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先生看不过去那些流氓的嚣张气焰,其实他大可以转身离去不管事,但是他却愿意留下来帮我们解决。他联合当地的人们打起游击战,挺身面对那些流氓,几场大型的争斗下来,流氓们的老大终于出面,带着协议书来向华人区的我们求和。”老板娘终于露出微笑,回想起当天整个华人区沸腾的模样,那些流氓全被赶出街道。
“既然流氓已被赶出华人区,居住的地方也恢复安全,你们怎么又回到台湾来?”她抬起头来,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那里终究是别人的土地,虽然没了流氓,但是待在那里始终是次等国民,我跟老公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舍弃那里的居留权,两年前又搬回台湾来了。人不亲土亲,待在自己的国家里,心里总是比较踏实。”她握住柳瑗的双手,无限真诚的说:“冷先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了不起的男人,他在世界各地走动的这几年,像我们这样受他帮助的人不知有多少,而你则是最幸运的女人,能够得到他的爱情。这些年来,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心里始终思念着一个女人,也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你。”
柳瑗不解的摇摇头。“为什么能确定是我?”
老板娘张口想要解释,却看见冷傲群走了过来,她连忙站起身,匆忙的说了一句:“有机会的话,去偷看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皮夹,你会知道原因的。”
他走了过来,优雅的动作一如森林里的黑色猎豹,从容自若的看着她。“吃不下了吗?”
碗里的蒸蛋还有一大半,柳瑗匆忙的摇头,带着复杂的情绪,低着头努力把食物吞进肚子里。柔软的蒸蛋,极易破碎,却带着无限的温暖,从口里慢慢的暖到了心头。她有些食不知味,是因为激烈的感动在心里回荡,一颗小小的泪珠低落在碗里,她掩饰掉泪的窘状,低着头用有些朦胧的泪眼瞪着碗里的蒸蛋,那泪滴尝起来有点儿咸咸的……
穷尽所有心神存记忆里寻找,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男人曾如此对她,悉心用上了所有的温柔与期待,让她胸怀中的感动几乎满溢。
傲群有些疑惑的看着柳瑗,不懂她为何突然之间变得沉默了,瞧柳瑗像是饿坏了似的,不停的攻击碗里的食物。他回头看了老板娘一眼,挑起浓眉,无言的询问她到底跟柳瑗说了些什么。老板娘接触到冷傲群的目光,像是被火烫到似的跳起身,畏罪潜逃的奔进屋里。
几分钟之后,柳瑗放下手里的汤匙,带着勉强的微笑看着他,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失措。“接着你要送我回去了吗?”
不槐是这几年来纵横商界的著名女经理,傲群在心里暗暗佩服。柳瑗冷静的气质这些年来在商界有不少传闻,她从不将情绪表现出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冷淡有礼的模样。她太过自制,是想掩饰内心对人际关系的恐惧,怯懦得想逃避与其它人太过亲密的情谊,这种态度反而有利于她在商界的发展。
他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拉起她的手就往棚子外走,潇洒的跟小吃摊里的众人挥手道别。
“我们要去哪里?”柳瑗固执的站在原地,身子却被他往前拖着走。她好不容易才发现他隐藏了许久的温柔,为什么他的行径还是如此霸道?她不解的继续跟他打着拉锯战,力气却根本比不上他。
“带你四处去晃晃。”他轻松的回答,发现她只差没有将高跟鞋钉在石板上。衡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傲群勾起一边的嘴角微笑,稍微低下头。“小瑗,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女子我懒得跟你讨论谁是俊杰。”柳瑗抵死不从的在原地站定,打定主意他要是不说出接下来要去哪里,她就绝不跟着他走。天晓得这么危险的一个人,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咬着粉色的唇、眼神倔强的美丽女子,褪去了那身优雅而令人感到疏离的套装,穿着普通运动服,反而更让他感受到熟悉的心悸。雨水洗尽了她面容上的铅华,他在这个女子身上,找寻十多年前那个清秀女孩的影子。他的柳瑗还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一如深怕踏入陷阱的小鹿,因为过度的惧怕,所以只能以冰冷的态度应对外界的一切。
“你总是这样,逼得我当不成绅士,非得要跟你比力气。”他无可奈何的说道,耸耸肩膀,坚实的肌肉在薄薄的衬衫下愤起纠结。
柳瑗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被他凌空抱起,她惊惧万分的挣扎着,一时之间无所依靠,只能别无选择的抱住他的颈项,牢牢地依附这个蛮横如海盗的男人,霎时之间他的气味淹没了她,陌生中又带着十多年前的熟悉。
记忆里,她不曾忘记过他。
他像是抱着新娘子一般,在小吃摊众人的叫好声与哄笑声之中,往巷口的哈雷机车走去,厚重的皮靴踩过了潮湿的石板地。
柳瑗无法克制脸上的红晕,在他的怀里无法挣扎。
“快些放我下来,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你应该知道,那些所谓的体统无法对我产生约束作用。”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她,带着那抹笑容,继续往前走。
一旁几个来淡水游玩、骑着协力车在巷道里闲晃的大专生,瞎起哄的猛对两人吹口哨,傲群高兴的对他们挥挥手。
“恭喜啊!新婚燕尔。”
“预祝早生贵子啊!”一个脸儿圆如满月、十分讨喜的女学生圈起双手喊着。
“多谢多谢。”傲群的微笑维持不了多久,一双纤巧白晢的玉足强烈抗议似的踢到他的胸口,引得他闷哼一声,一口气便在胸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柳瑗用力的踢蹬着,发现原本穿在脚上的拖鞋被甩在潮湿的地板上,赤裸的脚踢在他的手臂与胸膛上,只让她一向保护良好的细致脚踝热辣辣的疼痛不堪,毋需亲自查看,她就能断定自己的脚踝一定通红一片。
“你不会想摔跌在地上吧?”他挑起浓眉,满脸兴趣的看着她,笑容里带着邪气。“继续挣扎的话就铁定会摔跌在地上,这样摔下去的话,尊臀可会遭殃喔!”
“遭不遭殃不关你的事。”她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舞动的双手捞到某样东西,细细的皮革缠绕在指间,探头一看,发现冷傲群把她的高跟鞋塞在口袋里。
“为何不关我的事情?那可是我的势力范围。”像是宣示所有权似的,他拍了一下她浑圆有致的臀部。
柳瑗颤抖了一下,急促的深吸一口气,因为他的造次而险些停止心跳。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有谁像冷傲群这样,胆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你太过分了。”她快要无话可说了。面对这么一个蛮横的男人,她还能说些什么?就算没有词穷,想得出什么话来训斥他,料想得到他也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过分的是你。”他反过来指控她。
柳瑗一双眼晴瞪得大大的,冷不防他的臂膀一松,她整个人就往下跌。
本以为会摔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柳瑗闭上眼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惊慌的尖叫声,不料臀部接触到的却是柔软的皮革。冷傲群把她拋在哈雷机车的后座,俯下身来看着她。
他的两手撑在柳瑗的两旁,将她完全困在怀抱里。虽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但是她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他占据,勉强自己冷静的抬起头,接触到的却是他那双炽热如火的眼眸,两人的呼吸交融在方寸之间。
“小瑗,过分的人是你。”浑厚的男性嗓音像是深探的叹息,火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素净的脸蛋上,引出些许酡红色泽。“你花了太多时间在折磨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让我煎熬了十多年。十年前你以我的弟弟当作挡箭牌,想要让我断念,甚至有意无意间都在躲避我,不想与我有太多牵扯。”
情感如激烈的波涛,险险将她淹没,柳瑗不自觉的想后退,退路却被机车的靠背挡住。“我没有。”她小声的辩驳,语气却虚弱不堪。
“你还要说谎吗?小瑗,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你不可能对我毫无感情,或许在十多年前你已发觉到了那种情感,但是你不愿意去承认。”他轻抚着她柔嫩的肌肤,缓慢的低下头。“你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喜欢逞凶斗狠的坏男孩吸引,所以倾尽全力的想躲避我,努力说服自己,你对我的注意只是因为不赞同我的行径。”
柳瑗感觉到呼吸困难,此刻甚至无法迎视他的目光。她现在正在强烈的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冒险跟冷傲群出来。目前的处境已经够复杂混乱,光是公司的事情就让她头疼不已,冷傲群固执的要求她的爱情,要她看清自己一直看不清的事情,那只会让她的心更加的纷乱。
“我要回公司了。”她软弱的说道,平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柳经理早不知被冷傲群吓到哪里去了。
他看了柳瑗几秒钟,平静的回答,“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今天你必须陪我。”
他知道她的惊慌失措,也知道她正在努力挣扎,毕竟逃避了十多年之久,要她一下子承认她的感情是有一些勉强,但他就是忍不住要逼她去思索,再也无法放任她将两人之间的爱情视若无睹。他已经等待了十多年了,一个男人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柳瑗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他居然言而无信。“你说过今天只要陪你共进午餐的。你甚至还以童子军的智仁勇起誓。”
“人类总是念成长就愈学会了欺骗,轻易起誓的人最不能相信。”他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满不在乎的回答,“况且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的个性跟童子军压根儿扯不上关系。”
柳瑗为之气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张素净的脸庞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修长的十指紧抓着机车后座的皮革。“你……”
傲群挑起眉毛等待下文,嘴角仍是那抹邪气的笑。“几年下来,你骂人的功力还是没增进多少。”
“无赖!”她恨恨的喊着,奋力的推开他,再也不奢望他会安分的送自己回公司。
柳瑗好气自己,明明如此了解这个男人,却又轻易的相信那些别人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承诺。虽然这些欺骗只是为了能将她留在身边久一些,但她就是气愤他如此不把承诺当一回事。
如此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一个男人,她怎能知悉他的话有几分真假,难道连那些渗透心灵的甜言蜜语都是虚假的?要是他对她的情意也是信口说说,她的心又禁得起几分的失望?千百次告诉自己,她根本不在乎他,但是有些温柔早已酝酿许久,再怎么否认也是枉然。
长久酝酿的情感犹如一坛密封了许久的酒,十多年后的今天,他游走异国回来了,信手打破她心里深理的那坛思念之酒,涓滴在心中流过,尽是又甜又涩。
甜的是他的温柔,涩的是她的不敢轻信。
她赤着脚往前走了几步,打算拦出租车回公司。冰凉的石板地还是潮湿的,积在地上的水洼溅起一些雨水,让她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子又开始颤抖。
“你就不会换个词吗?十年前你也是这样骂我的。”他在她背后喊着,声音里带着稳操胜算的自信。
傲群没有起身追她,仍旧靠在机车的皮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柳瑗的背影。她穿着运动服跳过一个水洼,正怒气腾腾的瞪着地上的另一摊雨水,衡量自己是否跳得过去,像极了求学时代解不出某道数学习题时的模样。
“这个词形容你再适合不过了。”她头也没回的说道。拖鞋已经被她方才挣扎的双脚不知踢飞到哪个角落,而高跟鞋还被冷傲群塞在口袋里,柳瑗像是个落荒而逃的灰姑娘,无法取回自己的鞋子。
“乱世佳人里的郝思嘉也是这样骂白瑞穗,她最后还不是嫁给了那个无赖?”他微笑的说道,毫无预警的,他又投下一颗炸弹。“而你,从国中起就在日记里如此称呼我,不是吗?”
她正试着跳过那个该死的大水洼,听到他的话如遭雷殛,匆忙的回头,却忘了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往前跳跃。柳瑗掉进那摊大水洼里时,满脑子就只记得冷傲群脸上的微笑。
第六章
冰冷的雨水让柳瑗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细白的牙齿紧咬住粉色的下唇,有半晌的时间,她惊讶得几乎连呼吸都要停顿了,内心有一股愤怒的热流在满溢,她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傲群缓慢的走到她身边,眼神复杂难解,唯一看得出来的就只有那深浓的笑意。他伸出手想扶她从水洼中站起身,却被柳瑗不领情的拍开。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日记里的用词?”她虽然已经知道答案,却拒绝相信。完全难以想象,冷傲群会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
傲群毫无悔意的露齿一笑,将垂落在额前的那绺白发往旁拨,性感而危险,英俊得让人又爱又恨。“不要以为只有你家妹妹喜欢爬墙,你我两家之间的那道花墙阻止不了我对你多年的觊觎。你的房间靠近窗边,而以我十几年前那种众所皆知的坏孩子身分,当然不会放过能多加了解你的机会。”
“我的日记有上锁的。”她虚弱的说道。
“那种小儿科的锁只能防君子,却防不了小人。小瑗,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不是什么君子。”他不死心的再伸出手,想扶她。
嫣红的颜色瞬间袭上她的面容,是因为秘密被人窥探的难堪,更是因为对他的愤怒。她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理智像是一条绷得太紧的细弦,终于因为这个男人一再的试探而断裂。柳瑗的冷静在此刻分崩离析,碎成了千万个破片,此刻她嗜血的想把冷傲群给大卸八块。
“你这个无赖!”想不出更新鲜的词句,她嘶声喊道,毫不留情的伸出脚,用力的往他的小腿勾去,成功的绊倒这个俯视她的男人。
傲群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欣赏她愤怒时双颊嫣红的美丽模样,下一秒钟小腿胫骨上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已经往水洼里摔跌。他原本可以避开,但是又怕撞着了水洼里那个清瘦得像是一压就碎的柳瑗,干脆放任身子倒下去,拿那张俊脸去贴上冰冷的雨水,伟岸的身躯霎时间整个泡在水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