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瞳看见水流中躺着一把匕首,那是卡瑞洛随身携带的武器,在为她急救的时候,疏忽遗漏在溪水中。映着月光闪动着银色的光芒,像极了天边的弯月。
卡瑞洛专注于眼前的杜若,没有注意到芷瞳的行动。牧师仍在等待,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更不可能乖乖随着杜若回台湾去受审。无奈肩部的伤限制他的行动,而杜若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举动。看得出眼前的年轻女子是受过严密训练的好手,只要他胆敢轻举妄动,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开枪。
杜若缓慢的往后退去,看着卡瑞洛踏出水泉。“我不想为难你,请你也让我能够交差。”她简单的说,眼角突然看到一抹闪光。
她急促的转身,却刚好迎向那一刀。锐利的匕首不留情的刺进她的胸腹之间,撕裂衣衫与肌肤,贯穿了内脏,她惊骇的抬起头来,看进芷瞳漾满泪水却又万分坚决的眼眸里。两个女人有好几秒钟的时间愣愣的看着彼此。
芷瞳的手抖得无法握住刀子,对方身上的血流淌在她手上,拿着刀子砍入人体的感觉是可怕的。她没有勇气将匕首抽出,震惊的松开双手,颤抖的双腿像是无法支撑体重。
剧烈的疼痛吸取了神智,杜若在月光下看着鲜血大量从体内涌出。黏滑的血液染红了月色下的一切,她无法置信的看着芷瞳,不能了解这个被囚禁绑架的女人为何会出手拯救毒枭。
杜若勉强举起手中的枪,瞄准芷瞳。她紧咬着唇,想在清醒前至少撂倒一人,但是卡瑞洛不给她任何机会,在她举起枪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上前,轻易的夺下她手中的枪枝。
过多的疼痛让她昏眩,最后她只能软软的倒在沙地上,让鲜血浸湿了柔细的白沙。
芷瞳的身子仍在颤抖着,就连卡瑞洛将她拥进怀抱,她也仍旧颤抖不休。她刚刚亲手杀了一个人,杀了一个执行正义的使者,双手沾惹罪恶的血腥,从此之后再也洗刷不掉。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心疼于她的颤抖,尽力想安抚她。
她的行为给予他强烈的震撼,在月光下看进她满是泪水的乌黑眸子,知悉方才见到了一项最艰难的决定。要从来心地善良的她举起刀子杀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然而她心甘情愿的举刀,全是为了他。
“从此之后,我再也回不去了。”她喃喃低语着,紧靠着他,将他当成是今生最后的依靠。她伸出双手,愣愣的看着上面的血迹。“我跟你是同样的人了,都背负着罪恶,再也不能回到原本平顺的生活。这是我的决定,我的挣扎已经结束,再远再苦我都要跟着你。”她低喃着说出今生最重大的决定,明白再也没有退路。
终于承认她愿意跟随着他离去,即使从此要看尽他残忍的生活,她也情愿。举刀杀人的那一瞬间,就等于是否定了过去的一切,愿意接纳他的生活方式。
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她哪里都愿意去,就算是必须在地狱中沉沦,也仍旧甘之如饴。
“你不能跟随我走。”卡瑞洛仍在挣扎着,妄想要让她跟随,却又担心着她。
她淡淡的笑着,泪水恣意漫流。“我不愿意时,你囚禁我。而如今当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你反倒要送走我吗?你的眼睛迷惑了我,早就让我深深陷溺,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吗?”她带着泪问,不愿意放开手。
如此就是她的一生了,在经历风险之后,重新安稳地依偎在他怀抱里。
卡瑞洛捧起她的脸庞,像是捧着最珍贵的珠宝,双手在颤抖着,他难以确定瀰漫在眼中的水雾是什么。“我不应该答应你的。”
“你不愿意?”她轻柔的问着,屏息等待着。
再也忍受不住那些煎熬,他怎么能够舍下她?卡瑞洛狂喊着:“该死的,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他的声音回荡在森林间,像是一项攸关今生的许诺。
“那么就带我走,随便到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就能够安稳。”她攀附在他胸前,紧闭上双眼。
从罗马月夜下开始的冲击情绪,在今夜得到最后的定案。他们是注定相属的,纵然世界都崩毁,还是必须相依的走完剩下的旅途,不管眼前有多少凶险,有了彼此就不再孤单。
谨慎而神圣的,他在她唇上烙下一吻。紧紧的拥抱着她,高大的毒枭,以及他娇小美丽的女奴,走进幽暗的森林,走向等待着他们的牧师,也走进了难测的未来。
天边的冷月微微的倾斜,在无人看见的时刻,成为一朵有些忧伤、却十分美丽的微笑。
尾声
恶魔是永远存在的。
纵然“暗夜”被扫荡,而其中重要成员如牧师,以及卡瑞洛却侥幸逃过一劫。牧师在中东凝聚势力,打算准备妥当后,再度掌握先前的权势与兵力。
而卡瑞洛回到意大利后,果然面临了众叛亲离的处境。所有人以为他再也不能振作,却没想到他竟在短短五年之内重新夺回地位,仍旧是那个无人可以侵犯与制裁的毒枭。
只是不同于五年前,他身边多了美丽娇弱的连芷瞳。传闻中暴躁易怒且残忍无情的卡瑞洛,就只会听从她的话,有不少人就是凭着她的几句话,在盛怒的卡瑞洛手中捡回一命。
她在挣扎之后放弃了原有的一切,选择与他共同沉沦。
不论是地狱或是硫磺火湖,即使刀山油锅,她都不会离开他。她选择了与他共同堕入罪恶之中。
从此两人不曾再涉足亚洲,卡瑞洛一生专注的对待芷瞳,而他最挚爱的女人一辈子没有替他生下子嗣。
无人可以制裁恶魔,而上苍用它的方式给了他们惩罚。