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生,请你想清楚一些,是你毁了我的任务。要不是你们这组人出差错,我今晚就可以逮到雷厉风。”紫衣女子毫不畏惧的迎视他,站得极近,她身上暖暖的体温与某种不知名的香气包裹了他。
无法否认,他只是无言的瞪着她,在心里猜测她的身分。
她俐落的把手里的白色丝巾抖开,缠绕上他受伤的腿部,迅速的圈绕伤口上方,打一个简单的结,算是用来止血。过重的手劲像是一种挑衅,她故意弄疼他,还挑战似的直盯着他的眼睛,唇畔有着一丝笑。
“不去救她,也就不用受这些皮肉伤。”她微笑的说。
冷君临只是闷哼一声,连眼神都未改变。
两个人僵持着。
宋罗克从角落走出,缓慢的走到街灯照得到的地方。
“为什么会有警方的人?我不是说过不准其他人插手,叮咛过多少次,今晚还是有人出现来碍手碍脚。”紫衣女子质问着宋罗克,眼光却仍旧与冷君临交缠,不曾移开。
宋罗克的脸色有些苍白,与刚才那种优闲的模样相去甚远。“这组是警方的人,大概是秘密的调查组,所以我们没有预料到。”
“你的疏忽毁掉了这几个月的成果。”她缓慢的说道。
宋罗克颤抖的吸了口气,大概也想得到自己要接受上级的责难。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几个小喂罗,拉起仍在哀号的郭明义。中了飞刀的男人依旧翻滚着,脸色苍白的直抱着受伤的大腿哭泣。平时不把别人的性命看在眼里的人口贩子,自己只是流了丁点血,竟然就哭爹喊娘,简直讽刺而可笑至极。
“要不要先离开?警方的人马到了。”宋罗克问道。
紫衣女子点点头,退开几步,衣裳在夜风里飞扬。“通知其他组的人处理后续事情,找出雷厉风的落脚处与行踪加以监控。另外,带走郭明义,大概能从他那里套出什么东西。”
“你不能带走他。”冷君临简直不敢相信,她竟想当着警察的面带走重要人犯。
“为什么不能?他在我手上比在你们手上有用多了。”她没有回头,轻松的回答。
宋轰克开来一部车子,把郭明义丢进后座。受伤的男人还想挣扎,紫衣女人不耐烦的给他一记手刀,郭明义双眼一翻,乖乖的倒在椅垫上昏睡过去。
“你到底是谁?”腿上的疼痛愈来愈剧烈,他强忍着追上前去,几把银色的飞刀笔直的插进他脚尖的地上,警告他别再上前。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官方的‘任务人员’。”回过头,紫色的眼睛在夜里闪烁着,她清晰的说道:“天使。”
☆☆☆
警局里兵荒马乱,挤满了一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
今晚围捕雷厉风的行动失败,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一些记者赖在警局里想要套一些独家新闻,追着脸色难看的警官们四处跑,活像是黏人的苍蝇,怎么赶也赶不走。
“我不敢相信,埋伏一年多,跟监与多方打探,好不容易才与‘暗夜’搭上线,你竟在今晚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毁掉所有的成果!”搜捕专案的特派沈组长吼叫着,顶上寥寥几根白发随着吼声而震动。
“那不是冷警官的责任,毕竟从他进入‘围城’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络。”黄德隆出来打圆场,客观的说道:“我们没有料到‘围城’有自己的反监听装置,更没有料到会临时出现另一批人马。”
“但是被雷厉风溜掉是不争的事实,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差错,没有逮到雷厉风就是你的疏失!”沈组长愤怒的瞪视着自己的属下,却发现那个年轻人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冷君临好整以暇的打开电脑,正专心在调阅一些资料,锐利如鹰的眼专注于萤幕上闪动的资料,一双剑眉紧蹙着。
沈组长暴怒的一周袖子,头也不回的大步跨出专案处理室。
黄德隆夸张的叮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我还真怕他继续刮下去,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冷君临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就当是在听狗吠吧。”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他刮的是你耶!连续半个小时的疲劳轰炸,全都在指责你的不是。”黄德隆摇头叹气,替自己的伙伴叫屈。“真不懂上头的人在干什么,派了这么一个不出力、只会穷吼鬼叫的人来负责这个专案组。天晓得那家伙自己吞掉多少功劳,逼着属下去出生入死,然后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人各有志。”冷君临漫不经心的回答,把装着银色飞刀的塑胶袋丢在桌上。“别讨论那些事情,先帮我调查一下这些东西的来源。”
“我拜托你,收起你那猎人本性,多注意一下你升官的机会。不然功劳一路被上司领走,你却只顾着身先士卒的出生入死,我从没见过像你这种笨蛋。”黄德隆嫌恶的说道,把塑胶袋拿到眼前。他大概永远搞不懂自己同事的心态,冷君临的心只在追捕犯人身上,不然像他这种立功无数的警官,早该飞黄腾达,整天窝在冷气房里颐指气使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拚命。
银色的刀子细薄如柳叶,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刀柄处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羽毛,刀刃薄而轻巧,整把刀子都是纯银铸成,再经过磨砂过程,美丽却也致命,一如那个持刀的女人。
黄德隆愣了一下,神色变得严肃。“老天,难怪郭明义会在你面前被人带走,大概也只有那群人有这种能耐了。”他拿出那把银刀放置掌间。
“刀子还没经过指纹监定。”冷君临的口气有些责怪。
“经过指纹监定也没用,你还是查不到那个使用者的指纹资料。甚至,你在这把刀子上根本找不到那个人的指纹。”黄德隆皱着眉头,被晒得黝黑的圆脸紧绷,双下巴的肥肉在震动。“我想,你是遇见天使了,会使用这种银色飞刀的,除了她,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
第三章
冷君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黑眸里有着焦躁与不耐。他原本就没什么耐性,而几个小时之前见到的那个紫衣女人,更是成功的将他的耐性消磨殆尽。
总不能要求一个人在任务被毁、罪犯被劫,还挨了一记飞刀之后,还保持和颜悦色的表清吧!
“你知道她是谁?”他抓起同事的衣襟,激烈的逼问着。
黄德隆一双手在半空中乱挥。“你冷静些,先听我慢慢解释。”等到衣襟被松开,他弯下腰来用力的深呼吸,慰劳自己有些缺氧的胸腔。“年轻人,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何必什么事情都这么风风火火,急惊风似的。”
冷君临长腿勾过一把椅子,勉强压抑自己心里那股不安的骚动。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他血液里悄然流窜,像是遇见了危机时的紧张感,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期待。他更加焦躁不安,很顺手的拿过一把银色飞刀,摩挲着上面羽毛状的雕刻。
锐利的刀锋划过指尖,一不留神又割开肌肤,血珠从伤口渗出。以美丽的外表炫感人,却又致命而神秘。她到底是谁?一个问号停留在他心中,耳畔几乎还听见她柔软的歌声,及挑衅而嘲弄的语气。紫衣女子在短暂的时间内,成功的夺去他所有注意力。
“她是谁?她所称的‘任务人员’又是什么?”他还记得那女人回眸说的那一句短暂介绍。
“‘任务人员’是一个私密的官方组织。传说若干年前由政府高阶领导人下令,成立一个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的组织,里面的成员全是万中选一的厉害角色,所处理的事件无所不包,不过大都是以维护社会安定为主。”黄德隆摘下眼镜,用衬衫一角擦拭着。“‘任务人员’原本该是存在于台面下,与犯罪组织较劲周旋,藉以维持表面的平衡。但是这几年来性质有了些许的改变。”
冷君临皱着眉头,他的面貌暗示着他性格的强悍,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黝黑的皮肤与高大如西方人的骨架,笔直的鼻梁下是时常紧抿着的唇,邢双眼睛里的严厉总是令旁人战栗,也让女人们手脚发软。
他实在不喜欢眼前这种情况,那个紫眸的女人在干扰他脑袋里的理智,微征上扬的眼角,那种挑衅的眼神同时也带着诱惑,邀请他接下她的挑战。
“为何我从不曾听过这个组织的名号?”
“你进入警界才几年?再说你又是那种投入一件案子,就对外界任何事情都不理不睬的人。”黄德隆顿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况且,吃了闷亏的人会四处宣扬,告诉别人自己压根儿是蹩脚货色,连人家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吗?我们这些刑警里有不少人吃过‘任务人员’的亏,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他们所处理的案件跟警方重叠?”
“那倒不会,只是两方人马的目的不同,办起同一件事情时总会冲突。这几年来‘任务人员’的性质已经有所改变,不像从前那么隐密,反而正大光明的与台湾或是国际的警界争夺案件,这或许跟他们的颔导人柯正国忠将自己的地位化暗为明有关,再者,他又挖到天使这块难得的瑰宝,当然要好好的善加利用。”黄德隆看着那把银色的飞刀,没有去触碰,冷君临握着飞刀的模样,令旁人都震慑了。
“她也是特务?”绝美的外表,几乎无懈可击的伪装能力,天使的确有当特务的本钱。
“一个非常优秀的特务。”黄德隆强调。“天使从数年前开始崭露头角,接手的案件难以计数。柯正国的‘任务人员’里的人员曾经大量流失,但在天使加入之后,一切的情况全然改观,天使的能力完全满足了柯正国好大喜功的脾气,许多悬案或是组织的瓦解都由天使操刀,这也把柯正国的胃口养得愈来愈刁。”
“她只是一个女人。”冷君临咬着牙,男性自尊在抗拒着,心里却无法不承认,那个女子的确有这种胆识。
“一个美丽的女人,对于男人的杀伤力几乎难以估计。这点你无法否认。而一个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对于男人将如同利刃一般危险。柯正国知道自己掌握了一张不可多得的王牌,过度的自我膨胀已经让他变得不安分,这一年多来有人传闻,说柯正国想要出面掌控更多的权势,他已经厌倦长久以来替人做事。”黄德隆诉说着这些年来特务界的风风雨雨,在警界待久了,这些大消息他还是有管道能知悉。
“天使跟柯正国又是什么关系?”冷君临提出心中的疑问,某种力量在胸口纠结了一下,来去得极为迅速,几乎要被忽略。
“没有人知道,有人说她是柯正国的情妇,也有人说是柯正国的私生女。她神秘得很,大部分的人只知道她是个少见的美女,手段大胆果决,几年之内已经算是‘任务人员’的第二把交椅。”
冷君临的心蓦然一动,被一条不知名的丝线牵扯得有些发疼,刀柄上的羽毛雕刻深深的印人黝黑的皮肤中。
天使,一个神秘的女人,她插手管“暗夜”的事情做什么?
“不管她是什么角色,‘暗夜’的雷厉风已由我追捕一年多,我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放手,让那个捞什子的天使坐享其成。”他转过头去,打入专案的密码,调阅这一年多来搜集到的资料。
不论对方是谁,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猎捕雷厉风,即使是那双紫色挑衅眸子的主人也不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握着那把银色的飞刀,目光在萤光幕上游移,灵魂里却像是感觉到一双紫色的眼眸在窥视。
一只咬过几口的鸡腿突然出现在电脑萤幕前,细白的年轻女性手腕在他面前挥动。刚炸好的金黄色鸡腿还滴淌着油脂,酥脆的外皮香气四溢,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鸡腿上冒着烟,专案处理室里都是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食物香气。
冷君临转头看去,一张年轻的脸庞正对着他微笑,灵活的眼睛闪动着。因为长发被束成清爽的马尾,那张脸更充满着青春的气息,脂粉不施的面容上唯一的妆点,是女孩难掩的活力。
“你吃饭了没?是肚子饿吗?不然为什么臭着一张脸?”柳清秋问道,拿过鸡腿又咬了好大一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冷君临皱着眉头,没有想到会在警局里见到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反问。
柳家的么女柳清秋长期被人形容为会呼吸的恶梦,有别于其他几个姊姊的安分守己,从她开始懂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之后,柳家附近的坏小孩稍有不轨,全都被她“晓以大义”的修理一顿。
从小她就跟乖巧沾不上边,高三时因为惹事而留级一年,毕业后重考,又因为考试当天遇上出车祸的小男孩,在塞车时间背着男孩就医而延误考试时间。今年是她第二次重考,还是优闲的拎着书到处晃荡,不曾看她专心的背过书。
女孩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被人非礼。”马尾在她脑后用动,配合着她咀嚼鸡腿的频率。
倒楣的椅子被高大的身躯踢翻,那张原本就紧绷的脸庞变得更加铁青。怒火在他胸间激烈的燃烧着,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了。对他而言,柳清秋就像是他的小妹,听到有人胆敢招惹他的小妹,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
冷君临绷着脸往外面走,指关节渴望的咯咯作响,期待支解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柳清秋跟在他身后,两三口把最后的鸡腿肉咬下来,顺手把骨头丢进垃圾桶里。“忘了告诉你,我叫了两个特大的鸡腿便当,都是记你的帐。”她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
接待室是一般警员侦讯与问话的地方,记者在追着警员或罪犯跑,拿着照相机猛拍,情节轻微的罪犯则大都用手铐扣在墙边。他大步的踏进接待室,冰冷的目光彷佛寒霜,锐利的扫视着。
“是哪一个?”他语含杀气的问。
素白的手指向角落一个衣衫破烂、正在频频吼叫的中年男人。一个跟柳清秋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女孩正拿着香喷喷的鸡腿在那人眼前晃荡,偶尔拿起来咬一口,十分“恶质”的在午夜时分拿消夜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晃着。被铐在墙上的中年男人像是被逗弄得发火的狗,龇牙咧嘴的怒骂。
冷君临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揪起中年人的衣襟,这才发现对方脸上全是伤痕淤血,一边的眼圈还红肿得像是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