌,他无法分辨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是否真的只有开玩笑的成分。
他习惯了脚踏实地的生活,也有过恋爱,只是岁月如水流逝,每次的爱情都是好聚好散,几年后事业有成的今日,他还是孤家寡人的一个。理智是他生活与工作里的必需品,或许太过依赖理智,他无法找到一个能够让他热烈去爱的女子,日子一久,竟然被一些好友或是部属嘲弄,说他是个与浪漫绝缘的男人。
内心深处里他也有着期待,期待着一场相遇与一场相恋,能够遇见某个让他倾心的女子。只是,他还有疑问,他还不敢确定,难道就真的那么措手不及,在他感受到自身寂寞的片刻,一个温暖如春日,身上带着暖暖香香气息的女子就这么出现了?
无关乎别人形容的戏剧性,只是突然间生命走到了这儿,在这里遇见了她,没有特别的惊讶,只是心里有种感觉告诉自己,她就在这儿,就是她了——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就是她了吗?
他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仿佛如玉般焕发着光泽。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自己是否愿意松开她。
他的玩笑话让杜沁妍皱眉,她满脑子还绕着那通电话打转,抬起头来,却看见他深不可测的眼光,炽热的目光牢牢的看着她,黑眸的深处没有分毫的玩笑,反倒有着深浓的震撼,像是他方才发觉了什么令他震惊的认知。
那双黑眸让她奇异的慌乱,有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专注的看着对方。半晌后,杜沁妍陡然惊醒,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过分用力的放开两人紧握着的手,提起裙摆率先走开几步。
赤裸的足踏在柏油路上,碎石子刺着脚有些生疼,但是胸臆间激烈的心跳掩盖了那些疼痛,她忙着暗暗深呼吸,安抚自己过分激动的心跳。
“如果你想要找对象陪你摆喜酒,那么大概要另觅佳人了,我没有那个兴趣。”她淡淡的说着,祈祷紧张慌乱的语气别被他听出来。
司徒钧看着她一跳一蹦的走人礼服公司大门,薄唇上扬起一抹笑。原先由她带来的震撼消褪后,只有某种甜甜的感动弥漫在心中,像是已经预见某些结局的笃定心情,他踉在她身后走着,有预感两人将不仅仅是一场婚礼中的伴郎与伴娘。
他喜欢她的灵巧与柔和的笑容,或许对她那无法预测的破坏力感到些许不耐,或许对她那奇异运作的小脑袋感到无奈,但是刚刚的接触仿佛有电流通过,让他明白那股从一见到她起就惹得他又怒又笑的情绪。
"别的伴娘不太喜欢我,都躲得我远远的,只有你敢拿玻璃门摔在我脸上。”他带着笑说,两人刚好来到先前那扇活动门前。
这一次杜沁妍谨慎的把门推得开开的,等着他走过那扇门。“就说你度量小,老是旧话重提。我都还没有提你踩破我的裙子,又害我把汤圆煮糊的事情。”她很霸道的把汤圆煮糊的过错归在他身上。
司徒钧翻翻白眼。“为什么不把汤圆煮糊的错归咎于你不善厨艺?”
杜沁妍瞪了他一眼,把门关上。“你知不知道,当面说一个女孩子家厨艺不好,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她摇头晃脑的说着,仰头看着他,感觉脖子有些酸疼。
“你要是厨艺够好,就不会把自己饿得像是非洲难民似的。我问过冷冠爵,他说你大学毕业后就在台北租屋,一个人住着,散漫的性格跟新娘有得比拼,有两次被房东踢出来的经验。”他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不赞同的皱眉。“你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不然怎会瘦成这样?像是一阵风就能够把你吹走。”
她气得鼓起脸颊,赤裸的脚用力的踏着礼服公司里的拼木地板。“我是瘦是胖都不关你的事。”喊完这一句,她丢下他独自跑向礼服间,找人帮她换礼服了。
他在原地挑起眉毛,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
“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吗?”他自言自语的问着,看着她一路撞翻不少的化妆箱,之后消失不见。
她费了好多唇舌,才说服管理礼服的人再让她借一套礼服。
礼服公司的人板着一张脸,粗鲁的把破碎的礼服从她身上剥下来,之后要求她签了一纸赔偿协议书一看到上面的价钱,杜沁妍的眼睛瞪得老大,连日水都差点梗在喉咙,她开始怀疑自己进了黑店。
但是衣服已经被弄坏了,不赔偿又不行,她忍者对荷包的心痛,咬牙签了协议书。对方露出那种金光党才会有的满意表情,把只穿着胸衣与衬裙的她独自留在换衣间。
换衣间十分的宽广,有一面长宽各三公尺的落地穿衣镜,地板是半透明的压克力,从地下投射出耀眼的光芒,让站在换衣间里的人能被烘托得容光焕发。半圆形的压克力延展开来,与外界则隔着双层厚厚的银蓝色绒布,隔绝了外界的眼光。
她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之后某个人丢了件淡绿色的礼服进来。她喃喃的道谢,手忙脚乱的接住,把帘幕拉拢些,之后孤军奋斗的独自穿起礼服。
穿着束胸实在不舒服,再者她也没有“伟大”到必须穿束胸来定型。她拉起礼服看了半天,决定这样的穿着用不上束胸。她伸手到背后去拉开蝴蝶结,束胸落在脚边,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释放后的松懈的舒适。
礼服是淡淡的绿色,柔软的丝锻上面绣着断技的芙蓉,平直的领口往外翻出一圈,露出浑圆的粉肩,以及大片欺霜赛雪的凝肌玉肤。丝锻包裹着上半身,勾勒出她胸前完美的曲线,在胸前外翻的领口上,有两枚复古的盘花牡丹扣,看来典雅而高贵。细腰之下则是令人炫目的华丽蓬裙。
比起之前那件被踩裂的衣裳,杜沁妍更加喜爱手上这件,她爱木释手的看了半天,拿过被丢在一旁的鲸骨圈,乖乖的往里面踏,之后再将礼服撑开。
她这才发现,要一个人穿上花样繁复的礼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件礼服在背后有着隐藏式拉链,她努力了半天也没办法将拉链拉上,镜子里那个汗流侠背的女子,背部的肌肤始终展露无遗。更棘手的是蓬裙,裙子里的鲸骨圈老是会被她的转身而弄得变形,而她不转身的话,又无法准确的扣上后腰的暗扣。
“要命了,为什么穿不上?”她咬着牙怀疑,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发抖。
努力了半天,她手酸背也痛,却还是无法达成目标。最后,她紧紧的咬着湿润的唇瓣,瞪着镜子里头发凌乱的自己生气。
不愿相信自己连衣服都穿不好,她倔强的不愿意出声求救。深吸一口气,她与这件礼服卯上了。
捏住隐藏式拉链的底部,她一鼓作气的往上一拉,冒汗的手还是错过了拉链,她很不淑女的诅咒一声。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同一时间,她柔软的身子往前倾,发型变得更加凌乱,恰巧遮蔽了视线。
为了平衡过分向前倾的身体,她本能的踏出一只脚,企图跨开步伐,让自己站好些。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尚未穿好的鲸骨圈还堆在她的脚边,她这么一踏,正好绊到了鲸骨圈,身子颠簸了一下,双手在半空中乱抓,想抓到什么好让自己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